养我吧








    天快亮了,雷骘紧紧搂著熟睡的夏萱,责怪自己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小云才刚去世,他应该把持好自己,但他却屈服于自己的欲望之下,现在该怎么办?他该如何从这棘手的局面抽身而出?罪恶感笼罩著他,天空越来越白,他却了无睡意;他知道自己该作出最后的决定——立刻离开她,不再回头。

    冷水淋洒著他的背脊,似乎这样做理智就会回到他的脑里,但他感到很痛苦,他的拳头重重地敲击著瓷砖,力气之猛,把一片瓷砖打碎,他觉得他的心就像这片瓷砖,再也无法复原……

    跨出浴缸,穿上运动裤,面对镜子,拿著刮胡刀;他是个怪人,不喜欢用电动刮胡刀,他喜欢用这种锋利的刀片刮胡子,他觉得这样比较有男人味。当他仰起头,正在刮脖子上的胡髭时,背后被撞了一下,脖子上立时浮现血痕。

    雷骘火山爆发似地责问:“你想谋杀我是不是?”

    “我想吐,最近每天早上都这样。”夏萱对著马桶呕吐。

    “你还好吧?有没有去看医生?”呕声令雷骘感到心惊胆跳。

    “有,她说是自然现象,要我不用担心。”夏萱曾和神田雪子见过面。

    雷骘不得已地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肚里的孩子?”

    “生下来,我不会要你负责的。”夏萱一脸什么也打不倒她的自若。

    “你拿什么养他?”雷骘发现自己以前喜欢她的坚强,现在则是讨厌极了。

    “牛奶,我想我大概不会有母乳喂他。”夏萱羞涩地看著胸部。

    “我问的是钱,你有钱吗?”他的目光不敢随著她的视线移转。

    夏萱作了最坏的打算。“五十万,一年不工作应该没问题。”

    “你哪来的五十万?”雷骘眉头皱起来。

    “存折里的。”夏萱没想那么多,她打算从此以后都要诚实面对他。

    “我懂了,你果然是打从一开始就设计我。”雷骘从鼻里吐出怒气。

    “我该走了,拜拜了。”她不想多谈,而且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

    “今天下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雷骘命令道。

    夏萱眼里透出一线生机。“要干什么?”

    “你来了就知道。”雷骘已经跟衣笠雅人约好。

正文 第八章

    夏萱坐在化妆镜前,拿著唯一的口红,在嘴唇和脸颊上大作文章。

    化妆桌上,放了一罐痱子粉,她打算用来遮掩她的黑眼圈。昨晚她几乎没睡,一想到昨晚他无比勇猛的表现,她已经完全不担心肚里的孩子;有那么强壮的爸爸,再加上健康的妈妈,这孩子将来一定是头好身壮。

    不过,孩子最好别像夏勉这个小舅舅,此刻他像只蚊子在她的身后绕来绕去,一副想找机会叮她一口的模样,真教她头疼。

    自从搬出雷骘住处后,夏勉心情比她还不好,到嘴的肥鹅飞了,想必没有人会高兴的,但她还是很开朗乐观,尤其是经过几个朋友开导后,她仿佛闻到香槟的味道;是的,风鹤立特地替她看手相,保证她今年一定会结婚。

    现在还不能说,天机泄漏出去就完了,所以只好委屈夏勉了。

    这个小子,幸好没白养他,能够如此关心她,显见他确实很爱姊姊。

    夏勉终于忍不住,不吐不快地说:“姊,你太笨了。”

    “轮不到你教训我。”夏萱觉得好气又好笑。

    夏勉以老成的口吻说:“我不敢教训你,我只是要提醒你。”

    “我知道,这是一招险棋,而且我不能输。”她胜券在握。

    “雷大哥根本不是真心爱你,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夏勉捉狂似地大叫。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夏萱以平常心看待。

    “我有眼睛,我看得见他对你的态度,只是玩玩而已。”

    “他不是,你看走眼了,我会证明给你看。”

    夏勉眼里闪著泪光。“你要我看什么?看你哭吗?”

