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枭 作者:方白羽
他生父,事到临头他却无颜与之相见,避在暗处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对任天翔低声吩咐:告诉他们,不可对父皇无礼。
任天翔虽然想杀史思明,但现在置身于无数叛军中间,他也不能自作主张,只得对蔡、骆二人低声道:将他换身衣服,又撕下衣衫堵住他的嘴,然后将之绑在马鞍之上,依旧由曹参军领路,从营帐另一面撤离。''此时已有兵将听到中军大帐的打斗,匆匆赶来救驾,却听曹参军喝道:摩门犯上最乱,欲行刺圣上,快去将他们拿下!
曹参军是史思明的心腹卫队长,众兵将没有怀疑,纷纷向正在与任侠等人恶斗的摩门五明使包围过去。史思明的亲卫兵卒大多是胡人和番人,只是粗通唐语,而五明使也都不是唐人,对唐语更是生疏,混乱中双方都听不清对方所说,一时乱作一团。五明使被众兵将当成行刺圣上的刺客,遭到众人围攻,不禁气得哇哇大叫,仓促间却是辩解不得。眼看四周的兵将越来越多,净风立刻对同伴打了个呼哨:走!
四人武功比普通兵将高出不是一点半点,真心要走没人拦得住他们。就见四人在重重包围下势若游龙,奋力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陕郡城下,那里是攻城精锐的驻地,也是司马瑜营帐所在。
任侠等人趁乱撤出,尾随任天翔撤回史朝义的驻地,那座新建的囤粮之城正好派上用场。史朝义已派人驻守其中,成为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虽然绑架了史思明,但史朝义却不敢见他,只让曹参军传话。史思明见背叛者竟有自己的心腹,不禁质问道: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
曹参军倒也么有半点羞惭,落落大方地答道:怀王乃是陛下亲生儿子,就连他都要背叛你,何况是我这个不入流的微末将佐。
史思明无言以对,转而问道:那逆子在哪里,为何不敢来见朕?
曹参军笑道:怀王殿下不忍见陛下受苦,所以特令卑职前来传话,只要陛下下诏让他继承大统,他愿奉陛下为太上皇。我已将陛下的玉玺和文房四宝带来,就等陛下下诏退位,将大燕国皇帝之位传与怀王。
史思明心知到现在这一步,一切反抗都是徒劳,他不禁仰天叹道:这逆子实在太心急,何不等朕打下长安再动手?大燕国眼看就能打败大唐,一统天下,却因这逆子犯上作乱而功败垂成!时也?命也?真是天不助朕啊!
曹参军将文房四宝铺好,赔笑道:圣上也不必悲伤,怀王乃圣上长子,由他继承大业一统天下,其实也跟圣上一统天下没有两样。
史思明冷哼道:那逆子军中资历尚浅,在那帮老将眼里不过就是个小屁孩,没有朕他能指挥得动他们?他还想一统天下?不被人割了脑袋给李亨送去,那就算是他命好。
曹参军指向铺好的纸墨笔砚,赔笑道: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不过眼下的事却是紧急,想必陛下不会让卑职为难吧?
史思明一声长叹,无奈提笔草草写下 几个字。他原本不识字,直到当了皇帝后,才在幕僚的指导下学会了百十个常用字,以应付不得不写的亲笔诏书,所以他的诏书都非常干练简短。不过他那手字旁人却是模仿不来,所以也不怕有人伪造,他的心腹将领也尽皆认得这独一无二的笔迹。
曹参军拿起诏书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盖上玉玺,然后将这道宝贵的诏书仔细收了起来。有个这道诏书,史朝义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成为大燕国新的皇帝,而曹参军也可以凭着这功劳,在新皇帝面前重新得宠。
片刻后这道诏书便到了史朝义手中,史朝义一见之下大喜过望,拍案道:太好了!有了这道诏书,谁还敢反对我继承大统?
话音未落,突见蔡文景跌跌撞撞地进来,惊慌失措地道:殿下不好了,圣上……圣上不见了!
史朝义一惊,急忙喝问:怎么回事?快说!
