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戟





  水怪把他放下,姚淇清方才发觉水内压力尽失,睁眼一瞧,乃一水底洞府,广及丈余,深达半里,里面明亮如昼,石桌石椅,布置井然有序,像是有人住过一般。
  那只水怪眼内精光四射,口大如盆,两侧有鳃,身下四蹄,背有鳞甲,状类麒麟,但巨体两侧却生有一对巨形肉翅。
  怪物见姚淇清面色,精神萎糜,向洞内一跃,衔出一颗白色异果,放入他手心,连连点头,频频张口,示意让他吃下。
  姚淇清见此兽颇有灵性,神色之间亦无凶相,便不迟疑,随即吞下。
  吞下白色异果之后,立觉一股清凉之气沉下,跟着运行全身,骨节作响,神志随之清爽。
  他站起身来,便向洞内走去,那怪兽却跟在后面,听他作为。
  步行百来步,洞侧一室,桌椅床杨,井然在焉,那石室侧面,靠近墙壁的一张石椅之上却坐着一个老人,长须飘胸,只是不见他动静。
  姚淇清见是长者,急忙躬身下拜,口内说道:“晚生天目山门云中道人弟子姚淇清拜见长者。”
  他的腰躬着,等待老者答礼,但却不见老人言语动作,不觉发奇,抬头审视,方知乃一作古之人。
  他更加奇怪,这人死去竟然面目如生,可以乱人耳目,不觉再想向前看个究竟。
  刚一跨步,猛听一声暴吼,那异兽已然扑至他身后,张嘴作噬人之状。
  姚淇清大惊,急忙闪开退下,向那怪兽说道:“神兽,你不要怪我,我起先以为他是活人呢?不料老者业已作古,故觉奇怪。”
  怪兽似懂人语,且又听姚淇清喊他“神兽”,不觉欣形于色,连连点头,像是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的意思。”
  那怪兽又示意让姚淇清跟它走。
  姚淇清奇兴大发,遂跟它在身后,向洞底走去。
  奇洞深处并无异象,四壁萧然,平整似镜,姚淇清有些奇怪,心忖:“你这怪兽叫我来此,用意何在?”
  只见它伸出一只右蹄,向那平整的石壁上“拍!拍!拍!”连拍了三下。
  骤然之间,石壁作响,“咯雷雷!”一声,门户洞开,乃又显出一间狭小的石室。
  一股麝香迎面扑来,异兽向姚淇清示意,让他稍待旋即进洞。
  不到一瞬,异兽再现,面盆也似的大嘴里,却衔着一只漆黑精致的铁匣。
  异兽将铁匣递与姚淇清,又连连点头示意,让他打开。
  姚淇清懂得了它的意思,便伸手打开来,面色霍然一变,惊奇的喊了一声:“哎呀!”
  第十一章 侏儒巧计风云急
  姚淇清打开黑漆精致铁匣,惊得喊了一声:“哎呀!”
  铁匣里发出一缕闪光,逼人耳目,满室生辉,伸手拿起,乃一串鹅卵石大小的金钢宝钻和一颗大如牛眼的稀世珍珠。
  姚淇清确为这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钻石惊呆了。
  异兽一旁,眼内发出欣然的光芒,连连点头。
  姚淇清不明白它的意思,问道:“这宝物是神兽要送给我的吗?”
  异兽先以右蹄,往刚才那作古老人的石室指了一指,然后点头。
  姚淇清很奇怪,那作古老人怎么会于生前知道他来此洞,要把此宝物厚赠于他,而姚淇清与他并无一面之缘……难道此人能有预知之明?
  异兽见姚淇清作疑惑面色,而又不得其解,也像是豁然有所悟的样子,急急再返取宝石室。
  出来时,嘴里衔着一个腊封的羊皮纸卷,交与姚淇清手中。
  姚淇清手指卷轴,向异兽道:“神兽,你的意思是否让我打开它?”
  异兽又是连连点头,欣然之色溢于双睛,并且高兴的摇头摆尾,轻轻跳跃。
  敢情是它完成了主人付托的使命而快乐吗?
