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
时当正午,城内东北角一片浓密的葡萄架下,二十四名侍女贴着一座女墙一字儿排开,屏息凝神,目光盯着自己脚尖前三寸的地面,不敢有丝毫动静,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葡萄架下,一张温润莹白的玉石床上,一名颜色和二八少女相当,但是眼角眉梢多了几分成熟,多了十分的威严和百分杀气的贵妇,正懒洋洋的斜靠着一团锦绣,轻轻的抚摸着盘在身前的一条毒蛇。
毒蛇长有一丈二尺,足足有成年人的胳膊粗细,通体蓝鳞,从下颌到尾部有一条极细的红线。毒蛇盘在贵妇的身前,长有尺许的蛇信子不时的吞吐,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咝咝’声。
有熟悉天下毒物的人在场,就会认出这条毒蛇是罕见的中品妖兽‘血虹蓝霞子’。这种蛇出生时长一尺,每隔百年增长一尺,看这条蓝霞子的体长,也有了一千一百年的气候。蓝霞子奔行如风,周身蓝鳞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剧毒獠牙尖锐可透重甲,能轻松毒杀先天凝息境界以下的武者,是绝对的凶物。
在这贵妇的温柔抚摸下,这条剧毒凶悍的蓝霞子温顺得好像是一条小猫,懒洋洋的吐着蛇信子,不时蠕动一下蓝光熠熠的身体,和贵妇的手掌轻轻的磨蹭一下。
四名生得姿容绝佳,身段气质都是绝色的侍女侍立在玉床边,不发出一点儿声音的给贵妇端茶送水,为她剥去葡萄的皮,剔去葡萄的子,将香甜的葡萄果肉喂进贵妇的嘴里。
猛不丁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一个穿着亵衣,身上披了一件披风的中年文士从一丛盛开的月季花后面转出。他快步走到了玉床前,一把抓起蓝霞子丢出了七八丈外,重重的在那贵妇的身边躺了下来,右手一把揽住了贵妇的腰肢,重重的在她腰臀上揉捏了几把。
四个侍女毕恭毕敬的深深一鞠躬,娇柔柔的叫了一声:“家主!”
卢文若,卢家现任家主,荣阳夫人之夫,卢乘风名义上的便宜父亲伸手抹了一把一个侍女的胸膛,淡淡的说道:“好了,不要这么多礼。你们几个小妖精,什么时候把我当做家主过?”
四个侍女就‘吃吃’的笑了起来,一个个霞飞双颊,娇柔无限的看着卢文若。
躺在玉床上的贵妇,也就是卢乘风的母亲荣阳夫人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呵斥道:“一群骚狐狸媚子,滚远一点。蓝儿,蓝儿!”
随着荣阳夫人的叫声,那条被丢出老远的蓝霞子毒蛇急速窜了过来,张开大嘴朝四个侍女作势待扑。侍女们顿时脸色一白,急忙向后退出了老远。蓝霞子得意洋洋的挺起大半截身体,绕着玉床游走起来。
卢文若‘嘿嘿’笑了几声,他伸手就去解荣阳夫人的腰带,同时将身上的披风丢在了地上。他迫不及待的跨身到了荣阳夫人身上,抱着荣阳夫人就是一通猛亲:“我的夫人咧,你还这么大的醋劲做什么?这些丫头,不是你同意了我收进房来的么?嘿嘿!”
一把拎住了卢文若的耳朵,荣阳夫人眯着眼冷笑了起来:“这么着急,你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卢文若一边给荣阳夫人宽衣解带,一边得意的说道:“黎阳郡、文山郡、罅墚郡三个郡的郡守之位,被我们几个族弟拿下来了。吕国四十七郡,我卢家如今就有十二郡守,这还不值得夫人好好的犒劳犒劳为夫么?”
荣阳夫人重重的拎着卢文若的耳朵扭了一圈,她冷笑道:“想要碰我,先把话说清楚!凭什么这三个郡的郡守之职,这么快就落入你们卢家手中?你用什么换的?”
急不可耐的亲了一口荣阳夫人俏丽的面孔,卢文若嬉笑道:“说什么‘你们卢家’?夫人,是‘我们卢家’!你如今是卢家的主妇,家里的大小事务,不是你一手操持么?嘿,至于用什么换的么!”
飞快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卢文若半晌没吭声。
荣阳夫人松开卢文若的耳朵,轻轻的拍了拍他的面颊。
“乘风,怎么说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些年来,曲海他们是怎么对乘风的,你心里也清楚。乘风好几次遇刺差点被杀,到底是谁主使的,也不用我多说。”
轻叹了一声,荣阳夫人直起上半身,一把将卢文若推到了一旁。
“既然你用乘风的性命,换了三郡的郡守之职,说起来。。。”
沉默了一阵,荣阳夫人长叹道:“毕竟是我的孩儿,三郡的郡守之职哪。用我孩儿的性命为卢家换来这么大的好处,让我这个当娘的该如何想?”
