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
两位知名人士的第一手资料。
此时,醒言久经磨炼的口才终于派上了用场,通过大量很讲技巧的搭讪询问,获得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当然,他那人畜无害的朴实面容,也意外的让这信息搜集过程,变得更为容易。
在他忙活的同时,居盈小丫头也没闲着。每当男生不宜发问、甚至不宜出现的场合,我们的居盈小姐便会挺身而出,把那小姐脾气略略收拾,用一段拿捏得当的温言软语,再饶上一脸讨人喜欢的乖巧笑容,在这二者天衣无缝的配合下,鲜有三姑六婆、大叔大伯,不被这无敌的可爱攻势拿下!
于是,只见鄱阳县城磨房街上,正有一位凶神恶煞的虬髯大汉,怔怔的望着在秋日斜阳中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良久方才清醒过来,疑惑道:
“咦?难道俺跟他们很熟吗?为啥刚才会莫名其妙把俺那多年的心路历程,竹筒倒豆子般告诉这俩少年?!”
正是: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醒言也没想到,自己和小丫头组合在一块儿,竟是对黄金搭档梦幻组合,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满意的搜集到需要的信息。经过一番悉心整理,剔去了诸如“吕县令怕老婆”、“陈班头不洗脚”之类的垃圾消息,最后得到以下有用情报:
陈魁陈班头,除了好色爱赌钱,嘴上还好着一口儿;傍晚散衙之后,这厮一定会去鄱阳湖南矶岛酒家“水中居”,去品尝当家名菜“清蒸鲥鱼”。因为此时水中居,正有渔家约好送来的上品鲥鱼,俱是刚刚捕起,极为新鲜。陈魁每晚都去,风雨无阻,从没有例外——就像他从不付钱那样。
而吕崇璜吕县令,没想这贪官,居然也痴迷于清谈,常去城西“水湖文社”,和一帮同好谈玄论道,常至深夜才回。虽然这吕大人的夫人,正是赣州府州守的妹妹,他这县令官儿和这裙带关系也颇有渊源,因此不免就闺门家法森严,竟是极为惧内。只是,就像吕老儿生来贪财一样,这彻夜清谈也确实是他另一个极度酷爱的嗜好,因此即便家中门禁严厉,在这一点上,吕夫人还只能通情达理,顺着老头子的意思,不让他在当地士林中丢脸。只是,一对比家中、文社这两厢的风气环境,这吕大人便越发的留恋清谈,每次均至深夜方回。
这两条信息,对醒言的营救行动极为重要;正是两位大人这两个日常习惯,才让他的营救计划,取得更加完美的时间效果。
等这对少年男女计议已定,便开始着手准备必备的物事。诸般准备妥当之后,这两位胆大妄为的少年人,便在那留宿的平安客栈中,静静等待夜色的降临。
……
“咦?想起来了!醒言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会有那一身蛮力!”
平安客栈的一间厢房里,正传出一位少女的话语。
“呃……”
想不到回避半日的问题,最终还是没能胡混过去。少年嗫嚅半晌,最后终于憋出一句:
“俺、俺也不知道!可能是俺们家风水好……”
这话倒也没有完全骗她。
第八章 笑捉强梁如鼠
秋日的夕阳慢慢落到了西山之下,天边的红霞也渐渐失去了娇颜,黯然消褪。夜色,终于降临了。
“该出发了!”
醒言道。
“嗯!”
居盈有点紧张。
正出得房门,少年忽然停下来,沉思片刻后转脸对身后少女说道:
“此行并非儿戏,居盈你要按我们刚才商议的行事,不可胡闹!”
“我会的!”
少女也知道此行万分凶险,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还有,”
醒言又面色凝重的说道,
“万一失手,居盈你便别管我,自己先逃!”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谢谢你!不过还是按我说的去做吧。因为只有你逃掉,才能帮我搬来救兵。”
“若我被抓去,你便尽快去寻一人,他必能解我困厄!”
“谁?”
“王二代杖。”
夜幕笼罩中的南矶岛,平静而安详。秋夜中的湖光山色,正显得无比的静谧。正因如此,堤岸上那个歪歪扭扭走来的汉子,才显得格外的不协调。
这位嘴里胡乱哼唱着下流小调,显见喝醉了酒的汉子,正是我们远近闻名的陈魁陈大班头。
“今天运道不错嘛,居然不用费力便能找到渡船!”
