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啸西风(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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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大惊之下半晌说不出话来。三人中一个姓宋的较有计谋,解开两人的衣服一看,只见两人中一个臂上有一块钱大黑印,黑印之中,有一个细小的针孔,另一人却是胸口有个黑印。他登时省悟:“这姐儿手上有一枚喂有剧毒的小针。”一个姓全的道:“不怕她!咱们远远的用暗青子将她打倒,不让她近身便是。”另一个强人姓云,说道:“快追!知道了她的鬼计,便不怕再着她的道儿!”三人跨上坐骑,向前疾驰。李文秀两针奏功,不禁又惊又喜,但也知其馀三人必会发觉,只要有了准备,决不容自己再施毒针。纵马正逃之间,忽听得左首有人叫道:“到这儿来!”正是那书生的声音。 李文秀急忙下马,听那声音从一个山洞中传出,当即奔进。那书生站在洞口,说道:“怎么?”李文秀道:“我……我刺中了两个……两个强盗,逃了出来。”那书生道:“很好,咱们进去躲一躲。”原来这山洞很深,李文秀跟随在书生之后,只觉那山洞越行越是狭窄。 行了数十丈,山洞豁然开朗,竟可容得一二百人。那书生道:“咱们守住狭窄的入口之处,那三个强人决计不敢进来。这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李文秀愁道:“可是咱们也走不出去的。这山洞进去另有通道么?”那书生道::通道是有的,不过终是通不到山外去。”李文秀想起适才之事,犹是心有馀悸,问道:“伯伯,那两个强人给我一刺,忽然一动也不动了,难当真死了么?”那书生傲然道:“在我毒针之下,岂有活口留下?”李文秀伸过手去,将毒针递给他。那书生伸手欲接,突然又缩了回去,道:“你放在地下。”李文秀依言放下,那书生道:“你退开三步。李文秀觉得奇怪,便退了三步。那书生俯身拾起毒针,放入一个针筒之中。李文秀这才明白,原来他疑心甚重,防备自己突然用毒针加害。 那书生道:“我跟你素不相识,为什么刚才你让马给我,要我独自逃命?”李文秀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见你身上有病,不忍你命丧强人之手。”那书生身子晃了晃,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身上有……。”说到这里,只见他满脸肌肉抽动,神情痛苦不堪,额头不住渗出黄豆般大的汗珠来。又过一会,忽然大叫一声,在地下滚来滚去,高声呻吟。 李文秀只吓得手足无措,但见他身子弯成弓形,手足痉挛,柔声道:“是背上痛得厉害么?”一伸手替他轻轻敲击背心,又在他臂弯膝弯的节脉处推拿拍打。那书生痛楚渐减,点头示谢,过了一注香时分,这才疼痛消失,站了起来,说道:“你知道我是谁?”李文秀道:“不知道。”那书生道:“我姓华名辉,江湖上人称『一指震天南』的便是我。”李文秀道:“啊,原来是华伯伯。”华辉道:“你没听见过我的名头么?”言下微感失望。要知,“一指震天南”华辉的名字当年轰动大江南北,武林中无人不知,但瞧李文秀的神情,竟是毫无异样。 李文秀道:“我爹爹妈妈一定知道你的名字,但我到回疆来时只有八岁,什么也不懂。”华辉脸色转愉,道:“那就是了。你……”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忽听洞外山道中有人说道:“一定是躲在这儿,小心她的毒针!”跟着脚步声响,三个人奔了进来。 华辉急忙取出毒针,指着进口之处,低声道:“等他进来后刺他背心,千万不可性急,刺他前胸。” 李文秀心想:“这进口处如此狭窄,乘他进来时刺他前胸,不是易中得多么?”华辉见她脸有迟疑之色,疾言厉害色的道:“生死存亡,在此一刻,你敢不听我话么?”便在此时,只见进口处一柄明晃晃的长刀伸了进来,急速挥动,以防敌人偷袭,跟着便有一个黑影慢慢的爬进,却是那姓云的强人。
