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啸西风(旧版)





  众人惊惶之下,忙伸刀剑去砍那铁栅,岂知这铁栅是精钢铸成,刀剑砍上去不是卷边,便是缺口,反而那铁栅纹丝不损。正没做理会处,突然门外窜进五名盗贼,当先一人手执长剑,正是陈达玄,他一扳墙壁上的机括,突然大批黄沙,从屋顶倾倒下来。众族人齐声惊呼,苏普和四个青年挥刀上前,和陈达玄等斗了起来。铁栅之内,黄沙仍是不住的倾泻,敌眼之间,已没到了各人膝头。 


第八回   小玉镯
  苏普大是焦急,若不杀退这五个贼人,铁栅内阿曼等人黄沙没顶,尽数活埋。但那五个贼人武功精强,陈达玄一柄长剑上下翻飞,尤是了得,转眼间三名哈萨克青年二死一伤,只剩下苏普和一名青年兀自苦撑。这时铁栅内黄沙已升到众人胸口,各人已是转动为难。陈达玄顺手一剑,又将那名青年刺倒,长剑一挥,将苏普手中的钢刀震飞,剑尖抵在他的胸口。
  突然之间,门外闪进一人,一枚流星槌飞出,拍的一响,将陈达玄手中长剑打落。其馀四名盗贼吃了一惊,各挺兵刃围上。那人舞开流星槌,力战四人。陈达玄弯腰拾起长剑,上前夹攻,苏普奔到墙边,一扳机括,屋顶一块铁板翻上,黄沙不再泻落。
  哈萨克族众喘了一口气,但见那人是个相貌俊秀的少年男子,服饰打扮和那些汉人强盗一模一样,但不知如何,竟然自行内讧来。但见这少年双槌飞舞,十馀招间,将四名强盗一一打倒,陈达玄见势头不对,夺门而出。苏普又去扳动机括,想开启铁栅,放众人出来。那知他一扳之下,屋顶又有黄沙倾泻落下。众人大叫:“不对,不对!快止住黄沙!”那少年抢近墙壁,扳机止沙泻落。他在墙上细看一会,终於找到了开启铁栅的机括,对苏普道:“是这个!”苏普忙去扳那机括,果然轧轧声响,铁栅缓缓升起。众族人从黄沙中一涌而出,待要向那汉人少年道谢时,却已不见了他的去向。
  众族人纷纷议论,有的说:“好险,好险,若不是这位少年来救,大伙儿都已葬身在黄沙之中。”有的说:“原来汉人之中也有好人,不知这少年是谁?”
  苏普道:“族长,这迷宫中机关甚多,你还是把大伙召集在一起,免得中了贼人的埋伏。”族长点头道:“不错!”当下传下命令,从原路退出迷官,命号手吹起号角,令其馀三起人到宫外集合。
  过了一会,第三队先出来了,接着第一队的族众也从当中奔出,但第二队诸人始终不见出来。族长命号手吹了一遍又一遍,但宫中竟是没半点声息。族长急道:“只怕第二队的兄弟中了机关,大伙儿进去相救。”各人列成队伍,正要再进迷宫,忽听得脚步声息,第二队的族人三三两两的狼狈而出,有的两个抬着一人,有的身上带箭,衣衫上鲜血淋漓。
  最后出来的一人是桑斯儿,他手持长刀断后,脸上也满是血迹。族长忙问:“怎么啦?”桑斯儿道:“险些不能再见族长的面,咱们中了盗贼的机关,追进一间宫室,突然间四面八方有乱箭射出,幸好有一位少年英雄赶来杀退盗贼,破了机关。”便在此时,只见那汉人少年抓着霍元龙,大踏步从宫中走出,将他摔在地上。
  众族人大声欢呼道谢,族长上前请问姓名,那少年道:“我姓李,没有名字,你们叫我李白马便了。”这时苏普和阿曼都已认出他的相貌:“这人明明是康姑娘,怎地又变成了汉人的男儿?不知他先前是男扮女装呢?还是此刻女扮男装?又难道康姑娘另有其人,只不过相貌跟他一模一样?”苏普忍不住走上前去,问道,“你………你就是康姑娘么?”