  姚淇清明白了怪兽的意思,打开腊衣,取出一卷羊皮纸轴,上面有一段文字,两匆看了一遍,向异兽说道:
  “长者‘双剑乾坤’燕公来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定给他寻访名剑,同时替他老人家报仇雪恨……还有一层在这里,我顺便告诉你:
  燕老有一位门人,叫‘四海神龙’石扬义,石老前辈有一个长子叫石剑鸣,年少英俊,武功不弱,他与我同在西天目山随云中道人学艺,我们是师兄弟。“
  异兽听至此处,大喜过望,猛然喜孜孜,在洞内跳跃欢舞,并且以两只前蹄抱着姚淇清的手臂,连连摇动。
  姚淇清此时也是非常高兴,又向它说道:“想不到我祸中得福,能够接受燕老公公的重托,真是三生有幸。”
  他又沉思了一下,将自己师父和云梦和尚二人,此时尚在湖面上与水贼大战的经过,向异兽详说了一遍。
  并且特别说明,自己师父不谙水性,贼人众多,武功高强,恐怕有失的意思也向异兽说了一遍。
  异兽闻听姚淇清说,洪泽湖上竟有如此万恶张妄狂徒,不尽义愤填膺,连以右蹄拍地,两只大肉翅不住的作舞。
  姚淇清察颜观色,向异兽说道:“神兽,你愿意帮我的忙,是吧?”
  怪兽愤怒之极的连连点头。
  于是怪兽迫不及待的样子就要出洞,姚淇清自也不愿迟疑,当即与它跃至洞口。
  姚淇清这才有暇,放眼向洞外望去。
  只见湖水至洞口成一刀直切线,明澈似镜,里面水草错综,游鱼成群,往来如梭,端乃一奇景也。
  他看到那湖水,竟像隔着一面大玻璃板,点滴不向洞内侵越,甚是奇怪。
  怪兽此时,爬伏地面,示意姚淇清坐在它背上,以便出湖痛击敌人。
  姚淇清不会水,有些畏惧不前的犹豫。
  怪物明白他的意思,用蹄子指了指他怀内的“避水珠”,又指了指湖水,然后两蹄平分,表示说:有避水珠在身,是不怕湖水浸溺的。
  姚淇清疑信参半,继想:即使湖水浸犯自己,总也要出此水底古洞,回到世界上来。
  便跨上兽背,双眼紧闭,停止呼吸,任凭它办了!
  只听怪兽轻啸一声,疾然出洞。
  姚淇清并未感湖水浸到自己,双目一睁,不禁惊奇!
  那清澈湖水,竟然在自己周围近丈之处,截然分开一条道路。
  洪泽虽深,异兽迅捷,恢忽之间便已出得湖面,回首后顾,湖水早已合在一起,完好如初了。
  怪兽出湖,怒号一声,早以它那两扇肉翅,飞在半空里。
  它回旋飞舞,快捷矫健,有如鹰鹫一般迅猛,姚淇清坐在背上,紧紧抓住它的脖子,否则真会摔入湖水之内。
  此时在半空里俯瞰而下,湖面上黑压压一片,异兽照准水贼观战之处,疾然下降,巨翅猛扫,满湖惊喊与惨号之声骤起。
  飙风所及,血肉模糊,腥风血雨,凌空飞扬,风梢所带,水柱丈高。
  姚淇清此时已然望见师父,刚刚被“飞鱼”蒋兴弄下水内,急向它说道:“神兽,我的师父在那边落水了,你看到没有?”
  怪兽也不表示是否知道,一个滑翔,便已飞至,伸出一支肉翅,向“飞鱼”蒋兴疾击而下,早把他打死湖中了。
  姚淇清见机不可失,伸手一捞,云中道人便已脱离险境。
  放眼四顾,见“震海魔鲗”阴光度正在面向一个巨大玻璃罩,哈气运功,毫不犹豫,甩手一指,异兽疾飞而去。
  “震海魔鲗”阴光度见一巨大黑影,凌空击毙了飞鱼蒋兴,心胆俱寒,冷汗直冒,又见黑影要向自己飞来,早已一个水猛子钻入湖水里去了。
  异兽此时却平贴水面,挟以风声掠过。
  云中道人被救在异兽背上,见是一青年背影,有些熟悉,惟不知是谁,因为火把灯球大都已熄,正自满腹怀疑,忽听他喊道:“师父不必惊吓,此乃异兽也!”
  云中一听是姚淇清说话,惊喜诧异,蓦涌心头,说道:“清儿何处邀来异兽?”
  姚淇清却说道:“先请师父决定行止,然后详告。”
  云中道人不加思索说道:“飞鱼蒋兴已死,水贼大部亦死即伤,听说苗魔尚在老子山,我等何不乘胜追杀,一举成歼,免给洪泽万千父老留遗后患呢?”
  姚淇清听师父吩咐,仅答道:“遵命!”右手一指前面那座山影,向异兽说道:“神兽,请带我去那里!”
  异兽轻哼一声,疾飞而去。
  眼毛一瞬,异兽已然落于平地。
  姚淇清向怪兽说道:“这就是‘四海神龙’石扬义长公子石剑鸣的恩师。”
  异兽闻听二人都与“双剑乾坤”燕公来有些远近关系,甚为高兴,连点巨首。
  云中道人心想:“我欲手丑血仇,不便让它参入呀!”遂向怪兽道:“神兽你回洞去吧 !以后我们再来看你!”
