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行
樵子顿了一顿,才无可奈何地道:
“好吧!就算我骗你们了,不过此地的居人跟外界从来不发生关系,绝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顾清芝眼中一亮道:“兄台怎么知道呢?”
樵子怒声道:
“我当然知道,我在这儿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主……主人接待过外客,而且主人严禁外人前来窥探,你们还是快点离开的好,否则被巡山使者发现了,对你们对我都有不便之处。”
其余的人闻言精神也为之一振,魏搏生抢着问道:
“贵主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物?”
那樵子变得真正地暴躁起来怒声道:
“好话都说过了,你们要是再赖在这儿,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一挥手中的钢斧,颇有动手驱逐之意,许明非忍不下气,拔出长剑欲待迎敌,还是顾清芝伸手拦住,反身对樵子道:
“兄台不必动气,方才听兄台歌中豪意,知道兄台曾经有过一段叱吒风云的经历,不知兄台何以甘心屈居下人……”
樵子脸色倏变,大声道:
“废话!废话!你们再不走,我可真的要得罪了!”
许明非忍无可忍,猛地挥剑前刺,口中也怒喝道:
“混帐东西!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要叫我走开!”
樵子将钢斧一举,“当”的一声,架开了长剑,许明非只觉腕下一震,暗惊于樵子的手劲之强,然而他心中的怒意更深,一挽剑花,剑尖若无数流星,仍然飞洒过去……
樵子怒笑一声道:
“就凭着这点玩意,也敢在此地来撒野!”
钢斧连挥,斧影如山,剑斧相触,叮当之声不绝,许明非的凌厉攻击,俱都被他挡了开去。
顾清芝见他们已动起手来,倒也不再拦阻,负手退过一边,冷静地观战,脸上微有异色。
盖以这樵子手中虽持着沉重的钢斧,使来却十分轻松,而且他的架势,仿佛也是用的剑诀。
因为斧是重兵器,利于砍劈,只有剑法才有拧刺削扫的路数,这樵子一斧在手,或削或刺,动作十分娴熟,显见他也是使惯了剑的。
许明非名列神州五剑,在剑上的造诣自然非同小可,这一放手抢攻,剑风飕飕,全是毒辣的招式。
樵子却从容挥舞钢斧,攻守兼具,不仅守得稳,攻得也狠,而且他兵器长,分量重,逼得许明非有许多精招剑式无法发挥,不过他此刻的神态也较前认真多了,因为许明非毕竟不是一个庸俗的对手。
交手近三十招,许明非略居下风,怒气更炽,剑下所用的招式也更形凌厉,樵子一面挥架,一面笑道:
“你这几手剑使得算不错,就是气度上还差一点,剑为兵中之王,使时应该具有王者之风,浑厚博大,雍容平实,真可惜我此刻剑不在手,否则也可以叫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剑。”
许明非怒不可遏,愤然叫道:
“放屁,老夫学剑数十年,还要你来指教我剑理不成?”
樵子哼哼笑道:
“几十年来练到这种程度,你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许明非怒叱一声,手起处挽出七点剑花,罩向对方身上七处大穴,樵子笑着平斧一封,将那一招七式完全挡了回去,而且还反削了他一斧,应招回招,十分迅速。
许明非抽身避开了,心下微觉骇然,他已经使尽自己的一切攻招了,却依然无法奈何得了对方……
顾清芝突然道:
“许大侠求胜之心太切了,以剑对斧,轻重长短上都吃了大亏,自然不能以常情而测度之……”
樵子不以为然地道:“胡说!我手中若换了剑,他早就落败了!”
