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微雨红尘





  这是国务院几天前新出的政策,瞬间就被搬到了房交会上成为论坛讨论的主题之一。尧雨对这些政策法规不感兴趣,她对千尘打声招呼就跑到楼下展厅看房去了。她想看看各房地产公司推出的小户型房源,同时也收集一些其它广告公司做的宣传资料,这对她以后做策划极有帮助。
  千尘留在论坛里认真的听着。从台上下来一个专家或房地产的业界人士,记者们便上去采访。一般来说采访两到三名专家,再有几位房地产商就足够了。
  台上发言还在继续,千尘坐在一位教授旁边轻声做采访:“你认为A市房产会继续涨还是会跌?现在A市的房产城区均价在三千五左右,比两年前均价高出一千多元,会不会涨幅太快?”
  “还会涨,现在最高的别墅均价在一万左右,普通住宅楼在三千多元,其实差距已经拉开,说是均价,其实综合了市郊的房价,市区期房均价都在四千五了。以A市的地理位置和将来的开发前景,房价在两年内应该涨到六千左右。”
  千尘叹了口气,这样涨下去,买房实在太困难了,“是不是开发商在联手捂盘和虚报成交量呢?造成市场恐慌后使消费者急于下手买房。相应就推高了房价?”
  “也有这样的现象,但相信政府会逐渐出台措施规范整顿房地产市场的。”
  千尘谢过教授,找到一名房地产开发商,她轻声问道:“请问你们房交会成交怎么样?”
  “相当不错,今天是第三天,成交已达百分之七十。”开发商很高兴。
  “我采访了好几家公司,都是这么好的成交量,但房管局统计的空置房却占总房量的百分之四十?”
  开发商笑容可掬:“我们公司的销售很好,别的公司我不知道。应该说是现在A市的房地产市场真的有这么大的空间而已。”
  “那么今天讨论土地新政,你怎么看?”
  “从房地产的角度讲,旧城区除非改建不可能再批地建房,城市都在往市郊或新区发展,土地规范,不会影响到房地产的发展。”
  “意思是,你觉得房价只会涨不会跌?”
  “这是肯定的。”
  千尘谢过他,她知道只要一问,大致都是这样的回答。她坐着等台上C大经济学教授做他的采访。一边坐了两位报社的记者,打过招呼后就低声议论起来:“土地一少,开发商又笑了,又是一个借机涨价的理由。”
  “我看啊,涨价迟早的事,要想买房趁早吧。”
  千尘感叹到:“靠工资买房啊,首期存够了,房价又涨了。有时真看不惯开发商,少赚一点不就行了,非得暴利!”
  一个记者笑她:“人家开发房地产,图的不就是暴利么?你还想让人家少赚点?”
  千尘也笑了:“人性就是贪婪的。开盘还分几期,图的就是后面开盘又涨价,明明能一次性开盘的也要等。奸商!”
  “回去写报道吧,还是广告单位,这报道也不能深写!”
  “我写,在论坛上发帖,我们网也是,发不了的。”千尘乐呵呵地说。
  “你在哪儿发?我来灌水!”
  千尘想了想:“发搜狐去。买不起房,不好发新闻稿,说说牢骚话总行吧?”
  一群记者都笑了,一个年纪稍大的摇了摇头:“我老了,跑新闻都跑得没劲了,还是你们年青人有活力。还有兴趣去做!”
  年青小记们呵呵低笑起来。引起旁边好几位参会人士好奇地观望。

  当时初望时(中)

  尧雨在展馆内见资料就接,不一会儿手上就提满了装资料的口袋。才走一层楼呢,她越看那些宣传资料越心喜,前来逛房交会的人多,她可不想再来第二次。看了看手上的资料袋,她满怀信心又往楼下走。
  刚下电梯,她就看到嘉林新城的展位了。尧雨欣赏了会自己公司的作品,左手突然轻了。有人接过了她手里的资料,她抬头一看,许翊中站在她旁边笑。尧雨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去看杜蕾在哪儿。
  “看什么呢?收集这么多资料,是想买房还是拿回家做研究?” 晚上主办方有个邀请房地产商的宴会,就在这附近的酒店举行,许翊中看时间还早就顺便过来看看销售情况。这几日他忙得不可开交。政府借房交会又出台种种措施,规划局也推出了未来的城市规划。没想到刚来不久就看到尧雨。
  尧雨个子中等,拎着两大摞资料袋走得一摇一晃。她的样子很可爱,许翊中是这样觉得的。
  “谢谢许总,”尧雨眼睛还在找杜蕾,她不想让杜蕾看到许翊中帮她拎东西。“杜蕾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她忙别的事去了,这些天都忙。找她有事?”