  怪兽闻言,徘徊流连,有依依难舍的样子,最后才掉头钻入湖底。
  云中道人遂自落足沙滩之处,与姚淇清向那别墅戒惯走去。
  别墅里阴森森一片,烛火俱无,静若死狱,师徒二人展开绝顶轻功身法,脚尖一点,人似飞鸿,直扑别墅后院。
  几个起落,穿房越脊,便已抵达别墅深处。
  师徒二人摒气四顾,到处墨漆一片,竟无半点人影。
  心下大疑,暗忖:“难道‘海天白鲸’苗光宗那老魔头故布察阵,设计对付我等不成吗 ?”
  想至此处,二人内心越发紧张起来。
  轻按鞘簧,掣出名剑,戒而慎之,向前面那座大厅走去。
  踢开厅门,死寂如故,不见半点人影。
  再往后行,隐见前左侧一幢小房前,立有一个人影,二人分开左右,一个起落,早已近得那个人影,怒喝一声:“万恶魔贼,云中来报二十五年前削耳奇辱了!”
  人影见平空扑来二人,身法迅捷,手执明晃晃长剑,一声“哎呀!”噗通倒地。
  二人端视,乃一老者,衣衫褴褛,不胜怆惶,期期艾艾说道:“二位高人剑下饶命,我只是这儿一个打杂烧饭的孤苦老人罢了!”
  云中二人果见他年已苍苍,满脸凄惶哀苦之情,混身抖索,颤做一团,遂说道:“老人起来,贫道有话问你!”
  老者千恩万谢,方在地上挣扎着爬起身来,还是颤巍巍的哀诉道:“道长有话,尽管吩咐,小的无不从命!”
  云中道人随问道:“海南帮总舵主‘海天白鲸’苗光宗,三天前来到这里,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老人答道:“海南帮总舵主是否来此,小的不知,惟在三天前,此墅曾大张筵席凡二日之久,昨日晚间,方才恢复平时正常饮宴,此乃实情。”
  云中道人沉吟一想:“苗魔头是否来此,以一个打杂烧饭老者,恐是难以看见……他说这大张筵席,可能就是因为苗魔头来去的缘故,我等真是来迟一步………。”
  云中又问道:“墅内何以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呢?”
  老人答道:“不久之前,墅内上下闻得飞鱼蒋兴战死,并有怪物出现洪泽湖上,皆闻声逃走了,只因我年已衰老,走动不得,故此留下。”
  二人无奈,见自己身上水淋淋,夜风生寒,遂让老者拾夺了酒菜,放在大厅里饮些取暖,免得寒气内浸。
  云中二人此时方想起云梦和尚的安危来!
  姚淇清遂把异兽赶走“震海魔鲗”阴光度的经过向师父说了一遍。
  二人再想,云梦和尚,水陆英雄,宇内高手,断不至有差。
  姚淇清趁师徒二人对饮之际,方把宝珠宝钻从怀内拿了出来。
  宝物外露,光华四溢,满室生辉,云中大奇,遂把油盏吹熄,想不到那串钻石所生的光亮,较诸油盏更为明亮。
  云中暗忖:“这点光亮,也或许可以把云梦和尚引来。”
  姚淇清正向师父一五一十报告湖底奇遇时,已然听到一丝轻响,挨近窗边,云中遂喊道:“敢情是大和尚来也?”
  及至厅门推开,果然是云梦和尚。
  云中于酌饮之际,才让徒弟把宝物现出,又将湖内奇遇说了一遍,云梦鼓掌称奇。
  云梦和尚这才说道:“淇清你把‘双剑乾坤’燕公来那篇遗嘱拿来让我瞧瞧!”
  姚淇清即刻从怀内取出羊皮纸纸卷,摊在云梦和尚案前。
  只见上面字迹挺拔,苍劲有力,真是一个好手笔,纸上写道:
  余“双剑乾坤”燕公来行年八十有五,垂垂老也!洪泽练功,走入火魔,即将告别人世,故特遗书于此,藉表诸恩仇于尘寰,并使恶贼难以逍遥公理外耳!
  余自爱徒“四海神龙”石扬义,出师下山后,本立意隐居泰山古刹,潜心修行,无意尘间事也!
  诅料有两湖五雷山,名五雷真人章大椿者,窥窃余紫电青霜二剑,因有泰山古刹之战,余幸得胜,得存宝剑。
  谁忆此五雷真人败逃之后,乘夜再返古刹,以邪术毒气将余在睡梦中昏倒,窃去双剑。
  余不甘宝剑为人窥夺,遂即下山追索,战于洪泽湖之上。
  章大椿水上功夫冠绝一时,余遂败北,被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