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枭 作者:方白羽
的伤痕在胸口,那里明显塌陷了一块,现出一个深近一寸的拳窝。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倒地不起的洪景,他们方才只看到两道虚影流星般撞在一起,然后这个如雄狮般威猛的大汉,转眼就落在十丈开外,再也站不起来。
落在后面的任天翔,刚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感手足冰冷、后脊生寒,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并不是为洪景的遭遇难过,毕竟昆仑奴兄弟是死在他手中,他是因为看清了洪景与那色目人快若闪电,胜负瞬息即分的对决,虽然洪景连番恶战又负伤在先,实力已打折,但任天翔相信,就算洪景没有受伤,结果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将身体的速度和力量发挥到如此极致的境地。
就在方才二人身形快速接近的瞬间,洪景率先出拳,但那色目人的拳却后发先至,不等洪景完全发力,他的拳锋已经抢先截住了洪景的拳路,。洪景仓促变招,改拳为掌,已掌接住了对方暴然而至的一拳。但拳掌相接时,才突然发现对方拳锋无力,竟然是一虚招。对方竟将全身劲力蕴藏于另一只手,此时双方的身体已高速接近,洪景本能地一掌拍向对手胸膛,期望以攻敌必救之法弥补先前的失算,谁知对方全然不顾击向自己要害的一掌,蕴满浑身劲力的一拳后发先至,抢在洪景一掌击实之前正中其胸膛,洪景顿时身不由己飞了出去,击在对手胸口那一掌,也仅想是轻轻一推,二人出手倒的速度差别微乎其微,但就这微乎其微的差距,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任天翔并不能看到二人发力的细微变化,但却清晰地看到,这色目人在二人身体接近到撞上这微乎其微的瞬间,竟能先后发出两拳,一拳被洪景接住,另一拳则击中洪景胸腔要害,其出拳之迅速准确,力量之充沛威猛,实乃生平仅见。
“爹!”洪邪泪如雨下,眼看父亲命在旦夕,也只能束手无策。洪景望着儿子凄然一笑,哑着嗓子道:“答应我,别替我报仇,你永远不是此人的对手。答应我……”见洪邪勉强点头,他这才放开儿子,目光在周围众人脸上搜寻。
任天翔见他垂危的目光望向了自己,忙俯身向前,低声问:“洪帮主有什么嘱托?”洪景一把握住任天翔的手,涩声道:“义安堂与洪胜帮争斗多年,想不到洪某最后竟要向你开口央求,看在我们同宗同源的份上,帮洪胜帮渡过难关,让小邪继承我洪门基业。”
任天翔点点头:“洪帮主放心,洪邪是我妹夫,我会尽我所能帮他。”
洪景眼中闪过一丝宽慰,示意儿子道:“小邪你过来,趁我还有一口气,我宣布洪胜帮从现在起归入墨门,与义安堂一起同为墨门分支,接受任天翔为义门钜子。”见洪邪楞在当场,洪景挣扎道:“还不快拜见钜子?”
洪邪忙向任天翔低头一拜:“弟子洪邪,拜见钜子!”任天翔忙扶起洪邪,对洪景黯然道:“洪帮主放心去吧,洪胜帮从此与义安堂就是一家。洪胜帮帮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会让你洪门弟子受到任何委屈。”
洪景眼中闪过一丝宽慰,缓缓合上了眼眸,喃喃道:“那就拜托了!”
眼看洪景再无声息,洪邪不禁扑到到她身上,放声痛哭:“爹——”
“哭够没有?”前方响起一个讥诮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异域腔调,:有时间在那儿痛哭流涕,不如拿起你的武器为你的爹报仇。他也算是个罕见的对手,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洪邪突然拔剑而起,就要扑将上前,却被任天琪一把抱住:”邪哥不要,你要死了我怎么办?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放开!”洪邪红着眼状若疯狗,想要从任天琪怀中挣脱,谁知任天琪不顾一切地拼命抱住他,那种奋不顾身的疯狂,完全不亚于洪邪复仇的欲望。二人正在纠缠,就听任天翔冷冷道:“让他去!他老子尸骨未寒,正好看着他如何忤逆不孝,将他老子的话当成是放屁。”
洪邪愣了一愣,突然无力跪倒,对这洪景的尸体失声痛哭。
任天翔见洪邪不再拼命,这才将目光转向那依旧蒙着面的色目人。就见在他身后,还有四个熟悉的身影垂手而立,虽然四人俱蒙着面,任天翔还是立刻认出他们就是摩门五明使之四,看四人垂手肃立的模样,便知这色目人的地位显然比他们还高。
“如果我猜的不错,阁下应是摩门东方大教长拂多诞座前两位护法之一,”任天翔平静地问,“不知是左护法还是右护法?”
