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俺錾础?br /> “唉!”
想到愤激之时,孟章不知不觉重重叹息一声,忖道:
“这些不知天道的愚人!天神为何不降下雷电把他们统统劈死!!”
正在郁闷发狠之时,孟章忽听门外脚步轻响,不多久便有一人走到自己近前:
“侯爷,婢子给你送茶来了。”
“嗯。”
孟章闻声抬头,见奉茶之人正是自己最喜爱的丫鬟,月娘。
“你放这儿吧。”
这种时候,孟章也没什么心情多说话,只淡淡吩咐了一声,便重又陷入到自己那个忧愁与狂暴交相错乱的世界中去。
“……”
见孟章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容俏丽的婢女迟疑了一下,也不敢多话,便执着茶盘转身走出门去,把房门轻轻带上。
就这样大约又过了半晌时候,心中有如风暴发作的水侯终于真正平静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便准备思索一下如何应对鬼方四渎两相夹击的困局。
只是,正在这时,孟章却忽然感觉到书房静静荡漾的水气中,突然传来一丝细不可察的波动。
“嗯?”
“有人舞械?!”
虽然这突如其来的波动极其细微,但又如何逃得过南海水侯的灵觉?
“哼!”
此际异常敏感的水侯闷哼一声,当即霍然起身,一阵光影纷乱后他那雄硕的身躯已穿过书房玉筑水晶花窗,转瞬就来到那异常波动的起源处。
“呃……”
当孟章倏然激射到书房外那片珊瑚密林的深处,到了波动的源头,见了眼前情景却突然一时愣住——
原来气势汹汹的水侯看得分明,就在前面不远处那株开满淡黄小花的海树琼枝下,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吃力地舞着一口剑器。
“月娘……”
让孟章错愕的是,眼前这个气喘吁吁练剑之人,正是自己那个平日弱不禁风的娇美婢女。
而这时那个正专心练剑的婢女,听得有人叫她,突然吃了一惊,“啊”的一声,手腕一软,掌中握着的那口铁剑差点滑出手去。
“嗯?月娘你怎么也要舞剑?”
见月娘练剑,孟章正是十分诧异;因为他知道,在自己那八位贴身侍女中,这个和自己颇有私情的月娘最为文弱,平时也只让她干些端茶送水的轻巧活。谁知这位柔弱婢女,今日竟忽然一个人来林中练剑,还练得如此勤力,便不由不让孟章大为惊奇。
就在孟章发愣之时,那侍女月娘听主人相问,赶紧垂下剑器,慌张回答:
“禀侯爷,月娘不合私自跑开,伺候不周,请侯爷责罚!”
“哼!”
孟章心情正有些不好,这时听她这样答非所问,似顾左右而言他,不免生气,便疾言厉色又问一句:
“月娘,我是问你为何练剑!”
忽见主公发雷霆之怒,只听得“当啷”一声月娘吓得剑器落地,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连声告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只是见着侯爷心烦战事不利,便也想练武为侯爷分忧!呜~”
这话说到最后,自觉犯了大罪的慧丽侍婢已是泣不成声。
“……”
听得月娘之言,那原本气势汹汹的龙侯却是忽然语塞,一时无言以对。
“唉。”
“已到了要让自己女人上阵打仗的时候吗?”
忽然之间,千百年来最多只会愤懑愤怒的南海水侯,心中忽然大恸,只觉得双目湿润,鼻子发酸,一时竟似有眼泪要夺眶而出。
“唉……”
走前几步,在那位匍匐在地的女子面前停住,高大的水侯又叹息一声,便轰然跪地,将那个惊恐的婢女揽到怀中。
“月娘,你放心。”
虽然这时候只似是寻常的安慰,但水侯盯着怀中之人的视线,却彷佛已经穿过了那张布满泪痕的柔静面容,一直望到了遥远的北方。
“月娘,你放心。”
水侯的承诺又重复了一遍,对着月娘,也彷佛对着自己,喃喃地说话:
“呵……那成心作对的贼子,运数也快倒头了吧?”
说完这句诅咒般的话语,孟章语调忽又温柔无比:
“月娘,嗯,你这铁剑太重,待会儿我便去宝库中,给你取那把‘逆吹雪’。”
“这‘逆吹雪’,还是雨师公子骏台五百年前献来,锋芒雪利,轻盈若羽,真可杀人于无形!”
