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风流
大侠”王雨楼,後面跟着的还有水上大豪太湖王、枪法冠绝江湖的“宝马银枪”、软功
天不知名的茅山西门无骨……
总之,这十馀人虽非十叁家名门大帮之掌门,但声名却无一人在台上的十叁人之下
。
台下第一排位置,便是为他们留着的,但他们却迳自走上了高台,天云大师快步迎
上,合什笑道:“各位远来,先请在台下观礼。”
林瘦鹃扬声笑道:“在下等并非为观礼而来。”
王雨楼道:“先天无极门发起此会,难道也上不得这主盟台麽?”
天云大师微微变色,依旧合什笑道:“各位何时入了先天无极门下,莫非在与老僧
说笑?”
林鹃道:“在下等入门之时,未请大师观礼,还望恕罪。”
天云大师道:“不敢……但贵派的俞掌门……”
只听身後一人笑道:“多年不见,大师可好?”
天云大师霍然转身,只见一人大袖飘飘,风神脱俗,却不是“先天无极派”的掌门
人俞放鹤是谁?
他竟在众人目光俱都瞧着前面时,悄然上了高台,就连站在最後的绝情子都丝毫未
曾觉察。
天云大师也不觉怔了怔,瞬即躬身合什道:“俞兄世外神仙,不想今日竟真的重履
红尘,这当真是江湖之福,此会有俞兄前来,老僧就放心了。”
他言下之意,无疑正是在说主盟之座已非放鹤老人莫属,而放鹤老人也的确是众望
所归。
绝情子等人,心里纵然还在恋栈不舍,但瞧见“先天无极派”竟已网罗当代的绝顶
高手,也却不敢再有异议。
出尘道长当先道:“放鹤道兄若肯执此牛耳,武当弟子不胜之喜。”
绝情子道:“崆峒弟子也俱都久慕乐山老人之风采……”
欧阳龙大声道:“家师在世时,便常说俞老前辈乃是天下之仁者,不想今日终於得
见风采,俞老前辈若肯主盟此会,水上朋友俱无话说。”
海棠夫人银铃般笑道:“俞掌门大仁大义,总不会是欺负女孩子的小人,我百花帮
除了俞掌门外,再也不服别人。”
到了这时,大局可算已定。
台上台下,人人俱都拍掌欢呼,唯有红莲花却是面带惊讶,目光转动,似在搜索台
下的俞佩玉。
只听放鹤老人含笑道:“老朽疏懒成性,本无意於此,只是……”
听到这语声,俞佩玉再也忍不住了,纵身跃起发狂般扑上高台,嘶声大呼道:“这
人不是我爹爹,这人是假的。”
欢呼之声立顿,人人俱被惊得目定口呆。
林瘦鹃怒叱道:“佩玉,你疯了麽?”太湖王。西门无骨双双抢出,却被俞佩玉推
得後退数步,站立不稳。
俞佩玉发狂般冲到那“放鹤老人”面前,喝道:“你究竟是什麽人?要冒充我爹爹
?”
喝声中一拳击出,突觉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道击来,竟将他身子撞得直跌出五
尺开外。
他双臂立刻被王雨楼等叁人的六只手紧紧捉住。
天云大师沉声道:“少年人岂可在此无礼,有什麽话好生说来就是。1出麈道长皱眉
道:“你是谁家弟子?”
俞佩玉热泪满眶,咬牙道:“弟子俞佩玉。”
天云大师目光转向俞放鹤,道:“这真是令郎?”
俞放鹤惨然一笑,颔首道:“这孩子,他……他……”
仰天长长叹息,住口不语。
出尘道长叱道:“你怎敢对尊长如此无礼?”
俞佩玉双臂俱已麻痹,连挣扎都无法挣扎,嘶声道:“他不是我爹爹,我爹爹已死
了,就死在我身旁。”
天云、出尘对望一眼,面上俱都变了颜色。
王雨楼长叹道:“这孩子真的疯了,竟如此胡言乱语。”
谢天璧突然道:“不错,他确是疯了,今晨与我同车而来,竟定要说我杀死了他爹
爹,而我数日前的行踪,各位想必都知道的,如今幸好俞老前辈来了,否则……唉。”
众人方才心里纵有怀疑,听了这话,也俱都只有叹息摇头。
是这许多德高望重的名侠之言可信?还是这一个行动失常的少年之言可信?这自然
已是不争之事。
俞佩玉瞧见他们那怜悯中带着不满的眼色,但觉心胆皆碎,泪下如雨,他身遭旷代
奇冤,难道真要从此冤沉海底。
林瘦鹃四下瞧了一眼,自也瞧见了众人面上的神色,厉声道:“犯上作乱,忤逆不
孝,其心可恶,其罪当诛,江湖中有谁放得过你,林某只有大义灭亲,为江湖除害。”
做岳父的既已这样说了,别人还有谁能开口,林瘦鹃反腕拔出长剑,一剑刺下。
突听一声轻叱:“且慢……”
林瘦鹃握剑的手已被捏住,但觉半边身子发麻,竟是动弹不得,喝道:“红莲帮主
,你……你难道还要为这不孝逆子说情不成?”