  李文秀咯咯大笑,道:“我先前扮成个哈萨克姑娘,你居然认我不出。我知道你们各位憎恨汉人,因此不敢穿了汉人的男装在这一带行走。”白发族长很是惭愧,道:“咱们今日才知,汉人之中也有好人。若不是李英雄仗义援手,咱们今日尽数要死在盗贼之手。”
  李文秀瞧了苏普一眼,心想:“可惜你爹爹已经死了,不知道汉人之中也有好人。”她淡淡的道:“汉人之中有好人,也有坏人。那些坏人常常害得好人不能快活,可是坏人自己,也不能快活。”
  众人琢磨着她这句话,都是点头赞同。
  族长道:“李英雄,请你指点途径,咱们再攻进迷宫之中,去和众盗贼拼个死活。”众族人扬刀齐呼:“咱们杀进宫去,跟被害的兄弟们报仇。”
  李文秀道:“迷宫中道路怪异,机关重重,那张地图没有夺回,许多古怪之处我也不知。只要稍一疏神,那便中了贼人的道儿。我倒有个万全之计,只是稍费时日而已。族长道:“便请李英雄示下。”李文秀微笑道:“但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族长是否答应?”族长道:“李英雄是我族的救命恩人,但有所命,自当依从。”李文秀道:“这位苏普大哥被贵部放逐,但在迷宫之内,他出力死战,使各位不致落入陷阱,将功折罪,请族长除了放逐之令,使他得和族人相聚。这个小小请求,族长能俯允否?”
  那族长微一沉吟,和两位副族长商议了片刻,回来向李文秀道:“李英雄於我族恩德至大,苏普也确实有功,咱们遵从李英雄的意思,准许苏普重归本族。”
  苏普大喜,躬身说道:“多谢族长,多谢李英雄。”当下族长朗声向族众宣布。众族人在迷宫之中,亲眼见到苏普奋力死战,相救大众脱离险境,这时听到族长的宣布,尽皆欢呼。待众人欢嚣之声渐歇,族长向李文秀道:“如何擒杀迷宫之中的盗贼?请李英雄见示良策。”李文秀指着霍元龙道:“此人是盗魁匪首,搜一搜他的身边,且瞧有无地图。”苏普不等族长下令,当即伸手去搜霍元龙身子。霍元龙这时已横了心,破口大骂。哈萨克人敬重有胆量的汉子,见他这般强悍,倒也没去难为他。只听霍元龙叫道:“那地图早给咱们烧了,你们这些哈萨克狗,有胆量便闯进迷宫去决一死战,要得地图,那是休想。”果然苏普在他全身搜了一遍,不见地图。
  李文秀道:“大伙儿便在此处扎营,派一小队人回家去搬粮食。咱们在迷宫门口挖下陷坑布了绳索,贼人挨不住饿,最多等得十天八天定要出来。那时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咱们不必冒险,也不会伤折人手。”族长大喜,大呼妙计,当下派第三队回去搬粮食,其馀众人便在迷宫门之前,掘下一个深达五丈,直径五丈的大坑,上前铺以树枝柴草,再薄薄铺了一层雪。
  到得第五天,第三队人赶了牛羊牲口,运了大批粮食到达。又过两日,迷宫中众盗贼果是挨不住饥饿,一个个溜了出来。群盗饿得头晕眼花,手足疲软,一摔入陷坑之中,均已无力招架,束手就擒,便是武功最高、最为强悍的盗贼,也都是多挨了两三日而已。
  但直到最后一名盗贼出来,仍是不见陈达玄的影踪。李文秀盘问群盗,均说早数日他便已不见,想必已陷身在机关之中而死。
  族长经过了上次的凶险,对宫中步步危机的机关甚是害怕,深恐尚有盗贼藏匿不出,因此加倍郑重,又在宫门外守了两日,见再无一人出来,心想便是神仙,这十几日没有饮食,只怕也要饿死了,这才下令进宫,搬运珍宝。
  李文秀一直记挂着计老人,但数次进宫,均不见他的踪迹,只怕他已遭了陈达玄的毒手,想起自幼蒙他收留,两人亲如祖孙,终须探访他的下落。但细问群盗,谁都没见过这样一个驼背老人,看来他是始终未入迷宫。更奇的是师父独指震天南华辉也已不知去向,李文秀到他处去探访过一次,但见自己在地下留着的字迹一如当时,显是他一直没回来过。
  众族人先将死在宫中的族人和盗贼收殓了,这才欢天喜地的搬取珍宝。三位族长发下命令,所得珍宝,全体族人公平分配,而这一役中死难族人的家属,均可得双份。
  苏普见李文秀静静坐在一旁,黯然出神,却不进宫取宝,将他负出来的一大袋金珠放在他的面前,说道:“李英雄,族长言道,若不是你大德相救,大伙儿都已丧身在迷宫之中,还提什么取珍分宝?他说你爱取多少,就取多少。你一个人拿不动,大伙儿帮你挑。”李文秀摇头道:“我不要珠宝。”苏普道:“你要什么?我替你进去找。”李文秀道:“我想要的东西要不到。能得到的,我也不要。”她牵过白马,说道:“我要走啦!”
