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神手无相
余大龙道:“三十六人是主力,以后每一个人,都有朋友,陆续的加入,所以就多了,各人有各人的事,没什么紧要的事,是很少在一起的,只有每晚大伙儿到龙王庙来胡搞一通,练练身体,打发打发时间,可向来就没齐过!”
战飞羽道:“你不是说常同那些混混起冲突吗?若是遭遇到了,你们人少怎么办?假若是说他们有意寻衅的话!”
余大龙道:“以前没碰到过,最近听说他们也有组织了,可是我们不怕,因为在每一条街上,最少也有我们弟兄七八个人,遇到事大叫一声,就会都来的!”
战飞羽点点头。
蓦地——
战飞羽看到余大龙怒形于色的,望着街西,冷冷的怒哼了一声。
战飞羽循着余大龙的眼光望去——只见一家客栈前面,聚了五六条大汉,一个个歪戴着帽子,斜瞪着眼,亦正望向这面,恶意的眼神中,不但怒瞪着余大龙,并且亦注视着战飞羽。
战飞羽那本是赤寒冷漠的眼神,此时却突然隐起,显现在表面的,是一种无神的,毫不起眼的,甚至于有点儿怯懦的样子。步履之间,也似乎是毫无一点点力气,看来就似个久病初愈的人。
五六条大汉的凶恶面貌上,对战飞羽投来的是一种轻蔑,又带着点几怜悯。
战飞羽何以如此?只有他自己知道。
余大龙并未曾注意到这些,只是不经意地道:“这是栈房混混,是北街熊家大车门的伙计。”
战飞羽扭回头来道:“熊家大车门,是干什么的!”
余大龙冷哼一声,鄙夷的道:“暴发户,想控制绿杨村所有生意的暴发户!”
两人脚步不停,依旧前行。
战飞羽道:“有那么容易吗?”
余大龙生气的道:“就是不容易,所以他才开始收买所有的混混,弄到一起,刚才那几个是属于客栈一行,还有饭馆,粮栈,棉栈什么的,也有二三十人呢,听说暗里都被熊二虎笼络住了!”
突然,余大龙脚步滞了一滞,望着自北街方面来的一簇人,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奇怪!这些家伙难道会勾引外人来闹事?”
战飞羽此时,却已注意到那一簇人中,一个彪形大汉,络腮胡,环眼阔嘴,高人一头的块头,坚实的躯体,被众星拱月般的拥在人群中,正向南来,昂视阔步,神态倨傲,一副凌人的气势,只是那方方的大脸上,却生了个又小又塌的红鼻子,实在与那整个的脸面,不相陪衬,就如同是一个巍峨高大,气势宏伟的古寺山门上,却配着个丁点儿大的门环,那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窝囊就多窝囊。
可是就看他那份气势,他似乎以他这尊容,认为是天下第一等的,毫无自惭形秽之意,反有天下唯我独尊之慨。
人都是如此的,脖子后头的疙瘩看不到,就是连“额头上的疤”,也有人自认为是“缺陷美”“主富贵的”。
一行人都只注意那个做人的大汉去了,并未曾发现余大龙与战飞羽的存在。
战飞羽同余大龙进入了四方馆。
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饭馆,大概是因为“名气”好吧,竟然是座无虚席!
余大龙一进来,小二就己笑脸迎上,道:“大龙哥,前面没空,到后面吧!”
大龙笑笑道:“后面能摆个四桌的地方有吧!”
小二道:“叱!大龙哥,今儿是怎么了,要请好多人啊?
就是没有我也得设法挪挪,谁教是您来了呢?还好!靠后进的那个敞间正空着,您看怎么样?”
余大龙道:“您这么一说,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小二笑道:“大龙哥,平日您就多照应了,请啊!”
战飞羽随着余大龙,在小二的引导下,进入后面。
余大龙在敞间坐定后,向小二道:“弄四桌来,酒菜是最好的,别忘了‘热和菜’!”
小二道:“我就知道大龙哥是专门来吃‘热和菜’的,只是从去年窖藏到现在的山东白,可不及冬天的好!你可要包涵着点啊!”
余大龙道:“我知道,我那些弟兄来的时候,您就给引一下!别要他们跑错了地方!”
小二道:“放心吧!大龙哥,这是我们份内的事,您先同这位大爷喝点茶,酒菜马上来?是不是同时开四桌?”
