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
局势紧绷之时忽听得这一声轻笑,反倒把近在咫尺的少年给吓了一跳。
正心惊肉跳时,便见这端丽魔女已露出一副顽皮模样,双目闪瞬,一脸明黠的跟自己说道:
“嘻~吓坏了吧?”
“哼哼,谁叫你这几天老是打我骂我吓我欺负我!”
一口气说完,也不等目瞪口呆的少年有什么反应,莹惑便一摆水红裙,朝对面身姿曼妩的翩然飘去。而这时,灵漪和雪宜也恰好来到醒言近前。
“呼~总算顺利!”
见一切都与预想的相彷佛,前后苦心筹谋数日的四海堂主终于松了一口气。
“此事终于完满了!”
这时候,又见归来二女脸上均是惊喜交加,醒言心情也大为舒畅。当然此地风波险恶,绝非互诉别情之时。当即醒言便跟对面魔众一拱手,道了声“打扰”,便赶紧要与琼肜几女一同遁入烟波,往那海阔天空处急速离去。只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张醒言!”
隔着海浪风波掀起的水雾,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张醒言,我喜欢你!”
这声突如其来的娇叫荡水传来,甚为响亮,传入这几位正要离去之人的耳中,霎时就如同惊雷一样!——当此时也,不惟醒言几人惊诧,那发话魔女身边那几位身份尊隆的魔洲首脑,闻言也顿时如遭雷打,个个呆若木鸡!
“……”
最后还是四海堂主最先反应过来;稍一愣怔,醒言便发觉身边这几个俏丽玲珑的女孩儿都在拿眼望他,便有些尴尬的说道:
“咳咳!那狡黠魔女出此怪言,一定有甚阴谋。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
说罢,异常警惕的四海堂主便挥手扬起两道清光,迅速将瞬水诀的法术施展在琼肜雪宜身上,然后拉上灵漪,一齐按水而入,顺着这道温暖的暗流直往北方而去,转眼间就离开这风波诡异的是非之地。
且不提醒言救人得逞,遁水而去,再说犁灵诸位魔灵。对他们来说,今日还有另一番纷扰。这些魔洲首脑,按着六合方位从东南西北水下空中,用心护送着嘟着嘴的魔主摆驾回鸾。
才刚走到半道,便忽有魔兵慌张而来,气喘吁吁跟他们报告,说是几乎就在他们诸位大人前脚刚走,许多四渎龙兵就和南海龙域的军将一起杀来,大军席卷如云,不惟悉数夺回放养绿岛的龙鳞战马,还轻易攻破那些几乎无人把手的外岛。就当留守犁灵的魔族上下,按着长老吩咐紧守本岛避不出战时,那些南海龙神水侯麾下的骄兵悍将,又在犁灵洲四外的海面上往来奔驰,耀武扬威,大声鼓噪警告他们这些“恶魔”别再冒渎龙族威仪,否则定要族灭而还——
这禀报魔兵刚说到这儿,一直小心翼翼护送魔主回驾的魔洲首脑,顿时就一片哗然,尽皆气得哇哇大叫起来。在这派乱纷纷的怒叫中,连一直表情端正的荒挽侍者也忍不住大为愤慨:
“好个狡猾的龙族,竟在交换人质时乘虚而入,真个是卑鄙无耻之极!”
激愤之时,他也忘了注意措辞,直截了当就把喜怒无常的小魔主说成人质。听他此言,一直不动声色的天魔长老神色一紧,小心的朝魔主看了一眼,见她仍是只顾嘟着嘴朝北方张望,便安下心来。于是只听天魔长老一声咳嗽,将身旁这些魔将的鼓噪喝住,然后便半笑不笑的跟手下众人说道:
“诸位族友且勿动怒。前日我已拜见过魔神君王,今日之事,早已在魔君预料之中。诸位大人请放心,不必等得多久,也不用我等劳神,今日这番羞辱之仇也就自然报了!”