第三章 丽日光风,须防射影之虫
“莫不成是跟鬼方仗打多?以前真是鬼迷心窍了啊……”
这些天来,曾经威震南海的水侯孟章性情越来越像一个凡人。在这样大敌压境节节进逼的时刻,他却突然在这琼珊树林的深处审视起自己的私人感情。
揽着怀中泪痕依稀的婢女,感受到她的温腽柔软,孟章惯来思考乾坤大事的心肠里,猛然发现,或许自己一直孜孜不倦追求的伴侣,其实早已得到了……
“雪笛灵漪?艳绝四海?”
这些往日每一想起便似在孟章神魂中闪耀过一道道璀丽光环的字眼,此刻和眼前百依百顺的娇弱可人儿一比,却都变得不值一提。月娘柔美的面庞,这时便像一剂灵丹妙药,让这位沉沦已久的南海霸主觉得自己突然又找回真正的方向。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南海水侯’!”
多少天来在孟章头脑中隐约徘徊的想法,这一刻终于变得无比清晰。孟章终于明白,自己落到今天田地,不怪天时地理也不怪自己;所有今天这个局面,都因为路上四渎那个老不死的步步相逼。除了南海,几乎所有人都在说四渎老龙有理有据,可是谁又能理解他孟章的苦心?谁竟能想到,他去拉拢四渎臣属、冰冻罗浮,并不只为了区区权势些小威名,而是为了普天下的生灵?而那假仁假义的云中君,实在是老奸巨滑得超凡入圣,自己那件大事饶是做得如此保密,却仍似被他听得些风声,猜出些端倪,便来依着自己愚浅见识,想阻止他孟章直可与天地齐寿日月同辉的功绩——
哈!好!既然那些愚蠢的同族不能明白他孟章的苦心,那到自己事成之日,哪怕让血浪盈海、天地倒转、日月逆行,他孟章也绝不迟疑!
就在骄傲的南海神侯暗自发下这样凶狠决绝的诅咒时,那些被他诅咒之人控制的南海北部海疆中,却正是一片阳光灿烂。在龙域九井洲外的西北海疆,西到流花洲,东到神牧岛,在醒言从鬼方回来的这几天里,显得十分安宁;除了从后方运来的物械资源依旧络绎不绝源源而至,其他都不见什么动静。
就在醒言醉酒那天的四五天后,这一日南海之中正是阳光明媚,和风细细;本来无风也三尺浪的南海大洋里难得地呈现出一派平静景象。虽然海面风轻,但此时天边的日头却十分毒辣;白亮亮的太阳光从正南天空射下,如炉火一般烘烤着下方大洋中弹丸一样的洲岛。
这天里到了中午,等吃过午饭,帮龙女姐姐派来的侍女收好桌上的碗筷,小琼肜便跟她醒言哥哥请示了一下,自己跑去伏波洲西边的海滩上玩。到了岛西侧那片平缓的海滩,跳到一处表面平滑的礁岩上,琼肜便一边荡着脚丫,一边呵呵笑着看那些打眼前海面上不断经过的运输队伍,正是百看不厌,兴致盎然!
等看到高兴处,这无忧无虑的小少女还会发出一两声真心的惊叹:
“好大的大猪啊!”
当然,眼前波光闪烁的大海中绝没跑来什么猪豕;琼肜口中的大猪,其实是许多只遍体银白的细嘴巨兽,正在眼前的风波浪涛里首尾相衔,移动如山。这些小雪山般的异兽,一个个身形庞硕,差不多都有两三间民房那么大,在海涛中不紧不慢地巍然前行;看它们形状,一只只就像被放得巨大的穿山甲,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身上鳞甲尽皆银白如雪,在午后的阳光中有如千百块明亮的铜镜,在蔚蓝的大海里闪闪发光。
这些灿烂莹白的巨兽,正式的名称叫作“巨蝜蝂”,乃是四渎水域彭泽湖中特产的怪兽。这些巨蝜蝂生性奇特,遇物辄负,每在水中碰到沉船巨物便尽皆捞起,负到背上,昂首游行。攫取之时,它们也不管自己背不背得动,只要遇着可以挪动的物事便忍不住努力背负。而这巨蝜蝂背上的鳞片又出奇的生涩,无论什么沉船还是鱼尸放上去都很难滑落。因此,依着它们这怪癖习性,饶是天生庞大力量无穷,也总会不出百里便被背上不断加附的重物压垮,身躯倾侧踣跌,直直沉入湖底,狼狈无比。
因此,正因这些彭泽水兽有这样天生习性,它们便整日疲敝不堪,以致每头蝜蝂最多只有四五十年寿命——对于巨蝜蝂这种庞然大物来说,四五十年的寿命实在算得很短命。
当然,现在琼肜看到的这些银白巨蝜蝂,早都被彭泽水族训练过;替四渎龙族运物之时,它们不会再见物就抓,而是会老老实实背负适当重量的物资长途跋涉,为四渎水族远距离传输体积庞大的物资。不过,所谓“本性难移”,即使这些彭泽巨蝜蝂早在千百年前便被驯服过,但此刻用它们向南海运送物资之时仍需专门的武士弁夫一路随行,否则说不定一不留神,转眼它们便捞上一艘沉船几块浮洲,加载到那些宝贵的物资之上。
说过水族这样奇物,再说琼肜;虽然那些银色“大猪”如此可爱,但一天之中总有看腻的时候。在海风中跷着脚儿专心看了半个多时辰,琼肜便和昨天一样,再一次对波涛中载沉载浮的巨兽失去兴趣。到这时候,她便终于发现头顶的日光是如此强烈,照到自己脸上只觉得热烘烘十分难受。
“好热啊!”
