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孤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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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寒云重伤痊愈,虚弱不堪,虽然听出树下来了不少人,并知这些人中有那位对自己怜爱备至的管叔叔在内,想向他问明师父究竟丧生何人手下?无奈气力两亏,开口不得,只好将一腔悲痛,满腹辛酸,化作滂沱泪雨,一滴滴的泪出眼角,顺腮滚滚而下……。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了一盏茶工夫,几人胸中起伏的思潮,已逐渐平静下来。管云彤目睹薛寒云珠泪滚滚,知道昨夜在耸云岩上,虽然因情势紧迫,自己当时没有说出噩耗,但以她的聪明颖悟,可能已猜出神手摩云的不幸结果,(其实她早从病弥勒口中,得知她师父早已身罹惨祸)当下强抑悲伤,低声劝道:
“云姑娘,你大伤初愈,身体要紧,以后的事,只要我这作叔叔的三寸气在,准教你手刃师仇就是了!”
他这本是几句教她节哀自重的劝慰之言,哪知听在薛寒云的耳中却不啻万箭穿胸,心痛如割,想起师父二十年教养深恩,不禁血气翻涌,情不由已“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溅得满地桃花,替这深山断岩的大树浓荫之下,平添了几分令人心酸的凄惨颜色!
无我大师目睹此情,不禁黯然一叹,忖道:“她大伤甫愈,气血两亏,如不及时安静下来,气伤了中元,那可是大为麻烦之事……。”
心中念头一起,立时设法施救,但就在他筹思未定之间,管云彤已抢先出手。只见他二指轻弹,两缕指风随势而出,用的是隔穴认位的点穴手法,疾点她“昏”“睡”二穴。
管云彤武学精博,认位奇准,指风过处,薛寒云身子颤了两颤,立时哭泪停断,沉沉睡去。
蒲逸凡见他已点云姊姊“昏”“睡”二穴,知道她这一觉睡去,时间必然不短,心中一些未明之事,立时惊起胸际,尤其那来历不明的老婆婆,仿佛又已在眼前出现,当下想道:“眼前这几位前辈高人,无一不是游侠江湖,见多识广之士,只要向他们问问,怕不水落石出?”
主意既经打定,立即向无我大师、白头丐仙等人说清脱险经过,自己将云姊姊怎样受伤,如何疗治的详情说明以后,继续说道:“四位老前辈游踪天下,见闻广博,想必对那位老婆婆的来路,一定可以知道了?”
在他想来,四人纵然没有见过,亦必揣度得出,但四人闻言之后,却是神情茫然,彼此面面相觑,黯然无语。
无我大师皱眉沉吟了一阵,说道:“她既然对症解药,自是神蛛教核心人物,但她所用的银针过穴的手法,却又与中原武林之中,两位以医术驰誉江湖的高人手法颇为相同,这就教老衲无从揣测了!”
蒲逸凡听得心中一动,当下问道:“大师说中原武林之中,有两位会银针过穴手法,据晚辈所知,一位是五华神医李子丹,但老前辈并无传人,而他本人也于两月之前丧生人手,想来这位婆婆与李老前辈似无任何关连,只不知另一位是谁?”
无我大师道:“另一位便是‘神州二贤’之首妙手诸葛陈其天,不过据老衲所知,这银针过穴手法,妙手诸蔼视同密技,向不传人,即使是他胞弟陈其宇,数十年来也不会学得此等手法。”
瀛壶钓翁猛然心中一动,暗暗忖道:“五华圣医,妙手诸葛,两人均会过穴手法,只不知他们所用银针,是否也是一样?如若各人所用银针不同,那老婆婆又留有银针在此,只须取出一看,即可知道是谁,从而推敲揣度,便不难探出那婆婆是个什么来路了……。”
这念头在他脑际一掠而起,立即接口道:“大师既知五华神医与妙手诸葛,同会此等手法。想必对两人所用银针,也是见过的了?”
无我大师略一沉吟,答道:“五华神医少涉江湖,贫僧只是耳闻,倒是妙手诸葛,二十年前贫僧与他时有往还,他所用的银针……”
他微微一顿后,两眼注视蒲逸凡,接道:“小施主把银针取出来,看看针尖是否略呈扁形?如是,那老婆婆必与妙手诸葛有关,日后一问便知,否则,五华神医已然作古,那就无从知道老婆婆的来历了。”
蒲逸凡探手入怀,取出银针,定神看了一看,说道:“果如大师所言,针尖均作扁形……”
无我大师闻言脸色倏然一变,“哦”了一声,正待开口说话,那静站一旁,一直皱眉深思的癞叫化,突然接口问道:“大师二十年前,既与妙手诸葛时相往还,想必对他的为人行事,知道得甚是清楚?”