虽然他这番话说得云遮雾罩,神乎其神,但诸位骄横的魔将一听是魔君之言,立即个个噤口不言,神情肃然,转眼间就好像没发生这回事一样。
等他们回转魔洲之时,那些龙族兵马早已顺海撤去,真个来如激雨,去若雷霆,连个照面都没碰上。而那位小魔主莹惑,不知是不是气恼自己竟被人用法术将克制,刚回到犁灵洲岛,她便气鼓鼓的大打出手,在几处荒岛上大肆施放混沌天魔之力,直毁去十数座礁屿峰丘后才肯罢手。
暂按下魔族这边善后事宜不提,再说醒言一行人。
顺着奔涌的暗流遁水而逝,过不多久他们便抛开茫茫大洋,来到天下四渎之一的长江入海口。到了水势浩荡的长江大渎,醒言与灵漪紧绷的心便放了下来。到了这儿,便是四渎龙神的辖域了。
刚才一路急驰,现在到了自家地头,灵漪与醒言几人,便在这海水江水交汇处的一个沙洲上停下来,略事休息。
喘了口气,灵漪儿便开始嗔怪起醒言来,怪责他这回太冒险。芳洲之上萋萋秋草中,只听这四渎龙女生气的数落道:
“醒言你可真冒失哦!你该知道,我们龙族在海域内耳目众多,我和雪宜一块儿失陷魔洲,我家立会知道,马上就会来救。又如何要你来冒这个天大的险!”
刚刚脱离险境的四渎龙女,现在姣丽的面容上正是一脸怒容——灵漪这回是真生气了!
见她这样,原本机灵的少年,却一时没弄清她到底为什么生气,便在那儿望天叫屈道:
“灵漪呀,其实我这回一点都不冒失,也不冒险。你们俩,都是我必救之人;而那魔女,又是他们必救之人。我这回是攻其必救,救我必救之人,一点也不危险啊!”
听他这么一说,又见他这么一副认真的模样,那位一直紧绷着俏脸作出一副生气模样的小龙女,便再也坚持不住,忽然间整个娇娆的颜容,瞬时便笑成一朵花儿!
“就知道你有本事,我的张大堂主!~~”
——听着灵漪故意拖长的话尾,再看看这宛若春花般盛开的笑容,饶是四海堂主机变百出,此刻也不禁一阵迷糊,不知这些女孩儿内心中究竟是何心思。
心中忖测之时,回头看看那位静立芳洲的冰雪女子,却见她一贯清恬静穆的面容上,现在已荡漾着满脸欢欣的笑颜——见惯雪宜清冷的模样,再看看她这样欢畅淋漓的融融笑靥,醒言一时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不小心又把那她瞧得羞低了颜面。
就在这时,琼肜又跟两位姐姐略略说了这几天来的情况。虽然从她的口中得知,这几天还算风平浪静;但等听完琼肜的一些话,灵漪还是大为惊奇。与雪宜不同,龙女灵漪儿深知那魔界小魔头的狡黠骄横,现在听说眼前这少年,和她相处几天竟安然无事,不禁大为惊奇。又想起那魔族鬼丫头往日种种,灵漪儿便告诉洋洋自得的少年:
“其实,你还是冒险了……”
这时,先前魔女那声“我喜欢你”,灵漪倒反而没放在心上。在她心目中,不用想,那露骨话儿定是那无聊魔女故意说来离间用;作为驰名龙魔两界的老对手,她才不会上当!
就这样歇得一时,正待醒言要起身继续送灵漪回返四渎洞府时,灵漪却有另外的计较。只听她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道:
“醒言,这回多谢你救了我。不过往下就不用你送了,因为这一回是我瞒着家里,偷偷出来去夺龙马。要是让我爹爹撞见你,恐怕就要把这罪怪在你身上。”
“噢!有道理,这样也好。”
醒言一想,灵漪说得有理,因此又说了一阵话儿,便与这龙族公主依依惜别,准备各奔前程。
只是,就在这当儿,正待醒言要转身离去时,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叫,有人大呼道:
“好小子,哪儿跑!闯下这么大祸,这就想逃?”
醒言闻言一惊,本能便想奔逃;就在拔足之前,回头一望,却见那浩渺云天下正有一人踏水而来!
第九章 好梦难通,错落巫山云气
“好小子!刚闯了祸就想脚底抹油?”
正当醒言跟灵漪道过别,唤过雪宜琼肜转身就想离去时,却忽听见身后有人大叫。闻言回过头来一瞧,却发现江洲外烟水中正有一褐衣老头踏水而来。
“这是……”
醒言看过去正好逆光,只见得满目粼粼水光,一时也没看清楚是谁。正当他极目观瞧,却听得身前那女孩儿叫了声:
“爷爷!”
然后便穿花蛱蝶般飞奔迎了过去。
“呀!是四渎龙君驾到了!”
