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神枪
金玄白一面收起矮几上的东西,放进鹿皮袋中,—面道:“我在大明朝的上地上活得好好的,跑到东瀛去做什么?”
服部玉子道:“现在的东瀛是处於群雄割据的战国时代,如果少主你能前往东瀛,一定可以打败群雄,征服各地藩主,统一全扶桑……”
金玄白笑道:“我没那个兴趣,说老实话,张永那个人监要我当锦衣卫的大官,我都不要做,我跑到东瀛去干什么?”
服部玉子脸上有些失望,随即问道:“少主,你的武功已经到了天下无敌的境界,既不想做大明朝的官,今后如何打算?”
金玄白把鹿皮袋放进怀里,道:“将来怎样,现在不知道,不过我要先替师父办几件事,其中第一件便是要问清楚,东瀛忍者为何要到中土来?你们的目的何在?”
服部玉子道:“我们到大明帝国来的第一个原因,是受到罗龙文的请托。”
“罗龙文?他是谁?”金玄白问道:“他托你们做什么事?”
服部玉子道:“罗龙文是七海龙王边臣豪老伯的徒弟,他在九年前持著边老伯的信物,找到了我的哥哥,说是义父被中原武林人士所害,要我们到中原来打探消息……”
金玄白道:“我听说东海海盗和倭寇勾结一起,骚扰海疆,并且还派人和神刀门、集贤堡的人结盟,准备夺下太湖,扰乱中原武林,有没有这回事?”
服部玉子道:“这个玉子不清楚,不过罗龙文跟我们东瀛的浪人有连系,却是真有其事。”
“浪人?”金玄白问道:“什么是浪人?”
服部玉子道:“浪人便是失去家主的武士,他们的藩主被杀,这些家臣武士全都失去依靠,成为浪人,有的成群结队浪迹海上,成为你们官方口里的倭寇!”
服部玉子缓缓说出倭寇的由来,金玄白这才明白东瀛一地自从应仁元年开始,山名宗权将军和细川胜元将军,为了争夺当时足利幕帩的操控大权,於是发生了内战。
这场内战前后经历了十年光景,其间死伤无数,直到细川胜元将军获胜,才宣告结束。
从此之后,控制东瀛的将军,全力受到了极大的削弱,於是地方藩主的势力逐渐的增强,形成各地诸侯割据的情形,为了扩张领地,扩展权势,於是诸侯藩主之间争战不已,失败的藩主一死,领土被胜利者夺去,於是藩内的家臣武士顿失所依,只有流落天涯……服部玉子道:“诸侯藩国之间的战争,到底要延续到什么时候,我们不清楚,不过总有结束的一天,就像中土的战国时代一样,最后被大秦一统,东瀛也是如此。”
金玄白颔首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东瀛小国也定是如此,只不过苦了老百姓……”
服部玉子默然半晌,道:“我们到大明皇朝来的第二个原因,是为了实践家父当年的诺言……”
她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卷,放在矮几上,道:“当年先父要我们兄妹拜火神大将为义父,除此之外,还承诺要将我许配给义父的儿子为妻,所以我带著人到中土来,就是为了找到义父,实践我父亲二十年前许下的诺言。”
她把长卷推向金玄白面前,道:“这里面是义父亲手写下的承诺,当时见证者有白地三太夫,藤村长门二位上忍,以及感洛君、边臣豪两位老伯,请少主看看。”
金玄白虽听到伊藤美妙提过此事,可是如今见到服部玉子神情凝肃,仍然感到有点紧张。
他独疑了一下,道:“玉子小姐,当年我师父和令尊定下亲事,是说要将你许配给他的儿子,可是我师父自从受伤后,一直潜心练功,从未娶妻,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这段婚约……”
“这段婚约有效,”服部玉子道:“当年我父亲就是唯恐有这种事发生,所以特别又请义父注明,如果没有儿子,徒弟也可以,一定要完成联姻,才能报答义父的大恩……”
金玄白默然望著眼前那张美得惊人的秀颜,一时之间,不知要说些什么,顿时室内一片寂静。
日影渐移,微风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充盈在室内。
第 五 章 朝廷笼络午后的阳光,穿过高大的绿竹丛,斜斜透过窗棂,投入天香楼最高的阁楼里,筛出片片细碎的竹影。
微风吹过,竹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竹枝摇曳之中,不时因枝干的摩擦,发出“轧轧”之声。