  苏普急道:“不、不,李英雄,你一定要拿些。你说要不到的,是什么东西?”李秀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是想要一张狼皮。”苏普脸色登时大为开朗,笑道:“狼皮么?那容易得很。回头我找十张给你也成。”李文秀道:“现在我可不要了。苏普搔搔头,觉得这个汉人奇怪得很,打开布袋,但见灿烂辉耀,尽是珠宝,道:“你随便拿些吧!”
  李文秀瞧了一瞧,拣起一只小小的玉镯,道:“我要了这只小玉镯。”她顿了一顿,道:“从前我也有过一只,后来送了给人,那人却将它打碎了,不见了。”说着将镯子带在腕上,纵马而去。
  苏普听了这句话,伸手搔头,深自奇怪,望着李文秀的背影,呆呆出神。 几天之后,众哈萨克人搬了珍宝,回到原来的住处。族人宰牛杀羊,大举庆祝。此时积雪已消,草原上烧起一堆堆的火,年青的男女们一对对的载歌载舞,欢乐无加。
  族长对阿曼道:“阿曼,你一个人无依无靠不如跟苏普成亲了吧。”阿曼道:“苏普?不,他杀了我爹爹,我怎么还能嫁给他。”族长道:“他虽然是你杀父的仇人,但后来却救了你性命,这是真神的旨意,要他消除冤孽,化解两家的仇恨。”阿曼道:“你说这是真神的意思?”族长道:“不错。”阿曼道:“族长,我……我一直是喜欢苏普,可是……可是他杀我爹爹,我总是恨他。如果神真的要我嫁他!除非在………在比武大会之中,旁人都胜不了他。”族长呵呵大笑,道:“你要小伙子们比武?要瞧谁的本领最强?”
  阿曼道:“我先向真神祷告,如果真神赦免了苏普的罪,他便打胜。要是真神说他有罪,他就会输给别人,我便不能嫁他。”族长道:“那很好,你信赖真神的大能,那是再好也没有了。真神会给你选一个好丈夫。”
  当众族人会聚在一起分食炙羊时,族长站起身来,拍了三下手掌。众人一齐静了下来,只听族长说道:“咱们这次能找到迷宫中的珍宝,能擒获本族的大敌,最有功劳的共是五个人。第一位是汉人李英雄,他不在这里。其次是苏鲁克和车尔库,不幸他们已死在迷宫之中。其馀是苏普和阿曼。苏普的功劳是很大的,不过他犯了杀死车尔库之罪,将功折罪,他就是没了功劳。剩下一个是阿曼,咱们怎样酬谢她的功劳呢?”
  许多族人提出了意见:“多分两份珠宝给她。”“送她二十头牛,一百头羊。”“送她五十担羊毛。”
  族长摇着手,笑吟吟地道:“不对,阿曼不要羊毛牛毛,她珠宝也已经够了。她少了什么?她还没有丈夫。咱们要给阿曼找个最好的丈夫。”众族人大声欢呼:“对,对!给阿曼找个好丈夫。”
  苏普的心剧烈跳动,自从两人重会以来,阿曼始终没有跟他说话。苏普叫她,她总是不睬,苏普走近身去,她便转过头远远的走开了。这时苏普听了族长这句话,知道他一生的命运,就要决定於今晚。不知族长要选谁?是不是阿曼已选定了别人?难道是桑斯儿么?
  族长说道:“谁是最好的丈夫呢?我们哈萨克男子都是好牧人,好猎人,是好骑手,好勇士。可是谁最得到真神的眷顾?要咱们族中最有本事的勇士,来配咱们族中最美丽的姑娘。”众族人叫道:“不错,不错。咱们族中最有本事的勇士配咱们最美丽的姑娘。”许多人的目光射到了苏普身上,桑斯儿身上,也射到另外许多勇武的青年身上。
  阿曼红着脸逐个儿的看去。当她的目光停在每个青年的脸上时,每个人的心都忍不住狂烈的跳了起来:“这样美丽的姑娘,谁能做她的丈夫,那可是多大的幸福啊!”
  可是阿曼一眼也没瞧苏普,她的目光避开了他的脸。
  族长说道:“咱们一共来四场比试,赛马,斗箭,刁羊。刁羊时要抢五头羊,抢到羊的五个勇士再来比武,谁得到胜利,那就是咱们最有本事的勇士。”族人们叫了起来:“就配咱们最美丽的姑娘。”
  族长说道:“今儿晚上,有了妻子的,有了情人的男子,大家好好的玩玩,要参加明儿比武的,快回帐去睡觉!养足了精神,明天一早来大献身手。且瞧真神拣中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