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苏之恋
而当难得在半夜出门的刘飞龙回到店里时,惊讶地发现有一团人影缩在店门口。走到跟前一看,那张安祥得如婴儿般的睡脸,正是许久未见的蔡均成。他难得惊讶地愣住了,不经意间看到蔡均成身边放着的大大的旅行箱,难道他一下飞机就过来这里了吗?
略迟疑的伸出手,摸上蔡均成冰冷的面颊,眼神中有一丝心疼,好冰!他等自己很久了吧。自己出去了至少有三个钟头。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熟睡的人身上,然后轻手轻脚的抱起熟睡的人,尽量不吵醒他的美梦。
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在内陆的半年里,总是半睡半醒,睡眠质量极低。
“醒了?”令人心安的低柔嗓音缓缓的响起,蔡均成猛然睁开眼,转过头,看见那张夜夜出现在自己梦中的温柔笑脸。
“飞龙……”略显疲惫的出声叫唤。
“回来了?”男人温柔的笑着,那低柔的问话让他在外半年所承受的所有孤寂不安一扫而空。在外飘浮的人,最希望听到的就是能有一个人在自己回来时问上一句,你回来了。这句简单的温暖只有经历过孤寂的人才能体会它的珍贵。
“嗯,回来了。”蔡均成极灿烂的笑了,能见到他感觉真好。
“饿不饿?”低柔的嗓音突兀的问道。
“嗯。”他还真是怀念男人做的甜品啊,“我想吃提拉米苏。”
男人温柔的笑着,转身走进工作间。
蔡均成这才发现自己睡在店里的沙发上,身上披着一件厚重的外套,男人专有的干爽气味从外套上散发出来,好象渗进了他的身体,带来异样的温暖,他紧紧抓住外套包裹着身体,心里甜得像注了蜜一般。
猛然想到要说出口的话,蔡均成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接过男人递来的一杯提拉米苏,低低地开口,“我等会又要走了。”
也许是太过突然,男人怔住了,“等会?”
“是的。一早的班机。”蔡均成低着头,猛吃着手里的甜品,错过了男人微怔的表情。
“你……要去多久?”低柔的声音意外地发问。
舀甜品的动作一顿,这是男人第一次主动问起自己离去时间,这是否意味着什么?!蔡均成猛然抬起头,充满着期待,男人的脸上却一如平常的温和自然——
这只是刘飞龙作为朋友客气礼貌的询问,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认知犹如一盆冰水兜头,让他顿时冷彻心肺。
“不知道。要看具体情况。不过,我有带礼物给你!”不愿让男人看出自己心里的失望,蔡均成强装出笑脸,从身边的行李箱中取出特意为男人准备的礼物——一只牦牛角。
男人望着他,眼神放柔,扬起一抹极温柔的笑容,接过牦牛角,“谢谢。”
蔡均成微有些脸红,忙掩饰地低头看向手表,啊,他要走,“我要走了。”不舍地起身,将身上的外套递还男人。
男人轻摇摇头,替他将外套重新披上,“你穿着吧。天冷。”
外套的温暖再度笼上身的瞬间,蔡均成几乎感动得落泪。
堂堂一大导演,竟然像个小女生一样的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而或喜或悲。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突然想起,妖男曾极不屑地嘲笑他,明明一高大帅气的男人,一碰到刘飞龙,就立马变身成了初恋少女,手足无措外加心慌意乱。哪里还像那个娱乐圈坐怀不乱的蔡大导。
蔡均成每次被说得哑口无言,气得牙痒痒,既恨妖男的嘴贱,又无语反驳。因为他的确就像妖男说的那样,分毫不差——
就算天仙在世玉体横陈,他也可以做到心如直水。可是只要刘飞龙一个小小的微笑,一个小小的眼神,他的心脏就会狂跳,只有按着才能保证不会从嘴里蹦出来。
就像现在,他不得不按着胸口,祈祷男人不会听到那剧烈的心跳声。
“这个拿着……”刘飞龙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他。“以后万一我不在,你可以自己开门。”
看着被放入手心里的钥匙,蔡均成愣住了,感觉那串钥匙像热铁烫得他几乎拿不住,抬头看向男人始终温柔的笑。
