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 作者:洛水(起点vip2013-11-09完结)
,我们遇到了登峰造极阁的掌门琅森。
琅森身材高大,虎目鹰鼻,目光冷酷,一看就知道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一番寒暄介绍后,我刻意缠住慕容玉树,隐无邪借机会和琅森密谈了几句,后者不发一言。双目精光闪闪地盯着我,让人生出一种被赤裸裸看穿的感觉。
过了一会,隐无邪回到我边上,望着琅森的背影,语气有些不满:“替他救回了女儿,居然还对我不置可否。看样子,登峰造极阁不一定靠得住。哼,他大概怀疑我对琅瑶动了什么手脚。你还不知道吧,琅瑶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了。”
我沉着一笑:“交给我吧。”走到琅森身前,洒然施礼。
“林长老不用多礼。”琅森举步拾阶,眼角的余光始终盯着我。
“请教琅掌门,世上唯一不变的真理是什么?”我突然问道,伸手拂去挡在路侧的满枝繁花。这些花香气浓烈,有的小如芝麻,花瓣细如毫发;有的大如车盖,花瓣厚得像毛毯,不时有蝴蝶从拳头大的花芯里飞出来。
琅森冷然道:“世上没有什么不变的东西。白云苍狗,转瞬变幻。就像阁下昔日默默无名,今日却摇身一变,成为影流供奉一样。”
我笑了笑,对我这个海龙王的结拜兄弟,琅森似乎并不友好。算起来,他是碧大哥的岳父,也等于是我的半个亲戚。沉吟了一会,我道:“在下认为,世上唯一不变的,便是交换。”
“交换?”
“不错,每个人都有可供别人利用的价值。只要符合双方利益,双方的价值可以互相利用,取长补短,这就是交换。”
琅森露出深思之色。
我话锋一转:“琅瑶还好吧?冰海一别,转眼就一个月了。”
琅森面色微变,身旁瀑泉鸣响,雪玉飞溅,蒙蒙烟雾升腾。隐无邪、慕容玉树等人都在后面,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我这个女儿的事,我一向不管,更不知道她平时爱去哪里。”琅森的神色恢复了从容,这是个极端冷酷自私的人。我相信,除了利益交换,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心。
“九疑宝窟里的那块黄巾,琅掌门管不管呢?”我抛出了杀手锏。
琅森眼皮跳了跳:“这和林长老刚才说的交换,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动声色,从袖口轻轻抽出黄巾一角,又放回去。这块黄巾十分特殊,薄得近乎透明,四角密布细小的彩色螺旋纹,巾上没有绣任何图案。以琅森的眼力,应该一看便知不是冒牌货。
霎时,琅森眼中射出灼热的光芒,仿佛一头饿了十多天的凶残猛兽,突然见到了血淋淋的大肉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琅森冷然道:“现在我相信林长老的话了,世上唯一的真理,便是交换。”
“琅掌门明白就好。嗯,不知脉经海殿的人来了没有,我还真想念海姬呢。”
“林长老不要拐弯抹角了。说吧,你要我拿什么交换?”
“爽快!”我轻笑:“两件事。第一,支持兵器甲御派成为第十名门。第二,阻止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联姻,支持我迎娶海姬。事成之后,我亲手奉上这块黄巾。”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块黄巾虽然是宝贝,但在我手里等于是个废物,因为在下不懂使用之法。留着它,整日提防登峰造极阁是傻子才会做的事,不如拿来交换。”
琅森沉思了一会,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
“你和琅森谈了些什么?”隐无邪从后面赶上,问道。
“谈一点交换的心得。”我把目光从琅森的背影上收回,俯视岭下。瀑泉在空中摇曳,蜿蜒飞绕。腾腾水烟中,溅起重重雪沫,点点银花。无数蝴蝶、花浪、彩带绕着瀑泉飞舞,犹如众星捧月。
这将是我的舞台。
第九章 角斗
我们走到岭顶附近的天池时,周围已经扎起了几百只华丽的帐篷。五彩缤纷,色泽鲜艳,仿佛盛开的异花奇葩。
