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帝国–圣宗篇 作者:繄吾所有(晋江2013-12-05完结)





  
  刑部尚书立即大声答道:“罪当满门抄斩!”
  
  李郁彬惊慌地抬头看向傲繄。而傲繄却不动声色,略微顿了顿,道:“此事关系重大。先将肃亲王的罪证写成书面证供,随后再慎重发落。至于张娇玲,明知肃亲王毒害先帝却知情不报,罪当凌迟!待来日定下肃亲王的罪状之后,再做发落!”
  
  不再理会张娇玲凄惨的求饶声,傲繄幽幽闭上眼睛,道:“你们都退下吧。朕想冷静冷静。”
  
  众人起身告退,世勋与云昭虽是不愿离开,但也不得不各自回宫。室内一下清净下来,傲繄睁开眼看见李郁彬仍跪于床前,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轻轻缓了缓气,宽慰道:“郁彬,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安心就是。”
  
  沧冷的月挂在漆黑的夜空里。万骁坤由侍卫护送着返回太尉府,众人都知道今日中宫皇后失了子嗣,谁也不敢多言,生怕惹祸上身。只有参军陆逸璇驾马行至她身旁,悄声问道:“今日的事,太尉不觉得蹊跷么?在下认为,就算肃亲王再愚蠢也不至当着这么多官员、侍卫的面行刺皇上。”
  
  万骁坤轻轻一瞥她,沉着脸道:“自然。”
  
  “那在下便不懂了,太尉既然觉得蹊跷,为何又要力劝皇上非置肃亲王死罪不可?”陆逸璇不解地问道。
  
  “不管此事是不是受肃亲王指使,她欲谋权篡位之心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几次三番地想要毒害皇上,幸好被本座发现得早。先帝之事已然是无力回天了,从前是本座顾虑不周,所以新帝登基之后便格外小心。她已经害了本座一个儿媳,难道还要眼瞧着她再害一个不成?”万骁坤面色阴冷道。
  
  “太尉所言极是,肃亲王死不足惜。”陆逸璇颔首道:“敢问太尉,此事若万一不是肃亲王所谓,太尉以为会是谁?”
  
  “只怕是太后。”肃亲王冷哼一声:“别看他表面上将后宫诸事都交由皇后处理,自己一个人深居西宫,其实这宫中之事他都清楚的很。从杰儿那时便开始有意防范着我们万氏一族的人,只怕他根本就不想看到有万氏血脉的孩子出生!”
  
  陆逸璇貌似恍然大悟,却是低眉顺首:“那太尉预备如何?”
  
  “他毕竟是太后,本座能拿他奈何?”万骁坤虽然这样说,却抬起头对着月空,神色甚是诡异。
  
  慈康宫寝殿里,太后坐于灯前,静静地抄录着佛经,殿中依旧点着白檀香,但太后握着毛笔的手却有些发颤。
  
  祁慎刚刚从元盛宫回来,稳步踱进殿内。太后知是他进来,却也不曾停笔,只淡淡问道:“回来了?元盛宫情况如何?”
  
  祁慎恭了一恭,答道:“皇上知道没能保住龙胎后,悲痛万分。”
  
  太后双目发愣,轻声道:“必然如此。”转而暗含鄙夷,仿佛眼前有什么污秽之物一般,继续问道,“那肃亲王呢?皇上有没有定其死罪?”
  
  祁慎的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寒意,道:“皇上令刑部呈写肃亲王罪状,这次,她是必死无疑了!”
  
  笔锋骤停,太后望向那描有彩绘的穹顶,眼泪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唇角带着莫名的快意,仿佛久久挤压在心底的郁愤终于如释重负:“苍天有眼!絜儿,终于可以瞑目了!”
  
  祁慎见他眼眶通红,知道他等待了这么久,忍耐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半响,待其稍事平稳后才开口劝道:“太后,您劳心了这么些日子,还是保重贵体要紧。不如早些休息吧,明日再抄录也不迟。”
  
  “不,多抄录一篇经文,便是多赎了一分罪孽。”太后沉重道,复又颤颤巍巍地拿起笔。
  
  昏黄的烛光落在太后眼角沧桑的纹路上,似一条条承载了太多风霜的河流。祁慎叹了口气,道:“那些加了微量红花的补药是在下送去元盛宫的,若是有罪,也只算在在下一个人身上,与太后无关。”
  
  “不必劝哀家了。哀家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即便来日要堕入地狱,哀家也必须这么做!为了皇上,为了祖宗基业……只盼,那孩子能早登极乐。”
  