那色目人微微颔首道:“都说义安堂少堂主、御前侍卫副总管任天翔小有聪明,看来传言不虚。不错,在下便是摩门左护法、波斯人萨尔科托。识相的留下墨子遗作,我让你们平安离开。”
“大胆!”任天翔一声断喝,“既知我是御前侍卫副总管,堂堂朝廷四品命官,竟敢出言威胁,莫非贵教不想再在大唐混了?”
萨尔科托微微一愣,恍然道:“差点忘了,你还是大唐皇帝身边的红人,要只是在皇帝跟前告我们一状,我们还真是有数之不尽的麻烦,”说到这他语气陡然一转,“既然如此,我看你就别再回京了吧,你们祖师爷选得那个山谷风水挺好,你要埋是在那里也算死得其所。”
语音未落,就有一股凛冽之气扑面而来,令任天翔突然有种置身冰窟的寒意,那是一种犹如实质般的杀气,唯有杀人无数的绝顶高手,才有这种用他人的生命练就的独特气场。就如同虎啸之于猎物,许多时候仅凭这杀气,就能令对手肝胆俱寒,从精神上屈服。
其他人也感应到萨尔科托对任天翔的威胁,不约而同挡在了他的身前。谁知任天翔却示意众人让开,然后对萨尔科托淡淡道:“摩门费尽心机,牺牲无数弟子性命,无非就是为了这些墨家典籍。如果我现在就将它们全部烧毁,不知你们会不会就此收手?”任天翔说着点燃火绒,凑到怀中那些羊皮卷书前。就听众人齐齐失声高呼:“不要!”
19身陷囹圄之卷
任天翔抬眼望去,就见不光摩门中人神情紧张,就是义安堂众人也都惶急万分。他知道这些古卷承载着义门复兴的希望,义门历经千载,直到今天才因机缘巧合,实现了“破璧重圆,义门归一”的目标,得到墨家古卷,如今好不容易到手,若将它们烧毁,众人如何能甘心?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注视着任天翔手中的火绒,只有萨尔科托强自镇定:“我不信你敢将人类的共同瑰宝付之一炬,你要真敢这样做,我想不光我摩门,只怕连义安堂也决不会放过你。”“是吗?”任天翔脸上又浮现了招牌式的无赖微笑,“我这人最是受不得威胁,越是威胁,我越是想要试试。”说着从包袱中抽出一册羊皮古卷,竞真的凑到火绒上点燃。为防水而浸满了油脂的羊皮古卷,立刻就熊熊燃烧起来。
众人尽皆变色,萨尔科托更是大为惶急,没想到这小子竞真敢耍这种无赖,用珍贵无比的墨家遗作来要挟自己。他不禁声色俱厉地喝道:“还不快住手?信不信我将你们全部杀死!”任天翔冷笑道:“等我烧完这些,我们再痛痛快快打上一架,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萨尔科托心神微动,正欲冒险出手强夺,就见几名墨士手中的兵刃微动,悄然指向了自己的必经之路。虽然众人只是稍稍动了下兵刃,但高手之闻,一个眼神都能看出对方的实力,何况对方那种不约而同的细微举动,立刻就让萨尔科托感受到一种奠名的威胁。他心神一凛,意识到要想突破众人的封锁冲到任天翔面前,自己身上必定会多几个窟窿。心中权衡再三,只得屈服道:“快停手,我们一切都好商量!”
任天翔悠然笑道:“不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吗?现在又变成商量了?”萨尔科托满脸无奈地道:“任公子莫要意气用事,你要如何才肯交出墨家古卷?条件你随便提,只要我们能做到,全都可以答应。”
任天翔淡淡笑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让我们带着这些古卷离开。只要这些古卷还在我们手里,你们就还有机会。不然真要让我一把火烧个干净,大家一拍两散,倒也痛快。”见萨尔科托还在犹豫,任天翔淡淡道,“别以为我这是怕了你们,我只是不想有人再为这些古卷送命。墨子生平崇尚兼爱、非攻,若知道后人为争夺他的遗作而相互争夺杀伐,他必定会非常懊悔留下这些遗作。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来将它们通通烧毁,祖师爷在天有灵,也必定会赞同我的决定。”
见任天翔又抽出一卷古卷想要点燃,萨尔科托终于屈服,他真怕这些珍贵无匹的墨家瑰宝,就这样毁在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赖小子手里。他急忙摆手道:“别烧了,你们可以带着墨家古卷离开,没人再会为它送命!”说着他转过身,无可奈何地向摩门弟子下令:“让路,让他们走!”
