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帝国–圣宗篇 作者:繄吾所有(晋江2013-12-05完结)
“你这算什么?我连玉阶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呢!”矮个男子含糊嘟囔。
“彼此彼此。”张朝苦笑。
“好在时日还长,就算不为嫔为妃,若能当上个侍卫内官也是好的,不怕没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薛环安慰众人。
矮个男子苦着脸道:“你自是时日还长,在下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宫中那么多男子,就这么一个皇上,更何况自己也无过人之处,想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公子不该妄自菲薄。”眉目细长男子道:“咱们最终能得以入宫,说明与他人相比,还是出类拔萃的。在下认为既然入了宫,就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干出一番作为,不然何苦在这深宫之中白白蹉跎了岁月?”
这句话本是不痛不痒的,可偏偏却落在了张朝心里,想到自己过完年就要二十岁了,虽说年岁不大,但五年的时间却如指间流沙一般,一转眼也就过去了。他从小家境贫寒,早年间曾与父母一起流落街头以卖艺为生。后来母亲做了衣料商人,赚了点小钱,但也只够维持生计。之后因结识了万骁坤门下的一个幕僚,托了关系、花了银钱才当上知县主簿,日子终于渐渐好起来。这次入宫,本是为了光耀门楣而来,家里上上下下没少使银子。只盼来日能一朝得幸,往后便是锦衣玉食,再也不用过苦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朝凤
“启禀殿下,本届的侍宫、选侍公子们皆已安置妥当。共有六名侍宫公子住进了玉翔宫,其余的一百一十四名选侍公子也分别在汇英宫、贮繁宫安置下了。”内务府总管与敬事司总管刚刚安排完各宫公子的住处,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赶来凤翎宫回话。
世勋坐在寝殿正座上,温和道:“知道了,今日劳烦你们二位了。”
“在下不敢。”二人齐声道。
随即,世勋看向内务府总管:“劳烦总管通知一下御膳房,晚膳给各位公子多加两个菜。头一次入宫,吃得好些,也不至太过想家。”
“是,皇后慈爱。”内务府总管道:“在下还有一事,按照惯例,针工司要为各位新入宫的公子裁制新衣,侍宫公子冬日是八套,选侍公子是六套。请示殿下,是否从明日开始先为各位侍宫量尺寸裁衣?”
“那便叫针工司开始着手吧。”世勋想了想,随即道:“只是,叫他们量好尺寸后,先给每人都赶做一套,其余的之后再补上,务必使每个人都能尽快穿上御寒的冬衣。”
“是,在下遵旨。”
次日清晨,张朝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暗淡的碧蓝色,空气中凝聚着男子特有的浑浊气味儿,稍微使人透不过气来。虽然汇英宫中没有地龙,只靠着一个黄铜炭盆过冬,但奈何棉被厚实,寝室人多拥挤,睡着睡着竟也出了一身汗。
昨日初次入宫,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人,让这些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子们难免兴奋不已,从搬入寝室开始便喧闹不断。晚膳时分,大家硬是八、九人共挤在一张桌子上,连放胳膊的地方都没有。更有甚者,从家中偷偷带了酒来,但还没来得及喝上两口就被管事没收,并训告除非大节庆时有上面口谕,否则选侍一律禁止饮酒。即便这样也没有影响大家的好心情,不时还有丝竹管弦之声从屋中传出,与谈笑声夹杂在一起,自是一番热闹景象。几个年纪尚小的宫人躲在廊下用憧憬的眼神注视着这些选侍公子,仿佛这欢腾的气氛也给这平日里庄严肃穆的紫禁城增添了几许生气与活力。
就这样,这样热闹的场面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管事双目圆睁地喝令他们熄灯就寝,但也是刚刚压制了这屋,那屋又响起了声音,急得管事满头是汗,不停地在各屋之间来回穿梭,最后只得用沙哑的嗓音高声告诫他们“如若不听管教,轻则廷杖,重则被立即遣出宫去”,这才慢慢罢休。