  尧雨总算有点放心:“关心下,没事。”她看许翊中拎着资料便说:“我收集资料来着,还是我来提吧,许总你忙你的。”
  “你还要收集吗?”许翊中拎着资料袋觉得有点沉,看尧雨手里还有一半,便有心帮她拿回去。
  “呃,不了,明天再来。”
  “我现在还有时间,我送你回去吧,这会儿你也叫不着出租车。”许翊中说完顺手又把尧雨手里的另一半接了过去。
  有人送当然最好,这么多资料尧雨知道叫不着出租车也是麻烦事。“那先谢你了。”她给千尘发了信息,跟着许翊中往外走。
  等许翊中走到停车的地方放好资料回过头时,不禁失笑,尧雨手里又提了一大堆。肯定是出来的时候接的。“你有了免费劳力,恨不得把这里的展板也弄回去是吧?”他开着尧雨的玩笑。
  “你说对了,”尧雨把资料往他车上一放,“要是你时间多,我就把这里每个参展商的资料都拿了。”
  许翊中想了想问她:“还有多少家你没拿的?”
  “我只拿了二楼的,一楼就往外走通道两边的,别的还没呢。”尧雨看着满车的资料很开心。这两天休息正好进行整理。
  许翊中打了个电话,回过头对尧雨说:“走吧,把你没拿的资料一次性全拿了。”
  尧雨吃惊地看着他:“你真没事了?”
  “没事了,今下午全为你一人服务。”许翊中笑着说。
  尧雨心里一紧,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又跟着他走进展馆去拿资料。
  房交会是选在周末,来的人特别多,尧雨拿一袋资料,许翊中就接一袋,他紧紧跟着尧雨,人多的时候时不时还用身体护她一下。尧雨感觉不对味,再拿资料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一个人拎着,她笑着说:“你们的展馆就在旁边,让你的下属瞧着了,会笑话你。”
  许翊中不以为然:“笑话也是背底里,当面不敢,我听不见就行。”
  尧雨听了就笑了:“行啦,差不多都拿了。”
  “许总,”杜蕾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她忙完后想起今晚的宴会就赶来会展中心找许翊中。
  尧雨想,还是遇到她了。她冲杜蕾笑了笑,算是招呼了。
  “杜蕾啊,正好,今晚的宴会你和销售中心的李总监参加吧,我另外有事。”许翊中给李总监打了电话,却忘了通知杜蕾。
  “好的,”杜蕾瞧见许翊中和尧雨两手都提着资料,转头对展馆那边喊了声:“小赵,你过来。”
  展馆的售楼小姐小赵灵巧地跑过来:“许总,杜姐,什么事?”
  “你帮许总拎下资料,”杜蕾笑着吩咐。
  小赵一看,半开玩笑地说:“许总,这资料收集交策划部就行了,怎么敢劳您大驾啊,我来吧。”
  许翊中来不及阻止杜蕾,便笑着说:“这会儿正忙呢,不用了,快回去。对了杜蕾,晚上要见着张处长,多交流!走吧尧雨。”
  说完他就往门口走。尧雨一直呆站在旁边,许翊中往门口走,她对杜蕾点点头也跟了出去。
  杜蕾看着他二人离开。小赵突然说:“那女的是许总的女朋友?”
