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剑情缘
但是,似乎已经有些来不及……
地面上的保州兵与牧州兵,见到了一生一世难得一见的场面。
就在方才,感觉就像一秒钟之前,他们的头顶还是乌云密布,大雨滂沱而下,令得他们不得不四处寻找遮雨之所。
一秒钟之后,一道璀璨亮光从南方天际,飞快的划过头顶,向北方飞去。
不,那不是一道光,而是一片光,是真正的天光……
那光过后,云开、雾散、风停、雨歇!
方才还大雨滂沱的地方,顷刻间只剩下漫山遍野的湿漉漉水珠,剩下地面上如蛇蜿蜒的细细水流,倘若不是如此,让人怀疑,方才的大雨滂沱,是不是纯粹的一场幻象。
幻象过后,风和日丽,阳光和煦,乾坤朗朗。
璀璨无比的天光疏忽之间就要到柳随风与陆云竹之间的战场。
“佛恩如海,佛威如岳!镇山填海,大梵龙音!嗷~~~”天光还没到近前,一声惊天动地的吟声先从光中传来。
被那声一冲,黑压压的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消失。
云层当中,正无意识抽抽的柳随风如被一盆冷水浇下,意识顷刻恢复,大汗淋漓!
“不愧是云竹仙子,三言两语便挑拨的我这朋友道心失守,修为倒退……”吼声伴着滚滚雷音,势如千钧向陆云竹等人汹涌而去。
“就是现在了!”纳兰老怪将眼一睁,当中似有电光钻出,“天择!”
轰!无声无息的,仿佛什么东西爆开了,或者,是海水之中,一只大到难以想象的乌贼,突然向天空喷出了墨汁。
原本行将消失的乌云、黑雾,一瞬间重新凝聚结集,比方才更重更亮更黑更暗!
天空被划成了两边,以七星断魂寨与牧州军大营的连线中点为界,一方天光昭昭,一方不见日月。
日与夜在次交汇,人间的力量,却推演出了天道逆像……
“呼啦!”无论是牧州军还是保州军,尽数五体投地而跪。
他们在跪这天地日月,跪满天神灵,跪天空上方,能将天道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比之神灵也丝毫不逊的天道大能!
九忧和尚倒抽一口冷气:“这就是那个人?我佛宗何时出了这等人物,我怎的不知道?”
“纳兰幽篁,天道之眼都无法看穿时,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南方的天光中,爽朗昂扬的笑声传来。
洛浦鬼窟里的和尚!刘火宅与风萧萧一听便知。
“不过,纳兰幽篁,你第九天劫在即,马上自身都要难保,护得了他们一时,护得了他们一世吗?”话到后来,转成声色俱厉,那声一进耳中,如人如临深渊,如见末日,威压强盛到了极点。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佛说的。”纳兰老怪的动静,却也丝毫不比对方逊色半分,“瞬间既是永恒,我既护得了他们一时,便能护得了他们一世!”
章二百二十五 和尚极天道,老怪要说经
天道之山,虚无缥缈,攀至峰顶的一人,几乎可以洞见大千。
只是几乎……并不代表着就可以知悉一切。
天道之山不是一马平川,也有山峦起伏,有云霞雾霭,有风云变幻……
不过最多的,还是其他攀登在天道山山半坡的人,对峰顶之人窥探的戒备与阻拦,以他们自身对天道的支配力,遮蔽了那天下一人的探测。
而天道下的高手,则连踏进这个棋局的资格都没有,这也是天道上下的最重要区别。
这世界上最难知悉的就是人心!最难看清的就是人的作为!
事情的焦点,便是灵剑羽阴。
柳随风和和尚欲要夺回灵剑,但灵剑羽阴天生灵异,痕迹丝毫不显于天道之山,所以无论眼力多么好,对天道的掌控多么深,追踪羽阴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所以两人首先要弄清的一件事,便是灵剑在谁的手上?
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半点线索……
柳随风纯粹是意识到,能够从自己眼皮底下无声无息溜走的法器,必是深知逍遥派技法之人,继而联想到空母云蚌,再通过逆向推演,方才寻到了风萧萧的踪迹。
但陆云竹的突如其来,三言两语搅乱了他的心境,让他都还没有机会,看清风萧萧、刘火宅两人的面容。
当然,就算他想看,也得纳兰老怪答应……
而天道和尚的到来,本来就要拨开日月见青天,同样被纳兰老怪一阻,计划顿时搁浅。
两个人看似机锋处处的交谈,翻译过来就是这几句——
和尚,这几人我罩了,你走。
纳兰老怪,你时候都不多了,罩得了他们一时,罩得了他们一世么?
