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
勿乞原本以为柳随风和卢曲渊就带了六百护卫和一些贴身之人前来,谁知道在他们后面,还有一支车队搭载了数十名侍女、二十几个舞女和一应的美酒、华服等物。护卫这支车队的,还有足足四百精锐骑士,两人一共带了千人护卫前来小蒙城。
这千人骑士,无论是装备还是修为,都比小蒙城的城卫军强了数等。一千人策骑冲锋,足够击溃小蒙城的八千城卫军。哪怕将张虎等猎蛮人,还有卢乘风最近几个月招揽的游侠儿都编入军队,依旧不是这支骑兵的对手。
就说如今坐在柳随风身边,正放肆的大吃大喝,酒水油腻洒了一身的十几个门客,个个都有后天巅峰的修为。他们时刻散发出森森气息,压制得卢乘风身边的张虎和胡威动弹不得。
“果然是君侯的身份,身边的门客也是非同小可!”勿乞看了一眼乌烟瘴气的大堂,皱眉摇了摇头。
城主府内院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如今城守府内仅存的大宅子,就只有典军府这一座。卢乘风最近在忙着筹款修缮小蒙城的外城墙,也没有重建城主府的意思。所以柳随风和卢曲渊一进城主府,就鸩占鹊巢,强行索要了典军府做起居之地。
更加喧宾夺主的就是,柳随风当夜就召开了盛大的宴会,下帖子将小蒙城内实力最强的商人一一邀请了过来,说是为自己接风洗尘。
柳随风、卢曲渊和两人的门客近卫占据了大堂北面,正放肆作乐。大堂西方就是近百个神色不安的商人代表,他们或者低头不语,或者端着酒杯发呆,或者和身边人窃窃私语,都不知道这个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柳君侯找他们过来有何贵干。
大堂的东面,勿乞、卢乘风、张虎、胡威等寥寥几个人分别坐在条案后,静默无语的看着大堂中疯狂起舞的舞女。一座小巧的青铜编钟就搁在他们身后,几个乐师正弹奏着节奏极快的曲调。
钟声扰耳,勿乞抓了抓头皮,不知道柳随风是否脑袋有问题,出来行走,居然连编钟都随身带着。
气氛诡异的宴会持续了足足一刻钟,酒足饭饱的柳随风打了个饱嗝,随手丢下了酒盏。当啷一声响,场中的舞女齐齐收起舞姿,俏媚的朝柳随风嫣然一笑,转身撤到了大堂后方。那些乐师也纷纷深鞠躬向柳随风行了一礼,跟随那些舞女退到了堂后。
双手放在酒水淋漓的条案上,柳随风森严的看了一眼那近百个商人代表。在他目光注视下,这些商人纷纷低下头表示自己的恭顺之意。这些商人都是小蒙城的地头蛇,什么风吹草动瞒得过他们?柳随风进城时的动静他们都听说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横行霸道,在城门口还把数十个城卫军士兵打得终身残疾,代城守卢乘风也那他们没辙,还得乖乖的请他们进城守府。他们这些商人虽然身家豪富,却也不敢得罪这种贵族子弟。
咳嗽了一声,柳随风大笑了三声:“各位,本侯远道而来,一路风尘辛苦,就是为了监察小蒙城军务,保护你们的安全,如此情意,你们应该有所表示。小蒙城这地方的特产是什么,本侯深知。这里有一张清单,上面列了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你们拿去看看,没问题的话,你们就凑齐了这些东西送上来,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手一挥,柳随风身后站着的那红衣老人怪笑一声,摇摇摆摆的走了过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厚厚的卷册,丢在了一个商人的条案上。红衣老人冷声道:“老夫柳忠,乃君侯的管家。诸位凑齐了上面的东西后,直接来找老夫就是。”
猛不丁的伸手揪住了面前那商人的鼻子,柳忠狠狠的将他的鼻翼撕开了一条大口子。那商人痛得失声惨叫,柳忠则是放声大笑起来:“三天内,凑不齐上面的东西,保证你们一个个家破人亡!老夫知道你们也有一些靠山,否则在小蒙城也做不起这么大的生意。但是你们先打听打听,甫阳君是什么样的身份!”