  “别乱说,大唐公司的,工作上的事吧。”杜蕾直觉地否认,心沉入谷地。在许翊中身边半年,永远是她帮许翊中拿文件,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这是她身为助理的职责,可是,许翊中为了帮尧雨拿资料,连晚上的宴会都推了。
  她站在熙来攘往的展厅里只觉得阵阵心寒,难过到极点。她对许翊中不好么?工作上她尽心尽力不说,许翊中的爱好、习惯,她一一记在心里,在外宴会她为他挡酒解围,出差时她连许翊中用的洗头水都会准备好,她甚至觉得她都不像助理像保姆了。可是当她感觉慢慢在接近许翊中时,尧雨又出现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许翊中为了安装灯箱这样的小事陪了她一通宵,以至于第二天她走进办公室时看到许翊中疲倦地窝在办公室沙发上睡着了。
  杜蕾心里一阵又一阵地难受。为什么偏偏是尧雨?她有哪点好?她有她漂亮么?她有她能干么?她有她的心细体贴么?杜蕾不明白为什么,许翊中会喜欢上尧雨。哦,她对自己说,不会的,许翊中只是迷惑,迷惑于尧雨的那股子不在乎的劲儿。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叹了口气。销售中心的李总监走了过来:“杜助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杜蕾回过神,含笑点头。
  许翊中开车送尧雨回去,到了楼下他自然的拎起大摞资料,尧雨看了看他,抱起剩下的进了楼道。
  每上一层楼,许翊中就想起那晚瞧着楼道灯光一层层亮起来再熄灭的情景,当时尧雨上楼连头都没回一下,他一想就气。重重地踩了一脚,“吼——”许翊中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盯着一旁紧闭的房门。“这里养狗的也多?”
  “是啊,我最怕楼下这家人的狗,是条黑色的斗牛犬,好几次吓得我半死。它的名字居然叫妹妹!”尧雨笑着说。
  许翊中打量着这座老式楼房。楼道很窄,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包打开、捅下水道、办证之类的,墙面灰黄起霉还带着一圈圈漏水后形成的水渍,楼梯间杂乱放着垃圾筒家什。“你怎么在这里租房?我记得大唐的业绩不错,员工工资也不低的。”
  尧雨笑着说:“老房子便宜啊,一室一厅厨卫家具齐全才五百块!”
  上了七楼,尧雨大口喘气,“每次上楼都这样吗?”许翊中看她微红的脸问道。
  “是啊,我体育最差,平时也不怎么锻炼。”尧雨掏出钥匙开了门。
  许翊中进了门,他放下资料好奇地看尧雨的房间。
  “许总,你喝茶!”
  接了茶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许翊中闻了闻:“你也喜欢普洱茶?”
  “我什么都喝的,正好有普洱就给你泡了。你等我一下。”尧雨把一堆资料拢好。
  许翊中觉得自己快成神经病了,闻着普洱的茶香他以为尧雨知道他喜欢喝这种茶,下一秒无心的回答又让他气馁。尧雨每做一件事都不是特意为了他而做,这让他极不舒服。许翊中放下茶站起身打量尧雨的房间。
  房间布置简单,尧雨说过是带家具出租的,看起来还齐全。
  许翊中自然走到书柜前,这是房间里看上去最特别一处,书柜很大,直伸到天花板,每一格都放满了书,还有各式各样的酒杯。
  许翊中层层看过去,眼睛都直了。书柜里摆放着日本的清瓷描花酒杯,景德镇的景泰蓝酒杯,现代细骨白瓷酒杯,彝族的木漆酒杯,竹编细丝酒杯、仿古青铜酒尊,还有各种玻璃酒杯,暗花的,磨沙的,透明的,方口圆口八角口,还有几只粗陶酒碗。“啧啧,你不是不喝酒嘛,怎么收集这么多酒杯?”
  尧雨收拾完回头见许翊中盯着书柜。她心里一黯,笑着说:“见着漂亮就买了,没想到买起瘾了。”
  “来,给我说说,我还认不完,帮我增加点酒文化,没准酒局上还能派上用场。”许翊中回国几年,别的见识不长,酒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喝。
  尧雨走过来笑着问他:“那些你不认识?”
  “这个,这个,嗯,这个,都说说,你收藏总知道些来历或知识吧?”
  尧雨拿起一只八角梭口的说:“这是仿哥窑高足杯,杯身冰裂纹是烧制的时候形成的,传说是兄弟俩竞争,弟弟的窑烧不过当哥的,就起了坏心,提了桶冷水从窑口浇下去,结果哥哥的窑烧出的瓷袖面全裂开就形成了这种冰裂纹。要是真的,就贵了。多贵不知道。”
  许翊中听到最后一句就笑了:“你这里全是仿的吗?要是真的,我看你的防盗门也防不了贼。”
  “这只叫金瓯永固金杯,也是仿的,去北京故宫玩的时候买的,据说是乾隆下令造的,用来元旦举行什么仪式用的御用酒杯,名字的意思是大清帝国政权永固永远不倒。”
  尧雨说起酒杯滔滔不绝,这些都是从前知道佟思成喜欢品酒后背底里做的功课,她一直想有一天在佟思成面前说个不停嘴让他晕菜,直到分手都没有机会,习惯却保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