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神手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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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跌落在三丈之外的那团白影,赫然竟是一只小巧的、罕见的白猿,在它尚有生命的时候,应该相当活泼可爱,柔软洁白的细毛,玲珑纤细得只有人们巴掌般大的身躯,正适宜搂在怀里受人爱抚,但是,这头小白猿如今却已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了。

  战飞羽晓得这类小白猿的来历——他们的性情远不及他们的外貌来得可爱,这类小猿,只有苗疆山区有少数出产,名叫“袖虎白”,性凶悍而暴戾,利齿利爪,行动快捷如电,不易驯养,但一经驯养,则事主忠心不二,邵一山畜养这种“袖虎白”做为伤人的暗器,可谓别出心裁,不过,却也合了“物以类聚”这句话了……

  仰躺在地下制于人的邵一山,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其他四位“兽王”,以及杨雍、范杰等人俱不由得纷纷离座而起,大有一拥而上的意思!

  戈凉往中间一站,冷冷的吊着眉道:“各位,邵一山生死之权乃操在战飞羽之手,恕与不恕全在于他,这就是胜负之分,各位不要想浑打主意,这地方还有规矩在!”

  狂叫着,“巨灵王”林冠大叫:“腌缵气受够了,哥儿们,并肩子冲上去救老大!”

  他这一吼一叫,其他的三位“兽王”两名掌旗,立时分散开来,却又在分散的一刹,如虎出押般扑向了拦在中间的戈凉!

  戈凉大鸟般飞掠八丈,人在空中大喊:“战飞羽,我们就以彼此间放倒这些畜兽的多寡来作为比斗胜负高低!”

  战飞羽大声道:“好!”

  他这一个“好”字还在舌尖上跳跃,戈凉已流光也似泻空而下,只见寒电随手飞扬,“五兽王”属下那位二掌旗范杰已狂吼如位,满胸鲜血四溅着倒仰而出——连他手中的家伙五环七星刀尚未举起!

  戈凉的身形沾地立弹,凌空暴旋,冷芒流射中,“王狮”杨雍也双手捂着喉陇,发出那种怪异可怖的呼噜声踉跄仆地!

  “人豹王”孟逸帆的一对“锁骨钩”七次扣折戈凉,却七次一瞬落空!

  紫袍飞舞,战飞羽的身影奔向“巨灵王”林冠的面前,却在林冠的两柄“锥头锤”猛然迎击之际晃掠向“刁狼王”胡进左侧,胡进蹲身马步,亮晶晶的“狼牙棒”回手狠扫,战飞羽倏然头下脚上倒翻,他暗嵌三角钢尖的软皮靴“当”声踢荡开胡进的“狠牙棒”,抖手三十七掌打得胡进就像一堆烂泥般软糊糊的贴向丈远的砖地上!

  冷光一抹擦过战飞羽的背脊,痛苦的初始,使得他往下急俯,一道尺许长的血口子翻裂在他背上,他头也不回,一掌右挥,一掌却由下往上打向先行挥出的一掌,于是,空气中“波”声抖颤,一股如矢的尖锐力道斜抓着激射往后,惨号立起,——“黑虎王”杜昌歪斜后退,他左腰上血洞如拳、手中紧握的“牛角刀”上尚沾染着战飞羽的血!

  戈凉的脚底就像安装着强有力的弹簧,他沾地即跃,闪旋如风,进退之间快同鬼影,难测难忖,“人豹王”孟逸帆疾若流虹似的连串攻击,汗毛也没触上他一根,只见他猝然飞起又躲开了“巨灵王”林冠的猛袭,右手的一溜寒电往侧扬闪,左手的一抹冷光却蓦地敲上了那抹往侧扬闪的寒电,于是,这抹原本往侧发出的寒电便“啐”声倒射,猛一下穿透了“人豹王”孟逸帆的喉咙!

  悍不畏死的林冠红着眼暴扑过去,“锥头锤”上的尖锥刮过了戈凉的右肋,戈凉随着敌人驼锤一刮之际蓦然弹跃,左手倏往下插,老天,一柄宽有两指,长仅尺半的莹莹短剑,业已深深透进了林冠那巨大的头颅骨壳!

  这时,战飞羽也正好将重伤垂死的“黑虎王”杜昌劈得在空中打了五转跌落于地!

  两个人得手之下,不约而同的闪扑回来,一齐掠向坐在那边的“白猿王”邵一山。

  邵一山的坐姿奇特——他圆瞪双眼,眼球凸突眶外,张牙咧嘴,五官歪扭,一双手紧紧抓扯着自己的前襟,而他的前襟却已被他的手撕裂成片片条条,他吐得满胸满身又满地的血,就这样,他僵木又毫无动静的笑着不动。

  戈凉一跃而出,“呼”的转身站定,战飞羽也已经默立邵一山身边,神色威煞的望着这位‘五兽王’之首,半晌,戈凉开口道:“他死了?”

