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神手无相
回头望了望扭曲在地下的祝义全,梁宏川耸了耸肩,——这时,祝义全像只死虾般弓在那里,早已僵硬不动了。
梁宏川的视线又落在通铺这边的媚媚身上,媚媚依旧毫无动静,梁宏川似是迟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道:“真懒得麻烦了,让她自行挺尸吧……”
战飞羽提着气道:“现在,你真可以独吞赏金了。”
梁宏川皱皱眉,道:“现在我真可以独吞赏金了?战飞羽,你大小看我了,从策划这件事情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让任何人来分我的彩头,这不是全合我的心意么?”
战飞羽讥俏的道:“通铺上,那头还有八个,这边尚有一位,你舍得分给他们?”
狡笑着,梁宏川道:“你这是个最下等的激将法,最幼稚的离间计,那边八个是我自己手下的小角色,根本没有伤害他们的价值,他们也分不了我的花红,至于媚媚,我不必动手,她亦熬不过今晚,若是天亮她尚未死,简单得很,光是熬也熬死她了!”
战飞羽低沉的道:“果然精打细算,梁宏川,下一步,你又准备做什么?”
梁宏川一笑道:“下一步么?等待而已!”
深深呼吸了几次,战飞羽失望了——他并不感觉比先时更有体力,相反的,因为这一阵子说多了话,更有些虚软与孱弱了,周身的伤口都在火炙般剧痛……
梁宏川扶起了那张倾倒的方木凳,自己大马金刀的坐上,皮笑肉不笑的道:“不要想出歪点子,因为你毫无机会,战飞羽,我不同于祝义全,我不打盹,而且,我也不相信任何人,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重要的是,为了我自身的利害,我狠得下心。”
战飞羽舐舐嘴唇,默然无语。
神手无相十、求生、共济、敌是友
十、求生、共济、敌是友
通铺的那边,梁宏川的八名手下,显然并没有睡着,但他们却也没有对方才发生的惨剧有过任何反应,没有人喊叫,没有人起身查看,甚至没有人转过脸来,八个人整齐规律的一直侧身朝着房门的那一边横卧着,——从开始躺下直到如今,他们便保持着这个姿势未曾改变,好像他们早就知道,或者早已习惯这一类血腥的事情一样;房子里刚刚有人被杀,他们不可能毫无知觉,但他们的模样却好像毫无知觉,这便证明了一点,他们都很清醒,只是不愿,亦不敢有所表示。
战飞羽的目光又扫过这一头媚媚的身上,而媚媚依旧和先前一样,俯卧着,仿佛只剩下一口气。
坐在小方凳上的梁宏川皮笑肉不笑的道:“姓战的,你又想出什么歪点子?”
战飞羽的嘴唇紧闭着,眼神冷锐如冰。
梁宏川搓搓手,道:“你猜不猜得出,天亮以后我要押你上哪里去?”
战飞羽道:“这还需要猜么?”
梁宏川狡猾的道:“你一定以为,我会将你押解到那出具赏额的主儿面前,嗯?”
微微有些迷惑了,战飞羽道:“否则,你尚另有图谋?”
嘿嘿一笑,梁宏川道:“当然,赏额我自是要全得,而还有一笔横财,我更不能不发。”
怔了怔,战飞羽咀嚼着对方话中的含意:“还有一笔横财?”
梁宏川眯着眼道:“你忘了?”
战飞羽生硬的道:“与我何干?”
梁宏川凑近了点,阴阳怪气的道:“与你何干?呵呵!老友呵,与你可是有着大大的关联呢,没有你,我这另外一笔横财又是怎么个到手法?全靠你的帮忙啦……”
战飞羽警惕又痛恶的道:“我看你是有点疯狂了,梁宏川!”
哧哧一笑,梁宏川摸着下巴道:“疯狂?我可是半点也不疯狂,而且还比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正常,现在,我的头脑清醒,思路细密,精神更是奋发得很,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已等于堆在我的眼前了,这半辈子,我也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的畅快过!”
哼了哼,战飞羽不屑的道:“梁宏川,你会死在你贪婪的欲望里!”
梁宏川道:“这是我的事,无需你来费心,姓战的,天亮以后,我们暂且不到那悬赏你脑袋的主儿处去,我们,嗯,到另外一个地方……”
战飞羽狐疑的道:“另外一个地方?”
