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帝国–圣宗篇 作者:繄吾所有(晋江2013-12-05完结)
李兰芝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慈祥笑道:“忆公主的脾气秉性跟皇上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这容貌倒是更像容贵妃一些。”
傲繄低头看着女儿绝世倾城的容颜,眼中有温暖的笑意,良久,才轻声开口:“母亲还有事,明天再陪忆儿玩好不好?”
颜忆挣脱开傲繄的怀抱,纤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欢快道:“说定了!拉钩!不许骗人!”
“嗯。”傲繄轻轻勾住女儿娇嫩的小指,又吻了吻她的脸颊,才起身朝前走去,当经过伫立在一旁的绝美男子之时,眼睛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不过是屹立在这苍茫世界中的冰雪寒风,与这皓白的天地本为一色。
岳子峰望着她决然远去的背影,面色依旧清冷,始终未曾有过任何只言片语。
“生父大人,为何您与母亲陛下从不……”颜忆抬起头,刚一看到生父的面容,立刻不解的问道:“生父大人,您怎么了?”
“为父没事。”岳子峰低下头,轻柔抚了抚女儿细嫩的面颊,唇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不对!生父大人为什么流泪了?”颜忆何等聪慧,仍旧追问道。
短暂的错愕,岳子峰看着手指上那毫无知觉的眼泪,抬起头,仰望树梢上晶莹的积雪,轻舒一口气,幽然道:“为父只是……被飞雪迷了眼睛……”
面前的世界纯白无暇,冷艳的面容亦是没有任何表情。傲繄自顾自朝前走,耳畔却传来云昭沉闷的声音:“非要这样么?”
停下脚步,傲繄回首看向他,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并不置可否,仿佛不解其意。
“皇上心里清楚,臣侍指的是容贵妃。”云昭站定,转而沉声问道:“非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报复他么?曾经是那样百般呵护,如今却视他如无物;表面上是无限尊荣,私下里却是深宫冷壁……像那样性情孤傲之人,这样的天差地别,恐怕比直接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他会因为朕而难受么?可笑……
傲繄看向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在诉说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朕从未想过要去报复他。朕没有那样的闲心,况且他也根本不值得朕去报复。”
云昭无奈叹道:“既然是这样,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苦……”
“这些年,晋封赏赐依然不断,朕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傲繄突然打断他,语气显得格外随意。
云昭眼中暗含怜悯:“可他毕竟是忆公主的生父,您该多顾虑一下忆儿的感受。”
傲繄沉默无言,眉宇间有难掩的哀愁,微微叹息,沉痛道:“为了忆儿,朕只能保证他的尊荣位份。朕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在乎。一次就够了,朕不想再去自取其辱。”顿了顿,之后莞尔一笑,“如今这后宫中实质上就你一个人了,不就是咱们从一开始想要的生活么?”
“可皇上的心里还是只有臣侍一个人么?”云昭凄惶问道。
良久静默,雪花落在睫毛上凝结成细碎冰粒,冰封了眼中瞬间涌动的恍惚。傲繄冷颜道:“你怎么总是问朕这个问题?”
“因为皇上从不回答臣侍。”云昭眼中悲戚暗涌:“每到樱花盛开的时节,皇上总是一个人站在树下默默流泪,恐怕连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吧?但臣侍不傻,臣侍看得出来!”
“云昭,”傲繄别过头,柔软细密的毛领包裹着脖颈,给身体带来暖意,语中却是冰凉无温:“太过执着某一件事会令自己不堪重负,想得少一些,反而会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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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天的古柏仿佛在倾诉着遥远而悠久的故事,漫山繁茂的林木将这座千年古寺隐蔽在山间,显得更加幽静淡泊。即便是少有香客往来,门前的青石台阶亦被打扫得整洁干净。大门上的朱漆已经斑斑剥落,岁月的冲刷仿佛为这座清冷的寺院镀上了颓然的暗黄。
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挑着空荡水桶的小和尚正欲下山取水,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在原地,但他也只是踌躇了须臾,稍稍见了个礼,就缓步朝山下走去。
袍服上繁密的绣纹名贵而内敛,鬓边银白的发丝却无法夺去凤目中的倨傲威仪。随着岁月历练的沉淀,眼中的青涩已经逐渐转化为浸彻灵魂的深沉睿智。即使浮华可以褪去,但眉宇间的神采高雅依旧得以永存。许多年过去了,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站在这座寺院前注视着这扇紧闭的大门,而她,始终没有迈出过一步。
日头渐渐西垂,上了年岁,经不得久站。身旁的女子容颜亦是苍老,眼角深深的纹路却掩盖不住骨血中那豪气英武,李郁彬凑到近前,声音因岁月的蹉跎而低沉干燥:“太上皇,不如这次就进去看看吧。人生,不会再有下一个四十年了……”
发髻上的金簪闪烁出耀目光华,傲繄轻轻摇了摇头,转而在侍从的搀扶之下缓缓坐上辇轿,吩咐轿夫们按照以往那样重返下山。
轿撵幽幽行进,在山路上颠簸晃动,傲繄紧紧闭上双眼,只觉得离那座魂牵梦萦的古寺越来越远。心想,大概这回,是她最后一次前来了吧?