张朝翻了个身,面朝外打算再眯一会儿,院中却传来了宫人扫地的声音,不一会儿,清脆的摇铃声想起,紧接着便有宫人挨个敲门通知各位选侍起床梳洗更衣。因着一个时辰后要盛装去凤翎宫觐见皇后殿下,所以今日的梳洗穿戴自有宫人伺候,往后便要靠这些选侍公子们亲力亲为,即使是柴米不识的高官贵胄之子,今后也要和众人一样,不得例外。
恭顺道上,程继耀带着贴身侍从驰旭,没精打采的跟着其它侍宫后面默默前行,此时他只觉得浑身的筋骨都皱巴巴的,很是不自在。昨晚他听得比邻两宫喧嚣声不断,便问宫人是何缘故,得知是众选侍共聚畅欢,便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玩心,刚走到宫门口就被宫人拦下了,奈何他力气太大,竟把那瘦小的宫人一巴掌推到了墙角。最后还是两个宫人将他拦腰抱住,管事好说歹说才打消了他的念头。而他也只有端着个酒杯,靠着门廊,心中暗自羡慕的份儿了。
皇宫地大,走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看到那高墙金瓦的宫殿,正门前牌匾上“凤翎宫”三个金字灼灼生辉。穿过那洞开的朱红色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台宫殿,殿前玉阶下,一对巨大的九尾铜凤似振翅欲飞,凤尾上点缀的牡丹花竞相盛放。衣着整洁的宫人整齐的垂首立于廊下,眉目恭顺而平静。
宫殿虽是宽敞,但一下子容纳这么多人还是有些拥挤。于是敬事司总管便按照惯例只引了众位侍宫公子及随身侍从踏进凤翎宫正殿,其余的选侍们皆整齐的立于殿外正道两旁。
明亮的宫殿中,气氛庄重肃穆,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如此整洁幽雅,全然不似男子的宫所。踩在松软的地毯上,程继耀心中竟有一丝忐忑,默然垂首静立。前头传来敬事司总管高亢的嗓音:“众公子觐见皇后殿下——”尾音向后托着,徐徐透过敞开的殿门传向整个宫中。程继耀随即便与众人一起,郑重的跪下,叩首三次,站起,复又跪下,就这样一连三回,直到传来男子清澈的声音,道:“诸位公子,平身。”他才最终得以安稳默立,越过前面男子的头顶,只见一位身着绣锦朝服、头戴赤金嵌宝凤冠的年轻男子端坐于正中宝座之上,虽是眉目清秀,笑容亦如春风般和煦,但这男子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特有的雍容持重之感,使人看上去不禁心生敬慕之情。
世勋朗声道:“诸位也理应见过元妃大人。”于是,众人再一次微微侧身,向坐在宝座右下首方的锦服男子,深深跪拜。只听那面容温厚的男子沉声道:“众位公子免礼。”众人这才起身,静立着等待皇后训教。
世勋默默环视了面前的众位侍宫,声音温和了起来:“诸位公子近日忙着为殿选做准备,想必十分劳累。今日还要你们一早就来向本宫请安,着实是辛苦。但,宫规、礼数不可违。今后,还望各位公子勤谨自持,尽心奉上才是。”
“在下谨记。”众人齐声道。
“自然,今后诸位在生活中若有不遂之处,尽可来告知本宫。日后相处之时,若有些矛盾羁绊之事,也希望诸位能够互相礼让包容,一切以和为重,莫要让皇上、太后担忧才好。”世勋顿了顿,继续道:“时辰也不早了,诸位,随本宫一同去向太后请安吧。”说罢,便翩然起身,款步走下台阶,云昭也随即起身跟随在世勋身后,众人皆纷纷侧身垂首,恭敬的立于两侧。
当皇后与元妃带着侍从向殿外走去时,敬事司总管使了个眼色,示意众人依次跟上。就这样,皇后十六抬凤辇在前,元妃十抬轿撵在后,后面跟着按次序排好的众侍宫、选侍,并一干仪仗随侍宫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慈康宫,仿佛给庄严肃穆的皇宫添上了一抹光鲜亮丽的风景。
皇后带着众人觐见太后礼毕,太后做了训诫,又赠与了每人一刺绣荷包以示勉励。之后,皇后与元妃各自回宫,其余人等皆由敬事司总管带领回宫开始了第一日的礼仪课程。因着冬日天气寒冷,所以待众人换好简便的常服后,便共聚在各自的宫室正殿,由司礼侍官从最基本的立、行、跪、安开始教起。