一耳光抽在那惨叫不断的商人脸上,柳忠厉声喝道:“都滚,滚出去!三天内凑不齐东西,你们一个个都得死!”这一耳光用力极大,那商人被打得飞了起来,一头撞出了大堂门外,摔了个头破血流。
商人们不敢吭声,其中一人捡起柳忠丢出来的那份卷册,纷纷向柳随风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大堂。这些商人却也有几分义气,他们搀起了那个被柳忠打得晕倒过去的商人,这才一路结伴出了城守府。
勿乞看得是连连摇头,那卷册上写的是什么,他用膝盖都能猜得出来。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天下的大盗,果然还是这些身居高位的人啊!这柳随风摆明了就是敲诈勒索,吃相如此难看,这些被敲诈的人,还能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丢下手中酒盏,勿乞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看着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柳忠。
卢乘风双手放在条案上,目光如水,正和卢曲渊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瞪着。
柳随风身后的门客,也都放下了酒盏和筷子,不怀好意的看向了张虎、胡威。
怪异的死寂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柳随风才突然缓声说道:“卢曲海,是本侯至交好友,我们是过命的交情,是连小妾、侍女都能共用的交情。八个月前,他和你卢乘风过招,被你蓄意打断了左手。”
卢乘风不卑不亢的淡然道:“所以,他派遣了杀手,要砍下我的左手?”
卢曲渊笑了,他轻笑道:“不是二哥派的杀手,是我。大哥你怎么也和二哥是一母所出,二哥不敢动那个心思。是六弟我气不过,调动了外公家养的一批人,只想着砍掉大哥的一条左臂,这事情也就这么算了。”
也就这么算了,卢曲渊说得轻描淡写,勿乞却听得字字心惊。这就是豪门世家,这就是世家公子,这还是兄弟么?这比仇人还要仇人哪!
卢乘风冷眼望着卢曲渊,他冷笑道:“所以,你眼巴巴的亲自赶来这里,故意寻我的晦气?”
卢曲渊理所当然的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外公家这五十名杀手,培养起来也不容易,也耗费了大量银钱的。他们一个都没回去,孤儿寡母的还要外公家将养着,这笔开销也不小。不找大哥你出了这口气,我真的是寝卧不安,一定要让大哥你身上见见血才行!”
轻叹了一口气,卢乘风冷然道:“老六,你连最后一点脸皮都要撕破么?”
卢曲渊冷眼望着卢乘风,他怪笑道:“那是自然。这里不是溧阳,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给你脸皮?”
柳随风在一旁冷笑着补充道:“如果荣阳夫人能看顾你一点,我们兄弟也不会把你逼迫得太过分。只不过,荣阳夫人都对你不管不顾,那就怪不得我们兄弟下手太狠了。”
勿乞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柳随风和卢曲渊言语嚣张、行止跋扈,是这个世界的世家公子都是这般德行,还是他勿乞人品不好,碰到了这么两个极品呢?
站起身来,勿乞朝柳随风和卢曲渊抱拳行了一礼:“两位公子,我们公子已经被赶来了小蒙城,未来前途也可预见不是怎么光明的。何必苦苦相逼至此?难不成,你们还想把我们公子赶出吕国?”
卢曲渊抚掌大笑,他指着卢乘风冷笑道:“好,这话说得好!卢乘风,你自断左臂,遁入蒙山隐居,我们就不再逼你!蒙山方圆数千里,内有奇珍异宝无数,你这辈子都可以自在逍遥啦!”
在蒙山隐居?卢乘风的脸蒙上了一层青色。
蒙山内的确有奇珍异宝无数,但是里面还有无数的蛮人。吕国立国数百年,大燕朝立国两千多年,凡是敢深入蒙山之人,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蒙山内隐居,亏了卢曲渊说得出口。
柳随风抓起一个蒸鱼瓷碟,随手砸向了卢乘风。
卢乘风身体一偏,让过了瓷碟,碟子飞出老远,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柳随风冷笑道:“就是这样定了。要么你自断左臂去蒙山隐居,要么我们就彻底坏了你的前程,一辈子把你踏在脚下肆意玩弄。”
“嘿,嘿嘿!”
勿乞意味不明的冷笑了几声,一手拉起了卢乘风,强拉着他走出了大堂。
这么大胆的动作,让柳随风和卢曲渊都是一愣。
柳随风指着勿乞的背影怒声吼道:“勿乞,卢乘风完蛋后,你也必死无疑!”
勿乞只是回头摆了摆手:“有种,现在就杀我?或者,召集你们的人,把我们公子也干掉?你们,有这个胆子么?”
柳随风、卢曲渊阴沉着脸瞪着勿乞,只听“咔咔”两声,两人坐下的锦缎垫子被无形的劲道撕成了粉碎。
“三天内,让这个勿乞意外身亡!”
