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枭 作者:方白羽
任天翔推开拦路的洪胜帮帮众,傲然跨入内堂。但见宽阔的内堂中早已 有十余人相对而坐,高踞主位的正是碧眼如鹰、颀长瘦削的义安堂现任堂主萧傲。他的左首是义安堂几名重要人物,任天翔大多认识,右首则是几名洪胜 帮的人物,洪胜帮少帮主洪邪也赫然在座。
见到任天翔,萧傲若无其事地笑道:“贤侄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早点 通知为叔一声?为叔也好摆下酒宴,为你接风洗尘。”
任天翔笑道:“小侄上次在萧叔府外差点被活捉,我一个朋友就为给天琪 送封信,也不幸失陷在萧府,若非他机灵得以逃脱,只怕这会儿还是萧叔阶下之囚,我哪敢上门送死?”
萧傲尴尬地笑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不过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这 事咱们容后在说。贤侄回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天琪的终身大事。今日洪帮主令洪公子亲自送来聘礼,可见洪帮主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任天翔一声冷喝,打断萧傲:“我不同意这桩婚事!”萧傲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是天琪的舅舅,而且天琪还有亲生母亲在堂’你虽为天琪同父异母之兄,意见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任天翔心知仅凭血缘亲疏,自己在这事上根本没有发言权。他深吸口气’拿出任重远留给他的那块玉片,高举过头,对萧傲正色道:“萧傲,我是以任重远的继任者在对你下令!交出你窃取的义安堂堂主之位,将你假冒任堂主信物、伪传任堂主遗命的经过,向刑堂厉长老一一说明,以求得宽大处理。”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愕然,唯有萧傲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贤侄虽为任堂主之子,但你过去的所作所为大家想必还记忆犹新,试问任堂主怎会将义安堂交到你这样一个执跨子弟手里?你随便拿一块玉片出来,就以为能假冒任堂主信物?假传任堂主遗命?”
任天翔微微笑道:“没错,仅凭这样的一块玉片,并不能代表任堂主临终遗愿。不过萧叔,你又如何能凭着一块玉片,就代表了任堂主的遗命呢?”萧傲一时哑然,就听有人出言相助道:“任堂主手中那块玉片,乃义安堂代代相传之圣物,不是谁都可以伪造。少堂主何不将你手中的玉片,交给大家一辨真伪呢?”
众人寻声望去,却是季如风。任天翔知道他是在暗中帮助自己,便将玉片 递到右首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手中,那是义安堂的刑堂长老,有“冷面金刚”之称的厉不凡,一向以耿直公正闻名于世,即便是任重远在日也要惧他三分,是义安堂自堂主以下最为尊崇的人物,论威信甚至还在萧傲之上。
厉不凡接过玉片一看,脸上微微变色。他将玉片交给身旁的季如风,然后顺次传递到每位长老手中,最后又重新交回到他的手里。他正掂量着玉片,就听一旁有人冷哼道:“就这么一块玉片,能说明什么问题?”
说话者是义安堂几位长老之一的欧阳显,他一向对任天翔这个不学无术 的纨绔最是反感,自然对任天翔的每句话都充满了质疑。
厉不凡将目光转向其余几位长老,就听姜振山道:“我相信少堂主所言,这块玉片太像堂主当年所藏那块了。”
“姜兄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傲勃然变色。
姜振山冷冷道:“我的意思非常明白,少堂主手中这块玉片,跟萧堂主手中那块颇为相似,难免让人心存疑虑。”萧傲怒问:“你是说我手中这块是假的?”姜振山淡淡道:“不敢,是真是假,拿出来做个对比就知真伪。”
话音刚落,就有欧阳显拍案而起,厉声喝问:“姜振山你知道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姜振山冷笑道:“老夫只是想弄清那块玉片的真伪,以维护萧堂主威信。如果这也算以下犯上,那老夫就犯一回好了。”
“大胆!”欧阳显怒而拔剑,忍不住就要动手。谁知剑未出鞘,已被厉不凡按住了剑柄,
就听他一声呵斥:“坐下!莫让人看义安堂的笑话。”这一喝声音不大,却异常的肃穆威严。欧阳显只得悻悻地将剑推回剑鞘中。厉不凡这才对洪胜帮众人抱拳道:“义安堂有点家务事要处理,还请外人暂且回避。”
洪邪不以为然地笑道:“洪胜帮与义安堂已经是盟友,有什么事不能让我们知道?”厉不凡淡淡道:“就算是盟友,贵帮也不能干涉义安堂家务事,除非你将义安堂当成了洪胜帮的一处分堂。”
洪邪还想争辩,任天翔已对小川流云拱手道:“还请小川兄暂且回避。”小川流云点点头,立刻带着昆仑奴兄弟退了出去。洪胜帮领头的银发老者见状,只得起身拱手道:“我们在外面等候,希望萧堂主尽快处理完家务事,然后再接着商量洪少帮主与任小姐的婚事。”
洪胜帮众人离去后,厅中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厉不凡的身上,等着他的裁决。就见他向萧傲拱手一拜:“事关重大,不知能否请萧堂主将你所藏那块玉片拿出来,与任公子的这块玉片做个比较?”
