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江湖





  “为什么?”
  “因为昔年他的身手和八大家主人相差不多,而八大家各得了一本秘笈,可各成单元研练,姜子奇却没有,他的武功岂不落后甚多了?”
  高丽花道:“如果他还没有死,猜想他的武功必然远在八大家之上,我有这种预感。”
  “高前辈要去何处?”
  “找萧辰去。”
  “前辈如果遇上麦俐,务请伸出援手,晚辈相信她在纵火者手中。”
  “谁叫麦俐?”
  “就是麦秀之女。”
  “怎么?你和麦秀势不两立,却和他的女儿……”
  “大娘……这是两回事……”
  “好,小子,老娘今生是白混了!不知什么叫情?什么叫爱?却确信世上有:‘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饮’的多情种子。”
  “晚辈愚凝……”
  “孔子删诗,不废关睢,青春年少,谁不珍惜?古人说:”濯足清流,抽足再入,已非前水。“小子,你没有错,你如果遇上姜子奇那血贼,也设法通知老娘一声。老娘常去之处有二,一是云梦山庄柳慕尘之处,一是洛阳郭家处。”说毕,向洞庭湖岸奔掠而去。
  凌鹤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吁了口气。高丽花是个面丑心善的女人,姜子奇却毁了她的一生……他向前走出约一箭之地,发现一棵大树下倚着一个女郎凌鹤多么希望她是麦俐,可是有时他又警告自己,有一天必杀其父报仇,能娶仇人之女吗?只不过情之一字,是不能全以一个“理”字来诠释的。
  走近些一看,不禁失望,竟是萧原的千金萧娟娟,道。“萧姑娘在此……”
  “凌大哥,我爹吝啬成性,你别见怪,听说他只给你留下五钱银子?”
  “是的,萧前辈只是算盘打得精些而已,在下叨扰贵岛,理应付出代价。”
  “凌大哥,这是三十两银子,拿去用吧!”用手帕包了些银子递过。
  但凌鹤拒收。
  “怎么?凌大哥嫌少?我只是怕拿多了你更不会收的。”
  “不,不,无功不受禄,在下不便受此厚赐……”
  “我这人真迂,这算什么呢?谁都有不方便之处,是不是?凌大哥,如果有一天小妹手头不方便,你会吝啬这三十两银子吗?”
  “既然这样,我先借用了,日后一定奉还。”
  “凌大哥,我总以为,一句话不要只凭表面去解释它,比喻说一部巨书,又称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书,十三经、二十四史堆起来,已经够大了吧?可是既称有史以来最大的书,自然比十三经或二十四史更大了。”
  “是的。”
  “凌大哥,如果你这样去找,也许一辈子也找不到。”
  “这……”凌鹤道:“姑娘的意思是……”
  “比喻说吧!请注意,这只是比喻,把秘笈上的内容雕刻在一幢楼房的墙壁花纹上,或者镂刻在一艘船的船身上,甚至于雕在一棵大树树干上等等,这都算是最大的书是不?
  总之,它不可能是一部长一丈、宽六尺,有一万余页,非一二十人才能抬得动的巨书,对不对?凌大哥。“
  “对,对,萧姑娘,这真是一个奇妙而有创见的构想,这使我茅塞顿开。”
  “那太过奖了,小妹以为,照这构想去找,也许较有希望,凌大哥,我不打扰你了,前途也许还会相见的。”
  “谢谢萧姑娘指点,后会有期……”
  第三章 小姐临危助英雄 行善救民乃不幸
  凌鹤在华容县落脚,这是个很著名的县城,才不过傍晚,既不饿也不急着落店,就在热闹的大街上徜徉。
  找巨书和报父仇同样重要,根据了性大师的说法,身上有了一千多道创伤,著无巨书,仍然事倍功半。
  可是天地之大,到何处去找巨书?华容和岳阳,都是洞庭湖北部的渔米之乡,商买云集,热闹非凡。东张西望,发现一个鲜明市招上有“妙手丹青”四字,信步而入。
  此人四十出头,一派文士模样,凭这外形,确能使人相信“妙手丹青”不会吹得太离谱的。
  “请问,先生未见其人,仅凭在下口述其人之貌和身材,能下能画出一个人的神韵来呢?”
