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帝国–圣宗篇 作者:繄吾所有(晋江2013-12-05完结)





便憨声关切问道:“皇上手疼了?要不臣侍给您揉揉?”
  
  傲繄只作不理他,愤愤地别过头。程继耀见她似乎真的恼了,心里一下子着慌,赶忙急声哄劝道:“皇上您别生气!臣侍知错了!”
  
  傲繄见他急得鼻尖上都冒出了细汗,心里也不禁觉得好笑,缓和道:“算了,朕不跟你计较。”
  
  “当真?”程继耀似乎有些不相信,便凑近了憨声道:“那皇上对臣侍笑一下。”
  
  “你这厮真是放肆!”傲繄尖声叱道,心里却被弄得哭笑不得。
  
  见傲繄嘴角似有笑意,程继耀便安下心来,盯着她宛若桃花般的面庞看了半天,直到傲繄颤着声问“你一直盯着朕作甚?”才一本正经地开口:“皇上生起气来,模样真是有趣。”
  
  “有趣?”傲繄凤目高挑,指尖奇痒难耐,恨不得在他那神色迷离的脸上狠狠挠一把才算解恨。
  
  “啊,不,应该是可爱才对。”程继耀望着她坚定地点头道。
  
  一听到“可爱”一词竟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再加上那略带娇羞的表情,傲繄心头竟是一阵冷战,已然把他刚才那些无理的举动忘得一干二净,终于长吁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面前男子的头顶,语重心长道:“继耀啊,从前朕以为你的聪慧大多都体现在四肢上,如今看来是朕错怪你了,那些东西对于你来说实在是太过勉强。有空不妨多读些书吧,兴许还有的救。”
  
  一室寒香,墨笔在宣纸上轻轻游移,带着随意洒脱之情。傲繄悠然抬起头,看到的是一身浅服的男子含笑立于身前,随即清脆招呼道:“皇后来了?怎么没人进来通传一声?”
  
  世勋轻柔地开口,眼里带着暖意:“臣侍听闻皇上正在书房中作画,便不敢叫人打扰,只自己擅自进来,还望皇上不要见怪。”
  
  傲繄将墨笔撂于玉格上,垂目端详着手上是否无意蹭上了墨汁,笑道:“皇后言重了。”
  
  “红梅在侧,淡笔轻挥,果然惬意。”世勋望着桌上那一簇幽香的红梅,轻声淡语道。
  
  傲繄示意他走近,玉指轻柔地触了触那火红浓烈的花瓣,眼神似有迷醉:“冬日里,朕总是爱在室内摆上些红梅,闻着阵阵梅香,心里便觉得幽静。”侧目看到世勋正低着头含笑看她刚刚写的诗句,不禁红了脸,用袍袖轻轻一挡,窘着脸道,“朕随意写来而已。”
  
  “臣侍只是十分喜爱那句‘不施粉黛香自浓’。”世勋温声低语。
  
  “朕认为‘不沦群芳’相较‘傲骨’之比,更能近意寒梅的孤洁傲世之魄。”傲繄赞同地望向他,随即又脸红了起来:“朕向来不擅于书法,只是偶尔写来自赏也就罢了。”
  
  世勋轻摇了摇头,诚挚道:“臣侍倒认为皇上的字迹虽不似寻常女子那样隽秀柔美,但端正间却暗含着凛凛之威,下笔独特、自成一派。而且,这丹青笔触虽是细致,但却带着一派浑然天成的洒脱之意,到底超凡脱俗,不与旁人相同。”
  
  被他如此一赞,傲繄反倒更加不好意思起来:“朕从不喜欢临摹别人的字迹,总觉得即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相较书法,朕还是更喜爱绘画。若皇后有兴致,不防一展墨宝?”
  
  室内幽香轻漫,恬静温婉的女子悠然坐于桌前,玉手点朱在面前的宣纸上,那纯白便立即绽开了一朵朵淡粉色的柔霞;面容温润的男子玉立在她身旁,书笔落下苍劲淡泊的墨迹。时间仿佛凝固,停滞在这暖意静和的时光。
  
  躬身入殿的李兰芝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一时间竟忘记了如何开口,心中的焦虑也似乎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世勋听到细微的声响,直起身望向她,宽和道:“李总管有事回禀?”
  
  李兰芝回过神来,稍微润了一下双唇,躬身道:“禀皇上、皇后,有人来报,奕贵人刚刚在尚武堂中受了伤。”
  
  傲繄抬起头,面露担忧,道:“伤势是否严重?”
  
