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入平羌





终踉呕乩础?br />   直到死,他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月下那光裸的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弹性质感的皮肤折射着光影变幻,充满了生命的张力。
  她看着他,突然泪盈交睫,为了那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带来的生命的保障。
  她凑过去,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吻着他光滑的背部,血液在他的皮肤下奔涌,在唇与那皮肤接触的瞬间,感受着他强有力的生命。他的体温火热,浓烈的燃烧着生命,她的眼泪落下,瞬间便被蒸发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满心思只为他的生命欢悦。
  只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她就心满意足。
  她虔诚的想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对生命有了如此强烈的感受。
                 完结
  顺金在外面晃了一整夜,到天大亮了匆匆回来。一进门,便察觉家中气氛不对,下人们三五成群,也不知在议论些什么,远远看见他过来,便一哄而散。
  顺金眼明手快,揪住一个低着头要走的小厮,哼哼着笑道:“哪里跑?说,出什么事了?”
  小厮知道这位四老爷做事从来无所顾忌,落在他手里,不知有什么刁钻古怪的法子,不敢怠慢,趴在他的耳边说:“出大事了!大少爷和二夫人都疯了。”
  “什么?”顺金吓了一跳,拽紧那小厮的领子,“你给我说明白了。”
  “是,是。”小厮吓得浑身哆嗦,左右看看无人,才小声说:“昨天夜里,大少爷突然发了疯,大声笑着跑出去,几个人都拦不住。大伙找了半夜也找不到,还是大少奶奶说不用找了。然后就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大少爷离开前跟二夫人一起来着,结果一大早叶先生就来了。叶府跟来的人说,二夫人是得了失心疯。”
  “胡说!”顺金喝断他。
  “不敢,四老爷,小的不敢。”
  顺金放开他,不再搭理,转身便走。直到进了锦华他们住的院子,才渐渐冷静下来。看着主屋门上垂着的蓝布面门帘,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他是关心纪川,担心这个大侄子会出了什么事情。然而心底一个很小的声音冲着自己冷笑,“真的吗?”
  顺金猛地摇摇头,抬起下巴,“什么真的假的,何必计较?”
  门帘被掀起来。顺金一看见锦华,满腔乱跳的心突然沉静下来,他看看伊人憔悴的脸,想出声呼唤,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锦华,略微愣了一下,脸上立刻挂出微笑:“小叔叔,你早啊。”
  “噢,是。”他避开她的目光,“听说纪川出事了,我来看看。”
  “那倒不必了。”锦华散淡的笑着,轻轻说:“他没事。不过在外面过了一夜。”
  不知为什么,顺金就是觉得她的话中有什么东西,刺的他的心脏突然收缩了一下。他狼狈的撇开脸,这才看见她手上拎着的行李,“你……这是要去哪?”
  锦华看着他,眼睛中有什么东西突然闪烁了一下,“我回家。”她抬起头。
  “什么?”他先是一愣,脑子中突然一道光闪过,便有了些了悟,“纪川他对不起你了?”
  她不言语,低头要走。
  “等等。”顺锦拦住她,“你怎么不说话啊。”
  “有什么好说的?”她蓦的抬起头,两道清泠的目光直直撞入他的心头。“你不是也走了吗?这里,这个地方,再呆下去,人人都会变成婆婆那样。”
  从来没见过她用如此激烈的语气说话。在他心目中,她是最温婉和顺的女子。这两日间风波不断,纪家上下,乃至整个浔江都暗潮涌动,流言四起,偏偏这个身处漩涡中心的女子,不动声色,一派安然的镇定自如,令见到她的人,都不由的心境澄明起来。
  然而此时,看着她沉静如水的面庞,朝阳下深不见底的双瞳,一股寒意从脚心泛上来。他重重的喘了口气,象婆婆?据说疯了的叶紫苏?他不由退了一步。
  “二嫂她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锦华脸色煞的惨白,怔了半天,才道:“也没什么,不过有些糊涂了。”
  “糊涂?怎么说?”
  她苦苦的笑了一下,轻声道:“不管是谁,她看见了,都只说一句话,‘你到底是我的儿子,还是我的丈夫?’”
