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江湖





  芳芳淡然道:“那怎么会?不是还知道饮食男女吗?”
  “可是她居然连自己是娟娟都忘了。”
  “完了是完了,但她的生命还没有完。”
  “芳芳,你如果恨她,就把她杀掉算了,何必……”
  “这档子事儿是你作主还是我作主?”马芳芳道,“我恨她、恨她、恨她,早已超过了姜不幸!”
  李婉如心头骇然,道:“芳芳,姜不幸也失踪了,不是你把她……”
  “对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乱说话,我马芳芳做的事,就不怕别人报复,我也知道这种事不能永久瞒住别人,但姜不幸的失踪与我无关。”
  这一点李婉如相信,她的确敢作敢为,也可以说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这工夫一个人影自后窗外悄悄离去,此人正是江涵,他永远不忘马芳芳要他拉辇,把他送给凌鹤作礼物时,凌鹤当时的态度和所说的话。
  他永不忘此恩,他要牢记,只要有服答凌鹤的机会,永不放过。他对马芳芳呢?由于他犯过大错,他发过誓言绝不动她,因为以他的功力,要向马施袭,并非不可能。
  他要去找姜不幸,现在他已证明姜不幸不在马芳芳手中,可是他为什么不先救娟娟呢?那是有原因的。
  麦秀已经出殡了,可惜他的儿子都不在这里,但凌鹤尽了孝子之礼。这天姜子云和曲能直到外面小酌,姜子云道:“这件事真怪,麦老二自绝,似是以死明志,可是如说不是他干的,那会是谁呢?”
  曲能直不出声,姜子云道:“我看得出来,怀疑麦老二的人仍大有人在,一死未能明志。”
  曲能直仍不出声,姜子云道:“你猜少主人会怎么想?”
  曲能直还是不吭声,姜子云道:“你是怎么回事?哑吧哩?你一向是善于分释疑团的。”
  曲能直道:“麦老二可能死得很冤枉。”
  姜子云愕然道:“你是说绝对不是他干的?”
  曲能直反问道:“你是说绝对是他干的?”
  姜子云呐呐道:“莫非你有什么高见?”
  曲能直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凌鹤。”
  姜子云道:“是啥事啊?”
  曲能直道:“你还记不记得老鹊使麦老大中毒之后,我们外出找寻娟娟和姜不幸,那天萧辰躺在你的铺上和我聊天,而你只好另外找地方去睡的事?”
  “当然记得!”姜子云道,“当时由于他的女儿失踪,我十分同情,所以就让你和他多聊聊。”
  “其实他找我聊的目的不是为了他的女儿。”
  “不……不是为了娟娟的失踪,那是为什么?”
  曲能直道:“说出来你恐怕也不会相信。”
  姜子云眯着眼,道:“小曲,别打哑迷成不成?”
  曲能直道:“他转弯抹角在套问我有关麦老大中的毒有无解药,能不能制造那种解药的事。”
  姜子云猛然一震,愣了半天才呐呐道:“他……他会偷解药救麦老大?”
  “你忘了他和陆闻莺的关系了?”
  “就算有这关系吧!萧辰会做出这种事来?”
  曲能直道:“人心隔肚皮,狐心隔毛皮,老姜,你以为我说这话毫无根据?”
  姜子云道:“拿不出证据来,我宁可不信。”
  曲能直自袖内取出一个方胜儿,道:“这是我昨夜在萧辰睡后施了点‘周公帖’使他昏睡半个时辰时,自他的内袋搜出来的。”
  姜子云拆开方胜儿看了两遍,虽然吃惊,却仍然摇摇头道:“小曲,我还是不信,这个陆丹写给萧辰的方胜儿,只谈了这些,并不能证明萧辰偷解药的事呀!”
  曲能直道:“难道方胜儿上面的‘为了爹的名誉,武林的前途以及正义的尊严’,这几句话还不够明显?”
  姜子云还在微微摇头道:“我还是不信,萧辰虽有外遇,为人还是不失为方正的。
  小曲,这件事不可贸然传扬开去。“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曲能直道,“你应该知道,薄妻者无所不薄,有所谓;‘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节,平生清白俱非。’萧辰能在家有贤妻之下而有外遇,且迷恋到连洞庭偌大产业都不顾了,啥事做不出来?”