  点点头,战飞羽缓缓的道:“他死了,他受的一掌原伤得不轻,一定是又目睹同伙惨败,在急怒攻心之下逆血反涌,内腑迸裂致死……“五兽王”算完了……”

  戈凉望了望战飞羽的背伤,又瞧了瞧自家右肋那血糊糊的一片擦伤,他微笑道:“战飞羽,你我全挂了彩,我放倒他们四个,而你放倒他们三个……”

  战飞羽平静中带着一点倦意的道:“你赢了,戈凉……”

  摇摇头,戈凉道:“不,该算你赢才对,我放倒的四人中有两个只是二流角色,你所胜的三名对手全是棘手人物,何况在此之前你还经历了数战?战飞羽,你赢了才正确……”

  曲少英与媚媚便在此时双双走了上来,曲少英爽朗的笑道:“二位俱是一代英豪,百年义士,可谓又瑜又亮,难分轩轾,我看,二位谁也不输,谁也不赢,都是胜利者!”

  媚媚娇笑如花,甜蜜的道:“曲先生说得是,这才是最好,最完美的结果,皆大欢喜,毫无残缺……”

  突然间,凌刚奔近几步,指着围墙那边大叫:“老大,那个叫什么夏婷的女人同那个姓倪的小子逃之夭夭啦,我们快追……”

  摆摆手,战飞羽正眼也不往那边看,他淡淡的道:“让他们走吧,我的故友曾嘱托过我要饶恕她——这一次算了,我希望彼此不要再遇上,否则,她也不幸,我也就更遗憾了……”

  戈凉笑道:“他们逃得对,因为他们自知没有机会——不管他们有任何目的,都一样毫无机会!”

  说着,这位“鬼刺客”又转向战飞羽:“飞羽兄,请进‘幻音楼’奉茶,待我们扎治伤,然后,晚上再浮一大白!”

  战飞羽抱拳道:“多谢了,戈兄。”

  收好由凌刚交过来的一对“雕龙短剑”,戈凉一边偕同战飞羽、曲少英、媚媚等人往“幻音楼”的方向走,他一边有意无意的向媚媚道:“到了晚上,叶媚,把你暗中托请曲先生调集在庄外埋伏着的“十敷岩”那干手下一起请进来用膳,休息的地方凌刚会为他们准备……”

  怔了怔,媚媚脸通红的道:“你,你知道——知道我请曲先生到‘十敷岩’调集我的人手啦?”

  哈哈一笑,戈凉道:“小甜蜜,你这点把戏还瞒得了我这双老江湖的利眼呀?”

  于是,战飞羽同曲少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在这片欢欣的、和祥又了解的笑声洋溢里,一行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幻音楼”的门扉之内……





神手无相十六、雪林、颓垣、血浴骨



十六、雪林、颓垣、血浴骨

  布满乌云的灰暗天空中,飘洒着鹅绒般的雪花,给大地上的万物,披上了一袭冷冽冽的日袍!

  风雪中的景色,白得惊心,白得阴森,白得狰狞。

  尤其是那雪林边上,风雪附贴着虬枝结干,白秃秃的枝极,斜插天际,活像一群穿着孝袍子的恶鬼,挥舞着干巴巴的瘦弱胳臂,作状跳祭舞。

  严冬,这个大地的煞神,役使着凛冽的寒风与怒雪,风助雪势,雪助风威,向大地肆虐。

  严冬的天气,使人自然的兴起荒凉与凄清,落寞与怔仲,森寒阴冷得人从心底里感到凄戚!

  山岭下,雪林旁,蜿蜒的大道上,一骑骏马,踏着碎玉织成的地毯,逆着刺骨的风雪,奋蹄扬鬃的昂然前冲。

  马是千匹中挑一的神驹,马上紫色风擎中,裹着那张脸色特异的苍白,身形格外匀亭,瘦削挺拔的战飞羽。

  他全身都宛似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冰寒气息,这气息与森寒刺骨的风雪,凝聚结合成一体,散射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凛冽,予人一种战栗与窒息的感觉。

  那双冷寞而寂寥的眸瞳中,显示出一种无需言喻的生硬与酷厉,瘦削的身形,使那风氅显得格外的蓬松,但那宽阔的肩膀,撑持着风擎,在风雪中鼓荡,却强烈的透出一种极端惊人的森寒英气。

  疾行的马儿,蓦然停蹄。

  停在山岭下的雪林旁。

  战飞羽挺身控缰,扭头望向雪林地面。

  血,一滴滴鲜红的血!

