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风流
牙齿而已,所以你虽然打了次败仗,却败得很光采,时常都会张开嘴,让你的子孙瞧瞧你这
三颗被打落的牙齿。”
唐无双笑道:“我记住了。”
听到这里,俞佩玉又不禁满怀感慨。
他也知道『万胜刀』、『八臂天王』、『银铃剑客』这些都是当年在江湖中响当当的人
物。
那『长白山王』公孙火,更是长白一派的开山宗主,当时威名之盛,浸然已超越少林武
当之上。
唐无双当时竟敢找这些人去决斗,可见他少年时必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铁汉。
俞佩玉实在想不到他到了老年时,竟变成得畏首畏尾,胆小如鼠的人了,他虽然出卖了
俞佩玉,但俞佩玉并不恨他,反而觉得他很可怜,如今冒充他的人既已准备好了,他的下场
岂非一定更悲惨。
只听那青衣人叹了口气,道:“有些事别人虽然未必会留意,但我们还是应该小心些才
好,因为只要有一处破绽被人看出,非但大事不成,阁下的性命,只怕也难保了。”
唐无双道:“不错,越要做大事,就越该小心,这道理我也懂得的。”
青衣人沉吟了半晌又道:“你平日起居的习惯,更不可有丝毫疏忽,譬如说,你现在虽
已退隐,但庄中一些比较重要的事,还是要取决於你,所以你的子女门徒,每天都有一定的
时候去问候你,听你的教训。”
唐无双道:“我知道那是在我吃过早点之后。”
青衣人道:“你可知道你每天吃的是什么?”
唐无双道:“我知道四川人不吃稀饭的,所以我每天早上都是一大碗蛋炒饭,外带一碟
乾辣椒炒豆豉,越辣越好。”
青衣人道:“你吃得惯么?”
唐无双笑道:“开始时我一吃辣就冒汗,学了两年,总算学会了。”
青衣人道:“你可知道你规定几天洗一次澡……”
他接着又问了些很琐碎的事,甚至连大小便都未放过,这『唐无双』居然有问必答,连
唐无双一天小便几次他都知道。
由此可见,他们已将唐无双这个人里里外外,由头到脚都彻底研究过了,绝没有遗漏任
何一件事。
姬灵风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俞放鹤为了这件事,倒真费了不少苦心。”
俞佩玉咬牙道:“他这是有代价的。”
姬灵风道:“不错,这么样一来,唐家在四川两百年的基业,就全都到了他手上,他无
论费多少功夫都是值得的了。”
朱泪儿道:“他们在这里等这青衣人来,原来就为了要他考验考验这冒牌的唐无双是不
是已经够资格出场了,可是,这青衣人又是何许人也?为什么会对唐无双的事了解得如此清
楚?好像连唐无双放个屁他都知道。”
俞佩玉沉吟道:“这人想来必定是唐家的子弟。”
姬灵风接道:“他不但是唐家的子弟,而且还必定是唐无双身旁很亲近的人。”
俞佩玉叹道:“但如今他却将唐无双出卖了,唐无双若知道自己也有被人出卖的一天,
只怕就不会出卖别人了吧。”
口口口
这时,那青衣人似乎已将所有的问题全都问过了,厅中陡然沉寂了不来,俞佩玉他们也
立刻闭上了嘴。
王雨楼和唐无双还在等那青衣人的下文,青衣人却也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望着他们。
过了半晌,王雨楼勉强一笑,道:“兄台是否觉得还有什么不满意?”
青衣人也不答话,却端起酒壶倒了三杯酒,缓缓道:“易容改扮之术,在江湖中虽已流
传数百年,但却往来永不能走入光天化日之中,只因一个人的易容术无论多么精妙,遇着明
眼人,还是一眼就可看破的,江湖传说中,虽有许多人能易容改扮成别人的模样,混入某一
秘密帮派中,将那一帮上上下下的人全都骗过了,但那只不过是江湖传说而已,依我看来这
些传说只不过是后人加油添酱,附合而成的,绝不可信。”
他忽然说出这番话来,王雨楼和唐无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有一声不响,等
他说下去。
青衣人果然又接着道:“但这易容术一到了当今盟主俞大侠手里,却立刻化腐朽为神
奇,只因他竟能将医道和易容术台而为一,再加以极精密的计划和极谨慎的研究,他对易容
术的革新与创意,实在可说是空前绝后的。”
听到这里,王雨楼和唐无双才松了口气,展颜一笑。
青衣人凝注着唐无双,沉声道:“他竟能创造出阁下这么样一个人物,实在令我佩服得
五体投地,如今莫说别人分不出阁下是真是假,就连我都分不出了。”
唐无双喜动颜色,道:“如此说来,我已经可以去得了么?”