红莲花也不理他,右手握住他手腕,左手一拍俞佩玉肩头,大笑道:“这玩笑开得
虽忒大了些,总算还不错吧。”
这句话说出来,台上台下,千万人一齐怔住。
林瘦鹃失色道:“玩……玩笑?什麽玩笑。”
红莲花笑嘻嘻道:“每次黄池之会,都紧张得教人透不过气来,小弟今年就想出了
这法子,让各位在紧张之馀,也可轻松轻松。”
天云大师、出尘道长面面相觑,王雨楼、林瘦鹃等人呆如木鹤。
红莲花一掌拍开了俞佩玉的穴道,笑道:“现在玩笑已开够,你已可说老赏话了。
”
俞佩玉低垂着头,道:“是……是……”
突也抬头一笑,向俞放鹤拜倒,道:“孩儿顽皮,爹爹恕罪。”
俞放鹤脸色发青,道:“你……你……咳咳,胡闹,简直是胡闹。”
红莲花指掌道:“这就是了,你爹爹已饶了你,你还不起来。”
到了这时有些人已不觉笑了起来,都觉这“玩笑”实在有趣,林瘦鹃。王雨楼等人
却是哭笑不得,手足失措,这变化他们简直连做梦都未想到。
谢天璧松了口气,笑道:“我早该想到这是红莲兄开的玩笑了。”
红莲花眨了眨眼睛,笑道:“是呀,你早该想到的,否则世上那有这麽不讲理的人
,硬说你杀了他爹爹。”
谢天璧哈哈大笑,似乎越想越觉好笑。
红莲花道:“这玩笑不向别人开,却找上了俞老前辈,只因我素知俞前辈度量宽宏
,绝不会为些许玩笑生气的。”
俞放鹤道:“咳咳……这孩子……咳咳……”
他除了咳嗽外,还能说什麽?
红莲花扶起俞佩玉,笑道:“我开的玩笑,却害你罚跪,抱歉抱歉。”
林瘦鹃突然喝道:“且慢!”
红莲花道:“你也要他向你叩头陪礼麽?”
林瘦鹃厉声道:“黄池会上,岂是无知童子的玩笑之地,如此荒唐无礼,又岂是叩
头陪礼便能作罢的。”
红莲花道:“足下之意,又当如何?”
林瘦鹃喝道:“单是取笑尊长一罪,已该废去武功,逐出门墙。”
红莲花微微一笑,道:“足下可是此会之主盟?”
林瘦鹃道:“不……不是。”
红莲花道:“足下可是俞佩玉的爹爹?”
林瘦鹃道:“不是。”
红莲花面色一沉,道:“那麽,足下又是何许人也?这黄池台上,又岂有足下的发
话之地?”
他目光突然变得其冷如冰,其利如刀。
林瘦鹃瞧了一眼,垂下头再也不敢抬起。
红莲花四下一揖,道:“这玩笑全是小弟的主张,各位若觉小弟有何不是,要打,
小弟便认打,要罚,小弟便认罚。”
丐帮位居天下第一大帮垂八十年,门下弟子千万,红莲花年龄虽轻,但人望之佳,
机智之高,武功之强,江湖中同声赞扬,此刻他既说出这种话来,又有谁肯真的得罪於
他,说出这打、罚两字。
绝情子事不关己,固是不闻不问,君海棠明知自己说话也无用,聪明人又怎肯说无
用的话。
只有飞鱼剑客抚剑笑道:“依本座之意,红莲兄此举,为我等一扫方才之闷气,非
但不该罚,我等还该好好请他喝一顿才是。”
红莲花展颜一笑,道:“天云大师意下如何?”
天云大师沉吟道:“此事还是该由放鹤兄定夺才是。”
俞放鹤默然臭久,还未说话,台下突有一个尖锐的语声呼道:“虎毒不食子,俞老
前辈必也没有话说的。”
俞放鹤面色似乎变了变,这才苦笑道:“既是红莲帮主说情,老夫便放过他这一次
。”
台下呼声初响,红莲花已掠到梅四蟒身旁,耳语道:“快快去查出此人是谁?”