  顺金愣住,刹那间只觉浑身的血液往头顶上涌,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耳边嗡嗡响个不停。
  锦华趁着他失神,挽了行李擦过他的肩,从从容容向门外走去。
  “锦华!”他失声唤她,话一出口,才察觉失言,却顾不了那么多,他用里揉揉发麻的脸颊,几步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疾声道:“你说的对,这样的地方,呆久了,人人都会疯!不如,不如,不如你跟我走吧。”
  “跟你走?”
  “对。我带你离开这里,到苏区去,那里没有着腐朽的气味,到那里,才有新生。”mpanel(1);
  锦华看着他,神情专著,目光随着他突来的激情,剧烈的跳动了几下,连带着表情也柔和下来。有那么一瞬间,顺金相信,她是会跟他一起走的,一起去追求清新的空气,全新的人生。
  然而,只是一瞬间。
  锦华眼中的光芒很快熄灭,她看着天边朝阳似火,风清云淡的笑着,缓缓道:“不了。多谢你的好意。”
  “为什么?”一头冷水浇下来,他不死心。“你是心中有顾忌?”他试探着问。
  “不是。”她苦笑,顾忌,这家里待得久了,谁还有什么顾忌?“因为,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什么?”他不解。
  “我是说,”她转向他,面孔朝着朝阳,“你和我,本是不一样的人。你所向往的,虽然美好,却不是我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我可以……”
  “我自己也不知道呢。”她轻快的打断他的话,“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她有些伤感:“从小到大,都是按照别人说得去做……不过从现在起,我可以慢慢的去想了。我只是知道,”她直视他的眼睛,轻轻接道:“我不愿再与纪家的人发生关系。”
  顺金心中乱作一团,想不到她对纪家的怨念竟是如此之深。“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锦华深深吸了口气,“我想,我会离开这里。放心,我念过书,总有办法生活的。”她看了看他,放柔声音,“小叔叔,你跟他们都不一样。和别的纪家人都不一样,因为你敢离开。你自己也说这里令人窒息,那就离开,不要回来。如果你和我有了任何的牵绊,那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要走,就别回头。”
  顺金愣住,看着她面带微笑,绝然离去。
  庭院的外面就是大花园的东北角,虽是深秋,半人高的冬青仍绿的葱茏,枝叶掩映间,锦华的身影渐没其中。
  树上最后几片叶子终究翩然落下,在风中打着旋,上下飞舞,时而落在青砖地面上,咔咔的做响。
  顺金怔怔看着那几片叶子,心头烦郁之极,自己也理不清个思绪。他不是伤春悲秋之人,风月变幻从不入他的眼。然而此刻,平生第一次,看着那几片在风中挣扎的枯黄树叶,一种无可挽回的悲哀油然而生。
  真是突兀。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在夏天的时候,就知道那树木终有枯落的一天,真正败落了,怎么反倒起了不舍之感?
  秋天的风,有时候凉的刺骨。
  顺金仰起头,看着惨淡的日头,突然明白,自己等待已久的末日已经来了。可笑的是,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只无端的感伤起来。原来他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无情,或者,是因为那个离去的女子,让他的心温柔?
  听见有脚步声匆匆而来。顺金抬起头,看见出现在门口的纪川。
  两个人的目光相遇,俱是一愣。
  “小叔叔?”纪川看见他,沉了沉气,张望了一下园子里的情形,“锦华她走了?”
  顺金恶狠狠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纪川察觉到不妥,走到他跟前:“怎么了,小叔叔?”
  “怎么了?”顺金咧着嘴笑,缓缓站起来,“你问我怎么了?”他揪住纪川的领子:“我倒想问问你,你是怎么了,你对锦华作了什么?”他心中的点滴悲哀在看见纪川的一瞬间,轰的一声化做团团怒火,忍不住抡起拳头,照着他的下巴就是一记。
  纪川错不及防,被打得直直摔出去,踉踉跄跄站立不稳。
  顺金跟过去,不由分说,又是一拳:“你说,你昨天晚上到哪去了?”
