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运

　　这一番恐吓，让胡天暗中嗤之以鼻。不过效果卓绝，少年们鸦雀无声，一个紧挨着一个，排成长队。十人一组，站在高台的法阵中央，随着一道白色光华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原地。
　　胡天只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一阵天旋地转，片刻后脚触实地，忍不住身形摇晃。同时耳畔传来外门弟子的呼号声，再一环顾左右，他发现自己的这一组人，同样出现在一个相似的传送阵中。只是周围的景色，却再非试炼广场和高台。而是一处黑黢黢的地下岩洞之中。
　　“快点站起来，都给我走出传送阵！”主持这一端传送阵的长老，大嚷道。
　　外门弟子终究只是练气期，第一次乘坐传送阵，都有些迷迷糊糊，不知道天南地北。胡天强行忍住头脑带来的眩晕，和胸口的烦闷，摇摇晃晃地走出传送阵。
　　他眯着双眼打量四周，这里虽然是地下岩洞，但是却不阴暗。反而宛若彩虹仙境，在岩洞顶端是巨大的石钟乳群，在胡天的脚边是潺潺流淌的宽阔地下河流。五彩仙石鱼群，汇成一大片一大片的光彩。
　　这些仙石鱼，周身都宛若灯泡，散发着五颜六色的生物光。每一只鱼，都只有巴掌大小。但是数量众多，每一个鱼群，足足有数千上万的仙石鱼。胡天站着的一会儿，便有赤、青、紫三大鱼群从面前流过。
　　这三色光明，从河底映照道石钟乳上，在反射到石壁上。照亮了整个地下岩洞。
　　“好了，都排好队，随我来！”这边领队长老已经开始组织队伍，许多少年如同胡天一般，极不情愿地从这梦幻美丽的奇景中挣脱出来。
　　百余人的队伍，沿着地下河的河边蜿蜒而行。波光粼粼，照应着少年们的脸，呈现赤、橙、青、蓝、紫五等色彩。
　　胡天想的永远比说的多。他暗暗思量：“这五彩仙石鱼，据说每一条就是一块天然的中品、甚至上品晶石。和仙草诗文鱼，并列为天下修仙宗门的两大立身鱼群。元象宗不愧是第一流的宗门。这一路上防守严密，领队长老如老马识途。神情中安然大于戒备。显然已经在此地经营良久了。仙府出世这一说，不大靠谱。”
　　这般想着，路途越行越窄，两边的洞穴山壁有渐渐合拢的趋势。终于到了某个关隘，狭小到只容一人通过。胡天亦步亦趋地闯过去，立即豁然开朗。
　　但见前方一片空场，比元象宗山门中的试炼广场都大。近百位少年占据的地方，宛若象棋棋盘中的一小格子。在这空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却并非胡天心中所想的那种八角紫霄大殿，檐分六重，屋舍群落。雕梁画栋，符箓仙草俱全。
　　而是一处高坛妙堂。黄金做的玄台，宛若小山。形成的数千阶梯，金光闪闪，耀人眼目。在高台之巅，有一座古庙。洞开的庙门里面，香火缭绕，隐约可见其中的神像。
　　两颗巨大的红玉门柱，分列庙门左右。左边廊柱上，由上至下，写有五个古纂体：蛤蟆蛊仙庙。右边那道则写：留待有缘人。
　　胡天打量着这别具一格的仙府，为这蛤蟆蛊仙庙的主人的品味，感到一阵恶寒。
　　“蛊仙庙？怎么会建在地下溶洞之中的？这金光闪闪的高台，居然是黄金堆砌的小山！不过修真者的货币乃是晶石，这黄金要凝练成精金，那才更有价值些。”
　　这个时候，试炼长老从身后赶到，呼喝道：“现在内门试炼开始，外门弟子听命，出发！”
　　少年们面面相觑，随后吵吵嚷嚷地结成团伙。有三五个一群的，七八个一伙的。最大的便数袁妃妃与蓝雨的28人大团伙。整个外门弟子之中，唯有胡天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他也不着急，看着眼前的外门弟子，踏上黄金阶梯，朝那庙门走去。一个个踏入古庙之中，便消失了背影。
　　“看来这古庙当中，内有乾坤。以我现在的境界，宛若蝼蚁仰望巨象，不能妄加揣测。”
　　这般想着，脚步丝毫不停。这庙门哪怕近在咫尺，往里面望去也是氤氲模糊一片。当胡天把右脚踏入其中，面前景象便突地一变。却是入了幻阵。
　　古庙外，空荡荡的广场上，试炼长老看着外门弟子一一步入庙中，脸上不由展露出了笑容。
　　“掌门估计的不错，这蛤蟆蛊仙庙果真是古修者，为了选拔弟子，传承道统所用。筑基期以上的内门弟子，连登上这黄金玄台都不可能。元婴期的大长老对这里的禁制，也无可奈何。只有毫无根基的练气期弟子，才能安然无恙地进入庙堂。”
　　他身旁的另一位长老，皱起眉头，担忧道：“古修的道统，历来机缘和风险共存。而且传统外门弟子成功继承，却不上缴该如何是好？”
