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风流
着急起来。
只听那蓝袍道人厉声道:“你方才与这姓俞的拆了多少招?”
十云道:“还不到三百招。”
蓝袍道人道:“此刻他们已拆过多少招?”
十云道:“也快到三百招了。”
蓝袍道人纵声狂笑道:“你如今总该知道了吧,嘴里胡吹大气的人,真功夫多半没有什
么了不得,年轻人还是多练练手上功夫,少练练嘴上本事为妙。”
田际云面上阵红阵白,身形展动越急,忽然悄声道:“你反正迟早非输不可,若还要苦
苦挣扎,到那时我手下绝不留情,不如此刻就认输算了。”
俞佩玉道:“认输?”
田际云道:“你此刻若是认输,我非但绝不伤你,而且还负责护送你回去。”
俞佩玉微微一笑,忽然奋力一拳击出。
这一拳就是他的答覆。
田际云怒道:“好小子,竟不识抬举,看你今天还走得了么。”
这时又已十馀招拆过,他一心想在三百招内取胜,突然长啸一声,冲天飞起,身形凌空
盘舞,如神龙妖矫,直扑而下。这一招正是神龙门下的不传之秘,“惊龙搏命大三式”,威
力之猛,天下无双,但这一招三式.“惊龙”,可见乃是神龙受惊之后,才使出的招式,正
是败中取胜,死中求活的救命绝技。
只因这一招威力虽强,但孤注而掷,不留后手,若是一击不中,自己便要落人险境之
中。
是以神龙门下不到万不得已时,是绝不会使出这一招来的,此刻田际云但求速胜,竟冒
险使出了这一着杀手。
他自然也算定俞佩玉万万无法避开这一招。
俞佩玉但觉满天俱是对方的人影,自己全身都已在对方掌风压力笼罩之下,无论往那里
闪避,都休想躲得开。
掌风之强劲,已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若想出手反击,一双手腕便难免不被生生折断。
心念闪动间,对方铁掌已压上他头顶。
他竟然只有束手待毙,别无选择之馀地。
口口口
田际云一招使出,群豪已为之耸然动容。
就连俞放鹤都不禁失声道:“好厉害的招式,难怪江湖中道:惊龙一现,死而无怨!”
能令人“死而无怨”的招式,其犀利自然可想而知。
谁知俞放鹤语声未了,突听一声惊呼,发出这惊呼声的,竟非俞佩玉,而是田际云,只
见他已全力扑下的身形,突又凌空飞了出去。
此刻能站在这道观观礼的,可说无一不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也都是久经世故的
老江湖了,能令这些人面目变色的事并不多,但田际云身形飞出时,上至俞放鹤,下至林瘦
鹃,几个人面上无不变了颜色。
难道那凤三先生真传给了俞佩玉什么惊人的绝技?使他能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解
开了这名震天下的惊龙搏命大三式。
但俞佩玉明明已束手待毙,无法可施,以他的武功出手,又怎能逃得过这些老江湖的眼
睛?
“哗啦啦”一声响,田际云身子撞上了树悄,又“砰”的落了下来,面色惨白如纸,眼
睛盯着那蓝袍道人,嗄声道:“你……你……”
语声未了,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树下。
众人的眼睛,也不禁都向那蓝袍道人瞧了过去。
蓝袍道人却跳了起来,大怒道:“你们瞪着我干什么?难道以为老夫帮了这姓俞的一手
不成?老夫平生几曾暗算过别人?何况这种只会吹牛的小免崽子。”
他双手俱都拢在袍袖中,的确不像是曾经出过手的样子,大家的眼睛,又不觉一齐去瞧
俞佩玉。
俞佩玉还站在那里,像是已怔住了,方才显然也不是他出的手,那么,出手的人是谁
呢?
蓝袍道人冷笑道:“这么多大活人站在这里,连出手的人是谁都瞧不见……呸,丢
人。”
一口浓痰吐在地上,转身大步走了进去。
众人脸上一红,不禁都垂了下头,就在这时,俞佩玉已一跃而起,掠过树梢,转眼间便
消失在摇曳的枝叶里。
林瘦鹃瞧了俞放鹤一眼,道:“盟主……”
俞放鹤淡淡一笑,道:“由他去吧,反正今夜子时……”
林瘦鹃走过去扶起了田际云,嘴角也带着微笑,喃喃道:“他就算能逃得过今夜子时,
还能逃得过田十爷掌心么,神龙追魂,上天入地……嘿嘿,上天入地。”
口口口
俞佩玉掠出道观,心跳还没有停止。
到底是谁出手救了他的?
