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枭 作者:方白羽
冷浩峰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拜倒在地,无奈道:“掌门信物在此,还请阁下信守诺言,放过我门人弟子。”
一名黑衣武士在书生示意下越众而出,上前就要接过信物,谁知冷浩峰却倏然出手,夺过他手中的刀奋然扑向青衫书生,人未至,他已将手中的刀奋力投出,跟着不记后果一掌,直袭那书生胸膛。
书生身旁两个随从,一个撩开了飞来的刀,一个则出剑刺向冷浩峰心脏。在离那书生不及三尺之处,冷浩峰的身形停了下来,他的胸膛已被那一剑刺穿,口中鲜血汩汩而出。他盯着近在咫尺的敌人,缓缓举起玉佩,嘴边露出一丝傲然的笑意,然后奋力将那玉佩捏成了碎片。
几名儒门见掌门战死,不禁嗷叫着想要冲过来报仇,却被日月双魔和黑衣武士们尽数斩杀。顷刻间儒门众人全军覆没,那书生脸上却没有一点胜利的得色。一旁的随从掰开冷浩峰的手,却见那玉佩已经碎成不及米粒大的残渣,再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不好,掌门令符已被他捏碎!”辛乙失声道。
司马瑜微微摇头道:“不对,这令符已经被他送走,所以他才不惜牺牲所有门人,在我面前将之捏碎!”说着他猛然转向祠堂方向,“带着令符的人一定还没走远!快追!”
就在离战场不及十丈远的一棵大树上,裴文智目睹了冷浩峰和所有同门被杀的过程。看到无数黑衣人向祠堂后门追去,已远离祠堂的他狠狠擦干眼泪,向相反方向悄然而逃。
半个时辰后,分头追击的辛氏兄弟和众武士纷纷回转,看众人的模样,便知道最终的结果。辛乙略显歉疚地摇摇头,低声道:“没有掌门令符,先生的计划恐怕……”
“无妨!”司马瑜胸有成竹,“没有令符,咱们的计划也依然不变。”
69、门主
泰山脚下的岱庙,既是历代帝王封禅圣地,也是道门屈指可数的庙观,平日里就香火鼎盛。香客云集,现如今十年一度的百家论道又即将在此举行,收到儒门门主冷浩峰帖子的百家传人,以及各路江湖豪杰,不顾战乱纷纷从各地赶来,令岱庙和整个泰州城,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正是在这个时候,任天翔也带着义门众人,悄然赶到了泰州。
在离开马嵬坡后,任天翔先去了王屋山白云庵,可惜母亲依然没有消息,他便将杨玉环和上官云姝暂时安置在那里。一来这里人迹罕至,不怕有人撞见;二来这里是母亲出家的庵堂。杨玉环从小娇生惯养,自然不愿在江湖颠沛流离,能有白云庵这处世外桃源栖身,当然求之不得,而上官云姝则是看在任天翔的份上,自愿留下来保护的。任天翔经这耽误,赶到泰州时刚好与义门众人汇合,十多个人走在一起原本有些扎眼,不过现如今泰州城各路豪杰云集,倒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
义门众人包下了泰州城一家客栈的后院。除了任天翔和小薇,这次来泰安的只有八名墨士和褚刚,以及祁山五虎中的焦猛、朱宝兄弟。任天翔心知百家论道虽是论剑,但都是公平论剑,不是靠人多取胜,因此兵贵精而不在多。凭八名墨士和褚刚的武功,加上自己转授他们墨家失传千年的武功秘籍,任天翔对义门在这次盛会上的表现颇具信心。
“明天就是约定的日期,却始终不见这次盛会的召集者露面,不知何故?”任天翔算着日子,心中有些奇怪。打探消息回来的任侠笑道:“儒门是天下第一名门,冷浩峰作为儒门的掌门,当然要拿足架子,等到群雄聚集他才露面,不然何以显出他天下第一名门的气势?”
褚刚也笑道:“有笑话说儒门中人就连去茅厕,都要依照尊卑贵贱排定次序,冷浩峰没辙清晨第一泡尿,后面的弟子再急也得先憋着。”
众人哄堂大笑,任天翔知道这笑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儒门最重礼仪尊卑却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对冷浩峰没有露面也就不感奇怪,只问道:“明天就要在岱庙开始论道,大家准备得如何?”