余大龙道:“同时吧!免得啰嗦!”
小二走后不久,人也都一个个来了,乌压压的坐满了四桌!
酒菜陆续的上,一间不算大的房子里,顿时成了闹哄哄的蜂窝!
战飞羽非常平易温文的,与每一个小弟兄们谈着,他特意将车笃与杨孤叫在一桌上,与他二人谈了不少!
他知道车笃是在这绿杨村一个大家庭的独子,家中甚为殷实,以耕织为生。
杨孤,却是个孤儿,平日依靠着他的叔父生活。
酒过三巡,一个个都面红耳热,声浪更嘈杂了!大伙儿也都与战飞羽渐渐混熟了,闹酒,在逐渐的向沸点腾起,战飞羽虽已干了不下近百杯,犹似没事人儿般的,依旧谈笑风生。
这是战飞羽特殊的地方,他知道,一个人要想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是最好办了!只要表现出一种做岸不群的冷漠寡情来,那就会失去所有附近的人。
当然,他也知道,一个人若能够撤除冷漠的藩篱,真诚的与人相处,毫不表露一丝儿“架子”,那么,只要你微微的露一点儿和煦的笑容,即将会赢得附近所有人的友情!
最初的友情!战飞羽本不是个虚伪的人,只因为行走江湖方便,无形中养成了一种赤寒冷漠的姿态。
但今天他知道是一个不同的环境,为了余大龙,他将他的霸气隐藏起来,放散出丝丝温煦,顿使这间不大不小的酒室里,充满了祥和,欢乐与无比的愉悦。
就在这时——当声浪阵阵向屋外扩散,欢乐亦渐渐沸腾扩展之时——
酒室门口,突然闯进了个不速之客——一个歪戴帽子,斜瞪眼的混混!
首先发现的人是车笃!
他走至门口,宏声道:“喂!你找谁?”
来人斜眼上撩,一派有恃无恐的架式,与平日神态不大相同,且据做轻蔑至极的道:“余大龙那小子!”
虎吼一声,车笃扬掌就待打去,口中怒吼:“他娘的你算哪棵葱?到这里来充人王?”
一句轻柔而清晰的声音,阻止了车笃:“车笃兄弟,让他到这儿来!”
神手无相四十七、借毛、代筹、探就里
四十七、借毛、代筹、探就里
这是战飞羽的声音!
声音不太大,但却清晰入耳,声音中那股威严的魅力,使车笃顿生敬凛之心,恭应一声:“是!”然后道:“走啊?狗尾巴!”
那个歪戴帽子斜瞪眼的家伙,那种有恃无恐的架式,突然在战飞羽那轻柔的话后,消失无踪,呈现在他面上的是一种惊凛。
斜瞪着的眼球,正了!转了!机灵的转!
如同一只出洞老鼠,向四周搜索,最后终于停留在余大龙那一桌上。
与他相对的,是一对冷漠孤寂,森寒的眸瞳,眸瞳中射出的那股冷凛的神煞晶光,使他自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那煞光使他脚底心如同踩在冰山上,一股浸澈骨髓的森森冰寒,从脚心循股胫,经五脏六腑,而直冲顶门。
脑中如巨钟轰鸣,“轰”然巨震,震得他头晕脑胀,连锁的反应,现于行动,眼不转了,怔怔的傻站门口,双腿不期然的索索抖颤,簌簌不停,就如同筛子里的秕糠。
这种形状,直看得酒室中的小伙子们,一个个也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惊奇不止。
车笃他火了,怒吼道:“狗尾巴!你他妈的是怎么啦!刚刚还像个人熊,现在叫你过去,你他奶奶的倒长虫(蛇)吃扁担——盲了眼啦!你还不长虫过道——快行。”
车笃的怒吼,震醒迷茫茫的狗尾巴。
头一摇,似被冷水喷醒般的,瞪着一双余悸犹存的狗眼,上下牙齿犹自交战的惶声道:“余大龙,我们头儿,约你明天正午在龙王庙后解决以往过节,不去的是歪种,是窑姐儿养的——”
“揍!揍你这个不说人话的尾巴!”
酒室中愤怒的吼声与跃起前扑的十余条身影,尚未到达门口,那狗尾巴混混早在话落后,似丧家之犬般夹着尾巴,一闪即没入门外。
车笃拧身赶出,一刹儿,即扭着后颈衣领,半推半拖的将那狗尾巴混混,给掳了进来!
