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香






  一条岔路从大道上分出去,“从那边走。”唐唐道,“长生草生长在极阴的地方,沿着大路走是找不到的。”

  果然。赵盟盟颠颠簸簸的走了小半个小时后,惊呼一声,“找到了。”

  路边几米远的一个小土坡上,一株半人高地草颤颤巍巍的摇晃着,球茎是墨绿的三棱形;有着三列狭长的叶片。

  “再往前走走。”唐唐道。

  “那座土坡是向阳的,那上面生长起来的长生草,效果不纯粹。”

  越往前走,山路越崎岖。景色也幽静。树阴里的长生草也渐渐多起来,十多步就看的到一株。

  “可以了吧。”陌香拍了拍唐唐地手。道。

  唐唐怔了一怔,道,“就算可以了吧。”

  “阿陌,你背我到那株草前面去。”

  她蹲在了长生草面前,触了触额头,赵盟盟在一边抱着胸看着。她虽然只关心沈卿,但还是有着女人特有的好奇心。见唐唐喃喃有词,似乎和那长生草做着沟通。过了一会儿,唐唐抬头,“它答应跟我回家了。”

  那一刹那,赵盟盟觉得,这个女孩儿地眼眸明亮的像天上的星辰。

  唐唐没有要他们帮手。亲手挖了几株长生草。她身子娇弱,脚又受了伤,所以动作很有些慢。赵盟盟等的有些不耐烦,走了几步看周围的风景。迁西的山属于燕山余脉,树木茂盛。满地里堆了新长出地松针,夏天进得山来,就不会觉得太炎热了。何况是天气转冷的春天。她只觉得阵阵寒意侵入肌肤,不自觉的退了几步。

  “小心。”左侧,那个一直陪着前来的少年示警,喊了一声。

  但是来不及了。赵盟盟摔下去的时候。只是在想,“我怎么刚才没看见这里有一个土坡。”

  “阿陌。”唐唐焦急道,“你过去看看。”

  “嗯。”陌香左右审视了一下,吩咐道,“你小心一些。”

  他跳下土坡,喊道,“赵小姐?”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赵盟盟的答话,“我在这儿。”声音有点闷。

  土坡之下有一个山洞,她坐在山洞口,一头一身的都是粘着土屑地松针,“我没事,就是,”她探向左脚脚踝,“脚有点痛。”

  她掀起裤脚,看见一道血痕,不算深,似乎是被某种带有锯齿的草叶给割伤的。

  陌香仔细观望,果然在草木伏倒的土坡上看到了一株带血的草叶。

  土坡之上,唐唐抱着长生草,看着两人消失地土坡,一阵风吹过,她只觉得更阴冷了。似乎有数不清的亡魂的眼睛,在看不见的地方盯着自己瞧。

  她咬了咬牙,咬破左手食指,用鲜血在地上写下咒文,布好结界。

  也许她的本事在安香眼中的确不值一提,但她地自尊不容许自己再犯一次错误,被安香手下地小鬼偷袭。宁可防微杜渐。

  嘶嘶的风四通八达地吹着,撞在结界上,竟发出嘭嘭的声音,打了个折。不甘心的回头再来,发出怒吼的声音。

  “这下可好。”土坡之下,赵盟盟皱眉,自嘲道,“可有两个伤号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陌香道,“也没有办法,我们上去吧。你站的起来么?”

  赵盟盟认真的看了陌香一眼,这个少年是否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或者,她想起孤儿院中唐唐受到攻击的时候,那时候,陌香似乎是变了颜色的。

  “我自己走。”她吃力的站了起来,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不想让男人碰触自己。

  但那被锯齿割伤的伤口尽是绵延的疼,她一个趔趄。陌香无奈道,“山路不好走,我还是扶着你吧。”

  离开之前,陌香回头再次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山坡,赵盟盟跌下来,真的只是巧合么?