阁楼里,一张长榻,一套红木家俱,衬上四壁的六角形宫灯,和悬著的多幅长轴字画,显得极为雅致清幽,毫无一丝俗气。
张永默默站立在窗前,望著窗外的一片翠竹修篁,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红润,看来酒意尚未完全消褪。
蒋弘武坐在一张大交椅内,似乎在闭目养神,其实眯著的眼睛,却仍留一线目光,凝注在斜躺於长榻上,手持一根烟杆在吞云吐雾的朱天寿身上。
朱天寿眯著眼,斜躺在厚厚一层被褥上,随著吞吐之间,白烟袅袅升起,又缓缓而散,脸上泛现出满足而欢愉的神情。
在他的身边,摆著一张矮几,几上放著一只锦盒,此刻盒盖已经打开,可以看到里面放著的另外两杆烟枪,数十颗黄褐色的丸子相一盏用纯银铸造,作工极为精巧的鹤形油灯。
一簇小小的火焰从伸长的鹤颈尖端处那长长的鹤啄中吐出,不时在微微的跳动著,映照在矮几另一端跪坐的钱宁脸上,让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显得三分诡异。
似有一层轻雾缭绕在长榻四周,可是室内一片香甜,仿佛要将人推上云端一样,让人闻了之后,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朱天寿吸著吸著,恍惚觉得自己已经羽化成仙,脑海中似乎一片空白,却又幻象万千,充满了欢愉、满足、安全、快乐,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已被排除在外。
那一张张令他厌恶的脸孔,一个个让他憎恨的人,此刻都随著袅袅白烟散去,当他看到有九鸠盘荼一般的母亲,整日里像戴著面具的妻子,以及一脸假笑的刘瑾都消失在烟雾中时,他的精神已亢奋到了极点。
这时,他觉得自己便是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有说不出来的威猛,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他都丝毫不惧,幻觉里,有十个虞姬都赤裸著身子,在他胯下承欢……白雾缭绕中,景色一变,似乎闪现出金玄白那张有如刀削的脸孔,随著一枝长约三尺的树枝闪动,刀、剑、钩、斧一齐被穿透,然后随著树枝的颤动,两个持剑者倒地死去……朱天寿吸光了烟杆中的最后一口烟,把烟杆一丢,兴奋地挺坐起来,叫道:“金玄白,你真是要得,朕有了你,哪怕什么剑神、剑豪……”
他这一突然出声,震惊了室内的三个人,张永从遐思中霍然回神,转过身来。蒋弘武则挺直了身子,睁开神光闪闪的双眼;而钱宁则挺了挺腰杆,赶紧捧起矮几上的一只小茶壶,递了过去。
朱天寿睁开眼睛,吐出胸中最后一口烟,然后又贪婪地吸了吸两口香甜的空气,这才接过钱宁递过来的小茶壶,就著壶嘴,喝了两口茶。
当他放下茶壶时,显得红光满面,一身是劲,不久前在得月楼上的疲惫,已完全从他身上消失。
钱宁见到他放下茶壶,从几上拿起一块叠好的湿布巾,稍微抖开,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朱天赐取过布巾在脸上抹了两下,然后扔在几上,兴奋地挥了下手,要下长榻。
张永赶紧跪在他的身前,拿起榻边的软靴,替他穿上,蒋弘武见他下了榻,赶紧站了起来,束手而立。
朱天寿好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在屋里绕了二圈,走到蒋弘武的身边,道:“蒋同知,我那金贤弟呢?”
蒋弘武躬身道:“禀报陛下……”
朱天寿打断了他的话,道:“叫我朱大爷……不!从此刻开始,你们都要叫我朱公子,嘿嘿!公子比大爷要好听多了!”
他转过身去,对著跟在身后的张永道:“张永,你在酒楼里说的那个什么我是你小舅的谎话非常好,把那几个官员唬得一愣一愣的,很有趣,可见你是有些小聪明。”
张永满脸堆笑,道:“多谢小舅夸奖。”
朱天寿道:“只是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当著那么多人的面前,把那四件兵器拿出来?这岂不等於是昭告天下,表示我找到了一个绝世高手放在身边,岂不是提高刘贼的警觉吗?”