“自己要保重。我等你回来。”一如最初的那句话,一如最初的微笑。
将手心用力握紧,蔡均成的心意外地安定下来,拥有了这串打开这间温暖小店的钥匙,就好象拥有了一个令他安心的码头,他知道流浪的自己终有一个可以回归的去处,即使这并不再多代表什么,即使这只是男人普通友情的表达,但是至少他知道了男人会在这里等他,这个码头会在这里等他归航。
第八章4
之后的一段岁月,因为拍摄影片的增多,因为拍摄场景的多变,蔡均成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那段流浪的日子,总是来去匆匆,即使在国内停留,也最多一两晚的时间。但是每次回来,他都一定会记得带给刘飞龙的礼物。开始是一些民间手工艺品或特产,到后来就变成大多都是各地的民间特色点心的做法。
那一张张薄薄的纸上总是密密麻麻地布满蔡均成那不算漂亮的笔迹。看似不值钱的礼物,但是刘飞龙知道它们的珍贵,自己被蔡均成的行为深深感动着,他可以想象在繁忙的工作外要找到这些民间点心的做法,再一字一字记录下是多么的不容易与辛苦。每每他都想做点什么来表达自己感谢。可是口拙的自己除了为他准备好他喜爱的甜品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或是再做些什么。
“自己保重。我等你回来。”他的话总是这一句,不知为何,每次他说完这句话,他都看见蔡均成眼中矛盾的神色,那里面有着喜悦但更有着期待的失落,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均成在期待自己说什么。他不知道,好多次,他想开口询问,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隐约觉得这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后不知会是什么。
他突然发觉自己不了解这个认识了十五年的朋友,他除了知道他喜欢吃提拉米苏外,对他一无所知。
直到有一次,均成又趴在桌上睡着了,梦中的他痛苦的呓语着,“不再流浪了。不想再离开了。不想走。”当时的他愣住了,他从不知道这份工作对于他是这么痛苦。他突然明白了均成每次离开前那眼神中期待的是什么。只是单纯直接的他不理解,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做。既然这么不喜欢飘浮的生活,那就不要再去了。
可是,当均成醒来后,再次要出远门时,他却呆在原地,什么都没有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均成。
那些只是均成的梦话,而决定飘浮的生活却是均成现实的决定,即使痛苦却是均成他自己的决定。他从不试图改变别人的决定,他觉得勉强别人,即使是好意,本身也是一种痛苦。更何况只是作为朋友的自己没有立场或是资格去说什么。
所以自己只能看着他来来去去,只能看着他在每次离开前那期待的表情,看久了,总是平和的心中慢慢升起一股无力与焦躁,那一层层随着日子加厚的纸张让他觉出淡淡的寂寞与冷清。
第八章5
送走紫宁,刘飞龙悄悄地来到床前,床上的人睡着了,他伸手轻轻将蒙住男人脸的被子往下扯了扯。然后拉过一张椅子,静静地坐在床头。
温和的黑眸微缩,视线落在熟睡的人那张带着痛苦表情的脸上。
这是他相识超过十五年的朋友。十五年,想着这不算短的岁月,他微微挑起唇,也许是前世注定的缘分,在他极为简单的生活里,均成这个名字十五年来不间断的出现。
刘飞龙的心蓦然一颤,不知何时起,自己开始习惯孤独的夜晚有他的相伴,习惯静静地在原地等侯他的归来,也不知何时起,自己开始期待看到每次做出新品后,他那张赞扬的灿烂笑容,开始期待着那张返回时疲惫的面容和那一张张从远方带回来的薄薄纸片。
“蔡均成”这三个字不知何时已那样真实而深刻地镌刻在他心里。自己不确定是何时产生这份感情的,这份感情很淡很浅,一点点累积了很久,如果不是紫宁这次回来,可能自己永远不会意识到它的存在。