玉翔宫人少,司礼官更是严格。程继耀维持着躬礼姿势,连大气都不敢喘,还要时不时地被一根细长竹竿用力敲打自己的“八字脚”,弄得他心中叫苦不迭。身旁的绝美男子,亦木着一张脸躬礼站着,程继耀偷偷侧目看向他,只见他空洞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生气,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程继耀正疑惑间,忽然一根细长竹竿猛然敲在他的左肩之上,使他不得不立刻收回目光,赶忙垂头静立。
没想到礼仪训导竟如此严格,大大超乎一干公子的预料,果然宫规森严不是说着玩的,下午的盥洗打扫也把这些选侍公子们累的够呛,甚至有些从小娇生惯养的选侍直嚷嚷着要出宫回家。好歹张朝自小也干惯了粗活,加之饭食又丰富,刚开始虽也颇具微词,但时日长了竟也渐渐习惯宫中的生活。同屋的薛环与胡汝森虽然都不是高官之子,但家庭亦算富裕,与他相比自然是强很多。薛环年纪尚小,倒好相处,只是那胡汝森,平日里是个极其刻薄是非之人。众多男子住在一起,屋中气味难免浓郁,加之平日干活出汗,冬日里洗浴又不甚方便。胡汝森便常常嫌弃他不盥洗就上床安寝,常常小题大做,在耳边来回絮叨。张朝刚开始还碍着面子不顶撞他,见他得寸进尺后便开始出言反击,两人的关系也便渐渐不睦。薛环虽然也想在中间帮忙劝和,奈何他年纪小,又没人肯听他的,只得在一旁瞪着两个大眼睛看他俩甩脸子。
又过了几日便有传言说,皇上预备召新入宫的侍宫公子侍寝了,这个消息着实令玉翔宫上下激动不已,人人都做了充足的准备,期盼着这头一份荣宠能落在自己身上,自然,只有岳子峰除外,他平日里除了早起向皇后请安及学习礼仪规矩之外,其余的时间皆是躲在屋里,不言不语,不悲不喜。这深宫究竟是荣华还是寂寥,都与他无关紧要。
一个乌云密布的夜晚,傲繄穿着寝衣躺在元盛宫寝殿里的雕花龙床上,头枕着右臂,牙齿咬着左手食指轻轻地来回啃磨。今日她在凤翎宫与世勋一同用过晚膳后,敬事司总管便端来了各侍宫公子的红穗牌子,她本欲让其退下,没想到那总管却一脸为难的告知是奉了太后殿下旨意,皇上若再不召侍宫侍寝,自己则无法向太后交差。傲繄虽是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低头向红漆金盘中看去,见木牌上的名字大多都没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只有一两张模糊的面容在脑海里飘动,于是转而问世勋:“皇后认为谁人适合?”
世勋随即也望向盘中,含了几分拘谨的笑容,道:“本届的侍宫公子皆是才貌出众之人,臣侍一时也没什么主意。但身为嫔妃,最终要的还是贤良淑德、勤谨奉上。陈氏温文尔雅,岳氏才貌出众,吕氏知书达礼,程氏气宇轩昂……众人皆是德行贵重之人,还望皇上多加眷顾。”
“皇后果然贤德。”傲繄莞尔一笑,默然伸出手,指尖在岳子峰的名字上稍作犹疑,转而翻过了旁边程继耀的牌子,道:“就是他吧。”
指背上的疼痛传来,傲繄放下左手,又想到了云昭那郁郁的神情,心下又一阵酸楚。无论她或是他,既然身处在这个位置,许多事情便都由不得自己,既然实质上她已是负了他,那再负第二次、第三次又有何不同呢?但她曾向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过,无论今后身边有多少人,此生,心中只会有他一人。
“启禀皇上,”李兰芝的声音响起:“浴房里出了些事情。程侍宫不肯除去身上的铁器,现正在和敬事司总管僵持不下。”
傲繄眼前忽然浮现出殿选那一日,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直直盯着自己的神情,这在礼仪上本是不敬,但她当时并没有计较,如今想来却是有可疑之处,莫非他欲加行刺?想到这儿,傲繄一下子坐起来,道:“把他直接带来,朕要亲自问问他。”转而又想起一事,便叫住了李兰芝,“先叫郁彬进来,过一会儿再把那侍宫带来。”
须臾,李郁彬跨步走进来跪于地上听命。傲繄把事情说与她知晓,并谨慎嘱咐:“你在门外候着,若是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立刻进来将他擒住。切记,留活口。”
“是,在下遵旨。”郁彬颔首。
“朕之前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傲繄问。
“一切妥当,都是精锐忠义之人,且底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