萧傲尚未答话,欧阳显已不冷不热地质问:“厉兄,萧堂主与我们是相交多年的老兄弟,当年我们一同追随任堂主创下义安堂这片基业,他的为人你还有什么怀疑?任公子虽然是老堂主亲生儿子,却从未叫过老堂主一声爹,而且他的为人……嘿嘿,难道你相信一个纨绔甚于知根知底的老兄弟?”
厉不凡冷冷道:“当年老堂主让厉某执掌刑堂,特意告诫过厉某,刑堂是维护义安堂规矩的最后屏障,公正严明是最基本要求。它须监督义安堂所有人,包括堂主。身为刑堂长老,不能有丝毫偏颇和私情。萧堂主虽是厉某多年兄弟,任公子虽为老堂主不肖之子,厉某也要一视同仁,不敢有半点偏私。”
这番话义正词严,令欧阳显也哑口无言。萧傲点头笑道:“厉兄刚正严明,果然不愧为刑堂长老,小弟佩服。这就是老堂主传我那块玉片,请厉兄过目!”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片,信手抛给了厉不凡。
玉片掠过数丈距离,稳稳落入厉不凡手中。就见他将两块玉片相对一看,顿时面露惊诧。只见两块玉片质地相同,花纹相似,就连厚薄和成色也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块玉璧的不同部分。
他将玉片交给季如风,然后几个长老依次传看,最后传到末尾那个身形佝偻、模样猥琐的灰衣老者手中。就见他将两块玉片分别凑到鼻端,眯着沾满眼屎的双眼使劲嗅了嗅,微微颔首道:“都是千年前的古物,材质一模一样,雕工也完全相同,它们都是义字璧的碎片。”
老者虽然面容看起来像个大老鼠,但却是这方面的权威,原来他便是绰号“老鼠”的苏槐,盗墓世家出身,对古玉的判断天下无双。厉不凡捋须沉吟道:“这么说来这两片古玉都是真的,可那一快才是任堂主手中那块呢?”
任天翔目视季如风,希望他站出来指正。季如风清了清嗓子,袖着手沉吟道:“很多年前我见过任堂主手中那块玉片,好像与现在这两块都有些不同。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也许是我记错了也说不定。”
任天翔没想到季如风会这么说,不知道他是老奸巨猾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但如此一来也足以让人对萧傲产生怀疑了。萧傲闻言怒道:“季兄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也怀疑本座在伪造堂主信物?”
欧阳显也喝道:“就因为任公子突然拿了块玉璧残片回来,便要怀疑萧堂主的人品,是不是太不应该?传言义字璧当年被裂为七块,流落于江湖。任公子完全可能因机缘巧合得到其中一块,便拿回来假任堂主之名谋取堂主之位。他将堂主之位视同他任家的私产,凭这卑鄙手段,他配做义安堂龙头老大?”