他微微苦笑,紫宁抱住他的那一瞬,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将店门的备用钥匙交给均成。明白了,为什么他会特意为均成留下他最爱的甜品。明白了,为什么在看到那杂志上相拥的照片时会有酸酸的不快。明白了自己这么多年来那些看似无意的举动其实比理智比头脑更早的了解了他的心。
“飞龙……不要离开……不要……”睡梦中的人无意识的梦呓着,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心情。
刘飞龙放柔表情,微微一笑,轻轻拭去他藏在眼角的湿意。
“我不再离开,这次你也不要离开了。”低低的语音悠远而轻柔。
第八章完
不要走!不要走!梦中的男人背对着他,身边伫立着一名甜美的女子,他们相识而笑是那么甜蜜,完全听不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叫,他好象被一层无形的玻璃与那一对甜蜜的人儿隔开,他用力的捶打,却了无声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挽着男人的臂腕一脸幸福的越走越远……直到连背影都消失无踪……那种感觉太过冰冷,冻得他从梦中醒来——
慢慢睁开眼,神智已经清醒,但是却不愿起身,盯着眼前那块熟悉的天花板,慢慢积聚勇气。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射进来,洒在身上,却无法温暖他冰冷的身心。整个空间一片的安静,静得可怕,好象预示着什么。
许久,用力闭上眼,然后再睁开,他知道自己无法逃避,鼓起所有的勇气,从床上坐起,猛然间却看见自己以为早已离开的男人正趴睡在床边,蔡均成震惊得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盯着男人那张熟睡的脸,感觉呼吸停滞。他颤抖着手想挨近男人的脸,却胆小的怕戳破这是场美梦。他希望时间就此停滞,把一切凝固在这一刻,他可以放弃一切只要这样静静地看着男人的睡脸。
男人的梦中会有什么?有他吗?还是他心爱的妻子?想到那张甜美的面容,他眼神一暗,梦中男人离他远走,现实中也即将如此。是他太天真、太懦弱,只有他自己明白,每次归来时,他是多么的害怕,害怕在他离去的这段时间男人身边会多出一道陌生的身影。这种害怕每每让他冲动地想告诉男人一切,可是,懦弱的他自欺欺人地以为男人会一直呆在这小小的甜品屋里,自欺欺人地以为男人会永远等着他回来,所以他告诉自己还有时间。
下次吧,下次再说,下一次吧。也许下次他就能像妖男说的那样勇敢。
下一次……再下一次……无数个下一次……
时间越拖越长,男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越重,他越是懦弱地不敢开口。他就这样把自己一步步逼进了死胡同,结果连最后的机会也错过了!
再没有下一次了!
就像妖男骂的一样,他是个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
宁可当个驼鸟而从不敢去想男人生活会有什么变化的懦夫!
一个宁可守着回忆不敢前进一步的懦夫!
现在一切都即将结束,这场独角戏终于落幕了,这戏中唯一的主解——他,能忍受看着男人与妻子亲亲密密的笑脸吗?他能再装成一副朋友的面貌出现在两人面前吗?他做得到吗?
心冷了,梦醒了——
给自己最后的时间,再看一眼男人,他的视线死死地纠缠着睡梦中的男人,无比贪婪地将男人的面容尽收眼底,一次次反复将这熟悉得无法再熟悉的面容刻入心中。
这是最后一次了。
第九章1
第九章
“大哥哥,你看这些蚂蚁在干什么?”
“他们真是笨啊,怎么就是绕不过去呢?”
“不要理他啦,大哥哥,你看我手里的小狗狗,我告诉你喔,她是女生,叫南希,好听吧?”
经过社区的小公园,不经意瞄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蔡均成下意识地向旁边躲去,又发现自己的行为可笑,只好愤愤地绕到身影背后走。怎么又碰到他了呢?这是不是叫冤家路窄?!蔡均成郁闷地想着,从那件事后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