点点头,梁宏川贼兮兮的道:“不错!”
舐舐嘴唇,战飞羽问:“哪里?”
梁宏川眼眉一吊,道:“哪里,你还在装你娘的蒜?”
战飞羽愤怒的道:“你在胡扯些什么?”
梁宏川恶狠狠的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只有你知道,所以,你必须引我们去!”
战飞羽冷冷的道:“我不知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诡异的笑笑,梁宏川小声道:“让我们明说了吧,姓战的——你不是有个好友叫辛长定么?他有张藏宝图在你这里,对不对?好,我就是要你领着我们到那藏宝图指的地方去!”
倒吸了一口凉气,战飞羽喃喃的道:“原来你竟动脑筋动到这上面来了?”
梁宏川得意的道:“我是自来不肯放过任何发财的机会的!”
战飞羽神色漠然的道:“这不是你发财的机会!”
梁宏川阴沉的道:“什么意思?”
战飞羽硬绷绷的道:“因为我不可能带你去!”
狠毒的一笑,梁宏川道:“只怕由不得你!”
战飞羽生生硬的道:“你等着看吧!”
唇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梁宏川慢吞吞的道:“这几年来,干‘代执役’这一行,我所获得的最大的几桩心得之一,便是叫人做他所不愿做的事,姓战的,你可要尝试尝试?”
沉默微顷,战飞羽道:“我不受恫吓。”
梁宏川拉长了脸道:“我会实际对付你,那不是恫吓,姓战的,如果你不答应,你将要体会到真正痛苦的滋味,肉体上的折磨,往往有些是难以忍受的!”
战飞羽缓缓的道:“梁宏川,你小看我了!”
猛一咬牙,梁宏川道:“战飞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好言好语劝你你不听,却非要槁得自己吃足苦头不可?我告诉你,老子一发了狠,你就是铁铸的金刚,老子也能一点一点的融化了你!”
战飞羽冷清的道:“这人间世上,我倒还真个少见你这着贪婪又无耻的畜生!”
梁宏川面无表情的道:“还有什么要骂的,只要你想得起来,便尽情的骂,姓战的,我仍会留着你的活口,我要净得你的赏格赏金一万五千两,我不会因一时之气凭白损失五千两,另外,我要借你的嘴巴告诉我藏宝的所在!”
战飞羽道:“你梦也不要梦,梁宏川。”
端详着战飞羽一会,梁宏川道:“说实话,姓战的,那笔财富,你是不是打算着独吞?”
战飞羽闭上眼睛,冷冷的道:“我不是禽兽。”
梁宏川阴恻恻的道:“少来这一套仁义道德,娘的,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明白,你那老朋友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浑然无知的小孩子,而人家老婆——那个叫夏婷的女人来找你要藏宝图,你却恃强不给,这分明表示你有独吃的念头!”
战飞羽疲倦的道:“我没有这个念头,辛长定留下的财富是他孩子的,除了他的孩子,任何人不能染指,夏婷那女人早已失去继承人的身份了,而你,便是八辈子也沾不上边,梁宏川,你还是,死了心吧。”
梁宏川狠辣的道:“姓战的,我会叫你说出来的,我一定会!”
战飞羽淡淡的道:“我不畏死,你便无法以死相胁!”
梁宏川道:“活了这一把年纪,姓战的,你可知道人间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更难以忍受的事?”
战飞羽不作声。
梁宏川粗暴的道:“我要让你受到活不如死的遭遇,我会造成你身体上的残缺,摧残你的自尊,歪曲你的人格,践踏你的名誉,叫你变成一个光披着张人皮的怪物,战飞羽,那样的情况,怕不是你这等人可以忍受的……”
战飞羽冷静的道:“恐怕没有这么多时间让你来随心所欲的折磨我!”
双眉一扬,梁宏川道:“没有么?我能不能建议那恨你入骨,大悬赏格的正主儿这样做呢?而且我自告奋勇的帮助他来整治你,痛快淋漓的替他泄恨出气,你说说,他会不同意么?”
战飞羽切齿的道:“你是头毫无人性的恶狗!”
梁宏川一点也不生气,他好整以暇的笑笑道:“恶言怒骂解决不了问题,姓战的,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你考虑,答不答应全在于你,不过,假若你拒绝的话,我怕你就要大大的吃苦受罪了!”