他见银针乃妙手诸葛之物,脑际忽然掠起两个月之前,在“沧海钓庐”中的一幕往事,不禁疑念顿生,故有此问。
孤剑第十五章 飞枭传书
第十五章 飞枭传书
无我大师道:“神州二贤,超然五岳,名震宇内。乃弟陈其宇,江湖行侠,武林仗义,是一条铁铮铮的英雄好汉,至于妙手诸葛,贫僧晚近虽然与他很少往来,但就他昔年交朋处友,肝胆相照的光明襟怀,以及他那悬壶济世,舍己为人的侠义风范而论,可算得是一位……”
话到此处,突然一顿,两道湛然神光,凝视在癞叫化脸上,神色庄严肃穆,带着愕然口气问道:“怎么?难道陈氏兄弟晚近有什么轨外行径,被齐帮主察觉了不成?”
癞叫化见这位望重武林的禅门高僧,对妙手诸葛也是这般赞誉,心知自己虽然存有疑念,但真像末明之前,却是不可轻言道出,一个弄的不好,只怕要引起对方怀疑之心,责怪自己无事生非,毁人盛誉,当下念头一转,随口答道:
“大师不要误会,要饭的只不过见这银针既为妙手诸葛之物,想那老婆婆定与陈老大关系不浅,要不然,他此等视同秘技的过穴手法,绝不会轻易传她;而那老婆婆手中却又有对症解药,想必同神蛛教亦有深厚渊源,但两者路远山遥,正邪各不同道,一时想不透,随口问问罢了!”
他久经事故,心机沉稳,这番话虽是随口应答,但却神情逼真,使人看不出一点虚假,听不出半句语病。
无我大师喟然一叹,道:“此事的确费解,难怪齐帮主要犯疑!”
管云彤自出手点了薛寒云穴道后,一直静站一旁,皱眉沉脸的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始终未发一言,但在听了这番对话后,似是若有所悟地向无我大师问道:“大师,不知在敌人机关之中,那不愿以真像见人的女人,给你的图形是否还在身边?”
无我大师怔了一怔,道:“图形倒在身上,不知管施主要它何用?”
管云彤道:“我想拿来对照一下,证实一件事情。”
无我大师探手入怀,取出图形,管云彤接了过来,与自己手中那张“按图索骥”的纸样一比,看出除了大小不同而外,不论是纸质、颜色、厚薄,以及揩叠后的皱纹印痕,完全一模一样……。
无我大师阅历丰富,神光如电,一见他索图比照,已自恍然大悟,再见他手中两张纸张质一般无二,不由脱口说道:“管施主心细人微,思虑过人,看来援救我们出险,午前指引‘按图索骥’来此,以及替云姑娘服药疗伤,这三项事情,全是贫僧赠以随身信物的那位女施主,一人易装而为的了!”
管云彤目注手中两张一般无二的纸样,耳闻无我大师所见相同的话语,心中想起二十年前的一幕往事,不由热血沸腾,百脉愤张。禁不住心头激动,蓦然抬头仰脸,哈哈长笑。
他内功精深,笑声有感而发,但觉声如龙吟,响彻云霄,震的群山回鸣,长长历久不绝。
无我大师、瀛壶钓翁、白头丐仙,就连初人江湖的蒲逸凡算上,俱都是迭经事故,阅历丰富敏锐的人物。眼见管云彤索图比照,突然发笑的反常神情,大家心中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那便是昨夜在敌人机关中救他出险,午前指引他“按图索骥”来此,以及替云姑娘服药疗伤的那神秘女人的来历,他已揣度出来。只见那女人过去对他似有深仇大怨,现在却又知悔前非,以恩报怨;使他仇又非报不可,恩也不能不酬,一时恩仇交迸,难以自抑。
管云彤满腔激情,似已随着这声长笑发泄不少;笑声一落,便又双目凝神,望蒲逸凡问道:“蒲贤侄,那替云姑娘疗伤的老婆婆,在此地现身到离去,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
蒲逸凡略一沉吟,答道:“大约一顿饭工夫。”
管云彤接着又问道:“时间既有这长,贤侄神光锐利,不知在疗伤过程中从那老婆婆眼色之间,可看出有什么异样没有?”