  血成一线,从雪林边拖洒而出,一直延伸到大路,顺着大路,蜿蜒没入远方。

  血滴,断断续续的,那断了的地方,雪面隐隐显露出杂乱的脚迹!

  脚印被雪盖住,但依旧能够看出,尤其在江湖经验老到的战飞羽眼中,是一丝儿都漏不掉的!

  他那双冷寞而森寒的双目,盯视着雪地上的好一线点点血丝,与杂乱的脚印,陷于沉思中。

  显然,那杂乱的脚印,是属于三个人的,血由一人身上流出,是前逃,断续的地方,是被迫者追及后,打斗所践踏。

  无异的,他敢确定,这是追逐的局面。

  马儿喷鼻的咻声,与奔驰后的喘息声,听在战飞羽耳中,似无反应。

  那奋蹄扬鬃,刨雪的双蹄,看在战飞羽眼中,却使他那股冷寞的森寒,变得爱怜。

  那双苍白的,瘦长的手掌,轻柔的,抚摸着那落满雪花的光亮鬃毛!

  马儿似欲扬蹄——

  蓦然!

  一抹细弱的呻吟,自林中随风雪传来。

  那是个重伤人即将咽气前的呻吟,听在战飞羽耳中后,只见他双腿一夹,本欲扬蹄的马儿立停不动!

  柔声的,轻拍马头,战飞羽道:“小龙,好好照顾自己!我去看看!”

  话落,一抹紫影,已闪进雪林,身法之快,有如一团掠空的劲疾紫电,眨眼无踪!

  马儿轻灵的隐入林中!

  战飞羽瘦长的身躯,裹在蓬松的紫擎中,犹似一座千年古钟,挺立在雪林中央的空地边缘。

  林中是处颓垣残瓦的古刹。

  战飞羽就站在残败的古刹门前。

  点点血迹,自那只剩下半扇木门的古刹中穿出,较路上的那一缕血迹更多,浓浓的,大大的,一滩,一滩散落古刹门刚。

  又是一声呻吟,声音出自散落血迹的尽头,一棵高大粗壮的树脚下,一团蜷缩的身影。

  呻吟声听在战飞羽的耳中,使他不由得起了一阵懊丧,他懊悔他来迟了。

  因为他听得出来,那是一声断命的呻吟,一个人在最后离开人世的出气声。

  人影闪进战飞羽眼中,更使他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那人已是由生变死,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那是个劲装汉子,全身血渍污漫,整身身体躺在血泊里,俯首向地面,脊背上翻着三条血肉模糊的紫肉,附近地上紫红透亮,是结成冰凌的血雪,围着那尸身一圈,那本是白色衣袍的身上,此时也成了紫红,只间隔的尚露着那么几处血肉里的白点。

  若非战飞羽的眼光利锐,还以为他本来就穿紫袍!

  战飞羽看得出,虽然那人背上有血肉模糊的尺余长三道刃伤血口子,业已露出了骨头,但可并不是致命伤。

  他知道,使这人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最主要原因,乃是他流在身体周围的血,太多了。

  血是人生命的源泉,一条大江大河,没有了最初的源头,也会干涸的。

  战飞羽苍白的脸上,那种特异的苍白,露出了一种森寒的凛冽。

  他那寒毒的目光,射向角落,半扇古刹门隙,瞳眸中的寒毒之光,如利箭似的,看穿了那破门内的挡眼屏风,直射向厅里深处。

  紫毫动了,战飞羽稳重的就像一座山,一步步的,慢腾腾的,大步迈进。

  进入山门,转过破屏,入眼的是散落地上的十数具尸身,每一具尸身都俯卧在地上,脊背上翻着三条血淋淋的刃伤,每一具尸体,都围绕着一滩凝成冰凌的紫血!

  每一具尸身的衣着、伤痕、死状,都与山门外那具尸体一模一样,除了肥瘦高矮外,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

  古刹正殿,还有那么一隅之地,没有露天,但,风雪却依然可以吹漫。

  战飞羽那寒于天星的双目,扫视古刹一周后,目光落在那唯一尚未被风雪侵凌的地方,那已颓废的神像座下的黑洞。

  战飞羽迈步向前,身形停在殿前最后一层的石阶上,任由风雪无情的飘落,久久没有任何举动。

  风雪呼呼,这是仅有的声响。

  蓦然!

  风雪声中的一种特异的声响,惊动了战飞羽!

  挺身凝神!

  寒星般的眸瞳,凝视神座的黑洞,双手习惯的笼在袖中,环抱胸前。

  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