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将那些勾魂夺魄雨点般飞来的月华光轮死命挡住;在那红白光团碰撞时,不仅发出夺目光华,还发出只有激烈碰撞时才有轰隆隆巨响,有若惊雷。
于是,神兵与少年斗法之际,此刻对那些能高高在上观察战场全局的鬼神来说,就突然看到这样一个奇景:
那个从红光漩门中追杀而去的少年,在一片浩无边际的金色海洋中冲突纵横,身前身后,一条被包裹在绚烂红光里月白色光龙滚滚向前,挟雷带电,正似九天的舞凤搅海的蛟龙,所向披靡。
一时间,那个南海水侯给鬼灵圣渊起的傲慢新名,倒好像应在这少年身上;那汪洋如海的妖火神灵,正如田禾一样被那少年任意芟割。
而这时,突然在那鬼方军阵一线鼓声响起,转眼就如洪流般滚滚而来,瞬间传遍整个战场。这阵雨点般的沉闷鼓音和龙族那些鼍鼓之声相比,声音并不算洪大;但就是在这样低闷沉郁的鼓音里,每一个鼓点都好像轰轰敲在人心头,惊心动魄,好像每一次都想将那听鼓之人三魂六魄都带到九冥幽渊里。
这样勾魂夺魄的鼓音,正是烛幽鬼方振军之鼓。在这样幽沉如闷雷的鼓声里,那亲自带头击鼓的鬼神正放声大笑:
“哈哈!”
“原本我还以为旧主不小心误入敌阵,原来却只是故意杀敌!婴罗妹——”
意气风发的鬼王转脸看看也在跟着一起专心击鼓的烛幽鬼母,兴高采烈说道:
“今日就让妹妹好好看看,昨天我跟你说的旧主人事迹,是不是吹牛!”
原来,现在这一门心思击鼓助威的司幽鬼王,刚才见醒言突然从阵前消失不见,转眼竟在敌军大阵深处冲杀起来,他还大惊失色,不仅催动麾下鬼军奋力向前,还身先士卒,发起一阵猛烈冲锋,期图冲进去将少年救出。只是,那有备而来的万千神军何等之强,他们或许一时对那困兽犹斗的奇异少年没多少办法,但对这些势均力敌的鬼灵还是毫不惧怕。一阵猛烈冲击纠缠后,没占到什么便宜的鬼王只好又束拢部众撤回,固守在临时铸成的寒冰壁垒后,看看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
于是,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之后,宵朚再看对面军阵中那少年情况,却发现他竟在万军丛中奔走如龙,竟是来去自如,所向披靡!这样情形下宵朚便把一颗心放下,只招呼着婴罗妹妹还有族中鬼灵力士一起捶起幽冥之鼓,专心给那位神勇无敌“故意”深入敌阵的旧主助起威来。
且不提鬼王鬼母专心等待少年凯旋归来,再说那些陈兵百里的焱霞神兵。到这时候,醒言冲入己方大阵的消息已如一片风波般传遍整个阵营。所有现在肉眼可见、或者灵觉灵思能及的祸斗族神将神兵,都在密切关注那冲入军阵的少年状况。而这时和那鬼王宵朚判断一样,这些焱霞关的兵将见到那少年看似好整以暇、不管前后左右冲突自如的情状,再联想到刚才须焰陀将军传来的有关这少年的来历情况,便几乎全都以为,此时这深入大军的少年有备而来,准备大肆劫掠一番再呼啸出阵。
只是,谁也不知道那位在别人眼中逍遥自如的神勇少年,此时心底却在暗暗叫苦:
“坏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出路没找着,这眼睛却要瞎掉!”
原来此刻虽然醒言身内法力澎湃,一时不虞力竭;但总在这样强光闪耀有如太阳直射的汪洋敌军中冲突,过不得多久他便觉得头晕眼花双眼渐渐模糊,看样子要是再耽搁上一会儿,他就要和往日饶州西街口的李铁口一样,有机会成为瞽目神算了。
不过好在就在这时,正当醒言努力辨别方向只想赶快逃跑之时,却忽觉眼前一暗,光线变得稍微舒服起来。这时候四周本来逼迫甚急的火焰神灵,也渐渐停了向来,各各朝后稍退,竟似在给他让出无比宝贵的空间来。
“……会有这等好事?”
