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风流
听到这里,大家又不禁轻呼了一声,失声道:“这又是什么人?”
朱泪儿也不回答,只是接着道:“我那时虽还不懂得武功高低,但也瞧得出这人的轻
功,竟比我母亲还要高出许多。”
胡佬佬道:“哦?”
她眼角一瞟,众人也不禁都向凤三先生瞧了过去,大家心目中,都已隐约猜出,来的是
谁了。
朱泪儿道:“我母亲见到有人挡路,眼睛都急红了,不问皂白,就一掌拍了过去,谁知
这人轻轻闪过之后,并未向我母亲还击出手,反而绕过了她,双手一伸,将后来追来的那些
人,一齐拦住。”
她长长吐出口气,道:“现在你们想必也已知道这是什么人了?”
众人齐声道:“嗯。”
朱泪儿也瞧了凤三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道:“那时我三叔还是位翩翩佳公
子,那天他身上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自半空中飞降而下,看来简直像神仙一样。”
胡佬佬乾咳一声,道:“凤三公子的风采,老身昔年也听到过的。”
朱泪儿道:“东方大明等人,虽也是武林中顶尖高手,但瞧见三叔这一手惊世骇俗,天
下无双的轻功,也不禁都被震住了,只是东方大明究竟比较沉得住气,就问三叔:“是何来
意?又是何来历?”
胡佬佬道:“东方大明久居海隅,认不出凤三先生来还是情有可谅,但李天王、我妹子
这些人,难道还猜不出来这就是凤三公子么?普天之下,除了凤三公子外,还有谁这么轻的
年纪,就有这么高的功夫?”
朱泪儿道:“我母亲这时已远在十馀丈外,听到东方大明问出这句话后,胡佬佬突然惊
呼出来,说出来三叔的名号,我母亲也立刻停住了脚,只因她知道凤三既已救了她,就再也
不会让她被人冤枉,被人欺负了。”
听到这里,床榻上的凤三先生长长叹息了一聱,黯然道:“谁知我……我……”
朱泪儿赶紧奔过去跪了下来,流泪道:“这怎么能怪三叔,三叔你又何必难受?”
凤三先生黯然良久,闭起眼睛,道:“你……你说下去吧。”
朱泪儿垂着头站起来,也闭着眼沉默了半晌,才接着道:“三叔当时就将其中曲折说了
出来,大骂东方美玉的无情无义,那些人听得全怔住了,也不知是相信,还是不信。”
俞佩玉叹道:“他们心理纵然不信,嘴里只怕也不敢说出来。”
朱泪儿道:“只有那李天王素来自高自傲,东方大明虽然也听过三叔的名头,究竟还不
知道三叔有多少厉害,两人心里只怕都在想:“你纵然武功高明,但究竟人单势孤,难道还
能强得过我们这许多人么?”两人悄悄打了个眼色,心里想的完全一样,竟忽然一齐向三叔
施出了杀手。”
胡佬佬叹道:“这两人只怕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们难道未听说过:“垂天大星江南凤,
凤鸣千里天地动”么?”
这句话俞佩玉也从未听过,只觉胡佬佬说得音节铿锵,心里不知不觉也有一股热血直冲
上来。
朱泪儿道:“三叔是何等人物,自然早已算准他们这一着了,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当
时我在远远瞧着,只见那看来有好几百斤的铁宝塔,向三叔当头击下,风声之猛,我虽远在
十多丈外,衣袂都被震得飞起,再瞧见东方大明还在一旁夹击,我实在是又惊又怕,竟被吓
得哭了起来。”
众人也不禁听得为之色变,朱泪儿接道:“谁知就在这时,三叔突然清啸一声,啸声虽
高彻云霄,但听来却丝毫不令人难受,反觉也不知有多么好听。”
胡佬佬抚掌道:“这就叫做“千里凤鸣,其清入云,凤鸣千里,魂魄难寻”了!”
