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却只能照亮它附近方寸的天空。
四周如此黑得出奇,倒好像此时的天地,被谁故意施放了一种奇特的法咒。
在这样凄迷的夜色中,已有些困意的少年便跟老人说道:
“云中前辈,刚才你听你说,似乎这次兵发伏波岛,动作极为隐秘迅速,那南海水侯应该没这么快知道。只是我还是觉得,那南海诸部久经征战,恐怕不出一两天,便会有大军来伐。”
“唔……”
听了醒言这话,老龙君一时并没回答。一身戎装的老龙王,若有所思的望望大海的东南,出神片刻,才悠悠说道:
“不。不用一两日。他们现在已经来了。”
“呀!”
少年闻言吃了一惊,急忙朝老龙君刚才看去的方向凝神望去——却只见万里海疆上风涛如故,除了入耳的呼啸海风有如鬼哭,其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这时候,头顶又有一朵夜云飞来,遮住天空中那丝仅有的光亮,于是整个浩大无际的幽暗天宇,就像一口密不透风的铁锅当头罩下,将恣肆汪洋的风波笼罩其中。
这时候,传入少年口鼻的咸腥海风,也彷佛带上某种浓重的血腥,直让他毛骨悚然!
正是:
叱咤顷刻变风云,
孤洲横剑夜正暝。
不知海国千丈水,
何处风波可练兵?
《仙路烟尘》第十六卷完
敬请关注本书第十七卷:
“神戈鬼电舞天南”
第十七卷 神戈鬼电舞天南
卷首词 战神皋
忆昔仙子宴仙皋,
五湖同唱大江潮。
几番酒倾污仙袂,
一醉拔剑问神豪。
才观凤仪翔嘉树,
又闻龙阙满琼瑶。
择取一只去,
别向美人腰。
管平潮。圝
第一章 海天如墨,神骑奋入鲸波
老龙王一声警示,醒言吃了一惊,忙朝眼前茫茫大海中望去,却只见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虽然看不到任何敌踪,但他对云中君的话确信无疑。回头再望望身后,见沙滩上空空如也,他便有些着急,紧张说道:
“龙君,我们赶紧去叫人来布防!”
“不必了。”
云中君丝毫不紧张,呵呵一笑说道:
“醒言,我们只需退到海滩后,看此地伏波岛主只身御敌!”
说罢云中君袍袖一拂,从礁岩上飘然而起,掠过平坦的沙滩,飞到后面那片红树林前。等醒言追随其后,一起回到岛内,便见沙滩前那片红树林旁,有一人长身而立,面皮白净,颔下三绺长髯,身上一袭布袍,看上去颇像位人到中年的教书先生。这位书生模样的中年人物,醒言傍晚时已经见过,正是此地伏波岛岛主,孔涂不武。
孔涂岛主见云中君两人从礁岩上回来,忙施了一礼,抚着长髯说道:
“想必龙君已察觉敌踪了吧?请龙君少主不用担心,此等趁夜小贼,过不了我伏波岛玄阵神关!”
说罢他双掌一击,醒言便见他周身忽然泛起一阵柔和的白光,身上布袍的长袖好像突然长出一大截,随着孔涂岛主挥舞的双手飘飘拂拂,在夜空中扭曲起各样奇怪的符纹。不到片刻功夫,当他的布袖忽然在空中凝结,醒言便觉得脚下沙地一阵震动,就好像刚刚开启一道神秘的锁钥,原本漆黑寂静的海岛沙滩上,突然“倏”一声腾起五道光气,辉辉煌煌,腾腾耀耀,瞬即照亮整个漆黑的夜空。这些五彩光气大约六丈多高,如天边的夜云相互连接缠绕,转眼就氤氲成五道弥漫的光幕,将眼前的沙滩牢牢护住。
乍见到这样异像,醒言忍不住一跺脚,飘起三四丈高,越过身后这片红树林朝远方望去,发现这五道光幕如同五条迅疾飞驰的火蛇,转眼就蔓延到整个海岛的沙滩礁岩,将整个伏波岛牢牢抱护在内,就像一条流动着五色花灯的护城河。出奇的是,这五道巍然耸立的光墙,虽然蔓延时氤氲缤纷,但如果仔细凝神去看,便会发现五道光气色彩分明,从内到外分别呈“赤橙金绿蓝”五色,有如五道光幕树立在海岛周围。