那咱们就走着瞧呗!
三言两语,就谈崩了。
天道和尚一声长叹,无尽唏嘘:“纳兰老怪,你这何必呢?当今世上,值得我青眼相加的寥寥几人,你算其中一个……”
“最后一次天劫,找个安静的地方,无人相扰,安心静渡,都未必能够,你……你这是自寻死路哇!”
“轰隆!”夜的半天有雷声滚滚,隐隐的赤色在云层中翻涌。
恰在这个紧要关头,天劫来了!
简直好像是被天道和尚操控的。
但是纳兰老怪不慌不忙,脸上反而露出自得笑容:“我纳兰幽篁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藏头露面的家伙,你且看好了!”
言罢,一声长啸,响彻幽燕大地:“天下人皆知,我纳兰幽篁出身魔教,魔教教义尽在八字——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然入门未久吾便发现,此义立足不稳,大大偏颇,几番争斗厮杀未果,遂破门而出……”
“余历时七百余载,前后增删不知几数,终新成一经,以代魔教之太上天魔经,以与少林金刚经、武当易经、逍遥道德经并立于世。新立一义,更易魔教八字,以为立教之基!”
隆隆响声,不知笼罩了方圆几百几千里,至少十里开外的保州军、牧州军尽数可以听到。
几万人早就都跪下了,此时则齐齐叩首:“老祖!”
纳兰幽篁的传说,每个草原人,从生到死,已经不知道听了几代了,用耳朵都听出茧子,都不足以形容。
虽然纳兰老怪人在牧州草原上活的好好的,他这个人,已经是牧州人的神!
其实都不需要他发声示意,意识到天空中的天道争锋的时候,八成的牧州人便已经猜到了,里面有纳兰老怪的踪影,现在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万人纳首便拜,蔚为大观。
不过相比底下人的表现,空中之人所收的冲击反而来的更大!
这老头说什么?他新作了一经?这经,也是想做就能做的?
现今所存之经,大多源于上古,为何?因为经典的本身既是一种传承,也是一种束缚。
你的脑海中存有了经典了,思维便不知不觉随着经典而走了,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知不觉都在受其影响。
经典之后,哪怕后人也有了创造经典的资质,但是经典萦绕在脑海,他们的创造,不知不觉就变成了《金刚般若菠萝蜜经》、《能断金刚般若菠萝蜜经》、《易经系辞》、《易传十翼》、《老子想尔注》、《道德真经疏外传》……变成了对经典的注释与解说。
纳兰老怪说的倒也没错,魔教的传承,年代比之少林武当之类的大派丝毫不逊,不,甚至还要久远的多。
没有少林武当而是由其他宗门掌管天下修真的时候,魔教就已经存在了。
但无论在哪个年代,无论魔教化身什么组织,总是被信奉金刚经、易经、道德经的门派压的死死的,从来没有出过头……
为何?确是太上天魔经有失偏颇,经不起细细推敲呀!
经书不成,解答不了人们的疑惑,自然就会被抛弃。
但是,新作一经?!
这依旧是冲击众人想象的念头。
经书多承自上古,中古诸子百家争鸣,强人大能层出不穷,倒是曾经有人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世间人都知道,他们全失败了,没有一个成功的。
所以今世以来,根本无人会动这个念头了……
陆云竹、柳随风、陆嘉等人禁不住的倒抽冷气。
刘火宅、风萧萧二人也自诩胆大了,可小心肝还是被纳兰老怪惊的一颤一颤的,同时满心兴奋。
如此境况如此冲突,一生一世未必能见一次呀!
青天白日的一面,有巨大的佛像凝结,朦胧而模糊,佛像望空盘坐,威仪万千,嘴唇翕动传来天道和尚的声音:“既然你有如此雄心壮志,那么……我洗耳恭听。”
“不过,纳兰幽篁,可不要让我失望,否则……天下五方都将传颂此事,你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和尚不忘威胁。
纳兰老怪一笑置之。
“啪嚓!啪嚓!”惊天动地的天劫之雷仿佛一张大网,冒着电花,闪着火光,向他铺天盖地的降下。
似乎是地面上人对他的恭谨触怒了天劫,也有可能,是觉得被天道争锋抢了风头,天劫第一道,来的异常的猛烈!