朱泪儿道:“长啸声中,也不知怎地,李天王身子竟也飞了出去,那铁宝塔却已到了三
叔手里,他双手一搓,竟将这铁实塔搓成了一条铁棍。”
众人听得世间竟有这么样的掌上功夫,都不禁为之骇然。
朱泪儿道:“那东方大明显然也着了一招,此刻更吓得呆了,三叔却望着他冷笑道:
“看在你媳妇的面上,饶了你。”他一面说话,一面又将那铁棍弯成一个圆圈,随手抛了出
去,只听“噗”的一声,远处一株合抱大树,已应声而断。”
说到这里,她长长吐出口气,道:“三叔这一手露出来,那些人就没有一个敢再妄动
了。”
大家听到这里,虽然明知她母亲到后来还是难逃一死,但还是觉得心胸一畅,也不禁长
长吐出一口气来。
但是大家却也更奇怪,不知道销魂宫主到后来为何还是难逃一死,更不知道凤三先生又
怎会受了伤的。
口口口
暮色将临,小楼上已渐渐黝黯。
俞佩玉忍不住道:“这件事后来难道又有什么惊人的变化不成?”
朱泪儿倒了杯茶,服侍她三叔喝了,才缓缓道:“我母亲瞧见三叔之威,已慑住了大
家,就赶过来叩谢他的大恩,三叔就问我母亲,想将此事如何处理?”
俞佩玉叹道:“那东方美玉虽然对令堂不起,但令堂想必还是不忍伤了他的。”
胡佬佬叹道:“不错,女人的心总是比较软些。”
郭翩仙微笑道:“但其中也有硬的,而且硬得可怕。”
朱泪儿好像全没有听到他们的话,目光痴痴地瞧着窗外逐渐沉重的暮色,又呆了半晌,
才接着道:“我母亲听了三叔的话,只是流泪,也不开口,三叔就问她:“可是要我杀了这
负心人么?”我母亲还是没有开口,却摇了摇头,三叔就说:“既是如此,就叫他远远的滚
吧。”
她长长叹息了一声,才接着道:“谁知我母亲听了这话,竟放声痛哭起来。”
俞佩玉忍不住道:“令堂既不肯杀他,又不肯放他,究竟是想怎么样呢?”
朱泪儿垂首道:“我母亲她……她……”
凤三先生突然接口道:“你歇歇,让我来接着说吧。”
朱泪儿揉了揉眼睛,垂首道:“是。”
凤三道:“当时我也不免奇怪,朱媚既不忍杀他,又不让他走,究竟是想要我怎么样
呢?”他叹了口气,接道:“女人的心意,我一向捉摸不到,正在为难时,那胡佬佬突然插
了嘴,说朱媚的意思她是知道的。”
俞佩玉苦笑道:“不错,女人的心意,也只怕唯有女人能猜得到。”
凤三道:“当时我自然就让她说出来,胡佬佬就走到朱媚面前,悄悄笑着说:“宫主的
意思,是否还想和东方公子重归于好呢?”
“我听这话,忍不住大怒起来,心里想到这东方美玉既然对朱媚如此无情,朱媚不杀他
已是很客气了,又怎肯再与他和好。
“谁知朱媚听了这话,竟然立刻不哭了,胡佬佬回头向我一笑,道:“前辈现在总该明
白了吧。”
“但我还是不信,就问朱媚是不是这意思,我一连间了好几遍,朱媚虽然不哭了,还是
死也不肯开口。”
银花娘突然叹道:“既不哭,也不开口,那就是默认了。”
凤三苦笑道:“我弄了很久,才算明白她的意思,虽觉得这么做太便宜了东方美玉,但
这既是朱媚自己的意思,我也不能勉强。”
俞佩玉叹道:“世上只怕也唯有这男女之情,是谁也勉强不得的。”
凤三道:“那些人见我有了允意,都松了口气,东方大明还将他儿子拉了过来,父子两
人,双双向朱媚赔礼,到了这时,我更无话可说了。”
俞佩玉道:“那东方美玉又是何态度呢?”
凤三道:“他自然满面都是悔罪之色,朱媚本来还是满面怒容,到后来眼睛也亮了,脸
色也红了,眼看一天云雾俱散,谁知这时胡佬佬又在旁出了个主意。”
俞佩玉道:“什么主意?”
凤三道:“她说,东方美玉和朱媚虽然情投意台,但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究竟算
不得正式的夫妇,所以她现在就要来做媒,让东方美玉和朱媚在他父亲面前,正式结为夫
妻,还要请我来为朱媚主婚。”
胡姥姥笑道:“这岂非是个好主意?”
凤三冷冷道:“当时我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大家又一齐回镇,回到这小楼上,由大
家置酒为新夫妇贺喜。”
俞佩玉眼睛一亮,失声道:“置酒?”
凤三道:“不错,置酒。”
俞佩玉一字字道:“酒中莫非有什么毛病?”
