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枭霸
但是,这一次又是屠森抢先动手。
屠森斜举的“巨芦刀”飞劈而下,韦无名猛一仰身,手中枪“刷”的直点敌人咽喉!
飞劈的刀刃犹在凝映那一抹寒光,却已猝然回翻,“仓”声震开了来枪,又突的幻成一
蓬光雨反罩过去。
韦无名一手执枪柄,一手握枪尖,闪晃如电,急速拦截,屠森在第一波攻势余力未截之
际,已倏旋向右,连串的刀影流射,再弹跃而起,虚空九十九刀布成了漫天的刃芒狂飞,非
但阻止了对方的退路,更似凌空落下一片刀雨!
眨眼间,韦无名贴地翻滚,“链子枪”飞舞,他的防身旋枪与众不同──如若涟漪,圈
圈扩展,但越近中心越为严密;一时但见银雨乌光,交激闪耀,连串的金铁撞击声掺融在四
溅的火星里,两条人影一上一下,又蓦而分开。
屠森嘴角含着一抹鄙夷的冷笑,斜睨着丈许外单膝跪地的韦无名;韦无名满脸油汗,混
身灰土,他的左手紧握枪把,右手执着尺长枪尖,颤颤的遥指向对面的屠森………
骤然,韦无名大吼如雷,腾空而起,“链子枪”倏闪之下,抖得笔直,对准屠森的天灵
盖暴剌而来!
屠森的“巨芦刀”猝而横架,带起一条虹光似的匹练,当匹练映形,他的身子已一个倒
翻弹起,刀刃流射宛如千百陨星的曳尾,在尖锐的啸声里卷向了韦无名!
“链子枪”急回快翻,细长的蛇影点戳飞击,在迷眼的乌芒掠掣中,同流灿而来的银电
交触,于是,光影纷乱,密响连连,韦无名红色的衣袍翻落,屠森恶魔般的白影追魂也似紧
随向下。
就在这时──
斜刺里人影暴掠,两溜冷茫突刺屠森背脊!
“巨芦刀”“削”声反挑,“仓郎”两响,磕歪了那猝袭者的一双锋利匕首,但是,屠
森却也失去了追杀韦无名的机会。
一个筋斗斜倒跃回去的那个猝袭者,不是别个,正是“五绝十刃”中的老大哥──古从
浩。
屠森气得面色泛青,目光如火,他咬牙切齿的道:“好,很好,你们一点也没有忽略你
们的优势,就在应该以众凌寡的节骨眼上,你们便毫不考虑的重演当年的丑剧了。”
古从浩一言不发,只是凝重的注视着屠森;他的四位拜弟,也和他一样的反应,这时,
五个人刚好站在五个互连的顶点上,而屠森便是中心!
那边,韦无名正从地下站起,他喘息得厉害,汗透重衣,面颊上,有一条微微的刮伤,
很轻,但已足够判定方才一战的胜负了。
屠森又愤怒至极的向着站在圈外的燕铁衣大叫:“你看见了,燕铁衣?你睁大两眼看清
楚,他们又倚仗持人多势众围杀于我了,你还站任那里看什么把戏?刚才姓古的老贼从背后
偷袭我,你又在干什么?为何不加以阻截?你到底安着什么心?”
燕铁衣沉沉的道:“别紧张,我说过我会替你分担压力,现在还不到你承受不住的时
候,我认为你至少可以再抵挡一阵他们全部力量的总合,屠兄你放心,什么时候该助你一
臂,我估得准时间!”
屠森咆哮道:“刚才古从浩抽冷子暗算我,你为何不阻止他?”
燕铁衣不能说他也不愿韦无名被杀,只好微笑道:“很简单,因为我知道你自己足能应
付,古从浩的那一手,伤不了你!”
屠森粗暴的道:“但是,却害我失去了宰杀韦无名那里的机会!”
耸耸肩,燕铁衣道:“稍安毋躁,屠兄,机会多的是,你还怕如不了愿?”
屠森正想再说什么,站在他后面位置的谭奕已钢足一点地面,在“叮”的脆响中,凌空
飞掠,双手伸缩,一对匕首急刺屠森背脊。
微微偏身,屠森的“巨芦刀”“削”声反劈,其快无比!
而就在谭奕行动的同时,田佩也正面扑到,只那一只匕首闪掣之间,完全笼罩了屠森上
中下盘的十六处要害!
屠森反劈的“巨芦刀”,在光芒初现的一刹那,竟那么怪异的又翻了回来,倏然十六刀
又准又快的封住了田佩的攻势,在冷电挥霍间,他的双脚猝起,“哼”的一声便把田佩踢了
个跟头!