梅四蟒悄然自台後掠下,红莲花若无其事,躬身道:“多谢。”
拍了拍俞佩玉,笑道:“你还呆在这里干麽?快些去换件新衣裳,备下美酒,等下
为令尊消气才是。”
俞佩玉抬头瞧了他一眼,这一眼中也不知有多少感激,然後四下深深一揖,快步奔
下台去。
林瘦鹃、王雨楼等人眼睁睁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当真也是描叙不出,台下群豪瞧
着他,脸上却都带着笑意。
只有神刀公子啐道:“瘪叁!”
他嫉恨之下,竟连家乡土白都骂了出来。
金燕子冷笑道:“人家现在已是天下武林盟主的公子,无论身份地位,都比你强得
多了,你还是少惹他为是。”神刀公子气得肚子都要破了,瞪着眼睛,咬着牙,却说不
出话来。
口口口
俞佩玉头也不回,急奔而出,外面也是人山人海,密密层层,他挤入人丛,前面的
人见他来了,都闪开了路,後面的人根本不知他是谁,他挤别人也挤,挤得他满头大汗
,好容易已快挤了出去,突觉腰畔被件硬东西一点,他身子立刻向前冲,别人那禁得起
他这天生神力,几十个人都被他扫得四下跌倒,但闻身後似有一声轻呼,呼声才响就停
,呼喊的人像是被人突然塞住了嘴。
他也无心查究,挤出人丛,急步而奔,但奔去何处?他心里千头万绪,纷乱如麻,
那有什麽主意。
山风吹过,只觉身後凉飕飕的,他以为是汗,伸手摸了摸,再瞧那只手,手上竟满
是鲜血。
他这才知道自己方才若不是应变迅速,便已死在人丛之中,凶手是谁?自是永远无
法查出。
一念至此,他热汗未乾,又出了身冷汗。
一时之间,俞佩玉心里当真有如倒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百感交集。方才
那一刀明明是要杀他的,却有人当了他的替死鬼,他怎能不难受?
红莲花与他素昧平生,却如此相助於他,他怎能不感激?
他爹爹被人暗害而死,情势却逼得他非但不能复仇,还不得不认仇人为父,他怎能
不悲,不恨。
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前途茫茫,无所适从,他又怎能不伤心流泪。
回想起来,方才他那笑脸,真不知是如何装出来的,那也许是因他恨已入骨,他定
要复仇,定要活着。
他万万死不得。
突听身後似有脚步之声轻响,俞佩玉霍然回首,几条人影闪入木石之後,俞佩玉却
似全没瞧见,走得更慢了,慢慢地走了几十步,突然间,叁柄刀两上一下,急地劈来,
刀风劲急,又快又狠。
俞佩玉身子向前一伏,右腿向後出,一声惨呼,一条大汉被他得飞了出去,另两人
一击不中,便想逃走。
俞佩玉回身一拳,击在左面大汉的背上,这大汉又奔出数步,上半身却向後弯倒,
有如根拗断的竹竿。
右面的大汉既知难逃,回身拚命,一刀劈下,腕子便被俞佩玉捉住,他跟着又是一
拳,拳头也被俞佩玉挟在肋下。
这汉子平时也算是个人物,但他那一身武功,到了俞佩玉面前,竟如儿戏一般,手
骨俱断,痛澈心骨。
俞佩玉厉声道:“你受何人主使而来?只要说出,我便饶你。”
那汉子竟凄声长笑道:“你想知道麽?你永远不会知道的……”
笑声突断,面色已青。
俞佩玉一探鼻息,眨眼间他便已气断身亡,脸色连变几变,肌肉奇迹般沉陷,连眼
珠都凹了下去,变为骷髅。
他嘴里竟早已藏着毒药,这毒药竟与黑鸽子所中之毒完全一样,这叁条大汉,自也
必定就是受那害死放鹤老人的那恶魔主使而来。
俞佩玉再去瞧另两人时,两人一个胸骨碎裂,一个脊椎折断,也早已气绝多时了,
他下的手委赏太重。
俞佩玉惨然长叹,垂下了头,只觉手掌有些发痒,他并未在意,,搔了搔,越搔越
痒,其痒钻心。
他心头大骇,已知不妙,但双手仍是忍不住要去搔它。
顷刻之间,他纤长的手指,竟肿如胡桃,手掌由白变黑,那麻痒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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