凤三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年纪虽轻,但阅历实比我那时丰富多了。”
俞佩玉暗叹忖道:“前辈只怕是自命武功无敌,从未将别的人放在心上,也从未想到有
人敢来暗算你。”
这些话他并未说出来,凤三已接着道:“你心里必定要认为我太过自负,总认为别人不
敢害我的,这只因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如何。”
他长叹接道:“你当时若在那里,瞧见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开心已极,你也绝不会怀
疑到有人会害你的。”
俞佩玉忍不住道:“若有人要加害前辈,又怎会让前辈看出来呢?”
凤三脸色更是沉重,久久作声不得。
朱泪儿这时已缓过气来,抢着道:“这还有别的原因,第一,三叔认为这些人都是江湖
中的知名之士,总不致使出太卑鄙无耻的手段。”
俞佩玉苦笑道:“有时越是自命侠义之辈,手段反而越是卑鄙得可怕,只因这些人若是
做出坏事来别人非但不会提防,而且还不会相信。”
朱泪儿也默然了半晌,缓缓道:“第二,以三叔那时的功力,纵然喝下一杯毒酒,也能
以内力逼出来,何况他还眼瞧着酒是自同一个壶中倒出来的。”
郭翩仙瞟了胡姥姥一眼,道:“若是普通的毒药,凤老前辈喝人自无妨,但胡佬佬使毒
的功夫,可算得是海内无双,凤老前辈纵然功力绝世,究竟也不是铁打的肚肠。”
朱泪儿道:“后来三叔才知道,她并没有在酒中下毒,但却在三叔和我母亲所用的酒杯
涂上了一层极厉害的毒药。”
俞佩玉道:“酒中有毒,酒味总会改变一些,凤老前辈喝下第一杯后,难道还不出来。
文怎会再喝第二杯?”
郭翩仙忍不住又道:“就算凤老前辈未曾觉出,朱宫主也是使毒的大行家,又怎会觉察
不出呢?”
朱泪儿叹道:“就因为毒药涂在酒杯上,酒又是冷的,第一杯酒倒下后,大家立刻就举
杯乾了,毒药溶入酒中的并不多。”
郭翩仙道:“但后来……”
朱泪儿道:“后来毒药溶化得虽然越来越快,但那时三叔和我母亲酒都已喝了不少,感
觉已渐渐迟钝。”
她垂下头接道:“各位要知道,那天我母亲的心情她实在太高兴了,一个人若是太忤乐
时,对别人的提防之心就会少得多的。”
郭翩仙嗅道:“看来胡佬佬下毒时,竟已将每一个因素都计算进来,此人下毒的手段,
果然是无人能及。”
众人想到那胡佬佬心计之毒辣,行事之周密,心里都不禁有了寒意,对眼前这胡佬佬,
也不禁起了提防厌恶之心。
俞佩玉本来就站在她身旁,此刻竟避如蛇蝎,远远走开,锺静更是扭转头,连瞧也不愿
瞧她一眼。
朱泪儿道:“这顿酒喝了半个多时辰后,我母亲忽然向王叔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再三
叩谢三叔的救命之恩。”
凤三叹道:“我见她此时就来谢恩,心里虽觉有几分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她又笑吟吟
走过去,拉起东方美玉的手,道:“多蒙各位前辈之赐,使你我今日得成夫妻,无论如何我
心里都是感激的。”
“东方美玉自然也立刻陪笑道:“我自然也感激得很。”
“朱媚又笑道:“常言道,夫妻同命,我虽未能和你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但愿和你同
年同月同日同时死,你愿意么?”
“我听她竟在大喜之日,忽然无缘无故地说起“死”字,心里正在怪她为何要自取不
吉。
“东方美玉已先笑道:“如此高兴的时候,你为何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来?”
“朱媚眼睛望着他,微笑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东方美玉笑得像是已有些勉强,只得点头道:“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谁知他话还没有说完,朱媚突然将他的手一拗,只听“喀嚓”一声,他手臂已被生生
折断。”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都失声惊呼起来,当时东方大明等人见了这一幕时的惊动之情自然
更可想而知了。
俞佩玉惨然道:“想来这时,她已发觉自己中毒无救了,她先向前辈叩谢大恩,正是与
前辈行诀别之礼。”
银花娘叹道:“她当时极力不动声色,原来早已立定了决心,要和那负心无义的人同归
于尽。”
?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