  元盛宫中寂静无声,任谁在这种气氛下都不敢多言一语。李兰芝打发走了宫人,只身返回寝殿中,见只有郁彬随侍在侧,便将刚热好的止痛药端至傲繄跟前,劝道:“皇上把这止痛的汤药喝了,或许能舒服一些。”
  
  勉强撑起身子,即使这简单的动作亦让她出了一层薄薄虚汗。傲繄就着李兰芝的手将整碗汤药喝下去,复又皱着眉头躺下,甚至都无心再去清一清口,任凭那苦涩的汤药在齿缝蔓延,也及不上她心底深处的苦痛。
  
  李兰芝见她面色苍白,心里自是万般心疼,赶忙拼命收起噙满眼眶的泪水,担忧道:“皇上这是头一胎,不知道林大人那药会不会伤身子啊……”
  
  傲繄慢慢睁开眼睛,叹息道:“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下总觉得这样做未免太得不偿失,皇上为何非要如此不可?要除掉肃亲王,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李兰芝含泪问道。
  
  指尖僵硬而麻木,傲繄直直地望着那金光灿灿的帐纱吊顶,语气冰冷异常:“这个孩子……本就要不得。若不是林寂航说朕胎象不稳,朕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只可惜这孩子来得太不巧,不,应该是来得太巧。”她喃喃地,虚弱得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当她知道皇姐死于肃亲王之手,而后又百般设法毒害自己之后,她就下定决心绝不能再坐以待毙!之前早就得到消息,肃亲王自从被削爵之后便逐渐开始与万骁坤相互勾结。从任何角度考虑,如今必得先行除去肃亲王,才能避免此二人日后狼狈为奸、把持朝政大权。
  
  此计策并非有万全把握,但傲繄心中深深明白,万骁坤即便再冷酷,也终究是个女人,只有让她认为皇后的亲生骨肉是因为肃亲王才没的,她才会真正动怒。况且这又是身有万氏血脉的孩子,倘若是个公主,万骁坤一定会仗着手中的权势把她扶上储君之位。现在万骁坤自然是不会对自己下手,但若有了她万氏血脉的公主就不一定了,只怕来日有逼宫的那一天……
  
  “朕绝不能……”她睁着空洞的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滴滴滑落。在她“险些滑倒”却被世勋接住后,便隐隐地感觉到腹内有些酸痛,她便作势装出疼痛难忍的样子缓缓倒于地上。但当她服下林寂航喂给她的那颗堕胎药,片刻之后,便觉得小腹犹如刀绞一般地沉沉下坠,痛得她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无力地抓着世勋的衣衫。任身边的人再如何呼唤,她也只是渐渐地失去了意识。之前她思虑这个计策时,并没有想得太多,只觉得一箭双雕是最好的结果。但当她醒来时才恍然意识到,她失去的不仅是万家的血脉,更是她自己的亲生孩子。
  
  而此刻,她即使有悔意却再也于事无补,只能收起眼泪,冷静地吩咐道:“妥善安排他的家人,一定要确保他们这辈子衣食无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进言

  酸痛仍旧在身体中蔓延,傲繄翻来覆去的在床榻上折腾,只觉得任何姿势都无法减轻腹中的疼痛。脸下的枕面湿润一片,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她便是在这样半清醒半朦胧的状态下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到阳光透过罗帐轻柔的洒在眼皮上,努力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削而淡素的身影,隔着轻薄的帐纱,静默地坐在床前。
  
  一时愣怔,傲繄眯起眼睛仔细分辨着来人,良久,才用带着一丝试探的语气,羸弱地问道:“皇后?”
  
  听闻帐中声音响起,世勋赶忙用没有握住傲繄的那只手利落地拨开罗帐。窗前的帷幔并没有被挂起,即使是在这幽暗的光线中,傲繄还是看得出他眼底的深青色映在苍白的脸上,犹如凄月上那斑驳黯淡的阴影,下颌上隐约可见淡淡的胡茬,整个人似乎也失去了往日恬淡洒脱的清幽气质,但挺直的腰身与坚毅的表情仍然维持着那一份端然持重。
  
  正在恍惚间,只觉得一只温热的手掌小心地拨开她挡在眼前的发丝,动作轻柔地似怕惊动一只熟睡的小猫。傲繄心中突然淌过一丝暖意,耳畔传来亲切又夹杂着担忧的声音:“皇上觉得好些了么?”
  