  姜子云终于点了头道:“小曲,我还要进一步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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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曾是如花似玉身 哪寻似梦非梦情
  “天一会”重行开窑立柜于洞庭君山之上,立刻传遍了整个武林,由于财力充足,有钱好办事,在用人方面又出手大方,不到一个月,这个帮会就壮大起来。
  三山五岳的人物,纷纷投靠,事实上,凡是该会看上的人物,发下邀请加盟帖子,这人如果拒绝,就会受到恫吓。
  正因为这“天一会”会主的身份已不是秘密了,所以骨头硬而坚不加盟的很少,有的远去边隆避难,有的投奔凌鹤这边或马芳芳那边。
  已知投靠“大一会”的人物有“怒堡”黄宗海和黄世海兄弟及族人数百,所以两人获得护法之职。
  有人是找靠山,有人是和白道这边有过节,如马如飞,就是由于连番栽在凌鹤手中,羞刀难入鞘而入会的。
  另外还有“烈火无盐”王色和“夜叉”阿九。
  还有一个人是凌鹤这边任何一个都想不到的,那就是百里松,这小子嫉妒心重,早就恨透了凌鹤,绝对不甘寂寞,也混了个护法之职。
  消息传到凌鹤这边,大家议论纷纷,这工夫大家正好在用晚膳,高丽花道:“小曲,你看老娘前去投靠,是个什么头衔?”
  曲能直道:“当然是护法罗!”
  高丽花道:“会有那么高吗?”
  “怎么不会?”曲能直道,“‘夜叉阿九’和‘烈火无盐,王色两人都已经是坛主之职了,论身手和姿色,哪一样你不比她门高明,你猜不了和尚是怎么死的?”
  高丽花道:“小曲,你又要转弯骂人!”
  曲能直道:“他还不是为你殉情而死的?”高丽花又去追打曲能直。
  姜子云喟然道:“百里松居然也会投靠,真是想不到的事。”
  凌鹤道:“这件事我却不感意外。”
  这工夫曲能直和高丽花已回座,曲能直道:“有件事我憋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今天非宣布不可!”
  姜子云心照不宣,道:“是啥事呀?”
  曲能直道:“如果不是我们这儿有内贼,麦老大早就翘了,哪会有个重行开张的‘天一会’?”
  余大彩道:“老曲,关于那件事,还炒什么冷饭,难道就不可能是麦遇春的人向老鹊施袭偷去了解药?”
  曲能直道:“不可能,那边的人只有叶伯庭具此身手,但据我所知,他和麦老大已经闹翻……。”
  余大彩道:“小曲,你怎么知道他们闹翻了?”
  曲能直道:“我当然知道。”他说了麦与陆两人串通反目赚了叶伯庭,宝藏全部到了麦遇春手中,也只有如此,“天一会”才会重行开张。
  余大彩道:“小曲,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曲能直道:“因为我手中有证据,但我希望这位重色轻友的老兄能主动说明一下。”
  所有的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只有曲、姜两人目注萧辰。自他放在内袋的方胜儿不见了,但他还抱有一线希望。
  曲能直道:“这位老兄再不出面,我就让各位看一个方胜儿,那上面本来充满了父女之情孺慕之爱,只可惜打不动这位老兄的铁石心肠……。”
  “刷”地一声,萧辰的座位临窗,已经穿窗而出。姜子大声道:“老萧,你能避过今日,你能永远不见人吗?”
  曲能直追了出去道:“萧辰,只要你能表示悔意,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何必跑呢?”
  凌鹤坐在那儿不动,余大彩道:“凌鹤,你为什么不迫他,这些人当中也只有你能追得上他。”
  凌鹤深深吁了口气,道:“以萧老伯的年纪和经验,事到如今还要跑,显然他还没有彻底觉醒,其实这些天来,曲、姜两位暗中谈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高丽花道:“好小子,你早就知道却把我们这些人蒙在鼓里,你说,你是什么居心?”
  凌鹤喟然道:“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娟娟……”
  一提起娟娟,没有人忍心再抱怨,就连最爱聒噪的高丽花都噤若寒蝉,娟娟实在是太好了。
  “娟娟太好了……”连李婉如都不能否认这一点,尽管娟娟也曾经是她的情敌,现在李婉如又来送饭。
  第一道门一开,不但有尿味还有屎味,李婉如深深自责,自己居然在一个女魔头身边助纣为虐。
  娟娟“嘎嘎”怪笑,道:“宝贝……你想不想?”