  纪川盯着他,粘稠的血液从鼻孔里流下来,浸过嘴角,被他揍过的地方泛出淤痕来,整张脸看来诡异莫名。
  顺金停住手,拳头仍悬在他眼前:“你是不是有别人了?”他问,声音因为压抑怒气而低哑。
  纪川苦笑,“锦华都跟你说了?”
  “你!”顺金气的两眼发黑,拳头结结实实揍下去:“你把锦华当成什么人了?她是那种跟别人哭诉的人吗?”
  纪川被揍的闷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顺金不解气,提着拳头,还要砸下去,却被纪川一声冷笑止住:“就算我对不起锦华,管你什么事?你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顺金呆住。是啊,关他什么事?这家里的男人,谁不是妻妾成群?怎么就为了锦华打人呢?
  纪川摇摇晃晃站起来,用手背抹掉脸上的血迹,看着他,苦涩的笑着:“小叔叔,你别忘了你也是纪家的人。”
  “你什么意思?”他戒备的问,手背因为打人肿的老高。
  “纪家的人,总是爱上不该爱人。”看着小叔叔的脸色突变,纪川心中扬起一丝残忍的快意,是,都是纪家的人,无人可以幸免。不知他们的血液里,是否被注入了命定。
  顺金脸色几度变幻,终于坦荡下来,“哈哈。真是你说的!不错,我是爱上你媳妇了。你配不上她。可惜了一个好女子。”
  纪川看着他张扬肆意的笑脸,苦笑连连,“是,是我对不起她。也配不上她。小叔叔,”他认真的问:“如果你真的喜欢锦华,会好好待她吗?”
  顺金摇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个婆妈我不喜欢。锦华一个女人家,下定决心也就走了。你倒罗里罗唆问这些来干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向纪川伸出手去。
  纪川本能一躲,才意识到对方不过递给他手掌,要拉他起来。他自嘲一笑,“看,惊弓之鸟。”
  顺金却看出蹊跷,“我说,”他一使劲,把纪川从地上拉起来,上下打量,“你的功夫没有荒废啊,怎么就躲不过我那几个拳头?”
  纪川自然不去理他,转开话题,“我就要走了。”
  “什么?”
  纪川抬眼,面对他得质问:“我们决定在一起,所以只能离开。”
  “你们?你们是谁?”他更加狐疑,旋即恍然大悟:“你外面的女人?”他冷笑连连,不由提高了声音:“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你真的要抛妻离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锦华走,你连挽留都没有,居然要跟一个狐狸精私奔?”
  “是小渝。”纪川低声说。
  顺金继续咆哮:“你再怎么说也是纪家的家长!纪川,你还是不是男人?有没有责任感?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狐狸精勾引的你!”
  “小叔叔,”纪川提高声音,“是小渝。”
  “什么?”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小丫头怎么了?”
  “不是狐狸精。”纪川深深地看着他,目光悲哀:“是小渝。”
  “什么?”他又问了一次。一片枯叶从眼前飘落,干硬的边缘刮在脸上,微微的刺痛。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明白了。
  “她……你……你们……”他张大嘴,震惊的不能说话。
  纪川只能悲哀的望着他,“我们决定离开。”他又说了一遍。
  “可是,可是,你们是……”
  纪川点头,无话可说。
  “昨天晚上,你跟她……”
  纪川没有回答。
  顺金突然说不出话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切都明白了,锦华近乎绝望的尖锐,决然的出走,都有了原因。过了半晌才问道:“锦华知道吗?”
  纪川避开他的目光,艰难的点头。
  “你们!”顺金呼的一声跳起来,指着纪川:“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让锦华情何以堪?不要脸,你们,奸夫淫妇!”
  纪川也跳起来,一把把顺金推到墙上,“不许你这么说她!”
  “那我应该说什么?”顺金冷笑,“杀了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哥哥有一腿,你让我该说什么?我在想,宁尘的死大概没有那么简……”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纪川一巴掌掴到一边去。
  “你打我?”他抚抚酸痛的腮帮子,“你居然敢打我?”
  纪川神色冷峻:“不许你,这么说小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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