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帝国–圣宗篇 作者:繄吾所有(晋江2013-12-05完结)





舟涟一脸阴阳怪气地进来禀报:“启禀大人,姝嫔前来拜访。”
  
  “请他进来。”岳子峰淡然。
  
  话音刚落,一抹艳丽的身影便撞入眼帘,在这清幽的楼阁中,仿佛如误入玉林的彩蝶一般。向来人看去,只见原本就艳若桃李的面庞在玫红色袍衫的衬托之下似乎更加明媚,金翠镂花的海棠含春纹在如杨柏临风般的身姿上显得分外娇艳欲滴。岳子峰也暗自惊奇世间竟会有如斯男子,在不失男儿本色的同时又能将娇柔之美发挥得这般淋漓尽致。
  
  捕捉到他清冷的眼中闪过一瞬恍惚,苏雨潇嫣然一笑,轻柔地将握着折扇的双手恭于胸前,盈盈下拜:“嫔侍给容贵嫔大人请安。”
  
  “姝嫔有礼,请坐。”岳子峰淡雅垂目,清冷之姿与来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雨潇一挥袍袖,轻盈地跪坐于软垫之上,隔着青烟袅袅的白玉香炉,明媚的双眸对上孤洁的目光,犹如娇艳的芍药与清幽的玉兰隔岸相对,如此泾渭分明。
  
  此时,舟涟静默上前将玉壶中的淡茶缓慢斟入一只洁净的玉杯中,而后推至苏雨潇面前,僵硬道:“姝嫔大人,请。”
  
  浅嗅了嗅清淡的茶香,苏雨潇嫣然看向岳子峰,言语慵懒亦带了几分戏谑之情:“想必容贵嫔大人宫里的茶自然是上好的,只是这香炉中的气味太重,反倒闻不出茶香了。可见,多余之物还是尽早撤下为好。”
  
  舟涟本来没有听出此话言外之意,忽见苏雨潇眼角轻蔑地瞥了自己一眼,一下气上心头。本就不满此人近日独得皇上宠幸,但奈何对方毕竟是主上,自己只不过是个侍从,哪敢表现出来。转眼看向岳子峰,只见他不动声色地稍一偏头,舟涟即刻会意,心有不甘地捧起桌上的香炉,并示意一殿的宫人与他一同退下,临走前还不忘悄悄做了一个欲把香炉往苏雨潇脑袋上砸的动作。
  
  见闲杂人等均已退却干净,苏雨潇悄然低下头,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一个瓷质彩绘的香膏盒,轻手放于桌上,坐等岳子峰的反应。
  
  那香膏盒虽然光亮犹新,却也只是寻常之物,且来人不似有馈赠之意,岳子峰只略微瞟了一眼,并不置一词。这样气定神闲,反倒激得苏雨潇略微有些沉不住气,但他面容上仍是浅笑含露,先行开口道:“大人就不问问此为何物?”
  
  “你若想说自不必相问。”岳子峰淡漠道。
  
  浅笑瞬间凝滞在唇边,如明媚的阳光被流云遮蔽,只暗了一瞬便又放晴了。苏雨潇单手拈开纸扇,柔柔地扇着风,吹散了那一丝浮上心头的恼火,转而倩声道:“素来只闻容贵嫔大人冷漠孤傲,凡尘俗世皆入不得眼。嫔侍本以为是因大人绝世的容颜才造就出这样的脾性,可却想不到,表面不谙世事亦可作为利器用来掩藏狭隘的内心,实在令嫔侍敬佩。”
  
  听得出他语中毫不掩饰的讥讽,岳子峰虽然不解其意,但面色不免更加冰冷:“有何话不妨直言。”
  
  猛然收起纸扇,苏雨潇正颜直视,言语中的娇柔之态一扫而尽:“大人何必装糊涂?昨日内务府送来一批新制的脂粉香膏,好在本宫多留了个心眼,先在宫人脸上试过,不然就真的中了奸人之计!太医说,这凝脂中加入了大量提纯后的照药粉与狼毒汁,若是涂在面上必然导致肌肤红肿溃烂。放眼后宫,除了容贵嫔大人以外,嫔侍再也想不到会是何人所为了。”
  
  岳子峰静默听他说完,心中波澜微浮,语中却坦然无激:“此事并非本宫所为。你若还有猜疑,大可向皇上申述,本宫毫无畏惧。”
  
  苏雨潇娇然一笑,眼中却全是轻蔑:“若嫔侍有证据在手,只怕容贵嫔大人此刻已不能安然坐在这里品茶了。仔细想来,若嫔侍容颜尽毁,后宫中便无人再能与大人相较。并非嫔侍多心,怪只怪这宫中人心太过险恶。嫔侍空有其表,心智虽然招架不住,但也绝不会忍气吞声地任人残害!”转而双目睥睨,心下得意之情暗自显露,“许是大人见皇上近日对嫔侍恩宠有加,进而冷落了大人,心有怨妒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这样的手段,未免失了气度。”
  