顾清芝不理他,继续对许明非道:
“人长我短,人重我轻,决胜之策,惟取长而补短,避重而就轻,就大侠的独门剑法,应该不至于此。”
许明非究竟是个成名的老剑手,听见顾清芝的话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由于这樵子手中使的是重兵器,所以他一上来就使出稳扎稳打的剑招,原是打算以逸待劳,以轻取巧寻对方之隙的,谁知对方也是一个剑中高手,使的长斧,用的是剑式,难怪他会处处受制于人了。
心念一变,手中的剑势也随之变化,放弃了取巧的打算,使出了他秋枫剑法中的精招,着着都指向对方意料不到之处。
许明非的成名并非幸致,尤其是他的秋枫剑法,独家秘研,经过数十年的苦练,更由于丰富的战斗经验,剑下果有秋风秋雨满山城之势。
这一来虽然并未将对方击败,却已从劣势中扳回到平手。
那樵子也不像刚才那般轻松,嘿嘿地豪笑道:
“这才像话!比先前可看多了!”
斧下风雷俱发,一方面严密地保护自己,一方面也展开身法,在迅速的换招中,跟许明非抢先手猛攻,热烈地缠斗成一团。
剑斧交融,叮当之声不绝,而且不时有火光激射而出。
落梅风魏搏生不禁动容地道:
“想不到这山林之中,还隐着如此高手,这人若放之江湖,怕不是位名重一方的武林健雄,不知他何以竟甘心埋身于采樵……”
顾清芝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交手的两个人身上,口中却道:
“刚才听他的口气,好像他在此地只是个从人的身分,那么他的主人一定更为了得,也许就是魏兄所遇到的屠龙英雄……”
他的话来不及讲完,因为场中的情势更为紧张了。
那樵子由于久战不下,一时性发,横斧格开许明非的长剑斜削,然后点斧直刺许明非的前胸。
以招式而言,这一着的确精巧透辟,无懈可击。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所使的是长斧,斧上只有一点地方是锋刃,万不能像剑一般地使用,而他却使的是一招剑式。
许明非看看无法躲过那一刺,干脆腾出另一只空手,一把握住了斧前突出的钢柄,朝外一推,右手的剑兜转转来,削向他握斧的手指。
那樵子再也无法握斧了,逼得放弃武器,后退出五六步,瞪大了眼精喘气。
许明非将夺来的钢斧丢在地下哼了一声道:“现在你该没话说了吧?”
那樵子犹自不服气,怒声道:
“胡说!你这样也能算胜了,若我手中用的是剑,你也敢用手去抓不成?”
许明非冷笑一声道:
“我们现在不是在比武,我可不能管你用什么武器。”
那樵子一瞪眼道:“那我们算是什么?”
这一问可把许明非问怔住了,武林交手,不是比武就是拚命,这一场打斗可实在毫无来由,说比武谈不上,说拚命也不像,因此他只好把眼睛望住顾清芝,希望他出来说几句话。
顾清芝干咳了几声,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许秋英挺身上前道:
“你既然败在我爹的手中,便应该听从我们的处置。”
樵子将双手一摊道:“对!你们要如何处置我呢?”
许秋英想了一下道:“带我们去见你的主人。”
樵子将头一偏道:“假如我拒绝呢?”
许秋英沉声道:“那除非你不想活了……”
樵子呵呵大笑道:“你是说要杀死我?”
许秋英被他笑得十分生气,怒声道:“我们有权这样做……”
樵子仍是大笑道:
“当然你们有权做,而且我也绝对接受,请动手吧!”
这一来可把许秋英也难住了,蹙着眉道:“难道你不怕死?”
那樵子毫无惧怯地笑道:
“好生而恶死乃人之常情,不过到了无法避免的时候,我只有选择一个比较痛快的死法……”
许秋英急道:“怎么说无法避免呢?你只要……”
那樵子摆手阻止她说下去,宏声道: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吗,主人不见外客,我若是带你们去了,犯的就是死罪,而且还要痛苦多了,倒不如真挨上一剑反而痛快……”
许秋英还想说下去,魏搏生却赶上来道:
“侄女,你让我来跟他说,这位兄台既然不愿带我们去见贵主人,我们自是不能勉强,而且我们与兄台无怨无仇,也用不着取他性命,但是我们想请教一个问题……”
樵子一瞪眼道:“什么问题?”
魏搏生道:“我们要打听一个名叫慕容平的青年人……”
樵子脸色一变,失声道:“慕容平!你们认识他?”
魏搏生等人察言观色,已经知道慕容平与他必然有关系。
许明非立刻道:
“不错!我们就是来找他的!”