李文秀记着华辉的话,缩在一旁,不敢动弹。华辉冷冷道:“你看我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伸手虚扬。那姓云的横刀身前,凝神瞧着他,防他发射暗器。李文秀手起杖落,杖头在地背心轻轻一点,毒针已入他的肌肤。那姓云的只觉背上被蜂刺了一下,大叫一声,就此僵毙。那姓全的紧随在后,见他又中毒针而死,只道是华辉手发毒针,只吓得魂飞天外,不及转身逃命,倒退着手脚齐施的爬了出去。 华辉叹道:“倘若我武功不失,区区五个毛贼,何足道哉!”李文秀心想他外号叫作“一指震天南”,自是武功极强,怎地见了五个强人竟是亡命而逃,於是说道:“华伯伯,你因为生病,所以武功施展不出,是么?”华辉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我立过重誓,倘若不到生死关头,不轻易施展武功。”李文秀,“嗯”的一声,觉得他些言不由衷,明明自己说“武功已失,”却又支吾掩饰,但他既不肯道明,自也不便追问。 华辉似乎也察觉自己言语中有了破绽,当即岔开话头,说道:“我叫你刺他后心,你明白了其中道理么?他攻进洞来,全神防备的是前面敌人,你不会什么武功,袭击他正面是不能得手的。你引他凝神瞧着我,你在他背心一刺,自是应手而中。”李文秀点头道:“伯伯的计策很好。”须知华辉的江湖阅历何等丰富,要摆布这样一个小毛贼,自是游刃有馀。 华辉从怀中取出一包蜜瓜的瓜干,递了给李文秀,道:“你先吃一些。那两个毛贼再也不敢进来,可是咱们也不能出去。待我慢慢想个计较,一举将两人一齐杀了。要是只杀一人,馀下那人必定逃去报讯,大队人马跟着赶来,可就棘手得很。”李文秀见一切全在他的意料中,自己纵然费心,也决计想不出比他更高明的法子,於是饱餐了一顿瓜干,靠在石壁上养神。 过了两个时辰,李文秀突然闻到一阵焦臭,跟着便咳嗽起来。华辉道:“不好!毛贼用烟来熏咱们!快堵住洞口!”李文秀捧起地下的沙土石块,堵塞进口之处,好在洞口甚小,一堵之下,吹进来的烟雾便大为减少。
第四回 星月争辉
而且内洞甚大,烟雾吹进来之后,又从洞后散出,看来山洞之后另有通道。如此又相持了一个多时辰,从后洞映进来的日光越来越高,似乎已是正午。突然间华辉“啊”的一声叫,摔倒在地,又是全身抽动起来。 但这时比上次似乎更加痛楚,手足狂舞,竟是不可抑制。李文秀心中惊慌,忙又走近去 给他推拿拍打。过了良久,华辉痛楚稍减,喘息道:“姑……姑娘,这一次我只怕是好不了啦。”李文秀安慰他道:“伯伯快别这般想,今日遇到强人,不免劳顿,休息一会便好了。”华辉摇头道:“不成,不成,我反正要死了。我老实跟你说,我是后心的穴道上中了……中了一枚毒针。” 李文秀道:“啊,你中了毒针,几时中的?是今天么?”华辉道:“不是,中了十二年啦!”李文秀骇道:“也是这么厉害的毒针么?”华辉道:“一般无异。只是我功力深厚,毒性发作较慢,后来又偷偷服了解药才挨了一十二年,但到今天,那是再也挨不下去了。唉!身上留着这枚针,这一十二年中,每天午时要大痛一场,早知如此,倒是当日不服解药的好,多痛这一十二年,到头来又有什么好处?”李文秀胸口一震,一句话勾起了她的心事。十年前倘跟着爹爹妈妈一起死在强人手中,后来也可少受许多苦楚,多活这十年,到头来又有什么好处?” 只见华辉咬紧牙关,竭力抵御全身的疼痛,李文秀道:“伯伯,你将毒针设法拔了出来,说不定会好些。华辉斥道:“废话,这句话谁不会说?可是我独个儿在这荒山之中,有谁来跟我拔针?进山来的没有一个安着好心,哼,哼……”李文秀满腹疑团:“他为什么不到外面去求人医治,一个人在这荒山中一住便是十年,有什么意思?为什么服解毒药又要偷偷的服?”虽他对自己还是存着极大的猜疑提防之心,但眼看他痛得可怜,说道:“伯伯,我来试试看。你放心,我决不会害你。” 华辉凝视着她,双眉紧锁,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似乎始终打不定主意。李文秀拔下杖头上的毒针,递了给他,道:“让我瞧瞧你背上的伤痕。若是你见我心存不良,你便用毒针刺我吧!”华辉道:“好!”解开衣衫,露出背心。李文秀一看之下,忍不住低声惊呼,但见他背上点点斑斑,不知有几千百处伤痕。华辉道:“我千方百计要挖毒针出来,总是取不出。” 这些伤疤有的是在尖石上撞破的,有的是用指尖硬生生地剜破的,李文秀瞧着这些伤疤,想起这十二年来,他不知受尽了多少折磨,心下大是怃然,问道:“那毒针刺在何处?”华辉道:“一共有三枚,一在『魄户穴』一在『志室穴』一在『至阳穴』。”一面说一面反手指点毒针刺入的部位,只因时日相隔已久,又是满背伤疤,早已瞧不出针孔的所在。 李文秀惊道:“共有三枚么?你说是中了一枚?”华辉怒道:“先前你又没说要给我拔针,我何必跟你说实话?”李文秀知他猜忌之心极重,实则是中了三枚毒针后武功全失,生怕自己加害於他,故意说曾经发下重誓,不得轻易动武,便是所中毒针之数,也是少说了两枚,那么自己如有害他之意,也可多一些顾忌。她实在不喜他这些机诈讥忌的用心,但想救人救彻,一时也理会不得这许多,心中沉吟,盘算如何替他找出深入肌肉中的毒针。 华辉问道:“你瞧清楚了吧?”李文秀道:“我瞧不见针尾,伯伯,你说该当怎样拔才好?”华辉道:“须得用利器剖开肌肉,方能见到。这些毒针深入数寸,不易寻着。说到这里,声音已是发颤。李文秀道:“嗯,可惜我没带着小刀。”华辉道:“我也没刀子。”忽然指着地下摔着的那柄长刀说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