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孤剑
奕四艿辛恕!?br />
暗叹之际,师徒二人,业已跃上小舟,玄装少女卓立船头,玉腕扬处,一点白影脱手飞出,带起啸风之声,向蒲逸凡电射而至。
蒲逸凡手一抄,接住了飞来白影,摊开一瞧,原来是个纸团,他迭经奇变,阅历增长不少,虽然不知玄装少女此举是何用意,但却知这纸团内定有蹊跷。当下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小字,写的是:
“欲知宝剑为谁取?
请到寒云亭中来!,”
他乃聪颖透顶之人,一看纸上的两句留言,即知玄装少女晓得宝剑被何人拿走,而这“寒云亭”不用说是她的居处,只是自己被人蒙着眼掳到那大厅之中,眼下连自己置身何处都不知道?这“寒云亭”既不似通都大邑,也不是山水名胜之处,人生地不熟,又到何处去找呢?
他定神望去,两人所驾小舟,已驶出百多丈远近,不大工夫,已消失在一丛芦苇之后。
丽日东升,春风拂面,目触湖水碧绿,放眼山峦油青,真个是青山蔼蔼,绿水悠悠,好一幅春晨的宜人画面。
但景色虽美,他此刻却无暇欣赏,他眼下急需要的,是找个人探听“寒云亭”的去处,是以,只待师徒二人的舟影消失后,立时转身向前面不远的山脚走去。
凌晨大早,人们大都春眠未起,他急于想找个人问问,却是看不到一个行人,没奈何只好慢慢踱着方步,静静地等待……。
正自无可如奈何之际,突然随风飘来一阵幽幽的箫声,倾神一听,只觉幽幽的箫声中,充满了凄凉的音韵,仿佛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慢慢走在凄风苦雨的泥泞道上,既没有人施舍他一件遮蔽风雨的衣服,也没有人给他一些心理安慰,仅凭一股生命的潜力向前行走,承受风雨的吹打,但他生命的潜力所限,路途却是遥远无尽……。
蒲逸凡文武兼修,对音律之学,虽不怎样出色,却也极其当行,一听这等感人的箫声,不禁叹息一声道:“这人吹如此凄凉的箫音,身世想来定是极为凄苦……”
一语未了,箫声倏然一变,清韵缕缕,如泣如诉,似弱妻空帏独守,又似老母倚门相待,等征人,望儿归,充满了期待,也有说不尽的哀怨……。
他本至情至性之人,不知不觉间,已为箫声所感染,不知不觉间;循着箫声来处走去,片刻之后,已来到一所宅院后面。
定神瞧去,只见这所宅院虽不宽大,但却为雅致,前面数间瓦房,栉比而筑,后面则分植着一片桃李,红白相映,花气扑鼻。
原来他此刻正停身在这宅院后面的斜坡之上,居高临下,是以看得清清楚楚。如泣如诉的箫音,就似从左面一间房中发出。
这时,那缕缕清韵,因距离已近,益发听得清楚,他早为箫声感染,不觉间绕过院后的果林,直向左面那间房屋走去。
但他刚走到屋后,箫声已倏然而断。
箫音乍停,他神智忽然一清,暗道:“此人能奏出这等感人的音韵,不是隐身林泉的高人,亦必是满腹文章的雅士,但现下凌晨大早,人们大都高卧‘隆中’,春眠未醒,若非感怀积深,无法排遣之人,绝不会在这等时分,吹箫自遣……。
正忖思间,箫声又起,这下既不是凄凉哀伤的音调,也没有如泣如诉的韵味,入耳清越,悠扬婉转,袅袅娆娆的音韵之中,产生一种说木出的宁静,没有恐惧,没有烦恼,只觉得天地一片祥和,充满了快慰与欢乐……。
他一面倾聆悦耳的箫音,一面暗自忖道:“这人吹箫自娱,一定十分入神,眼前四下无人,我何不走过去瞧瞧。”
心念一动,立时提气轻身,缓缓地走向窗口,用舌尖舔破了一个小洞,双眼向里望去,只见罗帐锦被,妆台陈列……。
他乃知书达理之人,一见房内摆设,赶忙闭起眼睛,暗道:“瓜田李下,尚避嫌疑,我岂可偷窥人家女眷闺房,要被人看到骂我轻薄,那可是有辱门风之事,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心念及此,箫音忽停,紧接着响起轻微的步履之声,慌忙问睁眼一看,那知不看犹可,这一看竟自心头猛地一跳,半晌连气都透不过来。
原来蒲逸凡目光触处,只见一个秀发披肩,清丽绝俗的白衣的少女,手持洞箫,缓步向妆台走来。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两月多前,在那荒林古庙之中,被一代女魔冷桂华,以烟薰火烤的酷毒非刑,弄得九死一生,后来在浓烟烈火中不知被何人救走了的李兰倩师妹!