似缩头乌龟般,佝偻着身子,边挣扎边咧咧的吼叫:“车笃!你将我姓胡的请进来想干什么?”
用力一推,将混混推在酒室中央,踉跄两三步,差点跌地,车笃却宏声道:“胡敬,你他奶奶的,平日里跟着大熊那个痞子混混屁股后,头似狗颠屁股般的摇尾乞怜,今日晚上,你敢在我们这儿耍熊,那是你倒霉!我想干什么——揍你!”
一旁卷起袖子的一个似半截黑塔般的小伙子叫道:“狗尾巴胡敬,你敢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忘记了小爷上次的老拳滋味?你既敢讲那种脏话,就有硬骨头受得住摆弄!来!来,再尝尝小爷的拳头,是不是生铁味?”
四周围本都是怒目相向的小伙子,此时却齐声哄起:“对对,大虎哥,给他个狠的!”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放臭屁……”
“鼻子!鼻子上给他一家伙,叫他尝尝吃酸枣的真正滋味!”
“把那说脏话的舌头给他扯出来,下巴颏上来一拳,要他自己来个狗儿磨牙!切断算了!”
“对!……”
“动手啊!……”
额头突突冒汗,狗尾巴胡敬脸色蜡黄,惊震的望着满室的怒容,突地转身向余大龙道:“大龙哥!我……狗尾巴不过是来给你送信的……你……你怎么……不管……你……”
那一副熊样子,直看得所有的人泄气!卷起袖子扬起拳来的大虎,不由的“呸!”的一声,掉头回座而去。
“歪种!”
“窝囊废……”
酒室中的小伙子,一个个坐了下去,发狠的对着面前的酒杯,桌上的菜肴猛喝穷吃!
余大龙道:“狗尾巴!嘴是两片皮,上下一合好坏随你说,你自己掂量着,去回复你们头儿!明天我准时赴约!”
畏畏缩缩的,那份倨傲,有恃无恐的架式,变成了见了猫的耗子,扭头转身,飞也似的跑了!抱尾巴胡敬的行动,引起了无比的鄙夷!嗤之以鼻,络绎不绝!
战飞羽蓦与余大龙咬咬耳朵。
余大龙诧异之色渐渐变为欢愉,向战飞羽笑笑!
战飞羽倏然长身,道:“各位弟兄,请在这儿多饮几杯!
我告个便!”
未待众人有何反响;灯影闪晃之下,战飞羽已没了影儿!
全室中,不期然的一声惊呼:“啊——”
余大龙笑着站起,向大伙儿道:“我们吃喝我们的,战大哥是武林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各位只将此事存在心头,以后我们再慢慢的谈!”
年轻人谁不好奇,余大龙这几句话并不能阻止了他们的议论!
当然,最急切的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战大哥是武林人,武林中人是不是都如战大哥这样的神出鬼没?
余大龙的答复是:武林中人虽也有如战大哥如此身手的,但并不多!或许没有!
有人更提出了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战大哥哪儿去了,去做什么?
余大龙笑笑,道:“战大哥是去……”
战飞羽晃身出了酒室,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忘记他们都不是武林人,这样施展轻功跃出屋来,有点孟浪且迹近炫耀;这不是他的本意。
继而一想,早晚可能要暴露身份的,既然露了,也就算了!
人想着,身体却已射落街上。
借着路旁灯光阴影的遮掩,向左右张望一眼,只见那狗尾巴胡敬,正自“四方”出来,扭头就向南走了!嘴中嘟囔着,似是有着满肚子的怨气,狠狠的声音,虽听不清楚说些什么,但那股发狠的劲儿,影影绰绰的还能够看得出来。
战飞羽待他走远,即借街角隐蔽,稍作遮掩,尾随其后,向前淌进。
不多时,狗尾巴胡敬,来到了路西的那处客栈,字号灯笼晃悠悠的,看得出乃是“悦来居”。
“说来居”门口,此时已无人影,当狗尾巴胡敬,到得近前,却突然冒出一个青皮,一见狗尾巴即大叫:“嗨!狗尾巴,你他妈的是怎么了,在头儿面前充壳子,讨差使,吹得天花乱坠,说是马上回来,这倒好,上面已催了三次啦……”
狗尾巴胡敬一瞪眼,骂咧咧的道:“你他妈的沙窝地的豆苗——穷秧(嚷)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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