这时候已经不怕打扰老龙君和那位新少主的清静,因而这时云中君和孔涂岛主的亲卫将领一齐奔出,在他们左右听令。虽然现在已经发动护岛神阵,但云中君和孔涂岛主还是一阵流水般的吩咐,饬令全岛将士,枕戈以待,以防不测。在这两位水族首领吩咐之时,醒言名下那两位妖族堂主,也带着几个妖族头领急急奔来,躬身跟他们的教主请教玄灵教众部如何处置。
直到这时候,再次见到坤象殷铁崖,这位被白天那场宏大的场面感染得热血沸腾的新任“妖主”,才觉得有些不适应起来。不过此时大敌当前,推托客气之言不及细说,醒言也只好硬着头皮,学着身边那两位前辈的做派,跟坤象、殷铁崖吩咐一声,让他们束勒部曲,在原地警戒待命,随时准备配合水族战士合力御敌。
这一番纷纭之后,一阵脚步乱响中众人领命飞奔而去。擦擦额角冷汗,醒言正要回头观看情势如何,却又见灵漪儿裙袖飘飘,领着琼肜小妹妹一起到来。
“哥——”
等琼肜睁圆惺忪的睡眼,跟醒言招呼到一半,在场众人就忽听到远处海面上蓦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呼啸,初时淅沥细索,瞬间之后便变得崩腾澎湃,好似夜晚的海洋上突然刮起飓风,掀起一场可怕的海啸。
在这样动人心魂的海啸声中,众人忽见那原本腾耀祥和的五彩光幕,突然一阵震动,原本直立圆柔的光墙忽然变形,似有成千成百处突然朝内凸出,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声“咚咚”的巨响,就好像正被重木撞击一样。
随着这一声声似乎敲在心底的重击声,那几道里外环绕、几乎一样明亮的绚色光墙,忽然间一阵明灭交替,明的更亮,光华大盛,刺人眼目,色彩明灭流动交替生灭之时,犹如透过动荡水波中看过去的霓虹,直让人目眩神迷。
“就只凭这几道光幕,能抵挡住海族的攻击?”
见到眼前这番明灭不定的景象,醒言忍不住心里直打鼓,手中将封神剑握得更紧。这时那些闪烁不定的彩光,映照在众人凝重的面孔上,伴随着那一阵阵鬼哭神号般的怪啸,显得气氛无比沉重。在这片沉重之中,只有云中君和孔涂岛主两人,脸上仍带着从容的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就在这时,在那一鼓作气的呼啸声中,却突然响起一连声凄厉的惨号,声音惊天动地,丝毫不比开始那阵狂啸声小多少。自从这一番惨号声之后,岛外海面上那一阵未知的狂啸怒吼声便此消彼长,渐渐小下声去;但那些惨号之声,却自始至终,从无断绝。到了最后,当那光幕逐渐黯淡,四渎水族神兵突前守备之时,那来自光墙外海面上的呼号声便完全平息,最终如潮水般消退无踪。
在此之后,沙滩上光幕消散,伏波岛岛兵燃起一堆堆照明的篝火。跳跃的火光中,醒言便看到那原本洁净无物的平整沙滩上,已是尸横遍地,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形状古怪的尸首,看样子都像是海族的怪物。四下零落的断肢中,还有一些软搭搭的触手一样的肢体,彷佛并不知道自己生命已经消逝,还在尸堆中一跳一跳,似乎想蹦回到大海中去。
口鼻中闻着一阵阵涌来的浓重血腥气,再看着这些散落四处的断肢残臂,醒言忽觉得刚才那五道颜色迥异的光流,就好像五道锋利的绞链铡刀,将这些想趁他们立足未稳前来攻击的海怪一齐绞杀。
见战事已毕,海外再无强敌来攻,云中君便双手一拍,大海中顿时涌起数丈波涛,一齐涌上沙滩,奔涌洄流,将这些腥味熏鼻的尸首卷入海中去。等风浪退去,原本凌乱不堪的沙滩上已经干干净净,彷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敌踪已杳,云中君满面微笑,回头对孔涂不武说道:
“孔涂岛主,多谢你这‘五狱御神关’了!”