凌空人影鹰隼般罩落,匕首的寒光眩目,颤移不定的指向屠森头顶。
那是康坤。
屠森狂笑一声,刀起似流瀑倒卷,呼轰反卷,紫气银辉,威力万钧!
康坤连可以接触交锋的位置尚未够上,已被逼得倒翻退出。
贴地滚进的田佩半声不响,一柄匕首由下往上,暴剌敌人丹田,却在匕首出手之后奋身
跃起,以腰肩之力猛撞敌胸!
屠森吸腹弓背,“巨芦刀”猝斩如电,往下横切──
瞬息里,半空中两条人影以无匹的快速交叉飞越于屠森头顶,四柄匕首翻飞的冷电彷佛
穿织成一面光网罩落!
“巨芦刀”在往下切斩的同时又映现向上,凝成一个奇大的,严密又猛烈旋转的刀轮,
刹那时逼开了那两条人影,但是──
往后贴地滚出的田佩却突然回头,“扑”声张口,吐出了一把银芒──距离很近,屠森
又没料到对方在仓惶滚逃之际居然会从嘴巴里来上这着绝活,待他旋闪躲避已嫌稍慢了一
点,身形微微摇晃之下,他的大腿上已中了三根银针!
怒极狂啸,屠森大吼:“卑鄙无耻的,下流鼠辈,岂敢用暗器算计于我,你们还要不要
脸皮?是不是人种?”
田佩业已站立起来,他也咬牙嗔目的叫:“屠森,算你运气好,尚能苟活片时,我在急
切中抓错了针囊,只给你钉上了几根无毒针,而我的原意却是要喷你满身的淬毒针。”
古从浩冷静的这:“不要冲动,老二,毒针入口,对你自己也有影响,未到必要,不可
造次!”
田佩激动的道:“只要能取姓屠的狗命,我豁上一死也不足惜。”
届森怨毒已极的道:“看看你们这副无行无义的嘴脸,你们心肠之狠辣,手段之恶毒,
比我犹要胜上十分,天下的好话叫你们说尽,天下的歹事却也叫你们干遍了!”
田佩狂吼道:“你这万死不足赎其衍的三等猪狗,九等禽兽,你还配来指责别人?只你
自己就是罪大恶极,拔尖的混世妖孽!”
屠森扭曲着面孔,朝圈外怪叫:“燕铁衣,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燕铁衣心里实是为难至极,但口里却不得不道:“你还撑得住,何须我现下就多此一
举?到了该我上场的辰光,我包管误不了事就是了。”
屠森气涌如涛的厉吼:“姓燕的,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在‘百聚山区’救的是个人,不
是条狗,就算是救条狗吧!它也会向我摇摇尾巴,表示亲切,救的是个人,莫非那个人就连
一点感恩图报的心也没有?难道人还不如狗么?”
燕铁衣恼火的道:“我无时无刻不记着你的大恩大德,也无时无刻不思图报,但你却犯
不着老挂在嘴皮子上不饶人,更犯不上打这种岂有此理的譬喻。”
屠森怒叫:“那你就上手呀,我业已中了姓田的暗器,你犹楞在那里看什么光景?你是
真要恩将仇报,看着你的救命恩人吃亏?”
不待燕铁衣回答,韦无名已从那边走来,他在燕铁衣身前站定,低微微的道:“燕大当
家,多谢你方才未曾阻截古大哥,否则,只怕我就要伤在姓屠的刀下了。”
燕铁衣无精打彩的道:“没有什么,你用不着谢我,更不必领情,我只是认为屠森尚可
应付你们而司,我并没替你们设想,这一点希望你弄清楚;再说,很可能我们之间就要展开
敌对行为了。”
韦无名失望的道:“燕大当家,你真要助纣为虐?”
咬咬牙,燕铁衣道:“我无可选择,我要报恩,我欠他的情!”
韦无名痛苦的道:“燕大当家,报恩的方式很多,像这样报恩,岂非自陷于不义?”
燕铁衣摇头道:“这是屠森要求的报恩方式,他救过我的命,我不得不答应,否则,受
恩而不报,就更是不美了!”
深深叹息,韦无名忧虑的道:“燕大当家,尚乞三思。”
燕铁衣提高了声音道:“无可更改了,韦无名,再说句不中听的话,各位与我素无渊
源,为了你们各位,我犯不着背上那负义忘恩的罪名。”
猛一摔头,韦无名悲壮的道:“好,燕大当家,暴力之下,不见是非,私授之情,亦罔
顾公义,你既坚持如此,我们除了誓死一拚,夫复何言?”