  傲繄看着他暗含憔悴的双眼,心知他昨夜一定也是彻夜无眠,却想不到睁开双眼便看见他坐在床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带着不易察觉的力度,轻柔而又牢靠。傲繄神色凄迷地望着他点了点头,随即又向殿外张望了一眼。世勋会意,便吩咐在外面候命的宫人进来,亲自用温热的清水伺候傲繄漱口洗脸。
  
  经过温水的擦拭,傲繄顿感肌肤清爽,连呼吸也变得更加顺畅。室内的帷幔已被挂起,和煦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殿中亦如往常那样弥漫着淡淡馨香。傲繄靠在软垫中,一口一口喝着世勋喂给她的加了红糖的燕窝粥,身子虽然还是酸软乏力,但相比昨夜已是好了许多,小腹亦不再那么疼痛。
  
  回身放下空碗,世勋随即取过一方丝帕小心地为傲繄拭了拭嘴角,照顾得细致又周到。这一切被傲繄看在眼里,若说毫无半分感动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略微踌躇,还是弱着声音开口:“昨日的事……想必皇后也是没有睡好,何必这么早就来照顾朕?自己的身子也要紧。”
  
  世勋默默放下丝帕,将傲繄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握于掌心,声音黯哑而低沉:“臣侍心里实在记挂皇上。”
  
  听他如此说,傲繄反而更加难过,悲伤地低下头,沉痛道:“都是朕……太不知轻重……”
  
  还没等她说完,世勋已轻柔掩住她的口,肩膀因亏悲痛而微微颤抖:“是臣侍不好,没能照顾好皇上,以至龙裔有损,臣侍难辞其咎。一想到皇上正在饱受着身心的双重煎熬,臣侍就坐立难安。若皇上准许,臣侍希望能留在皇上身边日夜侍奉左右。”
  
  傲繄看着他疼痛而真诚的双眸,那里有她自己苍白虚弱的倒影。是啊,昨日失去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这份痛苦,也只有他才能与自己感同身受。不久前,她还在那双温润的眼睛中看到了暗藏于心底的甜蜜与喜悦,但转瞬之间却又被悲伤与憔悴所代替。而他,不过是她计划中,或者说是她与万骁坤较量中的牺牲品,纯白而无辜。他又有什么错?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在她一手错失了他们的孩子之后,不顾自身的悲伤,依然宽慰着她身心的苦痛。而他不过是顺从地嫁与了她,每日如一位贤良勤勉的夫婿那般为她打理内务,甚至挑不出半分错处。在得知她有孕后,又如天下普通的男子那般,为即将成为父亲而喜悦感动。可她,却硬生生地斩断了他的这份期盼,在自己血流如注的同时,也狠狠地刺伤了他。
  
  此时的傲繄,心中百感交集,其中不仅有失去亲生骨肉的悲痛,亦有对眼前男子深深的愧疚,还有,就是悲叹自己命运的凄惶无奈。苦涩的泪水不断上涌,傲繄努力不让它们轻易掉落下来,但仍旧是支撑不住,只能将头埋进双臂中低声呜咽,用身体中全部的力量努力压制住满腔的悲鸣。
  
  正午的阳光洒进院落,使一切悲戚的言语化为无形。当岳子峰踏入元盛宫寝殿的那一刻,傲繄已然平复了心绪,见他脚步轻飘,面容青白而焦灼,便吩咐他平身赐坐,担忧道:“你身子还未好,不必勉强过来。”
  
  岳子峰低眉,眼中却是惶恐不安,声音也不似往常般冰冷淡漠:“臣侍听闻昨日的变故,一早便打算过来……还望皇上、皇后节哀。”
  
  心想他一定是目睹了刚刚殿中悲伤的情景,因此才迟迟没有进来。静坐在一旁的世勋温和道:“宝贵人有心了。”
  
  一时沉默,傲繄看着他微微张开的薄唇,端然询问道:“宝贵人是否有话对朕说?”
  
  正在思虑如何开口的岳子峰突然惊诧地抬起头,见到傲繄憔悴的双目中却暗含着威仪,一时怔忡,只能支支吾吾地开口:“臣侍是想……关于……肃亲王……”
  
  “宝贵人,”还未等他说完,世勋已经正色提醒道:“后宫不得干政。”
  
  岳子峰随即语塞,垂目僵硬在原地,面颊愈发无色,不安的双眼中闪烁着无望的艰难。谁知,耳旁却传来了傲繄平和的嗓音:“宝贵人是肃亲王府的亲眷,为伯母一家求情亦在情理之中。”
  
  听闻如此,世勋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