“哪里哪里,龙君太客气了。”
孔涂不武连声逊谢。顿了顿他又叹息一声:
“唉,若不是孟章小儿常年借征讨鬼方之名,横行南海水族,欺压胁持我伏波岛岛民,老夫也不会花数年时间,设下这有干天和的狱神之阵。”
听他们这一番对答,醒言才知道刚才这五道抵挡住海上迅猛攻击的光幕,原来叫“五狱御神关”,乃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阵。听云中君口气,这孔涂岛主精研法阵,在全岛边缘布下御神阵法。在阵法中,他又有独创之处,按着五行生克之理,五道光阵之间相互支援维护,将五行法阵的攻击防护发挥到最大效力。
从云中君的口中,醒言得知这一晚伏波岛法阵抵挡住的攻击,只是附近洲岛小规模的骚扰。老龙君告诉醒言,这一次他们兵发伏波岛,行踪极为隐秘,一路上南海布下的斥候全部清除。刚才趁夜来袭的,只不过是附近孟章辖下的几个洲岛发现情势不对,想趁这些外来之敌立足不稳,前来一鼓作气的攻击。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位伏波岛岛主的本事并不像他以往的脾气那么低微,这些洲岛的海怪水族不仅没能将“叛党”趁势剿灭,反倒差点全军覆没。
只不过,即便如此,靠着经营数年的法阵挡过这第一波攻击,一场残酷的近身血战仍无法避免。
真正的大战,在第二天早上旭日初升时到来。
南海祖龙治下的南海龙域,并没给对手太多时间。当海上日出后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照亮万里波涛之时,南海各族的武士便成群结队,从海平线上汹涌而至,黑压压如同乌云压水,朝伏波岛压迫而来。原本方圆不小的伏波岛,在这样铺天盖地有如黑云罩顶的大军面前,就像汪洋中一叶单薄小船,很可能下一刻便舟覆人翻。
在这样庞大的敌军面前,昨晚谈笑风生的四渎老龙君也不敢有丝毫懈怠。随着他一阵发号施令,一支支矫健的水族战士次第奔出,或从水中潜入,或从海上奔赴,赶在南海大军逼近之前,在风波诡谲的海面上跟他们展开生死搏斗。
当双方的神怪两相接触之时,本就风高浪急的南海大洋,立时像煮沸的开水一样沸腾起来;各样形状的水灵海怪,挥舞着寒光闪烁的兵刃,狂呼怒啸着奔向对方,揵鳍掉尾,振鳞奋翼,转眼间便纠缠厮杀在一处。震天动地的厮杀声中,各样光华闪烁的法术遍处开花,到处都是临死的惨叫、惨痛的呼号。
这样纠缠百里的大厮杀,大约持续了半个多时辰,这时又从南海战阵的后方飞起千百条黑色的蛟龙,张牙舞爪,朝伏波岛凶猛扑来。当这些气势汹汹的海族强者出现在云天上,伏波岛这边也应声升起数百条青色的螭龙,鳞爪飞扬,朝那些旗鼓相当的敌手奋勇扑去。当万里云空上千百条蛟螭怒吼互斗时,真个是“千乘雷动,万骑龙驱,光炎烛天庭,嚣声震海浦”,四海内实力相近的两大水族,一时战得难解难分。
在这样大战之中,醒言和那些玄灵妖族,却被龙君安排在岛内重重保护之中。因为云中君认为,即使这次前来助阵的陆地妖族大都习些水性,但在那些水生水长的海族武士面前,暂时还是不要出战,以免无谓的牺牲。因而,现在醒言正和那一群烦躁不安的禽灵兽怪,待在四渎阵后,焦急万分的看着眼前海天中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对于醒言来说,眼前这场杀得天昏地暗、混乱一团的大战,十分的陌生。虽然经历过当年南海郡火云山那一场剿匪,但对他来说,所有对战争的理解还停留在往日无聊时翻过的几卷兵书战册上;对于具体的两军拼杀,醒言脑海中的印象,大抵还是以前在茶馆酒楼中听过的那些演义评书,说那两军对垒之时,先由主将一马当先,互相对骂,介绍生平,然后冲到一处交战,之后打输的一方朝后掩败,打赢的那方士气大振,一阵擂鼓后鼓噪而进,双方军卒厮杀在一起——但眼前战场中的景象,却和那些说书的描述完全两样。双方没什么言语,只有狂暴的呼喊与嘶嚎。不用什么过场话,投入战场的将士们一齐奋勇向前,为着各自的信念打作一团。而所有这发生的一切,也没有什么诡异玄妙的权谋,所有一切都简简单单,南海一方就是要趁你立足未稳,集结附近所有的人马,力图将你一举歼灭!
这样震天动地的混战,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下午;双方的战力,一批批不停投入战场,直到一批批被绞杀干净。纷飞的血雨中,头顶那一层层厚厚的云团,不知是被日光掩映还是被血光映亮,乌黑的云边上全都镶上一圈圈诡异的赤红光环。
血色云天下这一场大战,对前来伐逆复仇的四渎龙族来说十分重要。如果他们抗不住这一轮庞大的攻击,则不仅所有宏伟正义的筹划化为泡影,他们这些内陆的水族精华,也都要全军覆没,葬身在异域海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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