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枭霸
达人法师的厉嚎,彷怫将一头浪投入了火坑里,叫得低般恐怖,痛苦;号得如此惨
绝又断断肝肠。
银亮的大铁链凌空劈砸,锋利的缅力奋力暴剌。
血肉在抛掷,在喷溅,达人法师的“穿心梭”蹦跳起老高,滴溜溜坠向夜色里。
滚掠的光柱与劈落的大银链,与暴刺的缅刀相撞击!芒彩眩动,火花四扬,连串的
密响有如那一阵隐隐的轻雷。
达天法师连著七八个空心筋斗倒翻而出,在每一次的翻腾间,皆见血雨洒落,他的
面颊,胸背,赫然纵横交列著十七条伤口!
贴地滚移的是达心法师,他的一只左脚早不知去了那里,手上的缅刀更是缺痕斑斑,
不像缅刀,反倒似一把齿锯了。
燕铁衣依然以剑拄地,依然展露出他那一抹金童也似的微笑,只是,微笑漾在苍白
里,微笑沁在隐隐的冷汗中。
他的敌人并不知道他右胸的瘀痛,不知道他胁侧的刀伤,温热的鲜血,正顺看他大
腿裤管往下流淌打了几次踉跄,达天法师一抹满脸的猩赤,椎心刺骨的狂号:“我们忘
不了,燕铁衣,我们、永远忘不了你这狠心狗肺的牵障所犯的罪恶,种下的仇恨,我们
誓必将你挫骨扬灰,将你神形俱减!”
淡淡一笑,燕铁衣道:“真是可惜,诸夭神佛,诸地鬼魔都不帮助你们,而迷踪步
的精妙亦显然不够精妙,达人法师只怕要到黄泉地府再加研练了。”!白发上沾善血迹,
乌黑的大脸在抽搐扭曲,达天法师的一双眼珠子差一点就突出了眼眶:“我以黑图腾教
的图腾赌咒,燕铁衣,我要不雪今夜之耻,我就永生沦入苦海,不得转世!”
点点头,燕铁衣道:“我保证你很快就有这个机会,或者现在我们仍继续下去?”
“克崩”一咬牙,达天法师吼道:“报应就要降临到你头上,燕铁衣,你躲不了,
逃不掉,我会生啖你的肉,活吸你血,燕铁衣,你等著,我必定做到。”
庞大的身形打著弧度掠走,达天法师犹未忘记带走了业已难以行动的达心——只是
没能带走达心那只失去的左脚。
直到对方的踪影完全消失,燕铁衣才轻轻张嘴,吐出一口乌紫的瘀血,他用衣柚拭
去唇角的血渍,缓缓将剑归鞘,然後,一步一步离开,每一步,全留下一个血糊糊的足
印——他也知道那举步之後的血足印,但他更知道敌人不会看见,至少,天亮之前对方
是不会察觉的。
风势陡强,那么削劲的吹括著大地,燕铁衣侧顶著风行向野店,他不曾再回头端详
那处“献命崖”;因为事实业已证明,献命的不是他,既不是他,何堪留意或伤感?
小小的山拗子,山拗子外是密密的林丛,山脚子後,则是雄壮辽阔的“贺兰山”山
脉,一望无际的.
贺兰山山脉。
白媚闭看眼侧躺在一块柔软的兽皮上,燕铁衣也斜依在那棵枯树的树边,如今,他
右胸的瘀伤已经服下了活血通脉的药散,胁间伤痕,亦早抹上金创药且经包里妥贴,目
下他只是趁这点有限的时间休歇一会。
白媚伤得不轻,但却要不了命,然而若要她玩枪弄棒,像寻常一样要硬的,三两个
月之内只怕是谈不上了,这狼妞,如今温驯得好似绵羊。
屠长牧走过来,伸手摸了摸燕铁衣的额头,十分满意的笑看道:“还好,没有发烧,
假如明天也像这样,魁首你的伤势就大可放心。”
燕铁衣朝侧卧那边的白媚呶呶嘴,道。“我自己的伤自己心里有数,不关紧,倒是
狼妞不要生什么变化才好。”
刚待过去替白媚加件毛毯的白飘云不油匈呵笑了起来:“我说燕老弟,狼妞包管没
有问题,你可别记挂她,只要你自己不碍事,那就是谢天谢地,上上大吉了。”
燕铁衣道:“你不知道,白老,昨晚狼妞遭到暗算的那一刹那,我表面上沉得住气,
内心裹可急徨得紧,我宁愿自己挨,也不要狼妞遭这等罪!”