姜振山拍案而起:“你凭什么说少堂主手中的玉片不是任堂主亲传?萧傲凭那块玉片接任堂主,不也是凭他妹子转述的遗言?”欧阳显还想争辩,却被厉不凡抬手打断。他掂了掂手中的玉片,不紧不慢地对任天翔和萧傲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这两块玉片暂且放在老夫这里,厉某一定查出这其中的蹊跷。”
将如此宝贵的东西放到别人手中,任天翔当然不愿意,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无奈答应,不然就真成了假传任重远遗言的卑鄙小人。萧傲也大度地摆摆手:“厉兄尽管留下,不过我希望你能尽快查明其中误会。”
厉不凡见双方皆没有异议,便将两块残片仔细收入怀中,在贴身处藏好,这才对任天翔道:“还请任公子这两天留在这里,以方便厉某调查。”
任天翔点头答应道:“没问题,不过还请厉伯尽快拿出结果才是。”
厉不凡点点头,转向萧傲道:“今日堂中发生这等变故,实不该在这个日子与洪胜帮定亲结盟,还请堂主暂将与洪胜帮的联姻往后推迟吧,待厉某澄清了堂主之冤屈,再下聘不迟。”
萧傲不好反对,只得顺水推舟:“让洪胜帮的人进来,我让他们等等再说。”
得到传唤,洪邪带着众人鱼贯而入,当听到萧傲的决定,洪邪勃然变色,冷冷道:“萧堂主要想清楚,联姻可是你们提出来的。如果家父得知你们出尔反尔,只怕洪胜帮与义安堂,再无结盟的可能。”
面对着赤裸裸的威胁,萧傲忙赔笑道:“少帮主误会了,我们没有要反悔之意,只是堂中出了一点小状况,须先予以解决,请少帮主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咱们再议如何?”洪邪还想争辩,那个满头银发的洪胜帮老者已开口道:“那好,三天之后我们再来,希望届时阁下不会再变卦。”
“那是那是!”萧傲连忙答应,这老者绰号“银狐”,在洪胜帮中地位崇高,仅在帮主洪景之下,所以他不敢怠慢,亲自起身将他与洪胜帮众人送出大门。
大厅之中,任天翔与季如风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未能立刻让萧傲交出堂主之位,不过能暂时拖延义安堂与洪胜帮的联姻,也算是有所收获。
送走洪胜帮众人后,厉不凡重新拿出那两块玉片,对季如风等人道:“我想尽快查明这两块玉片的来历,请众位兄弟助我。”
众人齐声道:“厉小南瓜尽管开始,我等必定全力配合。”
厉不凡点点头,望向任天翔淡淡问:“任公子这块玉片,是从何处得来?我记得任堂主临终之前,好像并没有见到过公子。”
任天翔不敢再有任何隐瞒,便将自己当年从妹妹任天琪手中得到玉片的经过,老老实实向厉不凡说明。厉不凡闻言立刻对一名义安堂弟子吩咐:“速请任小姐出来对证。”那弟子如飞而去,少时便将任天琪领到了厅中。见任天翔也在这里,任天琪有些意外,不过厅中的气氛显然不适合兄妹二人相认,所以她只对任天翔点了点头,然后对众长老屈膝一拜:“天琪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厉不凡将任天翔那块玉片递到她手中:“小姐请仔细看看,还认得这块玉片吗?”任天琪接过玉片看了一看,却微微摇头道:“从未见过。”
任天翔大急:“天琪你仔细看看,这不就是几年前你交给我那块玉片吗?”
任天琪躲开任天翔的目光:“爹爹去世那年我还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你在撒谎!”任天翔怒道,“那年你也有十三岁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记得?你还说它是任重远留给我的东西,而且还叮嘱你谁都不要告诉。你是不是受到谁的指使,要陷你三哥于不义?”
28、活祭
任天琪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神情有些犹豫。厅中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任天琪身上,只等她出言。
就在这时,忽听后堂传出一个软腻腻的声音:“我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非得让小姐亲自出来,原来是天翔回来了。”话音未落,一个满头珠翠的贵妃已来到厅中,众人急忙起身相迎,任天翔寻声望去,就见她浑身翠绿衣衫,看年纪已近四旬,白皙的面庞上五官轮廓分明,与中原人有明显的区别,尤其一双深邃的眼眸,像宝石一般碧绿晶莹。
“夫人好!”众人纷纷问候。她的目光却落在任天翔身上,谈谈笑问:“几年不见,天翔好像懂事了不少,见了你萧姨还不不快请安?”
虽然任天翔一直对这个女人并无好感,但她毕竟是任重远的女人,经过这么多年的江湖生涯,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狂放不羁的纨绔浪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失了基本的礼数。只得拱手一拜:“天翔见过萧姨,给萧姨请安了!”
萧倩玉咯咯一笑:“乖孩子,难得你还记得你萧姨。这些年流落江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金镯子,递到任天翔面前,“可惜现在义安堂经济状况很不理想,萧姨也没有多的钱给你,这只镯子你拿去当了,当是萧姨打赏你的一点零花钱吧。”
任天翔没想到萧倩玉竟将自己当成了上门要钱的无赖,他推开萧倩玉的?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