青衣人也终於展颜一笑,道:“阁下此去,已是万无一失了。”
他双手击杯,接着又道:“在下先敬两位一杯,预祝两位马到功成。”
话犹未了,忽然一人笑道:“你若要敬酒,还少了一杯。”
口口口
这声音就是从里面一间屋子传出来的。
青衣人面色骤变,探手人囊,厉声道:“什么人?”
只见一个很清秀的少年懒洋洋从里面走了出来,精赤着上身,只穿着条犊鼻裤,望着青
衣人笑道:“阁下的手千万莫要拿出来,唐家的暗器,我可吃不消。”
青衣人倒退两步,瞪着王雨楼道:“屋子里居然还有人,两位难道不知道?”
王雨楼勉强笑道:“自然知道的,但这位兄台却不是外人。”
青衣人道:“哦?”
那少年淡淡笑道:“阁下千万莫要紧张,我不但是你们的朋友,也是俞放鹤的朋友。”
他居然在王雨楼面前直呼『俞放鹤』的名字,那青衣人也似觉得有些意外,怔了半晌,
道:“阁下尊姓大名?”
那少年叹了口气,道:“我也想说出名字来让你吓一跳,只可惜我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而已。”
王雨楼乾咳两声,道:“这位杨子江杨公子,乃是盟主的世交……”
那少年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大笑道:“你用不着骗他,也用不着替我戴高帽子,莫说俞
放鹤不认得我的父母,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父母是谁,和人家去攀那门子的世交。”
王雨楼脸上阵青阵白,那青衣人显然也怔住了。
杨子江却指着自己的鼻子又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叫杨子江么?”
那青衣人想笑,却笑不出,呐呐道:“抱歉得很。”
他正不知该说什么,杨子江已大笑着接道:“你自然不会知道的,这件事更和你一点关
系也没有,你抱歉什么?”
他抄起杯酒,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又道:“告诉你,因为我是从扬子江里被人捞出来
的,所以才叫做杨子江,想来我一生不来就讨人厌,所以连我的爹娘都不愿意要我,他们倒
真是聪明人,好像早已算准我长大后会更讨人厌的。”
王雨楼、唐无双和那青衣人都僵在那里,嘴里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暗暗
忖道:“这人居然知道自己讨厌,倒也有些自知之明。”
杨子江已坐了不来,笑嘻嘻道:“好在我们并不要交朋友,所以你们虽然觉得我讨厌,
也没什么关系,要知道你们虽讨厌我,我也未见得喜欢你,看非俞放鹤求我来,你们就算用
八人大轿来抬我,我也懒得来的。”
那青衣人似乎实在忍不住了,冷冷道:“盟主为何定要叫阁下前来,在下倒有些不
懂。”
杨子江笑道:“你真的不懂么?其实这道理简单得很,就因为他生怕有人会来要你们的
命,所以才求我来保护你们。”
那青衣人冷笑道:“纵然有人想来要我们的命,我们自己也可应付的,用不着阁下费
心。杨子江道:“哦,你真有本事自己应付么?”
青衣人道:“哼!”
杨子江大笑道:“如此说来,你想必认为你自己的武功不错了,是么?”
青衣人道:“若论武功,在下倒不敢妄自菲薄。”
杨子江笑嘻嘻道:“你认为自己的武功不错,在我眼中看来,却不怎么样,我若想要你
的命,实在比吃豆腐还容易。”
青衣人『吧』的一拍桌子,霍然长身而起。
王雨楼和唐无双对望了一眼,竟丝毫没有劝阻之意,只因他们也想瞧瞧这杨子江究竟能
有多大的本事。
只听杨子江叹了口气,道:“你难道想找我比划比划不成?”
青衣人怒道:“正有此意。”
杨子江道:“好!”