白飘云老脸一沉,十分不悦的道:“如此说来,燕老弟,我们父女就不能替你担特
一点了?”
燕铁衣忙道:“白老莫误会,我的意思是,既蒙贤父女慨然赐助,总以不损及贤父
女本身安全为原则,若有不测,则宁愿自领,稍有牵连,难免不安,又何况令媛更受创
至此。”
哼了哼,白飘云道:“有句老词儿,燕老弟,叫做土为知己者死,你可知晓?”
燕铁衣连连拱手,陪著笑道:“白老厚爱,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而白老所言
甚是,我倒有些怆俗做态起来,白老豁达,谅可想宥。”
白飘云这才点了点头,摇著胡须进:“你我是什么交情?别说狼妞上受了这么点折
磨?既便赔上性命好歹也全认了,不是我老头子生气,往早些时,只要我有了难处,不
论我求不求你,但凡你得了消息,水里火里,那一次不全力来助?你对我老头子有这一
份情意,莫不成我就尽不得一点心力?照你方才那一说,岂不是把我父女比到三十三界
外那般生远了?”
燕铁衣笑道:“是我未言,其实此心感受,白老亦自可体会。”
白飘云眯著眼道:“呃,这才像话。”
躺在兽皮褥上的白媚扭过脸来、倦惫的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大当家,我爹是
个杠子头,你可别挂在心上哪!”
燕铁衣和悦的道:“这怎么会?即使白老臭骂我一顿,我亦照样领受,毫无怨言。”
白飘云十分受用,嘿嘿笑道:“记住了,丫头,看人家这是何等气度,何等胸怀?”
白媚抿唇忍笑,望著燕铁衣道:“大当冢,我一直想问你,凭你一身绝世武功,那
三个混头法师到底如何伤了你的?”
白飘云也接口道:“可不是,你胸口的这一记,分明是受到钝器撞击而引起的内部
瘀伤,对方那一个有此功力?居然尚能突破你的防卫进而伤及於你?”
轻轻在右胸揉了揉,燕铁衣道:“*照图腾教”那三个法师,本领都相当高强,但
任他们一个比一个来得霸道,我自信亦全能接下,其实我是低估了他们,这三个法师的
修为并非皆表现於他们有形的艺业上,我忽视了他们的潜力,一种不到生死关头不轻易
发挥的潜力!”
白飘云十分专注的聆听著,白媚却有些不解的问:“这是怎么说?大当家。”
屠长牧也凑到近前,目定定的等著他们魁首接续下文——一个习武的行家,最为关
注某些微妙又出人意外的技击经验,何况,这历此经验的人又是渊源如此亲密的伙伴?
燕铁衣平静的道:“首先,那达人法师的密宗迷踪步,便已带给我不少困扰,好在
我在一面应敌之际已经发现其弱点,得以适时破解,但那达夭法师的最後当顶劈击,却
又有了名堂,他那大银链的猛力一挥,表面上看只是人急拚命之下的奋身扑袭,实则那
一击里蕴有大般若力,要不是我运行身剑合一的剑法,恐怕更要吃大亏,即使运行了身
剑合一,也被这一击之力搅得锋顿又斜,连护体的创气也波散不少,好在对方的招式亦
受创气所阻,仅在胸口碰触了一下,否则,我的乐子可就大了。”
屠长牧道:“魁首在先前与那达天交锋之下,怎的未曾感受出他俱有此等内力修为!”
燕铁衣道:“一点端倪亦未看出,所以我才认为那是他们的潜力表现,这种潜力,
越到危急关头,便越能发挥其功效!”
顿了顿,他又道:“至於那达心法师,也是一把好手;在要豁命相搏的一刹那,他
竟如此冷静的聚集全力,做异常准确的攻击,这等果毅坚决的反应,亦非一般寻常武师
可望其项背!”
屠长牧一笑道:“魁首不是要了他一只左脚么!”
燕铁衣颔首道:“我的剑先斩下了他的脚,他那缅刀也遭到剑气的冲激而偏斜,但
这逵心却仍能在瞬息里奋力搏仍於我,那种定性与毅力,实不简单。”
杏黄的脸孔上浮起一丝歉疚之色,屠长牧道:“这样说来,重担全由魁首一肩挑,
我解决那剩下的两个八修野种,可真是太过轻松了。”
燕铁衣送:“这轻松不是你自找的,我这副重担却乃由人逼著抗上了肩!”