  这一席毫无根据的狂言犹如锋刀利箭一般,即便是岳子峰这样风轻云淡的心性也不免激起了一丝恼怒。稍稍一抬首,岳子峰冷笑道:“并非你轻视了本宫,而是高估了自己。”
  
  一句话说得苏雨潇脸上讪讪的,娇嫩的脸颊上不自觉浮现出一抹酡红,让青白的面色一衬,倒显得有些脂粉不匀,但直挺的腰身还是撑足了底气。抿了抿嘴唇,苏雨潇恼羞成怒道:“同为宫侍,虽说尊卑有别,但本质上谁又比谁清高多少?大人虽然表面上不在意,可眼下的乌青却盖不住。皇上连日不来,大人恐怕也是夜不能寐吧?”
  
  “姝嫔,你放肆了。”岳子峰冷冷吐出这几个字。
  
  自知一时语快失言,但见岳子峰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几分怒色,苏雨潇心里反倒有些快意,随即绽开一个和煦的微笑,道:“嫔侍失仪,还望大人恕罪。”见岳子峰并不理睬他,苏雨潇转而略扬起下颐,“此事嫔侍只当不曾发生过,却也仅此一次。是也好,不是也罢,但愿各人都好自为之。”说罢骤然起身,翩然一躬礼,“只怕皇上得空还要过来,嫔侍得预备着接驾,先行告退。”
  
  岳子峰看着他翩然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这习以为常的玫红色穿在他身上竟变得如此刺目,心底不知从何而生的怒火烧得他紧紧握住了拳头。
  
  见苏雨潇脸色不悦地轻步移出殿外,等到他走远了,舟涟赶忙疾行踱至岳子峰身旁,见自家主子也是面含阴冷,于是便急言相劝道:“大人别和那种人一般见识。只怕是他自己疑心生暗鬼,反倒赖到大人头上。简直可恶至极!”见岳子峰冷颜瞥了他一眼,舟涟心头一震,赶忙继续道,“不是在下故意要偷听窗户根儿,只是那厮太过猖狂,仗着皇上最近多给了他几分好脸色,就得意忘形起来,居然敢对大人如此不敬,简直忘了自己的身份!大冷天还摇把破扇子,装样儿给谁看!”
  
  抿了一口茶,岳子峰淡然开口:“你何时变得这样话多了?”
  
  “在下只是看不惯他那副德性,被皇上赐了‘姝’这个封号,就真以为自己绝代倾城了?他连大人的脚指甲盖都比不上!再说,‘姝’本来就是形容女子娇娆柔美的,皇上选这个字给他做封号,一看就知道是讽刺这厮娘娘腔儿过盛,他倒美得屁颠儿屁颠儿的。不是自以为面如春桃吗?大人您刚才就应该直接下令把他扔进内刑司狠狠一顿鞭子,直打到他脸上真的桃花朵朵开,他就明白什么叫尊卑有道了!”舟涟狠狠骂着,想出了所有刻薄俏皮的言语,一是自己真的气得牙根痒痒,二也是为了逗岳子峰开心。
  
  “皇上会用适于女子的字赐予他做封号,想必真是荣宠非常吧……”岳子峰神情幽幽。
  
  舟涟一时没听明白,直眨着眼问道:“大人您说什么?”
  
  “说笑而已。”岳子峰轻敛衣袖,默然起身欲行回阁上。
  
  舟涟用手指拾起桌上的香膏盒,脸上有深深的厌恶,仿佛那是一个令人恶心的秽物一般,本打算尽快丢出去。转而一想,忙试探着问道:“要不在下去将今日之事禀报皇后殿下裁夺吧?也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岳子峰微转身姿,语气漠然:“罢了,不要生事。”说完,便自行踏上楼梯。
  
  这边,苏雨潇气势汹汹地回到朝露宫,整个下午都板着脸心情不悦,直到“皇上驾到”那句高亢嘹亮的通传声响起,他才赶忙堆起一张明快的笑脸,柔顺地跪地恭迎:“皇上万福。”
  
  “起来。”傲繄简单招呼,动手脱下斗篷,轻盈于木榻上坐下,转而问道:“一整天都做什么了?”
  
  苏雨潇边为她端上新沏好的热茶,边柔着嗓子道:“臣侍还能做什么?皇上不来,左不过是吹吹笛子打发时间而已,可把臣侍闷坏了!”
  