  文士道:“一般画匠作下到,在下可以……”
  口气不小,不知是不是眼高手低之辈。凌鹤道:“画一张长一尺,宽六寸的绢底人像需要多少……”
  “彩笔或水墨价格不同。”
  “要彩色的,可以掷起随时携带在身上的。”
  “三十两。”文士道:“希望一次付清。”
  凌鹤非常庆幸,少一两就不够,却未计较庄食都要银子,立即把萧娟娟送他的三十两银子掏了出来,道:“如果不像呢?”
  “在下须先说明,第一次脸庞打稿,清明日来看一次,自然需要修改,因为在下未见其人,修了之后,后天兄台再来看一次,一连三次,如不酷肖,三十两如数奉还。”
  这件生意立刻成交,凌鹤很仔细他说了麦俐的外貌及身材,虽是绢上丹青,也可聊慰相思。
  况且,有此画像在身边,托人代为留意找寻而对方又从未谋面,看过画像,虽和见人不同,也该有个印象了。
  “请问,这位姑娘是兄台的什么人?”
  “这和先生不相干吧!”
  “不,兄台有所不知,如果这位姑娘是兄台的姐妹,下笔是一种手法,如是兄台夫人,又是一种画法,设若是兄台的未婚妻甚至是情人,那就更加不同了……”
  “这有什么不同?”
  文士淡然一笑,道:“如是姐弟或兄妹关系,兄台之描述自会平实而不夸张,如是兄台的妻妾,由于神秘力量已失,也会平实自然而不加渲染,要是情人或尚未接触的未婚妻,基于男人的喜新厌旧心态,以及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通病,在描述时,不知不觉就会过分形容其优点而忽略其缺点,画毕之后,就算兄台欣赏其不实之夸大,在下却以为并未忠于被画者本人之真正面貌及神韵……”
  “这……”凌鹤道:“只要在下认为满意,兄台大哥不必计较这些。”
  文士怫然道:“如果兄台执意如此,这件交易不谈也罢……”立即推出三十两银子,这一点,颇使凌鹤震撼,三十两银子,一般家庭可以过一年生活,此人斤斤于此,真正是有所不为,谨守职业道德和良心了。
  凌鹤道:“先生择善固执,令人敬佩,就照先生之意好了,此女乃是在下的情人。”
  “年纪……”
  “十九。”
  “属什么的?”
  “先生,这不是多余的吗?”
  “不多余,根据她的生日时辰,可知她的终生穷通,而她的心地如何?发之于内,形之于外,是厚是薄?也就了然了,这怎能说和绘像没有关系呢?”
  凌鹤没想到画个像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只好说了。
  “那就请兄台明日响午来看初样……”
  走出丹青馆,也感觉有点饿了,可是身上只有五钱银子,还要分成几天来解决吃饭问题,只能买块麦饼充饥,至于住宿的问题,好在是盛夏之季,找个大庙就成了。
  虽然以前在家中锦衣玉食,又有娘的照料,没吃过这种苦,就是在麦家堡,饮食方面也很考究,可没有仅以一块饼打发一顿饭的。
  但在麦家堡所受的另一种皮肉之苦却是世上少见的。
  尽管把仅有的三十两银子花在画像上,他却一点也不后悔,甚至心安理得,所以往这破庙的门廊下一躺,不一会儿就梦见周公哩!
  但他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却被人踢醒,睡眼朦胧,隐隐看到破庙前有十二三个人,踢他的人三旬上下,人高马大,络腮胡子。
  “你这是干什么?”
  “好狗不挡道,你是什么人躺在这儿?”
  “什么人可以躺在这儿?什么人不可以?”
  “你就不可以——”又是一脚跺来,但凌鹤伸手托着对方的脚掌一扭,那人尖叫一声摔到石阶下去了。
  其实这人只是太大意,如事先提防,脚掌是不易被抓住的,这工夫一阵暴喝,有两个人又要扑上。
  “慢着!”说话的人五短身材,细皮白肉,和这些粗犷的汉子们在一起颇不相称。
  道:“你有名字吗?”“如果你有我也有!”