心中刚升起这念头,那四渎龙君云中君便到了醒言眼前。到了这沙洲上,满面红光的矍铄龙君,故意不理自己宝贝孙女,脚下一滑,绕过灵漪,径直来到醒言面前。两年多后再次相逢,这位当初赠笛赠书的四渎龙君,仍是一副乡间寻常老头的打扮,一身简短褐麻衣裤,腰间随便束着一根黑色绦带,裤脚卷到膝盖,若不是他手中还拄着一根青藤缠绕的古木灵杖,旁人见了他这身衣装打扮,还会以为是谁家老翁刚从水田里干活归来。
再次见到自己的恩人,醒言正是心情激荡,便要躬腰作礼。不过还没等他低头,那云中君便一把把他拦住,大声嚷嚷道:
“先别忙着作揖打躬说好话,我来问你——”
老龙君好像非常气愤:
“你这浑小子,现在本事长了,就敢来拐跑我宝贝孙女,还弄丢我四渎传家宝甲!”
“爷爷!”
听爷爷满口胡说,灵漪儿不禁又羞又气,满脸通红,跺着脚儿不准他再说。见她真要生气,云中君哈哈一笑,便不再打趣,只是心中忖道:
“漪儿是真长大了。往日如此取笑她,早就冲过来拔自己胡须了;今天在这少年面前,就变得这样规矩有礼了……”
心中这么想着,再看看眼前这少年,见他也被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得满脸通红,正口角嗫嚅不知如何答话。他身边那两个女娃,年长的那个正坠在他身后,见了有生人来,便微微垂下眉,只管站在少年身后一言不发;而少年身旁那个年纪幼小的女童,则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溜溜直转,好奇的望着自己;那眼神中,还隐隐有好几分警惕。
“这俩小娃,倒是忠心!”
感觉出雪宜琼肜听过自己怪责话儿后生出戒备警惕的气势,云中君不禁也暗暗称奇。大感兴趣时,见醒言仍自尴尬无措,云中君便哈哈一笑,一振手中木杖,将杖头那只硕大的酒葫芦在他眼前晃了晃,大笑道:
“张家小哥,刚才那只是说笑。其实近几日之事——”
“还不知是谁拐跑谁。”
低低咕哝过这句,云中君便道:
“上次在饶州稻香楼,咱们在一起真是喝得痛快淋漓!今天既然遇着,咱爷儿俩就再去寻个酒肆痛痛快快喝一回!”
“咱们走!”
话音刚落,云中君脚步一滑,转眼间已在数丈之外,正浮在江波上朝北岸漂去。此时他手中那根本应竖着拿的拐杖,却打横拎在手中,就好像横槊大江般浮波而行。
见醒言见状有些惊奇,灵漪便跟他解释:
“我爷爷那根拐杖,其实就是拿着装幌子,主要为了挂那个大酒壶!”
“啊,这样啊!”
听了灵漪解释,醒言有些想笑,又见云中君已飘得远了,便赶紧也飞起身形,半漂半浮,掠水直追龙君而去。见他俩走了,灵漪便跟另外两个女孩儿说道:
“我们也去;过会儿,我们别让他们喝太多!”
于是四海堂中二女,也和灵漪一起往江北凌波而去。等她们离水踏上江岸,便看到那一老一少,已在远远那座酒肆中跟她们招手招呼。等到了那处,灵漪才发现这路边酒肆极其简陋,与其说是酒肆,还不如说是酒棚。这棚拿四根粗毛竹竿当墙柱,撑起一块油布作棚顶,就被主人当成一个路边小酒肆。而自己爷爷,显然常来这里,现在就像老熟人一样跟那位面相憨厚的中年酒肆主人打招呼。也不用那一脸憨笑的店主招呼,老龙君便自己去垆边取过两只粗瓷大海碗,老实不客气的拿竹筒酒勺自己打满酒,一手一只小心端回桌上,然后回头跟主人叫了一碟盐煎豆,一碟细切肉,这一老一少二人,便在那张旧方桌边有滋有味的喝起酒来。在开喝之前,老龙君还一本正经的跟醒言说道:
“这家米酒,很奇怪。按理说他们农家自家酿的米酒,口味都很清淡;但他们家,酒却非常浓烈。为什么这样呢?这问题我想了很久都没弄明白,所以经常来这里研究一下。”
老龙跟少年这般解释过,然后便举起蓝边海碗,咕咚一声闷下一大口,“哎”一声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便眯缝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品味口中美酒来。这醉心品味时,那农户出身的老实店主人,听了云中君刚才那话,赶紧走过来跟这位老主顾憨憨的说道:
“老人家,其实我家米酒做法也不难,只要拿——”
刚说到这,他这好心话儿便被老龙急急打断:
“别!且先别急着说。老丈我,遇事儿最喜欢自己慢慢琢磨,要不了十几年,很快就琢磨出来了!”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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