碰上这等异常,醒言暗暗警觉,丝毫不敢停下流光飞剑,只是略略凝神,眯起眼前往前面光暗之处一瞧——这一看,只见得对面那神兵金焰环绕之处,众星捧月般立着一位面目奇异的神怪,身长约有二丈,头如青羊,额上生角,面目上似笑非笑,诡异非常。在他身上,则是不着一鳞一甲,只是穿着一件柔顺的华贵黑袍,配合着羊脸上的表情颇让人觉得一阵阴气森森。
等万军丛里见到这羊头怪人之后,醒言心中顿时明了:
“哦,原来是这黑袍神怪帮我挡了光亮。”
当即,他也不等那羊头怪人说话,便突然脸现惊奇,朝那怪人身后上方看去,也不知道突然瞧见啥奇异之事。
“嗯?”
见得醒言这样,那个被祸斗族灵簇拥在中央的羊头神人,心中也甚狐疑,便顺着他目光朝自己斜后上方看去——
“喝!”
说时迟那时快,刚等这强力神人一转头,目光还没等看到什么奇异,却突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本还在自己下方一些的神兵烈焰,转眼竟燃在了自己上方!
“呼~”
这却是一击得手的少年吐了口气,而羊头神怪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回首一拳将身首异处的敌人尸体打躺,醒言看到那跌落尘埃死不瞑目的青羊头首,心中便忽然一动:
“呵,瞧它死后这模样,也很吓人,便把它带着,看能不能把这些火灵唬住!”
一念想罢,他便又本能般顾布疑阵,收起所有飞月流光,和那把瑶光,全身大开空门,丝毫不顾强敌环顾,只顾自顾自弯腰抓住那只青羊头颅的旋角,将这二目圆睁的狰狞面目提起系在腰间玄黑腰带上。这样激烈打斗间悠然时刻,四下竟真个鸦雀无声,果然无一人上前趁机偷袭。
南海赫赫有名的妖火神兵已经被惊呆了。
“……”
“!!!”
“……难道吞鬼十二兽神之四的青羊大人,就这样死去?!”
周围的火灵神兵懵懵懂懂,满面茫然,似乎没一人清醒。
“实在……”
“太快了!!!”
还有神祇在心底努力回忆刚才神力强大的青羊兽神如何被杀,却发现无论如何细细回想,也只记得那少年朝他一望,青羊大人便鬼使神差般头一转,于是就在那么点功夫,一道剑光急闪而过,那位声名赫赫战功无数的兽神大人就此脑袋搬家。
那是什么样的邪术?
冷静下来回想起刚才那诡异的一幕,附近所有祸斗族灵不寒而栗之余,心中又不约而同盘桓着同一个问题。而在此战不久之后,这问题便成了南海中一个久久不决的疑案。
当然,这个日后成为南海悬案的“邪术”,若是有哪位亲切的神灵有机会碰到一个市井中的混混泼皮,并能耐心向他请教,便可以知道,张神主那样一望便能蛊惑兽神心灵的奇术,其实这混赖泼皮也经常使用。
闲言少叙,这时且不说那些神祇个个愣怔,再说醒言;到这时候,这位真个使出这辈子所有看家本领的少年,也终于看到了一线光——一线黑暗:
杀掉一个挡路的羊头怪人之后,顺着那些呆愣的火灵后方的天空方向,他终于看见远方那一片阴森诡异的黑暗。
这一刻,目睹黑暗的少年简直要热泪盈眶。
这一刻,就和所有劫后余生的年轻后生一样,少年只觉得,这次如果真能全身而退,那回去一定要赶快找房媳妇娶下,早生贵子,早些孝敬赡养老人。
这之后,说来也怪,不知是否那腰间悬挂的巨大羊头真个吓人,此后一路上胡思乱想的四海堂主倒真没遇上什么像样的抵抗。所有途经之处的火灵,全都呆呆怔怔,虽然光怪陆离的火焰中看不清脸上面容,看他们一个个朝后默默退让的情状,显然颇为害怕。
于是,几乎只在片刻之后,醒言便带着一身烟火之气,左手提剑,右手拎着那只羊头,威风凛凛般从人群中蹿出,朝玄冰寒垒后的鬼族大阵如闪电样奔去。
“嗷~~”
当得那鬼王旧主人凯旋归来时,那幽冰壁垒后成千上万的烈鬼悍灵一齐欢呼,各样奇怪的鬼哭魂啸汇聚在一处,正如凶猛兽鸣。
“哈,哈哈!”
欢呼声中,宵朚哈哈大笑,乐得合不拢嘴:
“看看,婴妹看看,这就是我的旧主人!”
一阵大乐,等醒言上前,接过他手中那只腔子中还冒着黑气的青面羊头,宵朚端详一番,便欣喜若狂,大叫道:
“这是青羊!这是青羊!!”