蔡文景喘息道:方才卑职遵照殿下吩咐,去给圣上送韭菜压惊,谁知关押圣上的地方空无一人,几名负责守卫的兵卒已被杀,没留一个活口。
史朝义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结结巴巴道:快……快带我去看看。
几个人匆忙来到关押史思明的厢房,就见任天翔与几个义门剑士已先一步赶到。方才任天翔带人去接应落在后面的任侠等人,没想到就这片刻功夫已生出这么大的变故,但见几个守卫的兵卒刀未出鞘,脖子上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刚好割断脖子右侧的大血管,可见凶手一定精于杀人
是辛氏兄弟!没想到司马瑜这么快得到消息,派他们前来救人。任天翔从几具尸体上抬起头来,他见过辛丑辛乙的刀法,一眼认出他们的杰作。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史朝义顿时六神无主,满脸惶恐,父皇若被他们救走,我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任天翔没有立刻回答,却望向了还在伏地查探的小川流云身上。他知道义门剑士中,唯小川修习过忍术,对跟踪、潜伏应该最有心得。就见小川如猎犬般伏地嗅了片刻,然后望右方一指:他们往那边走了,辛氏兄弟带着个受伤的人,应该走不快,咱们或许还能追上。
史朝义有些将信将疑,问道:你怎知道是往那边?
小川流云淡淡道:人在紧张或恐惧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强烈的体味,圣上刚经历今晚的大变,身上的体味尤为强烈,这种特殊的味道为咱们指明了他的方向。
史朝义奇道:我怎么闻不到?
小川笑道:只有经过训练的特殊鼻子,才有足够灵敏的嗅觉,殿下闻不到也很正常。
虽然史朝义依然有些不信,任天翔对此却毫无怀疑,他连忙对任侠等人一挥手:快追!务必要将史贼截回来!
几个义门剑士立刻应声而去,身形犹如流星一般,转眼便消失在夜幕深处。史朝义则向随从吩咐:速速传令下去,就说有人挟持了圣上,所有兵将立刻加强警戒,务必将之拦下。
88、作乱
就在小川流云等人追出去不久,不远处便传来了打斗声,任天翔与史朝义循声过去一看,就见辛氏兄弟护着史思明正边战边退。原来小川以他那过人的嗅觉,准确地判断了史思明逃离的方向,在辛氏兄弟即将逃出军营之前,终于带义门众士将之追上。辛氏兄弟刀法虽高,但行藏败露,已陷入无数兵将的重重包围,只是那些兵将已认出面前竟是大燕国皇帝,一时心有疑惑,不敢上前动手。
史思明高呼道:我是大燕国皇帝,逆子想要杀我,速来救驾!
领兵的蔡文景与骆悦连忙高喊:别听他的,圣上是瘦刺客挟持,不得不照刺客的吩咐说。大家快上,将刺客拿下!
众兵将面面相觑,不知该听谁的。蔡文景与骆悦虽然是他们顶头上司,但面前的人却是大燕国皇帝,在众兵将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众人一时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到这一步史朝义也无法再躲在幕后,只得上前对众兵将喝道:快上前救驾,违令者斩!
众人毕竟是追随史朝义多年的兵将,听到命令不再犹豫,立刻上前围攻辛氏兄弟,辛氏兄弟武功虽高,但架不住对手人多势众,渐渐有所不支。就在这时,突听远处传来几声刺耳的惨呼,犹如发自地狱十八层深处一般凄厉恐怖,跟着就见有火光冲天而起,几团张牙舞爪的火球诡异地往四下狂奔,那凄厉的呼声真是来自那几团奔行2的火球。原本严阵以待的兵马开始骚乱起来,有人在失声惊呼:国师!国师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白袍老者大袖飘飘,正行若御风般大步而来,几个来不及避开的兵将被他或击或拍,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火人。十余名摩门高手包括摩门五明使在内,皆紧跟在他身后,果然就是被史思明封为国师的摩门大教长佛多诞。当初史思明拜他为国师之时,他曾在教场以天火烧死北燕门高手燕寒山,以及安庆绪手下第一猛将崔乾佑,这在范阳军中原本就已传得神乎其神,如今亲眼见他放火杀人,对众兵将的震慑远远超过了任何一个恐怖的传说。
范阳兵将以胡、奚、同罗、契丹等族为主,笃信各种神迹,见佛多诞露了这一手不可思议的武功,立刻将之视为不可阻挡的恶魔。当年史思明为让摩门顺利代替萨满教成为大燕国教,曾有意对佛多诞进行神化,造成范阳将士对这位神鬼莫测的国师,有着一种近乎迷信般的恐惧。如今见他亲自率摩门高手齐至,哪里还敢阻拦?众人不顾蔡文景、骆悦等人的将令,如潮水般纷纷往两旁散开,以至佛多诞竟毫无阻拦地来到了任天翔等人面前。
是你!佛多诞一眼就发现了史朝义身后的任天翔,碧蓝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异色,难怪怀王敢犯上作乱,原来是你这小子在背后搞鬼。
任天翔见范阳诸将包括史朝义在内,对佛多诞畏若鬼神,只得上前两步,从容笑道:大师世外高人,没想到竟参与俗世纷争,实在是令人意外。
国师救驾!国师快来救朕!史思明见佛多诞一露面就震慑全场,不禁大喜过望,他想与摩门众人汇合,但却被义门众士拦在中间,一时难以如愿,忍不住高呼起来。
佛多诞对史思明抚胸一拜,转向史朝义道:怀王殿下,本师相信你与圣上只是有些误会,所以才被人利用犯上作乱。只要你悬崖勒马向圣上请罪,本师可代你向圣上求情,让圣上赦免你与手下众将一切罪责,所有参与其事的将领皆可无罪,今晚发生的事也既往不咎。
史朝义犹豫起来,不禁将目光转向了任天翔,就见任天翔淡淡道:今晚之事,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殿下若要投降,咱们这些人大不了痛快一死,我只怕殿下将来会生不如死。
史朝义心中一凛,立刻想到以父皇的为人,凡事参与叛乱者肯定没人能苟活,自己就算有佛多诞保命,失去了所有心腹部将,将来还不是任史朝清宰割。想起那个残忍好杀到有些变态的异母兄弟,他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最终横下心来,咬牙道:不错,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今晚之事,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说着他拔剑而出,挥剑高呼,给我杀,不留一个活口!