李兰倩是他青梅竹马的爱侣,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两个多月来,他自己虽然迭经风险,屡遭奇变,但对这位思比山高情比海深的师妹,却是萦牵梦挂,长系心头,现下劫后余生,朝思暮念的师妹忽然出现在眼前,那能教他不欣喜若狂……,激动、紧张,乍然竟自连气也透不过来!
但他现下内功精进,定力极强,激动的心情不过顷刻之间,很快地又平静下来。
他定了定神,望着这时已坐在妆台前的李兰倩,只见她螓首微垂,蛾眉深锁,一脸憔悴,面露愁容,清丽的丰姿虽仍依旧,但人已消瘦不少,直看得蒲逸凡满怀凄然,有说不出的难过,当下暗自想道:“她落到眼前这般地步,全为自己所引起,此等恩情,纵是舍命相酬,也难报答万一,今生今世,我……。”
正自思忖之间,忽见房内人影一闪,凝神瞧去,在她面前,已多了个身着青色长衫,神采奕奕,潇洒脱俗的中年儒士。
李兰倩一见这中年儒土,就像看到了怀念很久的亲人一样,幽怨顿消,笑逐颜开,当下雀跃而起,扑到中年儒士怀里,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娇声说道:“这些日子,可把倩儿想……”她因兴奋过度,话只说了一半,竟自偎在他的胸前,哽咽哭了起来。
那中年儒士一面用手抚着她的头发,一面微微笑道:“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话仅一句,却胜过千言万语,神情之间,流露出无比的爱意。
李兰倩在那中年儒士怀里,依偎了一阵,似已得到了心灵上的慰藉,忽然正起身子,梨花带雨的玉颊上,绽出了一抹欣然的笑容……。
这笑容,有如春花初放,又似寒梅吐蕊,散播出醉人的芬芳,纵是冷若冰霜之人,见了也要怦然心动。
那中年儒上捧着她的双鬓,两道如电的棱芒,紧盯在她脸上,嘴角间露着微微的笑意。
蒲逸凡目睹此情,脑际有如雷击一般,轰然一声,震碎了烙在他心版上的美好倩影;眼前看到的,已不是他心目中冰清玉洁,姿仪高华的师妹,而是一株冶艳、庸俗,任人采折的路柳墙花,不由暗忖:
“师叔高风亮节,一世侠名,他老人家遗骨未寒,你竟这么不求长进,抛却深仇,苟且偷生,不顾廉耻,下贱地与人……”
心念及此,只觉胸中热血沸腾,一腔炉火高烧,钢牙紧挫,暗自决定道:“今天既然遇上,说不得只好硬下心肠,宁可教她死在我手里,也不能任其下贱堕落,致令师叔生前侠名受损,死后九泉蒙羞……。”
他年未弱冠,气血方刚,虽然现下已有一身绝高武功,但有时冲动起来,仍然难以把持,心中所想之事,就非做到不可,当下挺身抬头,后退了两步,右臂一举,呼的一掌直向窗门劈去!
蒲逸凡现下功力何等深厚,掌势出手,潜力浪涌,但觉威猛绝伦的强劲掌风,呼然撞击过去。
就在掌力快要触及窗纸之际,他心中忽然一动,脑际掠起了古庙中疗伤的往事,不禁黯然一叹,把击出的力道,重又收了回来,垂下右臂,忖道:
“她对我曾有疗伤救命之恩,我怎可以恩将仇报,把她击毙掌下呢?……再说,她自小随侍师叔身边,十数年来,未曾稍离,师叔对她视如掌珠,抚爱备至,如今师叔遭人杀害,生活顿失倚靠,茫茫人海,莽莽江湖,教她一个天真未琢的娇娇弱女,带着失父的伤痛心情,又怎能不需外人援手,而独自生活下去?……而且,那中年儒士丰姿奕奕,神朗气清,看去并非江湖流俗,她能找到这么一个人倚托终生。……所谓女大择人而适,此乃人伦常情,我又何能苛责于她呢?”