    “夏勉,你讨厌雷大哥?”夏萱真想笑,弟弟好可爱哦。

    他抱不平地说:“不,我喜欢他,可是我不喜欢他赶你走。”

    夏萱保证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总有一天,他会来接我们回去的。”

    “姊,你真会被你乐观的个性给害惨。”夏勉开心不起来。

    “我不怕,天塌下来,比我个子高的人多得是。”夏萱站起身。

    “你才刚回来,现在又要去哪儿?”夏勉像有闻臭癖般紧跟在姊姊身后。

    她一边穿鞋一边说:“雷骘要我去见他。”

    “多带几包面纸去,我有预感不是好事。”夏勉好意提醒。

    “你放心,我会回家之后才哭。”夏萱捏了捏他的脸颊,然后扬长而去。

    捏得好痛哦!夏勉抚著脸颊上胀红的地方,痛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姊姊八成那个又来了,真是的,女人为何有那个?如果没有,他就不用担心每个月有两、三天成为姊姊的出气筒,不知小芬那个来时会不会像姊姊一样残忍可怕?

    难怪有很多男人不敢结婚,如果小芬也会变成母老虎,他该怎么办?

    想了一下,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他还是愿意跟小芬结婚,想到这,他突然领悟到姊姊的心情;好吧,原谅她下手那么重,他走回房间,从抽屉里拿出爸妈的照片,双手合十,小声地祈求爸妈在天之灵,保佑姊姊得到幸福。

    另一方面,夏萱准时赴约,秘书带她去会议室,一推开门,她吓了一大跳,因为她看见一个男人被绑在椅上,嘴里还塞了一块看似抹布的布,而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久违了两年多不见的舅舅。“舅舅,你怎么在这儿?”

    衣笠雅人取下抹布,他立刻说:“夏萱快去打电话报警。”

    “发生什么事了?”夏萱的视线瞟到雷骘脸上,他却不看她一眼。

    “这个男的,他绑架我。”他用下巴指了指衣笠雅人。

    “哎呀,恶人先告状,你还真有种。”衣笠雅人狠狠地捶他肚子一拳。

    他缩著肚子,满脸的痛苦、声音颤抖。“我哪里像恶人?”

    雷骘插嘴道:“你侵吞自己外甥女的财产,你承不承认?”

    “血口喷人,他们根本没留下半毛钱。”他心存死无对证的侥幸心理。

    雷骘咄咄地逼问道:“她家的房子卖了之后,为什么钱会跑到你公司的户头里?”

    “那笔钱是我自己的,卖房子的钱拿去还我妹妹玩股票输的钱。”

    “我查得很清楚,你妹妹和妹夫从未在证券公司开过户。”

    “我懒得跟你们说,你们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他求救地看著夏萱。

    “舅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夏萱的声音出奇地冷静。

    “你别忘了我对你们姊弟有养育之恩。”他反咬一口。

    雷骘拿起桌上厚厚一叠的保单,走到他的面前,铁证如山地问:“这是夏萱爸妈的保单,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受益人是夏萱和夏勉,你以他们的监护人身分去领钱,钱现在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跑到你的口袋里?”

    “不是我盖的章,我看大概是被人冒领了。”

    “你看清楚,这张照片上办领钱手续的人像不像你!”

    “夏萱,你快过来解开绳子,别再听这两个疯子胡言乱语。”

    夏萱数落罪状般说:“舅舅,你触犯了侵占和伪造文书两项罪。”

    “念在养育之恩上,你原谅舅舅一时财迷心窍。”他厚颜无耻的哀求。

    夏萱脸上没有一丝宽恕的表情。“太过分了,你这种人应该下地狱。”

    他推卸责任地说:“都怪你舅妈,是她怂恿我的。”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陷害自己的外甥女。”这时他的妻子却从门外冲进来。

    “那些钱你也有分,你拿去买钻戒和玩股票。”他反唇相稽。

    她死不认错地说:“钱是你给我的,我哪知道来路不明。”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看了令人反胃,衣笠雅人脚直直地一蹬,“砰”地一声,一张空椅子摔落在地上;这是他叫人闭嘴的方式,虽然很酷,但椅子是雷骘的,雷骘感觉有如打在儿身,痛在爹心。“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不仅吞了他们姊弟的钱。还虐待他们,你们不仅要下地狱,还要被油煎火烤。”

    “夏萱,你应该记得,打你的都是她。”夏萱的舅舅赶紧转移焦点。

    “是你要我想办法赶他们出去。”舅妈胀红了脸,还以颜色。

    舅舅激动得快嚷破喉咙。“臭婆娘,你休想陷害我。”