白飘云笑道:“却害得我们呛著满口风到处寻你,要不是大伙对你的信心够,是半
晚上连肝加胆就会得吊悬在半空放不下来啦。”
燕铁衣轻喟著道:“由这一阵的情形看来,黑图腾教并不似我们想像中那样低能,
阴负各迄今未曾救出,往後的势态,恐怕将要越加艰险,更不易相与了。”
大家都沉默著没有出声,燕铁衣并没有说错,一次一次的狙袭,一遭一遭的拦截,
对方可不正在逐渐加强其压力?”
柳残阳《枭霸》
第一○六章 乐升馆 乐遇故旧
并不很难,他们已找到了坐落在贺兰山脚的“青林屯”。
“青林屯”这片村子也并不大,约莫有上百户的人家聚集着,砖石房子,却无瓦面
屋脊,房顶全是平的,又都用泥辗实,看上去光滑有趣,迥异于关内的一般宅居格式;
庄子四周,倒有疏疏落落的林木围绕,只是叶落枝枯,看上去箫索单薄,那所谓青绿春
意,却半丝也寻不到了。
“黑图腾教”的“乐升馆”就设在“青林屯”的尾梢,很容易查觉,因为它孤立而
较为广阔,再者,进出的人物扎眼……─那花花绿绿的锦衣,一颗颗的光头,绝对不是
像“青林屯”这种蕞尔小村所惯有的景致及资况。
如果往山上爬,不必攀登多高,便可西望辽远的沙漠,“格腾里沙漠”,那一片无
际的黄沙泛着灰白,波纹层叠而又延绵不尽─。便算它的尽头不远吧,在这里瞧过去,
也令人难与近捷渡便之感。
在山脚的一块岩石之后瞅着那座“乐升馆”,屠长牧摇了摇头,慢吞吞的道:“那
幢房子里列,人出人进的倒是变热阔,只不知我们隆大执法已被他们送走了不会?”
白飘云低声问:“你以为呢?”
屠长牧道:“得想法弄个人过来问问才叫确实,这种事情,猜不得。”
经过─一夜来的调息,燕铁衣的气色已经好转了许多,他盘坐在地上,神态十分安
详的道:“据我判断,阴负咎十有八九已被他们押走了,但就算离开了这﹡乐升馆﹡,
时间上也不会太久,最多只是昨天清晨或下午的事。”
白飘云道:“何以见得?”
燕铁衣道:“如果前夜那三个”黑图腾教”的法师占了上风,他们便尽可从容押人
赶路,犯不着太急切,反之,他们知道来敌即至,为了安全起见,不快也要快,而不论
缓急,那三个法师是前险裁的筋斗,等他们回到“青林社”报信,最早也得在昨天凌晨,
稍一既搁,便要延到午后啦。”
呵呵一笑,白飘云道:“活命出去的那两个法师,身上都不利落,拖拖扯扯,行动
绝对快不了,监守阴大执法的那些人,必然都在等看他们法师带回的信息再决定登程的
时间,而信息一到,可就大大煞了他们的风景了。”
屠长牧道:“我看还是得把情况印证清楚,要不逮个人过来,就得潜进去探查。”
燕铁衣道:“不错,但无论用那一个法子,这光天化日之下,却都多少有点困难。”
屠长牧急道:“管不得这许多了,魁首,时间拖下去老阴就越发离我们远了,早下
手早把消息打听确实,我们也好决定到那里去截人!”
略一沉吟,燕铁衣道:“最好是不要泄了形迹,不论负咎人在何处,设如对方认为
有被我们救回之虑,很可能就会不顾后果,先对负咎下手!”
白飘云道:“我也是这么担心,所以千万要谨慎将事,若救人不成反倒变成害人,
可就要抱憾终生了。”
屠长牧双手紧握,沉稳又坚定的道:“魁首及白老释怀,我知道其严重性,自会加
意审慎!”
正伸看头注意“乐升馆”那边动静的白媚,这时忽然低声叫道:“爹,有个人出了
那馆门,正朝看咱们这边走来啦!”
白飘云轻声道:“快伏下来……是什么人走了过来?”
犹瞄看一眼隐在石后端详的白媚悄然道:“是”黑图腾教”里的人,光看一颗脑袋,
身上穿著那五颜八色的衣裳,呃,步子很急促,一张黄脸却板着,像在和谁呕气的模样。”
白飘云低笑道:“好极了,管他在和谁呕气,若是走近来咱们便制住他,平白省却
好多功夫!”
屠长牧也赶紧凑前去窥探,边压着嗓门道:“真是老天爷帮忙,果不然是个”黑图
腾数”的寿头,他是靠着这头走……越来越近了,等他再近一点,我便抽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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