　　试炼长老闻言，从容一笑，道：“师弟无须担忧。我们元象宗历来只择精英培养。这外门弟子着实多了些，损失掉也不可惜。而且此次行动，由风行峰峰主，联手镇场，隐于幕后。还怕这些练气期的外门弟子，有什么夹带私藏的手段么？”
　　这位长老顿时动容道：“我元象宗共有七峰组成，分别为金、木、水、火、土、雷、风。其中又以金木水火土五峰为主，雷行峰人丁稀薄，风行峰神秘莫测。这一次为何外门弟子选拔，居然让风行峰峰主风无痕亲自过问？”
　　试炼长老耸耸肩：“风无痕一向神出鬼没，风行峰也是终年笼罩在罡风之中，便是我们元象宗的人也难以揣度。不过我听说这次风无痕峰主，似乎想要亲自挑选传人。”
　　“嗯，此事我也略有耳闻。也不知这被选中的家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哈哈……”
　　第3节：幻阵炼心
　　“这是一个幻阵，仅仅只是一个幻阵而已。”尽管胡天已经这样告诫自己无数遍，但是他仍旧找不出任何突破这里的方法。
　　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似乎这个幻阵连时空感都能扭曲。也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一天，一个月？
　　谁于水面张青盖，无穷碧落接天莲。
　　充斥他眼眶的，是一望无垠的碧绿荷叶之海。数不尽的宽大荷叶，无风自动，摇曳着身姿，宛若佳人沐浴般的优雅。天空中一轮明月，令荷叶间弥漫着如霜的月光，圆荷泻露，清景无限。
　　但是如此的奇特美景，却让胡天更是沮丧。他身处在荷叶碧海的一片孤舟之上，茫然失措。
　　他曾经用手做浆，滑动孤舟，一直往前滑往前滑，但是周遭仍旧是亭亭如盖的荷叶。他跳下孤舟，潜进碧水之中，但是不论他游多远，当他浮上水面换气的时候，永远是那条孤舟静静地随波摇曳。
　　尝试未果，胡天冷静下来，干脆躺倒在孤舟之上。他以手枕头。任由孤舟随波逐流，空净心灵，捕捉心中的那道灵光。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幻阵似乎另有玄虚……”好风含香，玉叶轻摇。耳畔是潺潺的流水声，琉璃波光和荷叶相互映照，在胡天的脸上渲染出一副如梦似幻的光影。
　　猛然间，他坐起身子，一双虎目中精光暴射。
　　“这每片荷叶当中，便有一颗露珠。举目皆望，都是如此。玉盘一般的荷叶上，凝结着一颗珍珠般的露珠。不多也不少，难怪我觉得古怪。”他将目光落在露珠上，那碧叶露珠在他的眼中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突然间化成一片光影天地，向他笼罩下来。
　　……
　　中秋月圆的公园中，他的第一次表白。
　　“胡天，你是个好人，真的。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以学业为重的好。”女孩笑了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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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求工作时。
　　“这是我的简历。”
　　“很好，回去等候通知吧。”
　　……
　　大年三十的家庭聚会中。
　　三姑六婆嘘寒问暖，当胡天如实回答自己的境况后，那难掩的鄙夷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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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颗露珠都蕴藏着一段记忆。那是前世和今生，所有的爱恨情仇痴，遗憾、失败、忧愁、烦恼、心伤……酸甜苦辣，不堪回首。
　　“好幻阵，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寻常的幻阵只要破去阵眼便可以。但是这个幻阵的阵眼，竟然是入阵者。用最真实的情感和记忆，来束缚住入阵者的脚步。不过可惜了，我胡天两世为人，此生立志长生修真之道，又怎么会被自己击败？”