因为长春会为时两天,所以会在这里过一夜。早来的门派已经找好地方,忙着搭帐篷。即使是只住一晚的帐篷,各派也极尽精致美观。比如牵机派的帐篷,形状像一只青色的大喇叭,帛帐上沾满了闪闪发光的彩粉;大光明境的帐篷类似一座尖塔,雪白耸立,表面织满了太阳;风雷池的帐篷则四四方方,篷布看似轻薄晶莹,但在岭风中晃都不晃一下,显然材质特殊。我还看到了风雷池的掌门呼延重,眉骨峥嵘,牵着狰狞的穷奇,挺立得如同一柄精铁铸的枪。只是这个铁汉模样的人,此时也不得不粉彩修饰,遮盖他黝黑的肌肤。
上次见到呼延重,还是在赤练火的小楼前,当时海姬在我身边。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一丝酸楚,又是一阵甜蜜。难怪海姬老爱给我买衣服,原来是罗生天的行风。
影流的人搭起了十多个墨黑色的帐篷。这里是一片异常广阔的突崖,足可容纳近万人。崖势好像起伏的波浪,形成天然隔断,将各个名门的帐篷分开。崖中心,踞陷着一个碧绿色的大石池,也就是天池。池沿长满青绿苔藓,雪白的水浪喷涌翻滚,腾腾轰鸣,激起烟水迷蒙,愈发显得苔肥石润。再往上,则是一段陡直的削顶,瀑布就从上面飞流直下,撞入天池,再往下倾泻。
几个熟悉的人影忽然闯入眼帘,最前头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华服滚光,背着手左顾右盼,气派十足。后面是一个束马尾的高大少女,昂首阔步,牵着一个雪白粉嫩的男童。少女身后,紧紧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把一根黑铁管举到眼前,东张西望。稳稳走在最后面的,则是个秃头老汉。
“林大哥!”男童一眼就看见了我,兴奋地大叫一声,挣开少女的手,向我扑来。
“花生果!”我大喜过望,一把抱住了他。把他高高抛起,刚要伸手去接,花生果呼地吹出吹气风,在半空悠悠一转,稳稳落下来。
“好小子!练得不错嘛。”我摸了摸花生果的冲天小辫,开怀大笑,和白光光、花生皮他们亲热地招呼。无一例外,这些人全都抹脂涂粉,衣着光鲜,笑得我肚子也痛了。
“小白脸,你笑个屁啊。”花生壳乜斜了我一眼,双手叉腰:“几天不见,人模狗样了嘛。”
花生皮狠狠瞪了瞪花生壳:“林公子是我们的大恩人。你再对他不敬,别怪爷爷家法惩治。”紧紧握住我的手,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我一打听,原来他们回到罗生天后,就被隐无邪招揽,并许下承诺,答应帮他们重现过去的风光。
白光光沾沾自喜地道:“多亏了隐掌门大恩大德,我们兵器甲御派才能一登龙门,成为罗生天的十大名门之一。前些天我碰上柳翠羽,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兵器甲御派到了老夫手里,真是发扬光大啊。”
我下意识地向远处的隐无邪望去,他冲我点点头。我暗暗叹了口气,兵器甲御派被他控制在手里,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呢。
花生皮直皱眉:“师兄,十大名门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瞎嚷嚷。再说了,如果没有林公子为我们找回本派秘芨,哪有今天?”
白光光讪讪一笑,嘴里嘟囔着有隐掌门撑腰,什么也不用担心之类的话。我问起他们住在哪里时,白光光又趾高气扬地抢答:“在风光秀美、资源丰富的桃源岛,离影流的一线峡只有半天的路程。”
这时候,隐无邪知趣地派人为我们搭起了几个单独的帐篷。我钻进帐篷,和鸠丹媚、鼠公公、花生果一家聊得兴高采烈。只有和他们在一起,我才觉得温暖自在。花生果很快喜欢上了绞杀,老爱搂着她,因为他的碧眼水云兽早被白光光送出去,打点罗生天的关系了。花生壳则对龙眼鸡十分感兴趣,不过满口脏话让龙眼鸡直翻白眼。而鼠公公在看过大虎的望远镜后,立刻虚心向对方求教,有什么东西能帮他逃跑得再快一些。
至于我,一会儿和花生皮、白光光闲聊,一会和鸠丹媚调情,再对甘柠真叫几声“小真真”,忙得不亦乐乎,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到了晌午,长春会就将正式开始。我们走出帐篷时,十大名门除了脉经海殿和沙盘静地,都已经到齐了。白光光他们和我暂时分开,站到另一边,甘柠真、鸠丹媚等人照旧戴着垂纱笠帽,混夹在影流门人里。