  山坡并无异样。

  他叹了口气,怕唐唐在上面等急了,提起了脚步。

  在他身后,无人注意处,那株染血的锯齿草,慢慢的消失了踪影。

  今天寝室居然没有热水。

  这是强烈表示愤慨的分隔线。

  赶时间,有错字的明天改。

  

 

 第三卷:长生草 第四章:峰回路转(2)

    阴风吹到结界上,扑啦辣的做响。仿佛一头张牙舞爪的龙,怒吼着要将举目所及的一切撕毁。又像是千军万马奔腾的钱塘怒潮,声响大作,骇人听闻。见冲不破结界,不甘心败退,变幻成唐唐熟识的人的脸。最初是唐希言,笑着喊,“丫头,开门。”

  忽然又是秦绢,清惨着一张脸,趴在结界上,哭着喊,“我不甘啊。不甘啊。”

  唐唐捂着耳朵,不去看,不去听,然而万千影像像是见缝即钻的青烟,一直钻到她的心底。

  一个声音在心底对她说,“向前走,向前走。”

  仿佛极遥远又像是极近的,仿佛极陌生又像是极熟悉的。她分不清处那是谁的声音,是失踪已久的父亲,还是念兹念兹的陌香。

  她慢慢的站起身,去追寻那个声音,她想撩开那道面纱,看看隐在背后的究竟是谁。

  呜,他一直在躲。于是她发狠去追。渐渐的要追上了,她心中一喜,伸出手去,够住了他的袖子。

  “嘭”的一声,她撞进了来人怀里。

  “唐唐,”那个人的声音从遥远地地方传来,焦急而温暖。陌香拍着她的脸,“你怎么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我要是再晚上来一步,你就跳下土坡了。”“嗯。”唐唐倏的回过神来。

  什么都没有了。

  风没有了,钱塘潮也没有了。响在耳边心底的声音也没有了。四周呈现出一片清朗的色泽。虫鸣,鸟叫。天空依然很阴,但温度已经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仿佛一步从山穷水尽跨到了柳暗花明。

  还有一个担忧的看着她的陌香,和边上好奇的赵盟盟。

  “没事。”唐唐笑道,“我看你们还没有上来,就到这边来看看。赵小姐。”她侧身望她,“你没什么事吧。”

  “我也没事。”赵盟盟抿了抿唇,“我没看到这边有这么个土坡。掉下去地时候崴到了脚,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哦。”唐唐皱眉犯愁道,“这下可好,我们两个都伤了,可怎么下山呢?”

  她口中这么说着,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却又说不清异样的是什么。只是隐约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呢?又或者。不对劲的地方太多,反而掩盖了真正在意的。

  “你的长生草挖好了么?”陌香问道。

  “好了。”唐唐收回心思,笑道,“我怕不够,一共挖了两株。一株雄的,一株雌地。”

  “你们不知道吧。”她笑道,“长生草其实是雌雄异株。我家里原来那株是雄的,所以枯死后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可好了,”她拍了拍身边地两株长生草,“就算老了,也可以培育出一株小的来。”

  但陌香和赵盟盟二人于园艺方面都是外行,他们只是在意成果。“既然如此。”陌香道,“我们就下山吧。只是,你们两个腿脚都不方便,怎么下山呢?”

  唐唐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发现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赵盟盟跌下土坡之后。她为对方幻术所惑,险些也跌下土坡,幸而陌香及时拦下。然后,她搀着赵盟盟回到原地。

  这一来一回之间,她的脚,居然没有丝毫疼痛。

  按理说。不提那把擦过脚踝的无影之刀。就是之后陌香为清除污血所划出来的两道十字形伤口,本身也不算浅。走动时牵动伤口。怎么会没有半点疼痛?

  “算了。”赵盟盟勉强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能走了。秦墨你只管照顾你家小女友就是了。”

  她倒真地不像是客气的拒绝,双眉微微蹙起,看来是真的不想与人有肌肤接触。

  唐唐叹了口气,“就依着赵小姐吧。”她和陌香作了个眼色。一路行来,赵盟盟给她的感觉始终是有些诡异不祥,而适才她摔下山坡的意外,是否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她亦不敢断言。。。

  她看着脚下山路曲折着延伸向的前方,心情忽然烦躁起来。有时候头绪太多,太明显,反而是一筹莫展。

  下山地时候,因为赵盟盟的脚伤,走的比上山速度要慢很多。但不过十数分钟,就远远看见了村落上方飘摇的炊烟和露出树梢的屋檐。

  “奇怪,”赵盟盟咕哝道,“我记得上山地时候没这么快啊。”

  唐唐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角。她的左手笼在袖子里,摆出一个食中二指屈起的姿势。