在那间不容发的刹那里,他只觉一缕锐不可当的劲风自头顶掠过,撞上了田际云的胸
膛。
但这股劲气绝不是那蓝袍道人发出来的,只因他师徒俱都站在俞佩玉前面,而劲气却自
俞佩玉身后发出。
俞佩玉实在想不出是谁救了他?为何要救他?如此强猛的拳风劲气,他简直从来也没有
见过。
他也曾回头向这劲气发出的方向瞧了瞧,只见树枝摇曳,似有鸣蝉,却再也瞧不见人
影。
这人不但气功强猛,无与伦比,轻功之高,也足以惊世骇俗,世上竟有这样的高手,俞
佩玉昔日本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如今他才知道,武林中高人之手,竟远非他所能蠡测。
俞佩玉长长叹了口气,突听前面树叶轻响,一条人影如惊鸿般掠下,挡住他的去路,纵
声狂笑道:“你打伤了洛阳田家七房共祧的独儿子,就想一走了之么?”
笑声如巨钟巨鼓,却正是那蓝袍道人。
俞佩玉一惊退步,长揖苦笑道:“道长神目如电,想必早已看出方才并非在下出的
手。”
蓝袍道人目光闪闪如巨烛,道:“是谁出的手?”
俞佩玉叹道:“在下还正想请教道长哩。”
蓝袍道人怒道:“是谁救了你,你都不知道?”
俞佩玉道:“连道长都未瞧清那人是谁,在下又岂有这般眼力?”
蓝袍道人大怒道:“你敢笑老夫招子不亮,那种鬼鬼祟祟的家伙,老夫那有眼睛去瞧
他。”
他忽然一把揪住俞佩玉的衣襟,一字字道:“是不是凤三?”
俞佩玉淡淡道:“凤三先生会是这样鬼鬼祟祟的人么?”
蓝袍道人厉声道:“不是凤三是谁?这人用一段树枝,就能将田七的儿子打得吐血,除
了老夫和凤三谁还有这样的本事?”
俞佩玉苦笑道:“在下也的确想不出别的人了。”
蓝袍道人瞪了他半晌,沉声道:“无论如何,小田总是和你动手时受的伤,老田知道之
后怎会放过你?田家七兄弟中,六个老的还不怎么样,但田七……嘿嘿,他若想找你的麻
烦,你就算上天入地,只怕也是逃不了的。”
俞佩玉道:“在下也并不想逃。”
蓝袍道人冷笑道:“不逃,你以为你打得过他。”俞佩玉道:“在下也并不想打。”
蓝袍道人瞪眼道:“不逃也不打,你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你以为田七还会跟你讲理?”
俞佩玉默然半晌,淡淡道:“事情到了,总有法子的。”
蓝袍道人大笑道:“好小子,你年纪轻轻,说话倒像个老头子似的……你没有法子,老
夫倒有个法子。”
俞佩玉道:“道长指教。”
蓝袍道人道:“你若拜老夫为师,担保天下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手指。”
俞佩玉怔了怔,道:“拜道长为师?”
蓝袍道人大声道:“你莫以为老夫是收不着徒弟,老夫只是看你这小子还有出息,而且
骨头很硬,小田虽然百般威迫利诱,你小子也没有出卖我。”
俞佩玉失笑道:“原来道长听见他的话了。”
蓝袍道人道:“老夫若非听见了那番话,你小子就算磕破头,也休想老夫收你做徒
弟。”
俞佩玉长长叹了口气,道:“道长好意,晚辈感激不尽,只不过……在下是个不祥的
人,今生今世,已不想再拜别人为师了。”
蓝袍道人暴怒道:“你不肯?”
俞佩玉垂下头,不再说话。蓝袍道人厉声道:“你不后悔?”
俞佩玉还是不说话。
蓝袍道人大怒道:“呆子,混帐,白痴……”
转身一拳击出,只听“喀嚓”一声,旁边一棵合抱大树,已被他一拳击为两段,连枝带
叶,哗然倒下,蓝袍道人一拳击出,仰天长啸,等俞佩玉抬起头来,啸声已远在数十丈外。
俞佩玉又不觉叹了口气,突听一人也在长叹道:“可惜呀可惜……”
远处树荫下,一人懒洋洋的走了出来。
俞佩玉失声道:“谁?”