各大名门的人围成泾渭分明的一簇簇,掌教们站在最前头。
“好大的架子哦,要我们八大名门一起等他们。”开口的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不过是个男人发出来的,身份是牵机派掌门牛郎。他骑在一头青牛上,面色苍白,长长的水晶耳坠一摇一晃。
离牛郎最近的,是一个羽衣星冠的颀长男子。十大名门这么多涂脂粉的男人中,只有他,不但不让人觉得恶心,还更增几分儒雅风流。我在隐无邪处见过他的图像,知道是乾坤潭的掌门屈原。
听到牛郎的抱怨,屈原微微一笑:“连第一名门的珠大掌教也在等,牛兄又何必急躁?”声音清朗悦耳。
我暗道此人是个挑拨离间的高手。果然,大光明境的掌教珠穆朗玛面色微沉,漠然道:“沙盘静地的架子,向来大得很。”这位罗生天的第一人面貌高古,身材魁梧,气宇森然,双目似不可测的深渊。一袭华贵的宽大银袍随风轻扬,袍上嵌镂晶莹剔透的丝纹,在阳光下璀璨流烁。
“我说呀,也只有我们的珠大掌门心胸开阔能忍,我可受不了。”牛郎从袖里抽出一方香熏丝帕,点了点额角。姿势妩媚,还翘着兰花指,尖滑的长指甲上涂了银粉丹蔲。
琅森瞥了我一眼,突然开口:“我看沙盘静地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悄悄对琅森眨眨眼,隐无邪呵呵笑道:“他们也快来了吧。大概沙盘静地和脉经海殿商量着怎么办喜事,把时间也忘了。”
屈原接口道:“两家将要合为一家,也算是罗生天旷世难逢的第一盛事了。”
两人都是挑拨高手,你一言我一句,再加上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大光明境,令珠穆朗玛的神色越来越冷。
一道灿烂的金光蓦地闪过天际。
“脉经海殿来了!”慕容玉树仰头喝道。
我心中一颤,浑身血液沸腾。碧空中,那道金光向蝴蝶岭飞速接近。隐隐地,有呼啸的风雷声传来。
一个金光灿灿的狰狞头颅,在视野里不断放大,几乎盖去了太阳的光芒。
那是一条庞大无匹的异种金蛟,巨头独角,双目凸出,浑身密布闪闪发亮的鳞甲。背生十对狭长的翅膀。轰然扇动,腹下四只嶙峋利爪,舞动时撩起一片片云雾。金蛟飞到我们头顶上时,身躯遮住了整个天空。
蛟头上,当先傲立着一个金袍美女。风姿雍容,金袍波浪般起伏,光华闪耀,宛若天上的女神下凡。
她就是脉经海殿的殿主海妃!我的心忍不住怦怦乱跳,在海妃身后,赫然站着一群金甲金靴的女子,其中一个高挑白腻,美艳动人,正是海姬!
金蛟向下飞落时,身躯不断缩小,等落到崖上,只剩下一个硕大的蛟头,身子变成了细小的一条,灵巧扭动,有点像一只蝌蚪。
“有劳各位掌门久等,海妃先行告罪。”海妃优雅地走下蛟头,目光缓缓掠过四周,湛蓝色的眼睛像闪闪发光的宝石,具有极强的穿透力。灿烂的金发挽成了一个高髻,斜插着一枝波浪镂纹的金步摇,一步一摇烁,显得华贵雍容。
众掌门堆起笑脸,纷纷客套问好。珠穆朗玛也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和海妃寒暄了几句。只有牛郎撅起嘴:“我们哪敢怪罪殿主呢?唉。我们等得腿也酸了,花儿也谢了。”
海妃淡淡一哂。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开始忙碌着搭帐篷,只有海姬屹立不动,表情冷漠,眼神木然,仿佛是一具毫无生气的雕像。我运转镜瞳秘道术,仔细向她瞧去,没发现什么异样。
甘柠真在身后低声道:“她被脉经线捆住了双臂,可能还被下了其它禁制,限制了法力。”
我恍然大悟,到底是天生的莲心眼,比我半吊子的镜瞳秘道术强多了。想了想,我的神识延伸出去,触到海姬,突然遇上了一层无形的阻力。海姬似有所感,向我的方向望来,我记起隐无邪的嘱咐,赶紧收回神识,垂下头,没有呼叫海姬。按照事先的计划,我的出现一定要让脉经海殿猝不及防,不能给海妃应变的时间。
“沙盘静地也到了,真是巧。”牛郎鼻子里哼了一声,来时的山路上,传来一片悠扬悦耳的丝竹声。
绮靡绵绵的弦乐中,又夹杂着少女缠绵的歌声,犹如醺醺春风,令人不饮自醉。一行人从山下洋洋洒洒走来,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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