朦胧的醉眼,依稀瞧见前面不远处湖堤柳荫下,正停着一艘载客的乌篷船。夜色中的鄱阳湖已经变得平静下来,只有微微的湖波轻轻冲洗着湖岸,那乌篷船便随着这波浪一上一下,一摇一晃。
“嘻嘻,这些船家平时都像瘟神一样躲着老子,今儿倒正好有一艘,只等老子来坐!”
陈魁志得意满的琢磨着:
“哈哈!吃免费饭,坐霸王船,大丈夫当如是也!~”
听他一声招呼,那位戴着斗笠正蹲在船头待客的船家,赶紧站起来,伸手将一身酒气的陈班头小心扶上船来,然后便解开系在柳树身上的缆绳,叫了声“老爷您坐稳罗~”,便将那竹篙在湖堤岸石上轻轻一点,于是这船儿便从柳荫下湖岸边轻盈的荡开,在迷朦的夜色里朝鄱阳湖中驶去。
“想不到这船家倒也凑趣,呵……”
这位上不得品级的芝麻绿豆小头目陈班头,正是喜欢别人称他为老爷。
“过会儿回去干啥呢?回去睡觉……不对,记起来了……老爷我还得辛苦一趟,去那大牢中连夜审问那个小娘子!”
“待会儿,俺可要好好招呼她,让她知道知道俺陈老爷的风流手段……”
正当船至湖心,这位陈老爷酒意上涌神思恍惚,淫心荡漾满脸猥笑之时,耳边忽听得“呼”一声风响,就只觉眼前一黑——原来是一条大麻袋凭空罩下,将这位酒醉力乏的陈魁陈老爷,整个儿罩在这大麻袋中,并被麻利的扎紧袋口,囫囵作一堆儿!
“苦也!上了贼船了!”
只一下子,这陈魁便酒意全消,方才那一腔的风流劲儿,也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
“救、命、呐!~”
没想这陈大班头如此不堪,只稍微挣扎了几下,便杀猪也似的嚎叫起来!
只是这鄱阳湖烟波万顷,又是夜色朦胧,湖上行船稀少,即使有渔家听见,又有谁敢近前?只充耳聋。因此陈班头这破锣嗓子喊出来的救命呼声,虽然撕心裂肺刺耳无比,却没有分毫实际效果。
“闭上你这鸟嘴!”
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呵斥,然后陈班头便觉得一阵铁拳似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虽有一层薄薄的麻袋布作掩护,可这一顿胖揍,只把这陈班头疼得呲牙咧嘴,面目扭曲得分外难看——当然,正在麻袋中,也不虞坏了形象。
一顿海揍终于告一段落,然后便听那人喝道:
“再叫!再叫老子就把你扔到湖里喂王八!”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想不到这位平时作威作福的陈大班头,竟是好汉中的好汉。麻袋中的陈老爷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赶紧停止这毫无意义、却很可能带来严重后果的干嚎,只在麻袋中低声哀哀求恳道:
“不知这位好汉是不是手头不太宽绰?若是的话,只要吩咐小人一声,回去后小的立马给好汉双手奉上,绝不含糊!”
那贼人却不搭话。半晌无言,一时间舱内静了下来,只听见船外湖浪的声响。
只是,越是这般静谧,陈班头心中便越是发毛。又突然想到自己以前似乎没干过什么好事,说不定这次是结下的仇家来寻仇。不过不对呀,平时找来欺负的,都看准是平头老百姓,似乎也没得罪啥扎手点子啊?
陈魁正心乱如麻,忽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
“大哥,如此月黑风高之夜、良辰美景之时,咱何不吟诗一首来助雅兴?”
“罢了,原来这贼子还不止一人!”
陈魁闻声,不禁心中蒿恼,便怪起那水中居的黄汤,让自己上船之前没看清路数,竟着了湖贼的道儿!
“不过……听那贼子口气,似乎他们还是附庸风雅之徒。说不定正是贼人中知书达理的良匪!”
陈魁顿时好似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厢情愿的不住祈祷,希望老爷庙里的菩萨能够显灵施以援手。
正怀着鬼胎,却听那“大哥”咳了咳嗓子,说了声“好”,便开始吟诗一首:
“甲马丛中立命,
刀枪队里为家。
坟场堆旁摆酒,
杀人便是生涯!”
一听此言,陈班头直唬得是魂飞魄散!