  那是缩地术。在短距离且目的地明确的时候,可以省却一段时间精力,对赵盟盟和她自己地脚都有好处。

  但是当距离太长地时候,她的法力就支持不住了。所以,因为过了午就没有出山地汽车了,他们不得不再住上一天。

  回到村子的时候正是午饭之时。赵院长看着他们抱着的长生草,一边奇怪的念叨,“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为这沟子菜来的么?又不值钱,又不漂亮,又不能吃,真不知道要它做什么?”一边为他们准备午饭。

  “真可惜。”回房之后,唐唐方扼腕道,“这里的山,越往里走阴气越重。若是循着阴气的线头一直往里走,说不定就能找到安香的老巢了。”

  “然后连带被安香抓住?”陌香的本意也许是劝唐唐理智些,可是实际上打击人大些。唐唐沮丧的看着他,“我知道我的本事不值一提,可是我才学几年,姓安的又学了多少年?我倒是不怕豁出去,怕就怕豁去所有,还是找不回父母,反而将自己赔进去。”

  “你又不肯学法帮我。”她还要继续碎碎念。“好了。”陌香忽然扬声喝道。

  唐唐反而怔的停住了,认识陌香这么久,他不是待人冷冷淡淡的,就是好说话的很,倒不曾见过这么形于外地怒气。

  这一次来唐山,真是什么都不对劲了。

  陌香按下泛上心头的苦涩,睁眸看她,“你的脚怎么样?”

  “早就不疼了。”她缩起了左足。

  “那就不对头了。”陌香微微皱眉。“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唐山。然后立刻返回北京。让谭夏检查一下。”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西城沟不像安香在北京的公寓,是她经营多年的巢穴,她不会舍得为了我们放弃掉的。”

  回唐山的路上比来时沉闷地多。唯一高兴的只有赵盟盟了,像所有一心回到爱人身边地陷入爱情中的人儿一样,虽然不过离别沈卿两三天。竟也度日如年。

  同性相爱,唐唐听闻这种感情已久,却一直觉得那是离自己很遥远的事务。这次不意在身边得见,很长的时间内不知道该怎样反应。

  可是,唐唐若有所思的看着赵盟盟,她的眼角眉梢都扬着光彩。当一份感情超越了生死界限存在,它地纯粹。已经足以抵消它的种种不合理性,让人敬佩,欣赏。

  找到了长生草,赵盟盟心中的大石落地,对陌香唐唐的态度好了很多。当日。他们订了连夜回京的火车票,还有三四个小时要消磨,就留在了赵盟盟家。

  “你上次说你并不恨安香,还没告诉我原因呢。”唐唐问沈卿。

  沈卿伸出枝叶,拥抱着赵盟盟,心情很好。“因为我觉得。爱一个人比恨一个人幸福。能够逗留阳世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我想过的快乐一点,而不是充满仇恨。”沈卿笑道。

  唐唐还不习惯看两个女子深情款款相拥地样子。尴尬的别过头去,知道沈卿多半没有说实话。

  “我忽然觉得有些口干。”

  “那我去帮你倒杯水。”赵盟盟含笑站起来。沈卿提起了精神,直到赵盟盟带上房门的声音传来,才笑道,“唐小姐特意支开盟盟,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说么?”

  唐唐点点头,“你和赵小姐间的事情,既然彼此心甘情愿,我也懒的过问。只是,”她神情严肃起来,“你身下这株长生草,里面还有一个残魂,你可知晓。”

  沈卿看了她半响,方慢里丝调道,“家里来了客人,我这当主人地怎么可能不知道?”

  “它是在我安家之后的一个月后闯进来。只是我成魂之后,全副心思都放在盟盟身上,并未修练,能力不足,不能驱赶它出去罢了。你以为我喜欢有个魂待在我家里,看我和盟盟两情脉脉么?”

  唐唐暗暗红了脸,这个沈卿,在生之时,大概是个泼辣敢爱敢恨的女子。

  赵盟盟推门进来,笑道,“唐小姐,按照你家小男友的喜好给你泡了杯茶。卿姐从前倒是喜欢喝茶的。如今我只喝咖啡。说起来,你那位小男友对你还真的不错。”

  沈卿沉默了一会,忽然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