  这人身边一个汉子道:“马爷,这小子欠揍,让我……”这位姓马的双手一张又拦住了,道:“我姓马,可听说过西北马家?”“当然,尊驾就是八大家之一的西北马如飞吗?”“正是。”此人长得正是所谓北人南相。
  “我叫凌鹤……”
  马如飞陡然一怔,道:“你就是八大家之一凌翎之后,在麦家堡卧底而纵火杀人的凌鹤?”凌鹤道:“卧底确有其事,纵火杀人是为别人背了黑锅……”这工夫已站了起来。“好小子,你杀人纵火,据说是为了报仇,这种事别人也懒得管,可是你人小鬼大,居然想搅烂了这一锅粥,让武林中来一次大混战,你却在一边看热闹。”“马大侠,你既为八大名家之一,为人处世就该中规中矩,事情没有弄清之前,焉能信口胡诌?出事之夜,在下和一马夫离堡办事,而那时正好堡主及其二子外出收祖也尚未回来。”
  “小子,你可以打别人的马虎眼,我马如飞可不吃你这一套,你居然蛊惑了大家的一流人物,齐集麦家堡,杀死后,和麦家堡被杀的护院及仆佣一齐丢入火窟,造成同归于尽的局面,而使八大家猜忌麦家堡,而麦秀父子也猜忌八大家。”“谣言止于智者,如果你马大侠非信不可,我也没有办法。”马如飞冷峻地挥挥手,道:“拿下!”
  他身边那三旬左右的汉子是总管、不论身手和武功,除了马如飞就数他了。一上就是一轮急功,似想狂五招内就要得手。
  但他怎知现在的凌鸿自天下各派武学精英中吸取了大量的经验,甚至可以说,有些名派精粹的武学,由于他的连续负伤。已以血肉之躯换取了最宝贵的瞬间的经验。
  他知道哪一派哪一招仍有小疵,他也知道某派某一招精英可以克制另一派某一招。
  因此,马如飞只看了三五招、突然心头一沉,他以为凌鹤的招式博杂而凌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他的部下就会手忙脚J
  。,…口u。
  就在这时,这汉子被凌鹤一时砸倒滚下石阶。
  马如飞十分震惊,那是因为他狼识货,就是要他来出招,也不可能在第六招上就砸倒“无双笔”钱山,而钱山虽未亮笔,也不该败得如此之惨。~马如飞还没下令,十来个人一拥而上,居然连马如飞也没闲着。
  主要原因是马家一个族侄死于麦家堡,而此刻这儿也无外人,俗语说的“山狼海贼”
  中的“山狼”,大致是指来自边隆不毛之地者。
  、一凌鹤出奇招,对方拾未到。他几乎就知道下一变化是什么,所以不出盏茶工夫,除了马如飞,未倒下的只有一二人了。
  但他们倒下再爬起来,而且都亮出了兵刃。
  凌鹤也不得不抽出腰上的龙头鳞尾鞭,非金非铁,乌光闪烁,鞭浪滚滚,乌网烟焰,而他的身子,在刀林剑树中忽扁忽圆,一会是人球,一会缩成扁得几乎不可能灼炽的隙缝中泻过。
  马如飞的刀上功夫,的确不愧为八大家之一,刀炎如团团火球,切划着凌鹤四周每一寸的空间。
  凌鹤吃亏在逆脉上冲,双手震颤,浑身乏力,武功要以力作后盾,不论出招如何精妙,如像面条一样,软骨郎当地,还是不行。
  刚开始时还行,时间稍久,旧病复发,眼看不济。
  马如飞真想不通,这年轻人出招如此之奇,怎会一发如雷,一败如灰呢?这工夫凌鹤越来越不济,而马如飞攻势更加凌历。
  “锵锵锵”一连三刀,虽被龙头麟尾鞭稍稍挡开,凌鹤却被震出三四步,接着他挨了马家总管一脚。
  手发抖又浑身无力还在其次,逆血冲脉,会使他头晕眼花,视觉模糊,这才要命。
  马如飞见他即将倒下,大喝一声道:“都给我退下去!”
  部下不敢掠主人之美,立刻退了下去,马如飞刀芒如雪,刀刀不离要害,凌鹤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心知今夜难逃劫难。
  然而,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绝不退缩。马如飞要在部下面前树立形象,绝招尽出,力大劲猛,全力一刀扫来,鞭刀相接,鞭被挡回,且伤了左肩,倒在地上。
  “姓凌的,站起来……”马如飞为要改变刚才群殴的耻辱,表现了不乘人之危的泱泱大度。
  高估自己是一种通病,因为了解自己比了解别人还难,这道理就像自己写的错别字一定要别人才能校对出来是一样的。
  马如飞提刀走近,道:“凌鹤,关于麦家堡的纵火杀人事件,你说实话吧!”
  凌鹤吃力地爬起道:“干了就是干了,没干也就不必胡乱承认……”
  大刀闪电般劈向凌鹤的头部,而凌鹤反应及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