正当陈魁闻诗色变、急着要推出自己那八十岁高堂之时,却听那年轻贼子接口赞道:
“大哥这诗果然妙极,正是我辈日常写照!小弟虽然驽钝,文才不及大哥万一,却也少不得涂鸦一首,来和大哥。”
“哦?不知贤弟如何相和?赶快说来听听!”
虽然不耐,但惟恐打扰贼人诗兴惹来拳脚的陈大班头,此刻也只好忍住发言的冲动,在船板上洗耳恭听。同时,内心里只是不住祈祷,但愿这两位风格特异的贼人诗兴大发,更吟出旷世佳作,心情大好下说不定就把他给放了。
于是在袋内袋外两人共同期盼中,那位年轻贼人终于细声细气的念道: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痕。
如何不留痕?
扔去喂湖神!”
两位听者正自品味这诗中涵义,却听那年轻贼人念得兴起,突地发狠道:
“老大,既然这厮最喜去那水中居,不如就此把他扔去湖里喂龙王。咱兄弟俩便去游湖,小弟正有几首新诗要向大哥请教!”
“不可!”
“不要啊!!”
那年长贼子与陈大班头两句话几乎同时出口。虽然立意不同,腔调迥异,但让陈大班头松了一口气的是,贼人那话和自己意思一样。
“大哥为何不可?”
“贤弟有所不知,这厮虽然可恶,但大哥正有一事要着落在他身上,不可害他性命。”
“义士啊!不知大王要差小的去办何事?杀人放火还是劫道儿?只要大王您一声吩咐,俺陈魁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眉头也绝不会皱一下!”
一听说性命可以无忧,陈大班头忽觉这闷黑麻袋,顿成光明之所。看来应是自个儿方才给菩萨许下的猪头三牲起了作用,听得自己对这贼人还有用处,陈魁便立马恨不得把天都给那他许下来——却又不敢乱扭乱动,生怕被误会想要逃走。
“住嘴!”
听他聒噪,那年轻贼人呵斥一声,然后和言问道:
“不知大哥您所为何事?”
“唉!说来恐惹贤弟笑话,想你大哥虽然是满腹才华、诗才出众,却也因此眼高于顶知音难觅,再也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以至于大哥直到今日,还是中馈乏人。贤弟你还年轻,不知道被窝没人暖的苦楚。”
说至此处,这年长贼人不禁长吁短叹、语调悲苦,弄得陈魁也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差点就要出言相慰。
“呀!不知大哥还有如此苦楚!方才倒是小弟莽撞了。只是,这又与这厮何干?”
“啊!~大王啊!嫂夫人一事就着落在小人身上了!俺这最在行!明个儿一早就给您抢来十个八个!保证个个——”
这正是陈魁听到“这厮”二字反应过来,立即大表忠心;要不是这袋中狭窄,便连表忠舞也要给他跳上!
“闭上你这鸟嘴!再穷嚷嚷就再吃老子一顿老拳!”
麻袋立即平复如初,看不出其中还有活物。
“贤弟你有所不知,今日午前大哥正去那望湖街上买些跌打草药,以备不时之需,却在那药摊前见到你的大嫂——呃,就是那位卖药姑娘。俺与她是一见倾心,两人俱都倾慕对方人材,便在那太阳之下、药摊之前私定了终身!”
“大哥正要回来与你商量迎娶之事,但心里委实放不下你那可人疼的嫂子,半路便又折返,想和她再说上几句知心话儿——谁知已是人去摊空,芳踪难觅。正是‘多情自古空余恨’呐……”
“啊!想不到大哥您那粗犷的外表下,还有这么颗细腻浪漫的心~”
“贤弟谬赞了!且说当时大哥心中正懊恼,却闻路人相告,说正是袋中这厮带人将你大嫂和俺岳父抓进衙门里去!这夺妻杀——之仇、”
那贼人大哥说至此处,忽又怒气勃发,于是陈魁只觉得自己屁股上,又重重挨了一脚。只是虽然疼痛,也只得强自忍住,不敢叫嚷。
这陈大班头不愧是一县衙役之首,果是机灵,一边忍着痛楚,一边接过话茬,低声下气的求告: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人瞎了眼,不合冲撞了大嫂!只求好汉放小人回去,小人明日一早便将嫂夫人送回。”
“哦?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要是俺有半句谎话,就让俺陈魁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就让俺被——”
知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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