  “既然觉得闷,不如就出去走走。你入宫两个多月了,早就该亲自到各宫拜见众人。”傲繄挑选着盘中的琥珀桃仁,随口道。
  
  “臣侍原本也是这样想着,可后宫里的众位大人,似乎都不怎么愿意理睬臣侍。”苏雨潇依偎在傲繄身边,用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转而哀哀道:“之前臣侍去看望过容贵嫔大人,可大人似乎清冷得很,所以臣侍就只好起身告退了。”
  
  “你才知道?”傲繄轻手拈起一颗核桃仁,神情中似乎暗含欣赏之意:“容贵嫔自是卓尔不群。”
  
  心头兀自一紧,很快又不留痕迹地恢复了娇柔的笑容。苏雨潇双臂稍一用力,一把让傲繄倚靠在他的怀里,只用脸颊蹭着她的秀发,略带骄矜地呢喃道:“臣侍不管,只要皇上一直陪着臣侍就够了。”
  
  傲繄却并不答话,只斜眼瞧着他身上这件玫红色衣衫,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与自己身上所穿的这件都颇为相像,两件交汇在一起,竟分不清到底是穿在谁的身上。于是,便故意柔声道:“想不到你今日也穿了玫红色。”
  
  见傲繄一直盯着自己,苏雨潇立即浅笑嫣然:“许是臣侍与皇上心有灵犀。”
  
  轻柔的起身,抬眼看着他明艳的面容,傲繄嘴角反倒挑起一丝诡魅的笑意:“许是僭越呢?”
  
  一句话把苏雨潇惊得说不出话来,心知僭越可不是小罪,面颊一下子没了血色,随即僵在原处结结巴巴道:“臣侍……见皇上平日里常常着玫红色衣裙,以为皇上会喜欢……”
  
  转过身,傲繄轻轻地拨弄着碗盖,看也不看他,只慢悠悠道:“朕不过是最近比较偏爱这个颜色,而且仅仅是喜欢自己穿,可没说也喜欢看别人穿。还有,眼睛别总是无时无刻地盯着朕,更不要妄图揣度朕的心思。”
  
  此话一出,苏雨潇立即大惊失色,赶忙跪到地上焦急道:“臣侍知错了,还望皇上恕罪!”
  
  正当急得冒汗时,谁知傲繄却素手抬起他尖细的下巴,眼中闪烁着莹亮的玩味,笑道:“瞧你吓得那样儿,多大点儿事?行了,起来吧。”
  
  苏雨潇拽着她的手站起来,还显得神魂未定,也不敢坐下,只是小心谨慎地问道:“皇上不生臣侍的气了?”
  
  傲繄看着他粉扑扑的脸颊,亦觉得十分可爱,于是便故意调笑道:“朕哪儿就这么容易生气?不过,这个颜色倒真是适合你。明日朕命针工司再多为你做两身。”
  
  苏雨潇一听,立即笑逐颜开,拉起傲繄的手迅速吻了一下,欢快道:“臣侍谢过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六章 反噬

  今年的天气似乎很是异常,寒冷的空气一连数月趋之不去,大雪过后,又迎来了狂风肆虐,只要在室外站上一会儿,整张脸就会被风刀割得生疼,皮肤紧绷如同蜡纸一般。柔风和煦的春季仿佛被挤压到只有短短几十日,便忽地一下暖和起来,好在气温舒适宜人,倒也不觉过分惊异。
  
  中午刚在承恩宫与云昭用过午膳,又一同前往胤泽宫看望了两位皇子,傲繄便抓紧赶回元盛宫看折子。近日南蛮似乎有蠢蠢欲动之势,经常有蛮兵部队接二连三的侵袭大傲边境,虽不成气候,但也不免令人忧心。仔细思虑再三,还是派了安南将军许佳菲出兵镇压,此人文韬武略,是难得的后起之秀。
  
  “皇上,沁幽阁送来一盘点心,请皇上享用。”
  
  沁幽阁?倒是稀罕了。虽然心中也有些惊喜,但傲繄忙政事的时候还是不喜欢被打扰,因此只微微皱了皱眉,连头都没抬一下,便不耐烦道:“拿进来吧。”
  
  食盒开启,立即飘出了桂花糕的清香,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磕磕绊绊道:“这、这是新做的桂花糕,请……皇上品尝——”
  
  轻瞟了一眼,傲繄立即震惊地抬起头,声音中饱含恐惧,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只见舟涟原本干净的面庞此刻却又红又肿,有些地方还结出了大颗大颗的水疱,看得人触目惊心。还没等傲繄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舟涟已经哭拜于地:“请皇上为容贵嫔大人做主!”
  
  “怎么了?起来说话!”傲繄正色道。
  
  舟涟唯唯起身,用带着哭腔的语调凄凄道:“前一阵子姝嫔大人到访,送了容贵嫔大人一盒凝脂。皇上您是知道的,容贵嫔大人素来不喜脂粉,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