他叱声喝出,已瞧清这人竟是丐帮帮主红莲花。
口口口
红莲花的眼睛里发着光,瞪着俞佩玉缓缓道:“你认得我么?”
树荫沉寂,骤见良友,俞佩玉但觉胸中热血上涌,几乎要不顾一切,将所有秘密全都说
出来。
但沉沉的树影中,真的没有人么?
俞佩玉只有在心里叹息一声,抱拳道:“红莲帮主,名满天下,天下谁人不识?”
红莲花也像是叹了口气,忽又笑道:“你可知道方才要收你做徒弟的人是谁?”
俞佩玉道:“是谁?”
红莲花微笑道:“你年纪太轻,只怕还未能听到怒真人的声名……”
他话未说完,俞佩玉已耸然动容道:“怒真人?他就是华山怒真人?”
红莲花笑道:“不错,除了怒真人外,谁会有他那么强的功夫,那么大的脾气。”
俞佩玉叹道:“难怪别人要说他才是当今天下,真正的十大高手之一,如今我才知道
瞧了红莲花一眼,住口不语。
红莲花却笑着接道:“如今你才知道,我们这些号称“高手”的人,武功和他一比,简
直好像小孩子了,是么?”
他知道俞佩玉没法子回答这句话的,所以,自己又接着道:“此人气功之高,据说已到
达“重楼飞血,七宝楼台”之境,单以气功而论,实司说是天下第一,而且此人性情孤僻,
从来很少看得上别人,如今他要收你做徒弟,你竟不肯,连我都有些为你可惜。”
俞佩玉默然半晌,淡淡一笑,道:“帮主此来,为的就是告诉在下这件事么?”
红莲花缓缓道:“我此来还想问你一句话。”
俞佩玉道:“请教。”
红莲花目中突又射出了光,逼视着俞佩玉,沉声道:“林黛羽林姑娘,究竟为何要杀
你?”
俞佩玉惨然一笑,道:“她……她没有告诉你?”
红莲花道:“我未曾问她。”俞佩玉道:“帮主既然未曾问她,为何却来问我?”
红莲花厉声道:“只因有些事女子万万不肯说,也不能说的,但男儿汉大丈夫,无论做
了什么事,都该挺起胸膛说出来,是么?”
俞佩玉黯然叹道:“像帮主这样的,固可挺起胸膛,面对一切,但有些人纵想挺起胸
来,却……却也有所不能。”
红莲花刀一般的目光瞪了他半晌,沉声道:“你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俞佩玉惨笑道:“在下无话可说。”
红莲花又瞪了他半晌,仰天长叹道:“明珠暗投,自甘沦落,可惜呀……可惜。”
俞佩玉忽然道:“其实在下也正在为帮主可惜。”
红莲花轩眉道:“你为我可惜什么?”
俞佩玉道:“帮主侠义之名,早已聱动九州,如今,怎地也和那般自命侠义的伪君子一
样,以众凌寡,以强欺弱,来欺负个伶仃孤女?”
红莲花面色微变,忽然仰天狂笑,道:“伶仃孤女……你说她是伶仃孤女?”
他突又顿住笑声,厉声道:“你可知道我等怎会寻到这里来的?”
俞佩玉道:“在下正想请教。”
红莲花道:“这几年来,江湖中已有二十馀人神秘地失踪,谁也寻不着他们的下落,而
且这些人有的在天南,有的在地北,彼此可说绝无关系,后来经过一番严密的调查后,才发
现这些人都有一点共同之处。”
俞佩玉道:“是什么?”
红莲花道:“他们的唯一共同之处,就是他们在失踪之前,都有人记得曾经瞧见他们在
这李渡镇上露过面。”
俞佩玉失声道:“哦?”
红莲花道:“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李渡镇现身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俞佩玉道:“这句话我有些不懂。”
红莲花道:“换句话说,有人在初一那天,曾经在李渡镇瞧见过张三麻子,初一之后,
便再也没有人瞧见过他了。”
俞佩玉道:“噢……”
红莲花道:“这条线索本不明显,但二十馀人俱都是如此,那就大不相同了,于是失踪
之人的亲属朋友,就共推了三个人到这李渡镇上来再详细调查一番。”
俞佩玉道:“那三个人?”
红莲花道:“我说出了他们的名姓,你也未必知道,你只要知道,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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