心念及此,适才满腹的妒念激情,顿然平息下来。
就在这时,忽听那中年儒士的声音道:“倩儿,客人在窗外等了好久,你还这么孩子气,要让客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
蒲逸凡听得一怔,暗道:“这人好灵的耳目,我在窗外凝神屏息,并未带动半点声响,他怎会发觉我在此待了很久?……”
正自思忖之间,忽听李兰倩“哦”了一声,说道:“清晨大早,那来的客人,师父您又在哄我!”声音柔和娇憨,犹带几分稚气。
蒲逸凡又是一怔,忖道:“这人年岁不过三十左右,看去文质彬彬,以师妹那等高傲的性格,竞然拜他为师,想必是位文武兼修,身怀绝学的奇人了!只是……。”
他这里心念末已,耳际又响起那中年儒士的话声道:“傻孩子,师父有时虽然喜欢逗你,但这回确实说的真话,要不信你打开窗门,看看好了。”
房内沉默了一会,忽听李兰倩娇声说道:“对啦,一定是云姊姊,瞧我在师父怀里哭,她躲在窗后暗中笑我,哼!那就让她多待会儿好啦,我才不去看呢!”
蒲逸凡暗道:“这人既是师妹的师父,在我谊属尊长,现下已然被他发觉,应当前去拜见才对,老是呆在窗后偷听,忒也太不像话。”
心动念转,正待出声叫唤师妹,又听那中年儒士说道:“你云姊姊忙了一整夜,今早上才回去,那有这份闲情逸致,凌晨大早就跑来取笑你,孩子,听师父的话,快去把院门打开,把客人接进来。”
话到此处,忽然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如果师父猜得不错,只要这个客人一到,保险你会眉笑眼开,师父的心事也就放下一半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含意不清,模模糊糊,听得李兰倩甚是不解,疑惑地问道:“师父,您说什么?……”
什么?……”
蒲逸凡听话辨意,已知中年儒士,晓得了自己是谁,当下不待李兰倩话完,接口发话叫道:“房内可是李师妹吗?……”
“李师妹”三字方自出口,房内又响起中年儒士的话声接道:“倩儿,你听听这是谁?师父没哄你吧!”
蒲逸凡这声亲切的呼唤,有如一块巨石,投进了她愁怀不展的心湖中,轰然一声,水花四溅,波涌涛翻,荒林古庙中的那幕悲惨往事,又已涌上心头。
在她想来,蒲逸凡眼见爹爹惨死在冷桂华的手下,自己也被那女魔用烟薰火烤的酷毒非刑,折磨得九死一生,以他那种刚强倔傲的秉性,天生的侠心仁怀,那能不情伤五内,悲愤欲绝?冷桂华纵是刀剑加身,他也不会说出“玄机遗谱”的下落,那等情势之下,冷桂华凶性一发,蒲逸凡焉有生理?
在她的想像之中,蒲逸凡早已身罹惨祸,遭了冷桂华的毒手!以为今生今世,再也听不到他亲切的呼唤,见不着他的英容笑貌了!虽然她师父一再告诉她,说冷桂华当时已被人引走,蒲逸凡并未丧生在女魔的手中,但她总以为那只是师父宽慰她的言词。
因此,现下骤闻蒲逸凡隔窗呼叫的声音,她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因怀念过深,发生出来的幻觉,是以,她明明听到了蒲逸凡亲切、熟悉的呼唤,却是怔怔地呆着,默然说不出话来。
蒲逸凡伫立窗外,良久得不到李兰倩的回话,不由感到奇怪,忖道:“莫非因我身怀‘玄机遣谱’,害得师叔被人杀害,她心中怀恨于我,不愿见我了吗?”
中年儒士见她神情木然,满脸迷惑,知她仍自心存疑虑,当下沉声喝道:“倩儿,还不赶快去开门,难道要师父去替你迎接客人不成?”
他这声沉喝,就像深山古刹中的晨钟暮鼓,音调清越,振迷启浑,使她纷乱的神思,猛然清醒过来,但仍自带着将信将疑地问道:“师父,可真是蒲师哥在叫我吗?”
此话一出,蒲逸凡已顿然恍悟过来,赶忙答道:“不错,正是小兄,师妹,请把院门打开,小兄好……”
李兰倩这次听得十分真切,耳际响起的,正是她熟悉、想念的声音,不由愁怀满开,心花怒放,未待蒲逸凡话声落地,便已娇声接道:
“哎呀!真是蒲师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点叫我呢?凌晨大早,风寒露重,站在外面多冷啊!着了凉可要生病的呀!”
娇声婉转,有如黄鸳鸣唱,几句轻言细语,情爱洋溢心中充满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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