  “呸!”李婉如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子?”她放下食盒,娟娟的黑手已掀开食盒盖抓起了馒头。自三天前开始,一天两餐,每餐两个馒头,已经减为一个了。
  娟娟边吞边绕着李婉如打转打量着道:“我要是男人,一夜要和你来上八次……
  嘎……“
  李婉如道:“下流,人疯了就是不一样!”
  张嫂道:“可是你不来的时候,她只哼哼风流小调,也没有这样胡言乱语。”
  李婉如道:“什么风流小调?”
  张嫂呐呐道:“好像是什么‘十八摸’。”
  李婉如叹口气道:“人到这境地,真是生不如死。”
  娟娟已吃完,忽然抓起门后的马桶,向张嫂和李婉如两人泼去,那里面有半桶粪便,两人窜得虽快,多少也会溅到身上。
  张嫂抓起棍子要进去打人,李婉如阻止了她,道:“张嫂,她是个疯子,如果你要打,干脆就一棒子打死她算了。”
  张嫂道:“她太不像话了!”
  “要不,怎么会称为疯子?”李婉如道,“张嫂,将心比心,如果你我有一天变成这样的话……”张嫂不出声了。
  “嘎嘎……小娘们……”娟娟探头门外对李婉如道,“你今天晚上来不来?大爷有的是银子,非嫖你不可!”
  李婉如默默离去,一进门马芳芳就掩鼻道:“你是不是失足掉进粪坑里,好臭!”
  李婉如道:“虽没掉进粪坑中,却也差不多,芳芳,不要再折腾她了。”
  她每次说“折磨”或“折腾”这类字眼,就会发现芳芳眉飞色舞,所谓“情仇大似亲仇”之说,一点不假。
  芳芳淡然道:“要疯的人,不折磨她也会疯,不会疯的人,再折磨也不会疯。”
  李婉如道:“芳芳,一个疯子本身,并不知道什么叫‘折磨’,这一点你有没有想到?你恨她、折磨她,你的目的只达到了十之七八,还有十之二三永远无法达到。”
  “你……你想说什么?教训我?”
  “不,芳芳,她如果不疯,才知道你在折磨她,也唯有她知道这一点,你才会有快意思仇的感受,反之,对你何益?”
  马芳芳的脸色很难看,因为李婉如说的是至理,折磨一个疯子并不能达到那种目的,但这道理由李婉如说出来,她十分不悦。
  “依你看,该怎么办?”马芳芳望着李婉如。
  “芳芳,杀了她或是放了她,不然的话还要派个专人伺候她,我们还要天天为她送饭去,你近来有未去过?”
  “没有!”芳芳摇摇头,道:“但我可以想像她是什么样子。”
  “你没法想像,那屋子中能臭死人,满墙都是粪,可是臭对我们正常人有影响,对她则无。”
  “好像你不解释这一点,我就不懂似的。”芳芳道,“如你是我,是杀了她还是放了她?”
  “放了她!”
  “似乎我的同情心没有你的好?”
  “你始终没有弄清我的意思。”李婉如道:“死,对她是解脱,那是仁慈。放了她,她还会活下去,在她来说,活着才能让她受罪。”
  “你刚才不是说过,一个疯子根本无法体会‘折磨,两字?”
  李婉如暗暗心惊,哪一样都不如她,道:“至少放了她比杀了她好些。”
  “为什么?”
  “也许她多少还会恢复点知觉,只要恢复一点,她就会体会折磨的滋味。”
  “似乎你也相当地恨她?”
  “当然,过去我也一直把她当作挡路的狗。”她不能不把话说得狠些,她对马芳芳已有相当的了解,但绝不是全部的。
  马芳芳道:“那就放了她。”
  李婉如不敢使那兴奋之情形诸干色,道:“何时?”
  马芳芳道:“今天、明天或者后天都成。”
  李婉如恨不得马上去放她出来,但为了表示她真的还在恨娟娟,她道:“那就不必急在今天……”
  在此同时,小江在四十里外山坳中发现一片枫林,走近一看,林中有个小尼庵,此刻大约是晚炊时刻,小江又累又渴,急欲找点水喝。
  进去要点水喝应该不致被拒,但自他的十指被残之后,有很多人看到会惊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