“不会晒黑吧?”
捏了捏自己那张从来都粉洁白嫩的小脸,琼肜十分忧心忡忡:
“嗯,不如去睡个午觉!”
心中忽转过这样跳跃颇大的念头,琼肜便“咻”一声滑下高高的礁石,掉入眼前涛浪起伏的大海中,略辨了辨方向,便闷着头朝西南方向飞快游去。这日里琼肜上身穿的正是一件雪白的小衫褂,此刻在海中飞快游弋,正像一支雪箭般分开两侧碧蓝的波涛,朝西南隐隐浮现的隐波洲方向飞快射去。现在琼肜这从醒言那儿学来的顺水诀已十分得心应手,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伏波岛西南几百里外的隐波洲;到了隐波州边缘,她也没停留,便马不停蹄地又朝隐波洲西南一处绿洲游去。
等到了这处她前几天四处闲玩时发现的小岛,琼肜便破水而出,蹦跳到绿洲外围的洁白沙滩上,在温热的细白沙上来回雀跃了好几圈,便一头扎入岛上浓密的雨林中。
奔入雨林,虽然那林中枝藤交错有如蛛网,但琼肜看似随意地奔跑却总是穿行无碍,如一只蝴蝶穿花而过,着实轻松自如。只不过一会儿功夫,一向与林野自然亲密无间的小少女便跑到到她几天前刚发现的那处午睡良所——一块隐在林间空地旱莲丛中的天然青石板。
跑入人迹罕至的热地雨林,到了这块被她认作清凉小床的天然青石板前,琼肜并没着急卧下,而是又坐在石边,一边东张西望看着林中的景儿,一边悠闲随意地哼起歌儿来。
在绿得仿佛能她这样和着林溪鸟鸣的歌调,一如既往的嗯嗯呀呀,不成曲调;随心哼唱的时候,那歌词还是脱不出儿歌的风格,依然是“蓝天啊,大海呀,鸟儿啊,哥哥呀”,诸如此类,十分简陋。
小琼肜就这样东张西望、兴致十足地歌唱了一回,大概觉得都把心中所想都唱完,便在这青石上和衣倒卧,仰面朝天睡下。这时雨林上方透下的阳光依旧强烈炽热,琼肜便从旁边顺手拉过一枝旱莲,将它碧玉盘般的巨叶遮在自己上方,挡住头顶林叶间漏下的明烈光线。
就这样卧了一会儿,几经辗转反侧,琼肜到最后却还是发现自己睡不着。皱了皱小眉,她便举起手指,在脸颊上方那片莲叶上捅出两个小洞,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开始透过叶洞观察起头顶的云空。
透过泛着绿色明光的孔洞,想象力丰富的小琼肜很快就看出头顶圆圆的天空里,那两片长圆形的云彩其实是两只乌龟,一只白壳,一只灰壳,正攒着劲头朝东边那片绿油油的树叶慢慢爬去。
“快跑~快跑~”
无事可做的小妹妹就这样为蓝天中那两只乌龟鼓劲加油,只是渐渐地这样的加油声便小了下去。还没等琼肜看到是哪知“乌龟”先吃到那片绿叶,自得其乐的小少女便慢慢滑入梦乡中去。
琼肜酣睡的这片热地雨林,茂密的藤树枝蔓隔绝了外面大洋的风涛海浪,显得无比的安详神秘。大海中的密林里处处弥漫氤氲着雨林特有的水腥气,浓重的淤泥中惯有的腥味里,又夹杂着许多草木的清香气。在这不大的海岛上,别处很少见的参天巨木却十分常见,一株株高耸入云,将不大的海岛遮得严严实实;巨大的古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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