众人纷纷道:“钜子放心,咱们隐忍了这么多年,早就等着一鸣惊人的这一天。”
任天翔见众人眼中皆有跃跃欲试的兴奋之色,心知都是苦练多年的武士,谁不想一展沉寂千年的墨家风采?受众人感染,他也不禁意气风发:“好!咱们就让世人知道,当年与儒门、道门齐名的墨门,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任天翔便带着各路豪杰赶到泰山脚下的岱庙。但见岱庙庙门大开,几名道士正在门外迎客。各地赶来的江湖豪杰加上当地看热闹的虽然超过了万人,但以岱庙的恢宏广大,倒也可以尽数接待无妨。
任天翔带着众人来到庙门,任侠先递上拜帖,岱庙的迎客道士接过一看,立刻拖着嗓子高呼:“义门门主任天翔,率义门弟子到!”
义门因有任重远,所以在江湖上也算名声在外。立刻便有岱庙的道士过来为任天翔领路,但见进门便是一方圆数十丈的广场,广场中央已搭起了座一人多高的木台,台上摆着方桌和木凳,显然是给江湖上有名望有地位的名门大派宗师们预留。而高台四周则围着两圈桌椅,已有不少江湖豪杰三五成群地散坐,正热烈地议论打探来的各种小道消息。
任天翔来得有些早,就见高台上空无一人。领路的道士将众人领到台前,小声解释道:“义门也算是中原武林名门大派,任门主可以到台上就坐,不过只能带一位门人随行。现在时间还有些早,任门主可以先随小道去后面的客房歇息,待正午时分再随众位掌门一同出来。”
任天翔心知依照各人的身份安排座次,这是大唐习以为常的风俗,也是各种场合下繁文缛节的一部分。在以前他就有点厌恶这种习俗,如今在接触了墨子的思想后,对这种在任何场合下都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做法,极其反感。他对那道士摆手道:“不用了,我就坐这里。”
那道士有点意外,忙提醒道:“这里是给普通人准备的位置,任门主为何要屈尊?莫非是小道有什么得罪之处,令任门主心中不快?”
任天翔闻言不禁失笑道:“道兄多心了,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跟自己同门兄弟在一起惯了,不习惯跟他们分开。再说我一个后生,若跟众多名宿前辈一起搁那台上展览,定会让人笑掉大牙。”
见那道士依然有些不解,任天翔便抬手示意道:“道兄招呼别人吧,不用来管我。你就当我是一普通人,不用特别照应。”
将那道士打发走后,任天翔等人才分散到两桌坐下来。就见各路江湖豪杰陆续赶到,渐渐将高台的座位坐满,后来的则只能站到后面,偌大的广场渐渐开始热闹起来。
快到正午时分,就听迎客道士在门外高呼:“商门门主岑刚,率商门弟子驾到。”
任天翔闻言寻声望去,就见一名年过三旬的锦衣汉子正大步进来,与他并行的则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看二人年纪无论谁做门主都有些不像,不过各路江湖豪杰却纷纷起身招呼,不敢有丝毫怠慢。任天翔虽然没有上前凑趣,但嘴边也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他已认出领头的锦衣汉子,正是当年岑老夫子的儿子岑刚,与之并行的则是洛阳郑家的大公子郑渊。看众豪杰对他的态度,显然比对商门门主岑刚还热情。
商门到了没多久,就听迎客道士又在高呼:“道门元丹丘道长,率道门弟子驾到。”
听这传呼,周围众人不禁议论纷纷:“这道门领袖不一向是司马承祯道长么?何时轮到他元丹丘出头?”
任天翔也有些好奇,回头望去,就见元丹丘正被迎客道童领了进来。就见他稽首一拜,对上前迎接的岱庙主持赔罪道:“家师有点小恙,无法参与这次盛会,所以特令弟子持信物代他前来,并让弟子特向此间的主持紫光道长道个歉。”
紫光道长遗憾地捋须叹道:“如此盛会,司马道长竟遗憾缺席,实在是道门一大损失。不知尊师身体如何?可还要紧?”
云丹丘忙道:“家师只是偶染风寒,倒也不算要紧。只是家师年岁已高,不耐长途奔波,所以才令弟子替他前来。”
“原来如此!”紫光道长说着忙将元丹丘迎入接待贵宾的后殿。任天翔听得司马承祯未能与会,心中正有些遗憾,突听身旁有人冷哼道:“染点风寒就不来,这司马老儿也太矫情了一点!”