金红色的阳光洒进山林,照耀到她清冷沧桑的眼尾,亦照耀到她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枚羊脂玉佩上,蕴泽出温润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感谢各位读者长久以来的支持!
这样的结局,是最开始就想到的。浮华尽落,一切皆空,每个人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都输得一败涂地。
作者喵会告诉你们其实这个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结局吗?
嗯~~~过几天奉上!
☆、第七十四章 回音
铺天盖地的苍白,埋葬了金碧辉煌的殿宇。斑驳皓洁,似乎可以淡去这世间一切繁华色彩。今日的凤翎宫,不再似国礼大婚时的红绡暖惬,也不再是后来那充满琴音墨香的清幽淡雅,如今,只是漫彻天地的素白。
大殿中央,清秀的女子静默而立,一身银白色的袍衫更衬得那微扬的眼尾冷艳如霜,但润着盈盈弱水的凤目却无力地注视着安放在玉阶之上的金棺玉椁。那耀目的金棺中空空如也,却盛贮了她此生无尽的思念与不舍。
身后传来索索的泣泪之声,分辨不出情感归属。满殿身着素白丧服的宫侍与朝臣整齐的跪于地上,这景象与九年前先帝驾崩时的情景别无二致,依旧麻木且无温的泪水,此时此刻祭奠的却是昔日那位温文贤德的中宫之主,于他们来说,也仅仅只是个毫不相关的人而已。
“呜呼痛哉!悲椒房之独坐兮,思温颜而惋念。闻新辞之无华兮,忆旧曲而悲怀。遥春朝之不觉兮,度秋暮而萧寥。空余生之牵挂兮,寄来世而同韶……”礼部尚书那饱含悲戚的嗓音在大殿中回荡,却只有经过粉饰的外衣,内里只是一片空白。
这一篇她亲自所做的悼文,句句真挚,字字泣泪,却无法诉尽心底对他的思念。默默闭上双眼,眼前渐渐浮现出那漫天遍地的金红,是他们大婚时的情景。若那时她能想到今后会对他有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恋,她是否就会懂得珍惜与他在一起的点滴时光?是否就会用长相厮守来代替那些清冷孤寂的岁月?是否就会用自己的呵护缱绻来回应他眼中的温柔深情?
似听不到那悲怆的悼词,傲繄只是闭着眼睛,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默默咏念起世勋被册立为皇后时的册封文书:“咨尔万氏,乃太尉万骁坤之子也……秀毓名门,钟祥世族,持躬淑慎,端惠柔嘉,宜昭贤德于宫闱,正凤仪于万民。兹仰承父后皇太后懿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短短几句话,已令她哽咽得泣不成声,慢慢睁开眼,清澈的凤目早已被泪水所浸染,盈蒙迷离,全然不复昔日高高在上的威仪凛然,良久,才将心底那坚定无悔的话语呢喃出口,“永世同心,莫弃莫忘!”