燕铁衣心中感触良多,口里却卖着狠:“我的运气不好,各位的运气更不好,事到如
今,多说无益,也只有刀口子下见真章了!”
退出几步,韦无名厉烈的大叫:“五位兄弟,燕铁衣执意替屠森帮凶逞暴,我再三求
告,其心不回,兄弟们,我们今天便与燕、屠两獠拚死血战到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方才被人喻作不如“狗”,如今又由人骂为“獠”,燕铁衣是满肚子悲苦焦酸,再加上
哭笑不能,这一趟“休假”,可真霉到他娘的姥姥家了!
“五绝十刃”仍然包围着屠森,闻言之下,五个人全是一片沉默,然而,在那样的沉默
中,却流露着极度的悲愤仇恨之慨。
冷森的笑了,屠森道:“不错,燕铁衣,这才像个报恩的样子!”
燕铁衣板着脸没有说话,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实在想不出如何来表达他心中那股子复
杂,无奈,又互相矛盾的懊恼情绪!
于是──
韦无名又振吭大吼:“五位兄弟,你们围牢屠森,倾上全力加以歼杀,由我拦阻燕铁
衣,除非我命丧血溅,否则,我不会容他越前一步!”
柳残阳《枭霸》
第七章 霹雳火 剑下超生
燕铁衣忙道:“韦无名,不必这么激动,彼此之间要分个胜负是不错,但却不一定非要
拚命不可,尤其我,并不愿意闹得过分惨烈………”
韦无名嘶哑的叫:“你是刽子手的刽子手,是野兽的爪与牙,是杀人者的帮凶!燕铁
衣,你白搭上这套尊崇的身分,虚占得如此威势的地位,拆穿了,你只不过是个昧于私情,
妄断曲直的伪君子!”
燕铁衣忍耐的道:“我有我的苦处,韦无名,你休要站在你自己的立场上骤下定语!”
凄厉的大笑,韦无名道:“不须多为你自己争辩了,燕铁衣,越描就越黑!“
站在“五绝十刃”包围圈中的屠森扬声道:“燕铁衣,你可是自己生受了,这帮子挂羊
头卖狗肉的东西有多么个跋扈法吧,难道凭你的身价,就任由他们如此侮辱谩骂而不还以颜
色。”
燕铁衣没好气的道:“我自会斟酌,不用你来操心,你还是多留神你自己那身皮肉才是
正经!”
狂笑一声,屠森道:“今非昔比了,燕铁衣,往事不可能重演,更何况还有你这样一位
首屈一指的好帮手?”
燕铁衣冷冷的道:“不要忘了,人家也是今不同昔,凡是你所体验到的对方优劣强弱之
处,人家对你也极可能有着相同的体验!”
屠森傲然道:“但是,他们却没有燕铁衣!”
燕铁衣瞪着眼道:“你别口口声声全把我挂在嘴皮子上,我自己知道我要做什么,以及
怎么做才算公允!”
屠森紧接着道:“杀,与我一样的杀,就算公允了!”
燕铁衣烦躁的道:“那是你的意思,我要照我的意思做!”
屠森大叫:“不要迂,燕铁衣,他们都不是善人,只要给他找着机会,看他们会如何来
零剐了你!”
没有理会屠森的叫嚣,燕铁衣注视着站在五个顶点上的“五绝十刃”,他微微摇头,有
些感叹的道:“‘五绝十刃’只剩九刃而已,田佩已经缺了一刃………一待激战兴起,缺这
一刃,恐怕就要露出破绽,搏命之事,分厘之差,往往遗恨终生!”
表面上他是在感叹,实际上,他等于暗暗点化对方,站在他对面的韦无名听得最清楚,
却只冷笑一声,没有答腔,但屠森听在耳中,立时勃然大怒,横眉竖目的咆哮:“燕铁衣,
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燕铁衣淡淡的道:“没什么意思,只有点感慨而已。”
屠森恶狠狠的道:“我提醒你,你是我这边的人,可不要敌我不分!”
韦无名冷寞的道:“燕铁衣,用不着来一套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这种暧昧态度只是更证
明了你的阴险狡猾,我们绝不会领你的情!”
一番好心,一种在不得已之下犹出自善意的提示,居然被人家指为“暧昧”,指为“阴
险狡猾”,燕铁衣真觉得处在这夹缝当中左右为难,譬喻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屠森冷冷又加上一句:“听见了?人家存心要揭下你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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