张永躬身道:“小舅,奴才这招正是引蛇出洞,目的在於打草惊蛇,希望聂人远那厮在听到有关於金玄白的绝世神功之后,心痒难熬,急於找金大侠较量,离开北京赶来苏州……”
朱天寿“哦”了一声,道:“你确定他会离开北京吗?”
张永道:“只要消息一传到他的耳里,他一定会忍耐不住,早晚都会来,到时候,以他在天时、地利、人和上都失去依恃,所有的优势尽去,和金大侠比剑,自是败面居多……”
他发出老母鸡似的一阵怪笑,道:“小舅,你想想,聂人远一死,那潜藏在云深之处的剑神高天行哪里还能按捺得住?他必然会远离刘贼身边,找金大侠报仇,那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朱天寿想了一下,伸手在张永肩上重重一拍,兴奋地道:“好!你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很好。”
张永躬身行礼,道:“多谢小舅夸奖。”
朱天寿略为沉吟了一下,道:“所以我金贤弟是关键人物,千万不能得罪他,免得他一气之下,远走高飞,对不对?”
张永颔首道:“小舅说的极是。”
朱天寿道:“那么得好好笼络他才行……”
他转身对蒋弘武道:“弘武,你跟他比较谈得来,你看,他除了喜欢金子之外,还有些什么嗜好?”
蒋弘武道:“公子,据属下所知,这位金大侠初出茅芦,天性单纯,全凭一己之好恶行事,单说他只喜欢金子,并不完全正确,他说不喜欢做官,可能是不愿受到拘束所致,因为据他说,这回是奉了师父之命下山,目的是要交代一些事,找几个人……”
朱天寿道:“找人?找什么人?”
蒋弘武道:“好像是要找他订过亲却从没见面的几个未婚妻子。”
朱天寿道:“哦!原来他是奉师命去完婚……”他恍然大悟道:“难怪他急著挣钱,原来有几个未婚妻等著他迎娶。”
蒋弘武道:“金少侠并没表示要急著迎娶,只是说要找到她们,可能是要交付什么手书之类的东西给女方。”
朱天寿沉吟了一下,道:“难怪他不愿做官,原来他不愿受到拘束,免得耽搁他寻妻的任务,这个好办,给他一个虚衔,让他行动自由,却又不离我们左右,这不就得了吗?”
张永道:“小舅,这个恐怕不安。”
朱天寿问道:“你说说看,有何不妥之处?”
张永道:“像金大侠这种人,一身英雄气概,豪气干云,区区的官位绝对不放在他的眼里,要笼络他,只能和他以情相交,以义相待,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替小舅效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朱天寿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学当年曹操对待关云长那样,下马金,上马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张永道:“小舅最好这样。”
朱天寿想了一下,道:“难怪你要用重金留住他,好,我们就这么办。”
他挥动一下手臂,在屋里走了半圈,道:“我和他口头结拜,并非纯粹是要利用他,也因为我喜欢这个人,佩服他的武功,希望藉著他替我完成诛杀刘贼的心愿,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加倍的尊敬他,让他知道,我跟他做兄弟,完全是情义相交,并无利害冲突,那么我有困难的时候,他一定会挺身而出。”
张永和蒋弘武一齐躬身答应,朱天寿转身走到长榻旁,道:“钱宁,我叫你出刀一试金贤弟的武功,让你吃了那么大的亏,你可不要心生怨恨,一定要恭敬万分的对待我金贤弟,知道吗?”
钱宁此时已将火熄了,收拾好了烟具,全部放在锦盆中,闻言躬身道:“朱公子的吩咐,属下一定遵从,绝对下敢得罪金大侠。”
朱天寿突然笑了出来,道:“其实你心里也明白,若是和我金贤弟为敌,不啻是以螳臂挡车,嘿嘿!恐怕他一个手指头都能让你死三次。”
钱宁道:“公子说的极是,金大侠伸出一根手指头,要我死十次,属下也不敢死九次。”
朱天寿哈哈大笑,道:“总之,无论如何,你们都得想办法,尽量的把金贤弟在江湖上的名声抬起来,抬得越高,目标越大,就更快引起聂人远那厮的注意,嘿嘿!他连我派去的蒙古法王都敢杀,我跟他没完没了……”
他挥动著双手,道:“在这段期间,无论金贤弟需要什么,你们都要配合他,满足他一切的需求,知道吗?”
张永、蒋弘武、钱宁三人一齐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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