秀眉一挑,荣阳夫人淡淡的说道:“没有我答允,谁也别想动乘风一根头发。哪怕是滢川公主那人尽可夫的贱货,也不可以。她许了你三郡之地,可是我没答应把我孩儿的性命赔给她!”
卢文若眯着眼睛看着荣阳夫人,他淡淡的说道:“滢川她,动用了羽林军天字甲号军。”
荣阳夫人不屑的撇了撇嘴:“六千狂贲兽而已,只要我乐意,弹指可灭。”
眉头猛的一皱,卢文若憋着嗓子冷哼道:“三郡的渔、盐、铁利,全归源阳侯府。三郡的金矿、铁矿,源阳侯府可占五成。三郡的灵石矿,源阳侯府占一成。夫人可满意了?”
荣阳夫人竖起了一根手指,她就好像一个未成年的少女那样俏皮的笑道:“三郡的典军将军,必须是我源阳侯府的老人。一切军款、军资产支拨,归典军将军全权处理!”
卢文若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依你,都依你。你我夫妻一体,还这么斤斤计较做什么?”
荣阳夫人娇媚的一笑,她伸手勾了勾卢文若的下巴,手掌顺势滑入了他的衣襟。“这才是荣阳的好夫君呢!夫妻归夫妻,两家的事情归两家的事情,不可混成一码子事啊!”
两颗眼泪突然从荣阳夫人眼眶里滴下,她垂泪低语道:“就是可怜了乘风,他这些年,不容易!”
卢文若情动,一把将荣阳夫人压在玉床上,就待挺枪直入。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正要入港的时候,一个黑衣少女快步从一片藤萝架后走出。她手持一张小小的字条,快步来到玉床前,低声说道:“刚刚接到的黑燕信,大燕左国正燕不羁酒后与歌妓游江,坠江溺毙。燕不羁无子嗣,在外有私生子十九人,大燕国宗府裁定,十九名私生子中,先到蓟都者袭承左国正一切封爵、官职和封地!”
卢文若笑了,他长笑道:“大燕朝最荒诞不羁的宗室,总算是死了?也不知便宜了哪个野种。”
荣阳夫人则是尖叫而起,一脚将卢文若踢下了玉床。她嘶声咆哮道:“燕不羁死了?他的子嗣谁先到蓟都就继承他的一切?该死,该死,卢家崩山铁骑全军出动,不惜一切代价,救护我乖乖儿乘风速速回转!”
卢文若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他指着荣阳夫人怒吼道:“铁月舞,你疯了?”
荣阳夫人一跳八尺高,她尖叫道:“滢川那贱货敢伤我乖乖儿乘风,我就和她拼啦!还不快去调动崩山铁骑救护乘风?他,他,他父亲,他亲生父亲就是,燕不羁!”
卢文若好像被一道天雷轰顶,身体骤然一僵。
燕不羁,大燕朝开国皇帝燕丹嫡系曾孙,封公爵,领左国正一职,行监察大燕朝正西三十七诸侯国国政要职,可裁决大燕朝正西三十七诸侯国一应纠纷,领大燕朝封地两郡,治下子民逾千万。
卢乘风,是荣阳夫人私通燕不羁所生之子?岂不是,他也有资格争夺燕不羁留下的丰厚遗产?
卢文若骤然间跳起来七八丈高,他怒吼道:“崩山铁骑速速出动,全速赶赴小蒙城,谁敢伤我儿乘风一根汗毛,灭其满门!哪怕是滢川那贱人,我,我卢文若,大不了造反!”