这声音近在耳旁又来得突然,将包括在任天翔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就见座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白发苍苍的老道,紧挨在任天翔相距不足一寸,也不知他是何时坐下,又坐了多久?虽然场中与会的江湖豪杰众多,但毕竟都是身怀利器的武林中人,除非是熟悉的朋友,陌生人之间若突然靠这样近,实为江湖大忌。所以一旁的褚刚想也没想就一把扣向老道肩头,另一旁的任侠更是握住了桌上的剑柄。
老道身形未动,知道褚刚一把扣实他才微微抖了一下肩头。褚刚身体像是被大力推了一把,身不由已往后便坐倒,一屁股墩儿结结实实坐到了地上。对面任侠一看,长剑立时刺出,隔着桌子遥指老道肩胛。老道“咦”了一声,突然抬手捏住剑锋,就见任侠的剑离他的肩胛已不足一寸,但就这不到一寸的距离,却是再难逾越分毫。任侠大惊失色,却听老道好整以暇地赞了一句:“好剑法!”
话音未落,同桌的几名墨士几乎同时向老道出手。就在这时,突听任天翔一声轻喝:“住手!”几件兵刃便应声停在了老道身前。
“我kao!”老道爆了句粗口,对任天翔诧异道,“你身边啥时候有这么多高手?差点要老道丢丑当场!”
任天翔忙示意众人收起兵刃,笑道:“大家别乱来,这是道门前辈张果张道长,跟我算是忘年之交,大家别见外。”杜刚诧异道:“张果?就是当年玄宗皇帝想招为妹夫,他却逃婚而去,最终修炼成仙的道门名宿张果老?”老道呸了一声,骂道:“老道要修炼成仙,岂会让你们几个混蛋差点乱刀砍死?”
众人一听这话,赶紧收起兵刃。褚刚两次在张果手下吃瘪,每次都十分狼狈,心中不忿,气鼓鼓地没有开口,对任天翔的眼色也装着视而不见。张果见状笑道:“你小子别发火,谁让你一身释门内功,老夫一见释门秃驴就生气。你虽然不是秃驴,却干嘛要练那秃驴的武功?”
“你……”褚刚气得拍案而起,瞠目怒道,“前辈武功胜我十倍,但士可杀不可辱!我练释门武功干你何事?若这也让你看不顺眼,褚某愿为师门再向前辈讨教!”说着作势就要动手,众人连忙阻挡,好说歹说总算将人拦住。
张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褚刚,嘿嘿笑道:“小子不错,明知打不过还敢打,有点像老夫年轻的时候。待老夫有空就教教你,让你知道什么才是高明的武功。”
若是别的练武者,听到这话定是转怒为喜,谁知褚刚却忿忿道:“前辈武功高强,跟在下却也没什么干系。晚辈从小就学的是释门武功,对别的武功也不感兴趣。”
张果有些意外,嘿嘿冷笑道:“不愧是无垢那老秃驴的徒子徒孙,难怪这般倔强。”
任天翔见褚刚又要发火,连忙打岔道:“无垢是五台山禅宗掌门吧?跟白马寺无妄、无心大师可是师兄弟?前辈这么恨无垢大师,莫非以前曾败在过他的手上?”
张果脸上顿时有些尴尬,瞠目怒道:“什么败不败,当年无垢那秃驴以诡计赢过老夫半招,老夫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这老秃驴不讲江湖规矩,从此再不跟老夫动手,让老夫再没有扳回的机会,这才让老夫耿耿于怀!”
任天翔听得暗自咂舌,以张果的武功,就连有道门第一人之称的司马承祯也未必能胜,没想到当年竟败在了五台山禅宗掌门无垢大师手下。他突然又想起与无垢大师齐名的白马寺主持无妄大师,与摩门大教长佛多诞秘密会晤后,竟将在长安的庙产、也即后来的大云光明寺拱手相让。这中间虽然有利益的交换,但也可能是无妄大师输在了佛多诞手下。虽然后来褚刚在他们秘密会晤的云房,并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不过想以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若真印证过武功,也未必会留下任何痕迹。
任天翔正在思忖,突听大门外的迎客道童又在高唱:“五台山清凉寺无垢大师,率释门众弟子驾到!”
听到这传呼,所有江湖豪杰都齐齐望向门外。就见几名淄衣布鞋的僧人在迎客道童引领下大步进来,领头的老僧面如满月,颌下白须飘飘,虽年岁已高,却依然神采奕奕,令人一望而生敬意。任天翔虽是第一次见到他,却立刻就猜到,这必定就是释门北方掌教无垢大师了。除了他之外,随他前来的那些僧人任天翔也都不陌生,其中赫然就有当年在沃罗西见过的少林十八罗汉。
作为主人紫光道长急忙迎上前,稽首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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