这『好』字出口,桌上灯光一闪,他的人竟忽然不见了。
青衣人显然吃了一惊,刚想要转身,但他的身子还未转过去,只觉有人在他身后,往他
的脖子上吹了口气。
只听杨子江悠悠道:“我若真想要你的命,你的脑袋只怕已经搬家了。”
青衣人厉喝一声,反手一挥,已有一串寒星暴射而出,谁知他身后竟连个人影子都没
有。
十馀点寒星已全都钉人墙里,响声叮咚,如珠落玉盘,再看杨子江已又坐到他原来的位
子上,好像从来也没有站起来过。
这少年身法之诡异飘忽,非但令王雨楼等人耸然失色,就连复壁中的俞佩玉也不禁为之
动容。
若论轻功之妙,非但他自己无法和这少年相比,就连那目中无人的海东青,都难望其项
迭C青衣人怔在那里,已是汗出如浆,他脸上抹的油烟虽厚,但还是被汗水冲得白一条、灰
一条,就像是变成了个三花脸。
杨子江淡淡道:“你现在服了么?”
青衣人双拳紧握,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杨子江笑道:“其实你非但用不着难受,反倒应该高兴才是,有我这样的人保护你们,
还有谁能伤得了你一根汗毛。”
王雨楼咯咯乾笑道:“兄台轻功之妙,当真令在下开了眼界。”
唐无双也陪笑道:“放眼天下武林,只怕再也没有一个人的轻功能比得上兄台了。”
这两句虽然是恭维话,但也实在被杨子江的轻功所慑,谁知杨子江听了这两句话,脸色
反而沉了不来,冷冷道:“两位这些话在这斗室中说说还无妨,若是到处去张扬,杨子江颈
上这颗大好头颅,只怕就要断送在两位手上了。”
唐无双笑道:“兄台这是在说笑了,就凭兄台这身轻功,难道还会怕了别人么?”。
杨子江冷笑道:“在两位眼中看来,我的轻功自然是很不错的了,这只因功夫真正好的
人你们非但没见过,只怕连听都没有听过。”
唐无双忍不住道:“在下虽然孤陋寡闻,但江湖中以轻功成名的大家,在下倒也知道几
位。”
杨子江道:“哦?你知道的是那几位?”
唐无双道:“譬如说,华山派的『芙蓉仙子』、百花门的『海棠夫人』、丐帮的『红莲
帮主』,以及武林七禽、江南四燕、关东的独行侠盗『没影子』……”
杨子江冷笑道:“这些也配称得上是轻功名家么?”
唐无双陪笑道:“这些人的轻功虽然比不上兄台,但在江湖中已可算是一流的身手
了。”
杨子江道:“一流的身手?哼!他们只怕连第八流都轮不上。”
唐无双嘴上虽然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却显然很不服气,只见杨子江又喝了几杯酒,才悠
然道:“你们在江湖中也总算混了不少时候,可曾听说过『回声谷』这地方么?”
王雨楼和唐无双对望了一眼,都摇头道:“未曾听起过。”
杨子江道:“我也知道你们绝不会听说过这地方的,只因你们若是听说过,此刻只怕就
不能坐在这里陪我喝酒了。”
王雨楼脸上变了变颜色,终於也忍不住问道:“那回声谷中,难道也有位轻功了得的人
物么?”
杨子江竟叹了口气,道:“那回声谷中的人物,又岂只是轻功了得而已,他们的轻功简
直是出神入化,令你连想像都无法想像。”
他又喝了杯酒,才接着道:“你可知道那地方为何叫回声谷?只因那里的人,就像山谷
中的回声一样,你虽可听到他们的声音,却永远休想见着他们的人影,你若得罪了他们,他
们也不会来打你杀你,但只要你一开口说话,就立刻可以听见他们的回声,你若是害怕,三
天都不敢说话,那么这三天之中,什么事都没有,但只要你一开口,旁边就立刻有他们的回
声响起。”
王雨楼已听得面色如土,却强笑道:“他们若只不过是学学我说话,倒也没什么可怕
的。”
杨子江道:“他们若只不过是学学我说话,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王雨楼怔了怔,又勉强笑着道:“兄台何必开在下的玩笑?”
杨子江道:“兄台何必开在下的玩笑?”
王雨楼变色道:“兄台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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