宽广的寝殿清幽如旧,却少了昔日的温情。即便吩咐了宫人平日不必进来整理,但无论是桌案上还是琴架上,都不见有薄尘覆落,因为,这半年以来,只要有空闲时间,她总是会一个人独自到这里看一看,静静坐上一些时辰。淡湖色的帐纱没有改变,桌上的青瓷茶具依旧光洁如新,轻轻捧起瓷杯贴在唇上,一片冰凉无温,却仍旧可以让她回忆起他的温度。
抬眼望去,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还静静的摆放在原处,从前很多个午后时光,她与他常常坐在此处对弈。她总是一意孤行的变换着战略,看似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其实稍有疏漏便会满盘皆输。而他,总是手执着一枚棋子,含笑看着她空虚的后方,然后留有余地的在别处落下棋子。她知道,以他的棋艺,若想故意讨她欢心,完全可以不漏任何痕迹的让她常胜不败。但他如此,只不过是在顾全她面子的同时又暗中提醒她注意忽视的疏漏。从始至终,并非是她不会输,而仅仅只是他不想赢而已。
默默行至琴案边,那案上的古琴已许久没有人弹奏。她还记得,曾经那如玉般的十指游离在琴弦上,行云流水,清音绝妙,世上任何音律都不可与之媲美,一切世俗烦扰都在那袅袅余音中变得云淡风轻。抬起头来,已不见那如水双瞳,只有窗外樱花纷落如旧。轻轻拨弄琴弦,那单薄的尾音在秋风萧瑟中逐渐陨落成悲戚的呜鸣。
柔风漫过,卷起轻薄的裙角,吹拂在脸上,犹如他温柔的掌心。漫缈樱香,是他独特而美好的气息,永存于记忆深处。
“你一直都在,对么?”傲繄细细抚摸着琴弦,指尖只是丝丝冰凉,但她却能感觉到他留下的余温。这里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处处都残留着他的印记。空荡而静谧的宫殿,没有任何人的回答,只有她心底的悲恸在无声蔓延,化为无知无觉的泪水泣落成霖。“世勋,你在哪?为什么朕就是找不到你?你到底在哪……”
秋风纷扬着花雨,卷起殿中的帷幔,冰凉了腰间的羊脂玉佩,徒留单薄的剪影独自神伤。直到听见门外传来的窸窣声响,傲繄才擦干了眼角的泪痕,正了脸色,向殿外问道:“何事?进来回话。”
听到传召,李兰芝这才敢进来,却也是小心翼翼,并不敢惊动那脆弱的心绪,道:“启禀皇上,是承恩宫的宫人在外面,预备把东西搬进来。见皇上在此,便不敢打扰。”
“这样……”傲繄兀自叹了口气,心底不免波动难捱,却还是开口道:“罢了,迟早的事而已。让他们搬进来吧。”
“请问皇上,那先皇后的这些旧物,是否移至库房好好保管?”李兰芝问道。
轻柔地摩挲着琴尾,那漆料在手中润泽而细腻。略微沉吟,傲繄沉声道:“全部搬去元盛宫吧,放在朕的寝殿里。”
“全部?”李兰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对。”傲繄凝视着墙上与他共画的那一幅幅丹青,语气平淡而恳切。
“是,遵旨。”李兰芝低低一恭。这半年来,傲繄对这凤翎宫中的一草一木如何珍视,她自然是全都看在眼里,也自知不该多说什么,待停顿了须臾,转而提醒道:“皇上,周司徒今日正午在府中设宴,您现在是否回元盛宫准备一下?”
抬起头看了看那明媚的阳光,将院中的树荫印得如同团团的一片云彩,没想到居然独自待了这么久,想想也不禁哑然失笑。傲繄轻挪脚步,恋恋不舍地朝殿外慢慢走去。
李兰芝赶忙快步跟在她的身后,心头凝重,前额上也不禁冒了些冷汗,明知是犯忌讳的事,但事关重大,也不得不开口回禀,语气却是分外小心谨慎:“皇上,还有一事……上午沁幽阁的宫人来禀报说,容妃大人病重,若是得空,想请您过去看一看。”
秋风吹过,似乎也将那原本柔和的面色吹得瞬间转冷,一道凌厉的寒光划过眼眸,傲繄没有丝毫的犹疑,唇瓣僵硬得如同寒冰铸就,只冷冷甩下一句:“让御医照看,朕没空。”
司徒府中清幽寂静,院中与屋内随处可见一盆盆的秋菊临风毅然,似乎也在暗自隐喻着主人那高风亮节的蕙质。三两淡菜,把酒言欢,自是一番风情雅致。
“臣自己酿的这‘清风醇’,清热润燥,却不上头,最是养身的,皇上再来一杯。”周司徒笑着,动手将傲繄面前的酒盅慢慢斟满。
看着点点淡黄色的花瓣飘浮在澄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