　　“过去是我，现在是我，将来亦是我！我从不否认过去的种种难堪，皆因每当我想起这些往事，我求真求道的决心便加重一份！哪怕全世界所阻，我也必然昂首挺胸，激扬抗击！”
　　企图以过去击败现在，用入阵者自己打败自己的幻阵，反而淬炼了胡天的道心。形成一种决然而言，果敢杀伐的气度！
　　他再一次环顾四周，举目皆是绿叶露珠。嘴角勾勒出冷笑，一颗颗的露珠注视下去，一段段的记忆和情感冲激心灵。
　　“我前世生来蠢笨，悟性颇低。学习吃力，老是中下游。到了高考，也没有超常发挥，读了一个二流大学。而后寻找工作。到了30岁，才堪堪结婚。在典礼上被司仪摆布，在生活中为房子贷款挣扎。”
　　“而今生，我同样资质不佳，不被看好。但是却晓得努力和勤奋，不被灯红酒绿迷眼。酒色红尘，艰难险阻都挡不住我的脚步！一切的敌人，杀杀杀！修真一道，寂寞永恒，我势取之！”
　　谁若阻我成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以大决意横跨前世今生，再多的记忆和情怀，也不能动摇胡天的道心。
　　无边无尽的碧绿荷叶，汇成绿色的海洋。风沼湛碧，莲影明洁，清泛波面。他一一注视过去，每每重新经历一次，便消失一片荷叶。
　　如此冷笑着坚持下去，终于荷叶碧海消失。眼前光景忽然一晃，胡天再定睛一瞧，已然落在了古庙当中。
　　蛤蟆真仙庙！
　　金碧辉煌，香烟缭绕。
　　胡天一抬头，便看见正中央的黄铜神像。一位丰神俊朗的青衣道人，盘坐在一只巨大的蛤蟆之上。他腰间配着玉佩，一手持着拂尘，一手托着一面镜子。双眼紧闭，却别有一番威仪。
　　胡天不免在心中暗忖：“这位就是蛤蟆真仙大士？长得倒是俊俏风采。”
　　这个时候，一声冷嘲热讽传入他的耳畔：“哈，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人闯进来。可惜你已经来晚一步了。”
　　又有一个声音接道：“不错。这古庙中两旁的橱格，还有兵器架都被我等收刮遍了。胡天，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哈哈……”
　　胡天环顾一看，在这古庙之中，除了他之外，还有6位少年，5男1女。其中便有蓝雨和袁妃妃。
　　而说话的这两位，一位高瘦，叫做青城。一位矮胖，叫做青木。乃是一对双胞胎兄弟，胡天因为袁妃妃的缘故，和他们结下深仇。
　　现在他们两个，一个抱着一杆青铜大枪，造型古朴。一个提着一个红皮葫芦，鲜艳若血。好整以暇地看着胡天。
　　胡天看了一眼，在古庙的神像两旁，果真见到一排橱格，紫檀木架上已经空无一物。
　　青城继续挖苦道：“这次没有了收获，胡天你就不能成为内门弟子了。真是恭喜你了！”
　　青木则咬牙恨声，阴沉地道：“你放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初你痛扁我们俩兄弟的仇，等我成了内门弟子，慢慢修到筑基期，我们必定让你品尝一百倍的痛楚！到时候分筋拆骨剥皮去肉，嘿嘿……”
　　筑基期，那才是真正的修真开始。而练气期和其相比，宛若婴儿和猛兽的区别。
　　晚了么……胡天不由地捏紧了拳头。
　　一旁的袁妃妃，高昂着头颅，冷哼道：“胡天，说你资质差还不信，那幻阵可以让人回忆往事，就是考验的道心。你居然沉溺于此这么久，道心一点都不坚定。还是趁早回去，帮我爹爹打理武馆吧。我这里早已经不需要你了。”
　　她却哪里知道，胡天的回忆比她多出百倍，千倍。真正要算起来，胡天一望无畏，勘破过去的速度，她根本无法比较。
　　她身边的蓝雨则笑道：“万事悠悠，并非虚幻。想来胡兄必有所牵挂计较的东西。在下突破幻阵，也破费了功夫。你看，我的手上共有两件宝物。一卷《盘王天蛊经》，一盏八卦紫檀灯笼，胡兄若是能够投我门下，认我为主，我便是分于你一件，也无不可。”
　　5男1女中，蓝雨侃侃而谈，一身蓝袍，微微笑容从容而又优雅。再加上他天才的资质，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种气度，俨然是众人之首。
　　他说出这一番话，居然让其他人欲言又止，没有反驳开口的勇气。
　　是没有所获，被逐出山门？
　　还是接了蓝雨的宝物，成为奴仆？
　　胡天没有选择，笑了一笑，走上前去抱拳道：“为了长生，看来我没有选择了。多谢蓝雨公子了。”
　　“呵呵，奴才就是奴才，胡天你就是天生的奴才命，我当初……”袁妃妃嗤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