    “杀千刀,你不仅陷害外甥,还抛弃妻儿。”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跟你这个臭婆娘结婚,是我这辈子所犯的最大错误。”舅舅恼羞成怒。

    “我才瞎了眼嫁给你,老娘今天跟你拚了。”新仇加旧恨,舅妈趁著舅舅手脚被绑,想要偷袭;但夏舅舅也不含糊,抬起屁股,用椅子抵挡老婆的进攻。这对夫妻,真是丢脸丢到月亮上,连嫦娥都看不下去。

    夏萱如火山爆发般大叫一声。“够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夏萱,请你念在我是你妈妈的弟弟分上,放舅舅一马。”

    “你三个表弟、表妹是无辜的,他们年纪还小,需要妈妈的照顾。”

    “臭婆娘,三个孩子有我照顾,你去坐牢,我会养大他们。”

    “作你的白日梦,要我坐牢,好成全你跟狐狸精双宿双飞,门都没有!”

    夏萱咳了一声,打断他们。“只要你们把钱吐出来,我就饶恕你们。”

    舅舅耸了耸肩。“钱几乎都投资在房子和工厂。”

    “把房子和工厂全卖掉。”夏萱板著脸孔,毫不退让。

    “工厂可以卖,但房子卖了,我要住哪?”舅妈讨价还价。

    “租房子住,或是睡免钱的公园,随便你们。”这是夏萱的切肤之痛。

    想不到舅舅宁可要钱不要命。“不,我宁可吃牢饭,也不还你半毛钱。”

    “你们等著接律师信。”夏萱终于明白近墨者黑的道理,她是被舅舅带坏的。

    “我不怕,你根本没钱请律师打官司。”舅舅一脸贼相。

    雷骘咽不下这口怨气。“我们有钱,我们会帮她讨回公道。”

    “没错,你们等著房子和工厂被查封吧!”衣笠雅人落井下石。

    话才说完没多久,来了一个律师,衣笠雅人多聪明,他看准了这对夫妻是嗜钱如命的绝配,所以事先请好律师;律师在看过所有的证据之后,带著微笑告诉夏萱,要打赢这场官司轻而易举,而且还能拿回她的钱。至于她舅舅当年用她爸妈的保险金买的房子,地段好,法院拍卖会有好价钱……

    舅舅一听,立刻要求和解,恶人没胆,他哪敢坐牢!?听说犯人之间会有性行为,但男人跟男人做那种事,他光是想就吓得一身冷汗。他以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因为他还有工厂,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全球性的经济不景气,像伊波拉病毒般即将席卷地球,凡是体质不好的产业都将一一倒闭,他就是其中之一。



    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雷骘每晚都去夏萱的住处外站岗。

    有几次,他看到夏萱带小土狗出来散步,都必须强忍住想拥抱她的冲动。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走出失恋的痛苦折磨,一个星期后,来到夏萱的住处,从窗外看进去,漆黑一片;才九点就睡觉,她越来越好命,他却越来越苦命。连续三个晚上都是如此,他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去敲门,邻居受不了他的大吼大叫,打电话报警,警察带他回警局处理。

    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和夏勉搬家了,看在他穿著温文儒雅的分上,又是个情痴,警察网开一面,泡了壶茶,奉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偏偏他只要那棵有著一双大眼睛的小草,出了警局,老天爷发脾气似地下著大雨,他赶紧杀到衣笠雅人的家门口。

    衣笠雅人是名侦探,由他亲自出马,没有找不到的失踪人口,但这家伙睡死了,门铃按不醒,电话没人接,他又发疯似地大吼大叫。“衣笠雅人!快开门!”

    衣笠雅人脖子上挂著耳机,原本他躺在床上听重金属摇滚乐,所以没听到门铃和电铃声,因为想睡了,才关掉音乐,这才发现门外有疯子。“三更半夜的,你发什么疯!”

    “夏萱和她弟弟不见了!”雷骘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如了你的意,这不是很好吗?”衣笠雅人打著呵欠回答。

    “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丢下他们母子不管。”雷骘正气凛然地说。

    衣笠雅人一声邪笑,故意泄他的气说:“我听说,你还逼她堕胎……”

    “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