章二百二十六 老怪讲经,天地震惊
“吾尝独处一室,在牧州南,背山而面野,槛外诸境,历历如在几下。乃悬想二千年前,牧州生民未化时,此间有何景物?”
“计惟有天造草昧,人功未施,不过几处荒坟,散见坡陀起伏间。怒生之草,交加之藤,势如争长相雄。各据一?壤土,夏与畏日争,冬与严霜争,四时之内,飘风怒吹,或西发西洋,或东起北海,旁午交扇,无时而息。”
纳兰老怪之经,却不似其它经书。
其它经书多晦涩,故而需后人注解,代代修补,老怪的经书,却仿佛闲话家常。
天劫此起彼伏,就如同大海波涛,丝毫不停……
老怪身周,则渐渐有草木,有花鸟,有鱼虫,有各色各样鲜活的灵光喷薄涌现。
这些灵光看起来荏弱,却是变化大千,奥妙无穷!
看起来势不可挡的天劫之雷,或许劈死了些草木,劈焦了些花鸟鱼虫,但是疏忽之间,草木复长,花鸟复生,而仿佛无穷无尽的天劫痕迹,却在这生长中,消失无踪了……
见到这般不可思议的一幕,众人方才恍然,老怪的经书已经开讲了!
遣词用句还算古雅,但是其意义相比古经,未免太过直白……
众人听的心中嘀咕,无论修为高下。
老怪的声音仍在继续,没有丝毫停顿,天空中的劫雷也是如此!
“……上有鸟兽之践啄,下有蚁?之啮伤,憔悴孤虚,旋生旋灭,菀枯顷刻,莫可究详。是离离者亦各尽天能,以自存种族而已。数亩之内,战事炽然。”
“强者后亡,弱者先绝。年年岁岁,偏有留遗。未知始自何年,更不知止于何代。苟人事不施于其间,则莽莽榛榛,长此互相吞并,混逐蔓延而已,而诘之者谁耶?”
一问既出,老怪又转向了实例:“牧州南野,黄芩之种为多,此自未有纪载以前,革衣石斧之民,所采撷践踏者。兹之所见,其苗裔耳。邃古之前,坤枢未转,牧北诸岛,乃属冰天雪海之区,此物能寒,法当较今尤茂。此区区一小草耳,若迹其祖始,远及洪荒,则三占以还年代方之,犹?渴之水,比诸大江,不啻小支而已。”
“故事有决无可疑者,则天道变化,不主故常是已。特自皇古迄今,为变盖渐,浅人不察,遂有天地不变之言。实则今兹所见,乃自不可穷诘之变动而来。”
“吾踪遍及牧州南北,历验各种?石,知动植庶品,率皆递有变迁,特为变至微,其迁极渐。即假吾人彭聃之寿,而亦由暂观久,潜移弗知。是犹蟪蛄不识春秋,朝菌不知晦朔,遽以不变名之,真瞽说也。”
“故知不变一言,决非天运。而悠久成物之理,转在变动不居之中。是当前之所见,经廿年卅年而革焉可也,更二万年三万年而革亦可也。特据前事推将来,为变方长,未知所极而已……”
宣讲当中,老怪灵光气场内化生万物,始终与天空里的劫云针锋相对。
此长彼消,此消彼涨,打的不亦乐乎……
众人听的却是沉闷,虽知这是难得的机缘,但老怪的经实在太不合常规了,跟众人读经时的思路完全对不上,一时间都没有适应。
不适应就抓不住重点,抓不住重点难免郁闷,听的也便可有可无。
但是天道和尚,修为最高的天道和尚,初时还满脸戏谑,渐渐的……却敛起了轻蔑之意,转以了凝重,似乎听出了门道。
眨眼之间,经书一节将完,纳兰老怪终于由表象入了主题:“……虽然,天运变矣,而有不变者行乎其中。不变惟何?是名天演。以天演为体,而其用有二:曰物竞,曰天择!”
“啪嚓!”此句当中,天空陡然又有雷降下。
这一雷,壮烈瑰丽到了极点!
老怪已经讲说了那么多,这第一重天劫,也将近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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