深深吸了口气,战飞羽压制着自己体内那般汹涌激荡的情绪,沉沉的道:“答应与否,我的下场没有两样,对不对?”
龇牙一笑,梁宏川道:“我也不必骗你——不错,你答应和拒绝,都免不了一个死字,但是其中却大有差别,你答应,死得痛快点,反之,你就会遭到莫大的痛苦了!”
战飞羽垂下目光,沙哑的道:“梁宏川,你确实不是个善类,确实不是。”
梁宏川耸耸肩,道:“各人观点不同,姓战的,在我眼里,阁下也不见得就能高明到哪里去。”
战飞羽血污青紫的面庞上浮起一片古怪的神色,他低缓的道:“那笔财宝,是我的挚友辛长定传家三代以来的全部积蓄所聚,他在临终之前,完全变换成了适于收藏,较为轻便的珠宝,其中有翡翠、玛瑙、琥珀、羊脂玉、各色宝石、明钻,以及一部分金砖银条,大略的估计,约值现价纹银三十余万两以上,当然,这是一个十分可观的数目……”
不自觉的咽下一口唾液,梁宏川睁大了眼:“乖乖,有这么多?”
战飞羽轻吁一声,接着道:“埋宝的所在,只有辛长定一个人知道,但他却在事后亲自绘制了一幅详图,指引出埋藏的正确位置,这幅详图,他交给了我,言明在他的孩子满二十整岁的那一天,将这幅藏宝图传于这孩子,如今,这孩子才刚四岁。”
“嗤”了一声,梁宏川道:“等这小兔崽子长到二十岁的时候,还不知是哪一天呢,埋在地下的这批金银财宝岂不早就生霉了!如此暴殄天物,太不应该,说不定这小兔崽子活不多久就夭折了也大有可能,我们先拿到手享用一番,不比交给那熊孩子要合适得多?”
战飞羽静静的道:“那幅藏宝图是用上好‘玉宣纸’绘就,长尺半,宽一尺,卷成一卷,置于一管轴筒之内,外面又涂以厚漆,管盖封蜡,以防潮腐,至今,我尚未启开检视过
梁宏川椰偷的道:“你这算什么玩意?表示你清白高尚呢,还是反证出你乃迂朽蠢憨得无可救药了?”
战飞羽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我该得的,分文不能少,非我分内之财,一介亦不可取,人之所以有格,便在于能否看清是非,明白得失了。”
冷笑一声,梁宏川不屑的道:“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大道理讲!老子金银财宝到了手便为‘是’,一袋袋装稳了荷包即为‘得’,其他的什么说法通通都是放屁!”
战飞羽道:“所以,我早已指出,你不是个人种,你只是一头下等畜生!”
梁宏川这一次可忍不住了,他像要吃人般瞑目切齿的道:“说了这么多,你却仍不答应指引出那藏宝的地点来?”
战飞羽凛然道:“我一直便没有答应过。”
神色是既狰狞又恶毒,梁宏川咆哮道:“你不想答应,为什么又告诉了我这么些废话?”
战飞羽冷冷的道:“我要叫你知道这是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但我却更要你白白瞪眼看着,我叫你心神不宁,焦渴如狂,被你自己的贪念折磨得发疯,可是,你却永远别想染指!”
双手指节扭得“咯吱”“咯吱”乱响,梁宏川几乎气炸了肺,他大吼:“战飞羽,你这龟孙王八蛋,你居然来吊你梁老子的胃口?你他娘的你,在这等关头,你犹胆敢来开老子的玩笑?你是不要命了!”
战飞羽夷然不惧的道:“从头开始,你几时又曾想过要饶我的命?”
磨牙嚓嚓,梁宏川怨恨至极的道:“好,好,你不说,你来逗弄老子,你就试试,看老子能不能逼你把实话吐露出来,老子今天拼着承担天大风险,也要和你赌场输赢!”
战飞羽强硬的道:“即使我被你凌迟碎剐了,你也永远别想逼出我一个字来!”
梁宏川凶暴的道:“战飞羽,你要能撑到底,我就跟着你姓!”
战飞羽重重的道:“你不配!”
霍的自小木凳上站起,梁宏川满脸杀气,目露凶光,他几乎要扑向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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