蔡、骆两将立刻率史朝义的亲兵向摩门众人冲去,这些亲兵俱是追随史朝义多年的心腹,无论忠诚和胆色俱远胜寻常兵将,众人毫不畏惧地冲向佛多诞,意图以兵力优势将摩门众人全部消灭。
佛多诞身形一晃,迎着这些凶汉冲了过来,人未至,双掌已连环拍出,转眼间数名亲兵的身上就窜出冲天的火焰,将夜色照得如同白昼,火光中就见这些中招的汉子在张牙舞爪嘶声嚎叫,那情形犹如传说中的炼狱。
佛多诞并不与史朝义的亲兵纠缠,孤身扑向史思明。有摩门五明使等高手在后,足够解决这股不到百人的亲兵。几乎同时,辛氏兄弟也一齐动手,护着史思明往佛多诞方向冲。几名将佐抵挡不及三招,就先后中了佛多诞的“烈焰刀”,转眼变成几个手舞足蹈的火人,在夜幕下凄厉惨号。
史朝义手下那些兵将,怎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武功,不禁吓得连连后退,再不敢阻挡佛多诞去路,眼看他就要冲到史思明面前,任天翔急忙呼道:快拦住他!别让他们汇合!
熊奇手舞巨斧率先拦在佛多诞身前,谁知一招未发,胸口已被佛多诞轻飘飘拍了一掌。熊奇只感到一股热流犹如火线,沿着经脉直抵丹田,气海顿时被这股热流激发,像要沸腾般向全身弥漫,再不受自己控制,那炽热的感觉像火焰般直由气海往外乱窜。熊奇见过死在佛多诞手下那些人的情形,心知这是热毒即将发作的先兆,他不禁一声大吼,扔下沉重的巨斧,张臂向佛多诞抓去,他要在自燃之前缠住佛多诞,为同伴赢得击毙这恶魔的机会。
佛多诞没料到熊奇如此凶悍,不敢硬拼,忙往一旁躲闪,刚好迎上另一名墨士宁致远的长剑,佛多诞弹开长剑,正待挥手将其击退,谁知宁致远竟不顾安危,以两败俱伤的招数逼近他的身前。原来他已看出佛多诞武功之高,绝非自己可以相抗,所以一出手就是墨家死剑,欲与佛多诞同归于尽。
佛多诞虽武功高绝,却没料到世上竟有这样的武功,他虽然一掌击中了宁致远胸膛,但却被宁致远扣住了手腕,几乎同时,浑身冒火的熊奇也追踪而至,从后方兜头将人抱住,他急忙以内力震开熊奇,不过身形终究缓了一缓,这时就见另一名墨士郝啸林也扑了过来,奋不顾身一剑直指心脏。佛多诞危急中勉强往一旁让开一寸,避过了心脏要害,但因身体被熊奇缠住,终究未能完全躲开。就见这一剑在他胸前齐柄而没,将他刺了个对穿。
见这状若天人的摩门大教长、大燕国新的国师,竟然被人刺中,激战的双方都不禁停下了手。就见佛多诞虽然中剑,但依然震开了缠住自己的熊奇,尔后一掌将郝啸林击飞,这才捂着胸口踉跄后退。就见鲜血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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