  “已召太医去看过了,只是划破了皮,伤口倒不深。”见傲繄似乎放下心来,李兰芝便继续道:“尚武堂中搁置兵器的木架年久破损,突然倒了下来。好在奕贵人身手矫健,加上冬日里衣袍厚实,所以只是划到了肩背,倒不妨事。”
  
  “噢,如此,竟是内务府的那些宫人懒怠了,叫他们把尚武堂重新整修一遍,那些破旧的东西该换就换。”傲繄吩咐道。
  
  “臣侍陪皇上去看看奕贵人吧。”世勋轻声提议。
  
  傲繄淡淡笑道:“不必了,不过是划破了点儿皮而已,奕贵人哪有那么娇气?朕晚上得空再去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浴焰

  紫禁城四季的景色如彩色的风车般一圈一圈的轮替,却是永远不能停歇片刻。转眼间,傲繄登基也近三年了,后宫中仍是那么几个人,她也尽量做到“雨露均沾”,但暗地里还是更为偏袒云昭。太后经常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后宫妃嫔之位多有空悬,为了皇嗣血脉着想,实应多选些新人充裕后宫。阅历丰富一些,性子也便更加沉稳几分。傲繄并没有过多反驳,顺从地晋了程继耀与岳子峰为奕嫔、容嫔,又破例封了两位侍宫公子为贵人,只是从未召幸过。当太后把她的这些“小伎俩”看破之后,便也顾不得情面,先是把李兰芝与敬事司总管叫到慈康宫训斥了整整一个下午,之后又不厌其烦地安排诸多阖宫觐见的宴会,太过刻意,不免叫人心生疑虑。
  
  夜风清凉,傲繄徐步踏在攒金羊毛地毯上,只觉得那坚韧的纹路透过薄软的鞋底传至脚掌,带着细微的酸麻不适。想想自己终于在敬事司总管哭天抢地的劝说之下,勉为其难地翻过了一位新晋侍宫的红穗牌子,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她不是不喜欢年轻美貌的男子,只是觉得闲暇时召至身边随意品茶谈天,赏心悦目一下也就罢了,若是悉数放进后宫中,只怕口舌是非亦是少不了的。有利必有弊,与其如此,她倒是宁愿少惹麻烦。
  
  殿中弥漫着醉人的浓浓香气,反倒衬得这宽阔的室内一股灼热闷人,如甜腻的蜜糖糊在喉中,那味道过于浓郁,只会令人觉得恶心晕眩。刚一开口便发觉嗓子不适,闷哑得几近走音,傲繄轻咳了一下,不禁眉头轻皱,朗声问道:“这香是谁点的?”
  
  立于落地罩前的一个宫人赶忙跪地怯声道:“回皇上,这香是太后派范总管送来的,奴才便按照吩咐点上了。”
  
  “撤下去,朕不喜欢浓香。”傲繄淡漠吩咐道。
  
  宫人先是诧异,转而似有为难:“可是,这是太后殿下吩咐的……”
  
  “撤下去!”傲繄厉声喝道,眉间蹙成一道冰冷寒霜。
  
  一看见皇上那阴冷的面色,两名宫人赶忙起身抬起地上的甜白釉香炉躬身退下,再不敢多言。
  
  巨大的香源被撤走,顿觉舒心顺气。太后的苦心她并非不懂,可任谁都不会喜欢被迫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自从她上次失了孩子之后,一直也没能再怀上龙裔,如此一来,难免令人悬心。肃亲王一族倒台之后,其党羽慢慢融入各大派系,朝堂之上表面风平浪静,可内地里窥视帝位的人亦不在少数。没有皇嗣,江山终究还是不稳。想一想,真是何其悲哀啊……
  
  伶俐的深瞳中闪过一丝厌恶,带着薄凉的凄然,傲繄轻挥了挥袍袖,驱走面前的浓烈香气,只身步入内室。安静跪于地上的男子一直低低伏着身子不语,许是刚刚听到了皇上语气中带着盛怒,一时心悸惶恐,连请安都忘了。傲繄低头瞥着他淡胭色的寝袍因颤抖而闪动着银白色的丝光,心知他大概是因为头一次侍寝而紧张不安,便也不忍吓到他,语气和缓下来:“不必拘束,抬起头来。”
  
  那男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张望了一眼,刚一遇到傲繄那略带审视的目光,心里一慌乱,忙又复低下头去,只颤声低语道:“皇、皇上万安!”
  