溧阳卢氏私军崩山铁骑八千骑,全军出动。
源阳侯麾下,镇守燕国边疆的百战雄师‘沥血军’天字、地字、人字三军一万八千人,紧随崩山铁骑赶赴小蒙城。
第五十五章 围城
一手抓着卢乘风,勿乞身体向空中继续跳跃,双目死死的盯着前方喷射来的骨肉残片。
又是‘刺’又是这种自残伤敌的残酷手段。自爆的两名‘刺’应该就是柳随风那两位自幼一起生长起来的随身近卫。柳随风死了,他们的生命也没有了意义,所以才对勿乞、卢乘风做拼命一击。
无数带着剧毒的碎肉、碎骨头,无数带着刺鼻腥臭味的黑色血水扑面而来。勿乞不慌不忙的深吸了一口气,将卢乘风往身后一丢,另外一只手缓缓的朝前一拍。
七成的先天真水灵罡凝聚在掌心,四周空气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啸声,无形的漩涡急速成形。附近的水属性灵气被疯狂的吸入漩涡中,渐渐的,勿乞掌心前方出现了一个雾气蒙蒙方圆一丈左右的涡团。两个‘刺’自爆产生的碎片、毒血纷纷被吸入涡团中,被压缩成了一个数尺直径的球体。
大缠丝手一吸,随后全力一吐,就好像一颗炸弹爆炸,无数骨肉残片和毒血呼啸着射了出去。
十道刀罡自地面飞射而出,封死了勿乞和卢乘风的四面八方。刀罡寒气森森,锐气遥遥透体而入,刀光距离勿乞还有数丈远,就刺得勿乞浑身发痛。十条扭曲的朦胧黑影紧随在刀罡后面,朝勿乞、卢乘风飞扑而来。他们冷漠无情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勿乞,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辣决绝。
无数的碎骨烂肉和毒水呼啸而来,震偏了刀罡,全射在了那些黑影身上,击穿了他们的紧身护衣,在他们身上打出了点点血花。
一声闷响,勿乞被十道刀罡爆发的强大力道震飞了二十几丈高。一股巨力随着他的双掌透入身体,震得他双臂经脉鼓荡不休。幸好他双臂是他全身真气最充沛、经脉最坚韧、力量最强大的地方,虽然双臂一阵剧痛,却没有受到半点儿伤害。
反而是他五脏六腑受到双臂传入的巨力震荡,都受到了一点儿震伤。勿乞嘴一张,一口血喷了出来。真水灵罡迅速从水灵脉中涌入全身经络,滋养着受创的内脏,原本剧痛的脏腑被一阵清凉气息包裹,疼痛迅速消失,微不足道的伤势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从地下用古怪的遁法破地而出的十条黑影则是发出了凄厉的惨嚎声,他们身上冒出了浓浓的白烟,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骨肉融烂气味。他们在地上疯狂的扭动挣扎,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毒发身亡。
勿乞重重的落在地上,内脏的震荡还没痊愈,他脚下一软,差点没摔了个跟头。张虎一把扶住了他,他急忙厉声喝道:“全部退回城里,关闭所有城门,固守城池,慌乱者杀!”
面色难看的卢乘风领着众人迅速退回小蒙城,关闭了破烂不堪的城门。几个脸色惨白的城卫军士兵飞快的拉起了城门外的吊桥。‘吱吱嘎嘎’声中,小蒙城不到两丈长,基本上没什么防御力的吊桥缓缓的被拉了起来。
六千多羽林军听到马良的命令,他们齐齐从狂贲兽鞍鞯旁的硕大皮囊中掏出了一张已经上弦完毕的强弩。弩弓的形状和九重弩一模一样,但是比九重弩大了三圈,这是吕国专门配置给王都直属精锐军队的特制‘九重穿云弩’威力比那些世家豪门的私兵护卫的九重弩大了一倍以上。
所有羽林军骑士一起举起了九重穿云弩,随着马良举起右臂狠狠向下一挥,所有弩弓的机括被同时扣动。‘嘎嘣’一声巨响,一片乌云从那些羽林军骑士的头顶疾飞上天,六万多支纯钢弩箭迅速飞上了高有一百多丈的高空,划过了两里左右的距离,一头扎向了小蒙城城头。
六万多支纯钢弩箭完全覆盖了这个方向的城墙。从高空坠下的纯钢弩箭,如果是一支两支,勿乞还有胆子硬抗,七支八支,他也能轻松躲过。但是数万支密密麻麻的弩箭好像乌云一样坠下,勿乞也被吓得手脚一软,急忙大叫着朝城墙下逃去。
勿乞、卢乘风、张虎、胡威,以及卢乘风新收的那些门客,只要是修为足够做出反应的人,全部都直接跳下了城墙,紧贴着城墙根站定。这里是弩箭抛射的死角,是这一片城墙唯一安全的地方。
城墙上两千小蒙城的城卫军士卒呆呆的看着数万弩箭自高空坠下,他们全都傻眼了,没有一个人能做出反应。伴随着‘飕飕’的破空声,弩箭急速落下,洞穿了这些士卒的尸体。
惨嚎声不断响起,城头上密密麻麻的扎满了一万多支弩箭,大量鲜血好像喷泉一样从人体洞穿的伤口喷出,瞬间将城头染得血红一片。泥土筑成的城墙迅速的吸收了粘稠、滚烫的鲜血,慢慢的城墙变成了古怪的酱油色。
还有数万支弩箭射进了城里,落在了靠近城墙的那些民宅中。民房内传来了无数凄厉的惨嚎。这些纯钢打造的弩箭极重,从百多丈的高空坠下,动能极大,能够洞穿两重重甲,何况是脆弱的人体?被重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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