原来饶是离开鬼方这么久,宵朚还是认得手中这只毫无生气的头颅,正是吞杀过族中无数鬼灵的南海十二兽神之四。真没想到这恶贯满盈的恶神,今日竟被醒言于万军丛中手到擒来,一时之间直让宵朚心思浮动,心道是不是还该放下眼前俗务,再去跟那旧主人学艺一时!
正自大喜过望,却听醒言说道:
“宵朚兄,且先别乐——”
“噢?”
宵朚闻言顿时褪去笑容,脸色凝重,抛下羊头垂手而立,立在醒言面前低着头紧张问道:
“敢问是不是发现敌方有什么大阴谋?”
“呃……”
“不是。”
“能不能给我先寻条腰带来?”
说话的少年有些尴尬:
“刚才没想这羊头沉重,最后奔得太快,一路颠簸竟把我腰带扯断!”
“原来如此。”
听得醒言这番抱怨,宵朚婴罗等鬼族首领却都全部放下心来;等醒言说完之后,婴罗赶紧命身边鬼女取来一条骨玉玄丝制成的腰带,亲自奉上让少年穿戴。
只是,就在这时,重新系好青衫玄服的少年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现在两腿发软?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似乎不是。
是不是……如此这般检点踌躇一阵,又举目四望一下,醒言才猛然惊悟,脱口叫道:
“咦,琼肜呢?!”
原来一番苦战后正是头晕眼花的四海堂主猛然发现,自己安全归来,那小妹妹竟没颠颠跑来,跟自己磨蹭恭贺。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醒言这声脱口而出的大叫之后,旁边宵朚婴罗等鬼族首脑,也才突然意识到,那位原本一直在旁边手搅裙角担心不已的少女,早已消失不见;等惊觉后朝四处望望,才有鬼目炯然的灵将指给额角冒汗的少年看:
原来不知何时,那位鬼王的贵客小妹妹已和她哥哥一样,乘着火羽翂翍的大鸟,跃过敌方高耸的火焰屏障,只身闯入到敌军之中建功立业去了!
等鬼灵这么一指点,醒言再朝那西南方向凝目一看,顿时那一向平和的脸色就有些发青。不用说,此刻远方那个缭乱火影中正拼力冲杀的少女,一定是琼肜了。这小琼肜,一定是刚才为了救自己就冒冒失失冲到敌军深处了。
将这冒失的小丫头在心中怪责一句,这位原本想着一辈子再也不会闯入那样浩荡军阵的四海堂主,只跟鬼王鬼母略略打了个招呼,便重又御剑上前,如飞蛾扑火般投入到那汪洋军海中去。
且不提醒言极力朝那只火焰巨鸟扑腾的方向冲杀,再说琼肜,和醒言猜想的一样,这救兄心切的小丫头冒冒失失冲入敌阵之中,开始时还好,渐渐就被这交错纷乱的光焰照得两眼发花,不仅看不到哥哥的去处,就连东南西北也分不太出。而那些围困她的妖火神卒,虽然看着这小女娃也是声势惊人,骑着朱雀,舞着焰刀,声势煊赫,但和刚才面对醒言不同,这些妖火神兵对她却并不如何畏惧,正成群结队地蜂拥上来,各施奇术,想将这看似乳臭未干的少女擒下。
也许,如果要深究眼前情景个中原因,那便是,虽然自打随哥哥前来南海征战以来,琼肜这玲珑可爱的小女娃上得战场也是武勇无比,一对朱雀神刃下也斩杀过不少南海灵卒。只是,那些寻常海兵灵将斩得再多,也不及她醒言哥哥杀死一位声名远播的远古巨神。
因此,现在见琼肜凶狠冲来,那些妖火灵将也只当她是个小女娃胡乱诈唬,当然个个奋勇向前,只想将她抓住立功。
这样情形下,正是“双拳难敌四手”,四面敌军如林下难免左支右绌;更何况小妹妹现在足下神鸟手中神兵和那些祸斗灵兵一样都是火属,当他们铺天盖地而来时,无论怎么努力抵挡也是吃力非常。如此一来,可能就在醒言脱险奔回鬼方大阵那功夫,小琼肜莹白如玉的手臂上就已经添了许多焦黑的伤痕,鲜血淋漓;受伤之时,也不知是不是映了周围敌兵身上金色的火焰,琼肜此刻伤处汩汩长漓之血,也闪着一抹亮金的光芒。
俗话说“屋漏却遭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正当琼肜受伤、已快到了穷途末路之时,面前那纷乱如麻的敌丛中却忽然中分,飞出一人翩然立在她面前。
等发现对面兵将异常,琼肜便抬手努力揉了揉眼,极力一瞧,却发现原来这敌将自己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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