  匆匆一瞥,傲繄只觉得这男子长得很是清俊,又见他因羞涩而绯红的面颊,也不禁心生怜惜之情。到了这个份上,一切似乎已成定局,再不情愿也是徒然。傲繄索性走过去轻轻坐于龙榻上,柔和问道:“你的名字是柳萱篱?”
  
  “是。”柳萱篱弱着嗓子答道,声音几乎不可闻。
  
  “朕喜欢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可曾读过书么?”傲繄抬手擦了擦脖颈上薄薄的雾气,随意问道。
  
  肩头略微舒展,柳萱篱的心境似乎随之平缓下来,声音也愈发响亮:“回皇上,在下幼年时,家母曾请过一位师傅教授诗书习字,但在下天资愚笨,并不十分谙熟。”
  
  “无妨,诗书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明理。”语如薰风,傲繄微笑着宽慰:“不要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朕长得也不似‘毕方神兽’吧?①有那么可怕么?”(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出于《山海经》)
  
  想不到皇上竟如此风趣,全然没有阖宫觐见时的威仪高傲,眼中虽然带着淡漠,但秀丽的眉眼与清甜的嗓音暗自昭示着她亦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子。看来在选侍中间流传的“皇上不近男色”的传言都是胡扯。柳萱篱也便安下心来,抬起头略带羞涩地冲着傲繄含蓄一笑。
  
  正在二人细语轻谈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一双手焦急地拍着门板,同时传来李兰芝那惊慌错乱的声音:“皇上!打扰皇上,大事不好了!沁幽阁走水了!”
  
  傲繄“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瞬间苍白,只仓促对柳萱篱道:“你先回宫吧。”就大步流星地奔了出去,李兰芝跟在后面焦急地喊道:“皇上您别急,已经派人过去了!皇上!皇上……”
  
  刚跨出大门,傲繄一步跳上辇轿就催促着宫人径直往沁幽阁奔去。刚行至附近便看到宫墙内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烧灼的浓烈气味。傲繄心里发慌,顾不得那么多,下了辇轿一路冲到院内。只见猩红色的火舌贪婪地侵蚀着那高耸的楼阁,半身已被火海吞噬,带着刺鼻气味的黑烟直窜上天际。身旁来往穿梭的宫人将一桶一桶的清水泼进火里,试图阻止火势的蔓延。被浓烟熏得面目漆黑的宫人成群的跪在地上颤抖抽泣,似乎仍旧神魂未定。傲繄一个个看过去,却始终未找到那俊秀淡漠的身影,不禁高声询问:“容嫔呢?容嫔可无恙?”
  
  一时没有人敢回话,人群中一个略显沉稳的宫人屈膝上前,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回皇上,容嫔大人似乎……还未脱离火海!”
  
  傲繄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熊熊烈火似乎要将整个阁楼吞噬一般,自己又被身边的人牢牢拽住,竟无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在面前肆虐,将一切清幽化为乌有。
  
  事情来得太突然,傲繄一时心痛得无暇顾及,恍惚间似乎瞥到一个湿漉漉的身影从身后突然蹿出,不畏那灼灼逼人的热浪,只身冲进火海。霎时间,呼喊声、泼水声、惊叫声全然混作一片,才让傲繄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并不是幻觉。
  
  焦急而漫长的等待,也许又一条性命也要葬身于火海,那铺天盖地的浓烈火焰足以倾毁脑中残存的理智。傲繄焦虑万分,心如刀绞一般。前方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只见两名男子正一左一右地架着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奋力往外疾步挪动,近处的宫人见状慌忙上前帮忙。
  
  不顾身旁之人的劝阻,傲繄本能地冲了过去,一把掀开盖在那人脸上的湿棉袍,只见岳子峰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被大火熏得通红的面庞上覆盖着一道道烟灰。傲繄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俯下身用力推动着他毫无生气的身体,声音因焦急而变得尖锐发颤:“子峰!子峰!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朕!”
  
  可无论她如何呼唤,身下的人只是闭着双目毫无知觉地任由她推来推去,似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那么安静,安静得让她恐慌……不!他不可能就这样死去!朕不许!傲繄心头悲恸,正在无措之际,耳旁却传来世勋那冷静而嘹亮的嗓音:“快把容嫔抬到室内,吩咐人即刻传太医!”
  
  见宫人七手八脚地抬起岳子峰,傲繄急促道:“直接抬进元盛宫!叫太医院所有人都过去!”
  
  “皇上,若将容嫔大人送到元盛宫恐怕多有不便啊。”李兰芝劝说道。
  
  “顾不得这许多了,救人要紧!”傲繄坚定道,转眼望了望那似有稍减的火势,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