樵子转了一下眼珠道:“他已经不在此地了!”
许明非道:“我们知道他不在此地,可是,我们知道他在日内必会到此地来赴一个约会……”
樵子突然喔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是小平约来的帮手……”
许秋英听他忽然改口将慕容平叫做小平,心知他与慕容平的关系一定非常密切,连忙问道:“他来了没有?”
樵子摇摇头道:“还没有来,不过快来了,我也是出来等他的。”
说到此处,他忽而止口不言,换了一种神情道:
“不对!你们绝不是他约来帮忙的。”
许明非冷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樵子笑笑道:“因为你们那几手剑法……根本就帮不了他,就剑法而论,你们比他还差……”
许明非脸色一红,无言可答,倒是许秋英道:
“我们的确不是他约来的,不过我们知道他这一场约会恐怕相当凶险,特意前来帮帮他的忙……”
樵子轻叹了一口气道:
“你们若是真心帮他的忙,还是赶快离开这地方,那样他还可以有个转圜余地,否则主人知道了他勾结外人……”
许明非将一脸沉道:“不行!我自还有事情要找他!”
樵子立刻转为恳求的语气道:
“有事你们可以在外面等他,千万别……”
话尚未说完,林中突然转出四个身佩长剑的青衣人,三个人迅速地抢过去,阻断了归路,另一人却哼哼冷笑道:
“胡大刚!今天我终于抓到你的错处了!”
樵子脸色大变,口中犹自强辩道:“你抓到我什么错处?”
那青衣人冷冷一笑道:
“到了山主面前,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我懒得跟你多噜苏……走吧!你还等什么,难道还要等我动手捆你起来?”
那个叫胡大刚的樵子,将头一昂,朗声道:
“席方平,你不用假公济私,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机会想排除我……”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
“不错!可是你太谨慎了,使我很少有机会,今天……”
胡大刚瞪眼叫道:“今天怎么样?今天我是奉命出来的。”
青衣人席方平冷冷一笑道:“奉命?奉谁的命?”
胡大刚昂然道:
“郡主的命令,她今天忽然感到有点不舒服,刚好那金刚香用完了,所以才临时命我出来砍取……”
席方平冷笑一声道:
“这倒巧了,郡主的香不早不晚,刚好在这个时候用完了,而且又偏偏派你出来砍取,胡大刚,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理由你还是说给山主去听吧!”
胡大刚瞪起眼睛还想说话,席方平已不耐烦地道:
“老胡!我劝你别费事了,我刚从山主那儿奉命出来巡视,郡主也在那儿,她好好的一点也不像个有病的样子。”
话刚说完,林中突然又响起一个女子的口音喝道:
“席方平!我有病是否要向你先报告?”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断喝,使得几个人都为之一怔,接着林中施施然走出一个全身缟白的青年女子,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神态雍容端庄,秀丽绝世。
胡大刚的神情尤为诧异,躬身作了一礼,呐呐地道:“郡主!您……”
那白衣女子沉着脸道:
“老胡!你还多讲什么废话,我叫你砍的树呢?”
胡大刚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连忙指着那棵断树道:
“在……在那儿……”
白衣女子哼了一声道:
“那你还等什么?快收拾了送进去交给春兰制炼。”
胡大刚哈腰答应一声,拾起地上的钢斧,动身走到断树之前,挥斧去砍削上面的枝叶,动作却故意十分迟缓。
白衣女子又冷笑一声道:
“席方平!我不知道你的权限越来越大了,下次若有什么事,譬如我病了,或者是让什么人出来,我一定先向你报告一声。”
席方平连忙躬身道:“郡主言重了,属下不敢。”
白衣女子冷笑道:
“你太客气了!刚才你不是还要抓胡大刚去论罪吗?现在我出头认了,你是否也要抓我去见山主呢?”
席方平更是惶恐道:“郡主言重了,属下怎敢……”
白衣女子冷笑一挥手道:
“滚吧!你给我小心点!过了今天,我再慢慢地找你算帐,同时我再告诉你一句话,回去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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