蒲逸凡仰脸望天,回忆了一下疗伤经过,说道:“那老婆婆在替云姊姊服药之先,显得异常焦急,在银针过穴时,神情似很痛苦,临去望着云姊姊,仿佛有些依恋不舍的。”
管云彤听得“哦”了一声,忽的眉峰深锁,闭目沉思,似在回忆往事,又似在琢磨那老婆婆几种不同的神情,半晌之后,才缓缓睁开双目,望着沉沉睡去的云姑娘叹息一声,低低地自语道:“是她,一定是她!要不然,怎么会有这般巧呢?”
眼前四人,早已料到他知道了那位神秘女人的来历,此刻听他自言自语的这么一说,更知所料不差,癞叫化性情较急,忍不住出言说道:“要饭的一生行事,最是干脆利落,有恩当谢,有仇必报……”
话到此处,怪眼一翻,精光迸射,凝视在管云彤脸上,接道:“管兄,那女人对要饭的虽然没有直接援手,但如不是她救你们三位出险,癞叫化早已溅血岩上,阴世作鬼;算起来对我有恩。管兄既知道她的来历,就直接了当地说出来,让我找个机会报答她,免得死后还来生债。”
瀛壶钓翁也跟着说道:“齐帮主说的不错!受人点滴之惠,尚须涌泉以报,何况救命大恩?……”
忽然觉着此等之言近似催逼,有欠礼貌,倏而住口不说。
管云彤暗道:“照两人这般说法,自应将那女人来历讲出来,免得他们疑虑重重,责怪自己知而不言;但此事不过自己一番揣测,虽然自信猜得不错,但真象未明之前,岂可轻口道出?何况,方才听无我大师阿齐帮主几番对话,此事关系一位声望卓著,侠行远播的高人的盛誉名节?……”
心中想到这里,不禁顿感为难,说出来固非己愿,不说出来又似不可……。
无我大师见他面有难色,知道那女人不仅对他本身恩仇难清,说不定其中还另有牵连,当下口宣佛号,庄容说道:“管施主既有说不得的隐情,两位也就不必急于一时,好在贫僧对那位女施主,赠有我随身信物,只要她能到嵩山一行,迟早总会明白,到时贫僧专人相告,两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管云彤如释重负,不禁对这位领袖中原的少林高僧,心中暗生感激;癞叫化同瀛壶钓翁虽想知道那女人的来历,但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事追回,只齐齐说了一声:“但望早获大师通知,我们也好感恩图报。”
蒲逸凡后生晚辈,在这几位前辈高人说话之间,自是不好行嘴打岔,现在见他们话已告一段落,忽然想起一事,向管云彤问道:“管师叔,你同钓翁老前辈到耸云岩有多久了?”
原来他想到自己同无我大师、云姊姊三人从小南海赶来耸云岩,不过花了七天时间,而管师叔离家已有半月之久,但等到自己三人上岩进殿之时,正值两人与人动手,不知因了何事在耸云岩耽搁这久,心中暗感奇怪,故有此问。
管云彤想起途中经过,暗忖如能早到几日,神手摩云同方壶渔隐,也许不会身罹惨祸,不由愧然叹道:“说来惭愧,钓翁同我不过比你们早到半夜!”
此话一出,无我大师、白头丐仙、蒲逸凡三人不由同感惊诧,面露奇容,癞叫化愕然不解的说道:“鄂西浙南,相距不过千里左右,以二位的脚程,至多只需六七天日期……”
忽的心中一动,忖道:“是啦,他们中途一定出了事情,否则绝不会耽误七八天日子,接口问道:“两位可是在中途遇上了阻碍行程的扎手事情?”
瀛壶钓翁颔首叹道:“齐帮主猪的不错!”
接着把沿途经过,一一详为道出,当他说到那夜在那荒野地三岔路口,遇着那夜行人以内家手法,运功飞纸般人树上,留言示警之时,蒲逸凡忽然奇心大动,忍不住插嘴说道:“那人既然飞纸示惊,谅来似无恶意,但又故弄玄虚,不肯挺身相见,这倒使人敌友难分了……”
忽的转过话头,面向无我大师,恭声问道:“那人既有如此精深的功力,是非江湖流俗;大师交游广阔,见闻深远,不知对那人的来路,能否揣度出来?”
无我大师沉吟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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