他身后的四明使应声往两边让开,在他们身盾,无数严阵以待的摩门武士也都纷纷往两旁让开:就见前方峡谷尽头已隐然在望,只要出得峡谷,外面便是广袤的丛林和山峦,摩门要想再追上他们,那就千难万难。只要借助丛林山峦的掩护抵达泰安,让泰安官府派兵护送,摩门就再也奈何不了他们,除非摩门敢公然造反,向官兵发起进攻。若真如此,摩门必为朝廷严禁,反而得不偿失。
回头看看众人,任天翔轻声道:“带上洪帮主的遗骸,我们走!”
洪邪在众人的帮助下,草草绑扎了个担架,与任天琪抬上洪景走在最前面。众墨士将任天翔围在中间,全神戒备地穿过摩门武士让出的道路,缓缓走向前方已然在望的峡口。见摩门武士果然没再阻拦,任天翔绷紧的神经总算稍稍松弛了一点,方才他貌似轻松,心中实则异常紧张。要是萨尔科托不受威胁,难道真要烧毁所有墨家古卷?虽然这些古卷已经被司马瑜默记下一遍,但谁能保证司马瑜能全部记住?就算他能全部记住,想要让他写出来与自己盼辜,只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而且他要故意写漏或写错一部分,自已也全然不知。所以方才任天翔才特意挑了一卷世上已有流传的《墨经》烧毁,没想到竟然收到了奇效。
众人已走出摩门武士的包围,峡口已然在望,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就在即将走出峡口的时刻,突听见身后传来萨尔科托得意洋洋的声音:“等待!”任天翔回过头就见萨尔科托灰褐色的眼眸中,隐约闪烁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喜色。见众人全神戒备地盯着自己,萨尔科托悠然笑道:“别误会,我并不是要违背方才的诺言,我只是想提醒你们,这里还有两个活着的家伙,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带走?”
萨尔科托说着往旁让开一步,就见两个血肉模糊、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的人被拖了过来。二人浑身瘫软,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不过从二人残破的衣衫,任天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姜伯!任天翔心在抽紧,人也如高空失足般一阵眩晕,姜伯与两位阻敌的墨士终于没坚持到最后,两人重伤被俘,另一个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战士,区区三人竟射杀我二十九名摩门武士,挡住我近百名武士三轮强攻。”萨尔科托说着缓缓拔出了背后那柄弯如弦月的波斯刀,将闪烁着粼粼波光的刀锋缓缓搁到姜振山脖子上,喟然叹道,“只有这样的勇士,才赔死在我这柄‘冰泉’之下。”
刀面莹白如冰,却又闪烁着粼粼波光,宛若一汨被冰雪覆盖的泉水,透出深入骨髓的寒意,刀锋慢慢扬起来,对准了下方血肉模糊的脖子……
“等等!”任天翔急忙嘶声喝道,“快放了他!”
刀停留在半空,萨尔科托冷笑道:“他杀我无数武士,,你们汉人最讲血债血偿吗?我为什么要放了他?”话音刚落,刀锋急斩直下,在众人惊呼声中,刀锋稳稳停在了脖子上,却并没有再进。萨尔科托哈哈大笑:“这刀只是瞄准,下一刀会不会劈落,我可不敢保证。”
任天翔方寸大乱,急忙喝问:“你要怎样才肯放他?”
萨尔科托嘿嘿冷笑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任天翔无助地望向众人,希望从别人那里找到办法,就见众人皆黯然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最后望向季如风,就见这个义门智者也无奈道:“你是钜子,你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绝无异议。”
任天翔渐渐平静下来,默默解下背上的包袱搁到地上,对萨尔科托无奈道:“你放了他俩,我将墨家古卷,全部留给你们。”萨尔科托眼中闪过得意的笑意,淡淡问:“你小子诡计多端,我凭什么信你?”
任天翔示意大家退开几步,然后指着地上的包袱道:“古卷就在这里,你可以用他们交换。”萨尔科托向身后略一示意,大般与净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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