卢曲渊冷冷地哼了一声。
第三十六章 修士
深夜,卢乘风后院内。
浴室中水气升腾,宽敞的青石澡池子里注满了热水,勿乞懒洋洋的趴在澡池子里一张青石条上,两个侍女正拿着丝巾用力的擦拭他的身体。浑身的疲累好像都被侍女有力的擦拭从身体内挤了出来,勿乞舒服得差点想瞌睡了。
卢乘风坐在澡池子一侧,脖子以下都泡在滚烫的热水中。他面皮有点发红,汗水正不断从脸上滚下。两个侍女纠缠在他身边,用白玉酒盏给卢乘风一口口的喂着冰凉的米酒。
重重地出了一口长气,卢乘风眯着眼睛望着勿乞说道:“我有自保之力,他们也不敢明火执仗的对我下手,毕竟我生母是溧阳卢氏当今的主母,他们只能栽赃陷害我,就算派遣刺客,也不会选择他们还在小蒙城的时候下手。”
又喝了一杯米酒,卢乘风皱眉道:“可是你将柳君侯得罪的太厉害,他们怕是会拿你开刀。”
勿乞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他淡淡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要拿我开刀,就要做好被我干掉的准备。如果他们死在小蒙城,会很麻烦么?”
卢乘风眉毛一动,他低声呵斥道:“别乱来。柳君侯和卢曲渊身边,都有厉害人物。我仅能自保,真的想要动他们,除非调动所有城卫军才有把握。可是我们虽然新招了两万士卒,兵器甲胄却是不足的,他们对我的忠心也还不足,还得仔细笼络了才可为我所用!”
沉吟片刻,勿乞长叹道:“还是实力不济哪。得想办法弄一笔横财,不仅仅是小蒙城,还要去别的地方召集那些流民游侠,把他们都编入城卫军才行。”
卢乘风没吭声,横财,横财是这么好发的么?
至于说召集更多的新兵,卢乘风倒是深有同感。但是小蒙城的流动人口就二十几万,新招的两万新兵,几乎将小蒙城流动人口中所有可用之人都搜刮干净了。再想召集新兵,还真得去别的城市想法子。
伸手抚摸了一把身边侍女的腰臀,卢乘风指着勿乞身边的两个侍女笑道:“她们,赠送于你。”
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为自己擦拭按摩身体的两个侍女,勿乞摇了摇头:“我还没到法定年龄,这种事情,太早了些!我师父当年说过,不成年就不能近女色,否则丧了真阳,日后对修为不利!”
站起身来,抓起澡池子边的一裘青袍,勿乞斜睨了卢乘风一眼,怪声笑道:“公子今夜就一龙四凤,自己逍遥快乐吧。化压力为动力,今夜你要好生操劳。”
大笑几声,避开了卢乘风砸过来的白玉酒盏,勿乞穿上衣袍,施施然走出了澡堂子。
柳随风和卢曲渊很可能对自己下手?勿乞冷笑了几声,得想办法让他们在小蒙城外意外身亡才是!
走到空荡荡的院子里,看了看四周景象,勿乞身形一闪,已经躲进了院子的阴影角落里。蒙蒙水汽缓缓扩散开来,他的身体在水汽中逐渐的扭曲变淡,渐渐的融入了水汽中。他轻盈的翻过院墙,熟门熟路的朝柳随风和卢曲渊下榻的院子奔去。
一路上,城守府的原本护卫都被柳随风的护卫赶走,往来巡逻的,都是身穿猩猩红甲袍的侯府近卫。高处院墙上,也有柳随风和卢曲渊的门客镇守,时刻眺望四周,放防守得可谓是水泄不通。
尤其是这些近卫的背后,都背着弩袋和箭囊。看那弩袋的格式,这些近卫携带的,分明是吕国军制的,杀伤力最大的九重弩。一弩九矢,一次能射出九支纯钢弩箭,两百步内可穿重甲。
千人近卫如果都佩戴了九重弩,千人齐射,就是九千纯钢弩箭射出。以小蒙城城卫军如今的实力,怕是一波弩箭就能让军阵彻底崩溃。柳随风和卢曲渊果然是有备而来,丝毫不给卢乘风下手的机会。
“果然是有后台的柳君侯啊!”
勿乞趴在一栋楼阁的屋顶,有点眼馋的望着这些近卫身后的弩袋。小蒙城的城卫军也不过配置了一千强弩,而且都是单弦单发,和九重弩比起来,杀伤力和威慑力简直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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