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灭长安





耙钦也换乩矗切└霰康耙簿投疾挥没乩戳耍 ?br />   尹梅意三两步冲进嘉年殿后的偏殿,一见正坐在竹榻上的游凡凤,只一声“大表哥”,就哽住了。
  “怎么啦?”见她一改往日的安详从容,游凡凤一惊,迎上来,“表妹,出什么事了?”
  “年儿,年儿,今天下午离开京城,不晓得去了哪儿!”
  “哦!”游凡凤心一宽,“表妹别急,他被皇上的严旨拘在城里好几个月了,现寻机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可……大表哥,”尹梅意满面惊忧,“不知怎么了,我……我总觉得,特别不对头。事实上,最近这一个多月来,我感觉他好像有很重的心事,成天闷闷不乐的。我倒是也问过几次,可每次他都敷衍过去了。这次他离京,我只怕……”脸上浮起浓重的恐惧之色。
  游凡凤垂首,寻思片刻,叹了一声:“其实,我也觉得这次他离京确实蹊跷。可……打那个延禧郡主走了以后,他就大改常度,时时莫名其妙地发火暴怒,还特别见不得我和华先生,不许我俩跟着他。当时我和华先生倒也答应了,可暗地里我还是跟着,偏生又被他察觉了,一发地拍桌子摔板凳,我只好不管他,随他去了。”
  “他这次出去,不像从前,竟是也不和我言语一声就走了,我……只怕他会出什么事。”尹梅意说到这儿,二人齐齐打了个冷噤。
  “大表哥,你……你快去跟上他,替我看着点儿,只有你陪着他,我这心里才不慌。”
  尹梅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面上纷纷滑落。游凡凤万分不忍:“表妹,莫急,莫急,我现在就走。放心,我只远远地缀在后面,不让他发觉。有我在,不会让这傻孩子有一星半点儿的闪失,等他逛得差不多了,我再送他回来。”
  “那就偏劳大表哥了。”
  “表妹,你这说的什么话?他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不是为了你和他,我呆在这破地方做什么?放心,莫再哭了,我马上就走,去追上他,啊?”
  宽敞的大车,柔软的锦垫,有全京城最出名的老字号“聚锦斋”的各式美点,还有才从西川温房育出、八百里快马急送皇宫的鲜果,而车的正中央,居然还有一只青铜鼎兽炉,烤得整个车厢内暖烘烘的,令人如处春光明媚的三月天。
  “哎呦,我的头都出汗了,公主殿下热不热?”
  昭阳公主嫣然一笑:“小丫头,我看,你不是头热,而是心热了吧?”
  “哼!莫非公主殿下的心就不热吗?”采苹掀开车帷,一看,喜呼道,“哇!好大的雪哦!这雪片倒好像比东京的还要大一些。世子殿下,您说是不是?”
  赵长安斜倚车壁,阖眼,双手笼在袖中:“在采苹姑娘眼里,这泰安的雪片,肯定是要比东京的大一些。”
  采苹微红了脸:“世子殿下真坏!”赵长安微笑,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不与采苹斗嘴。
  昭阳公主双眼发亮:“唉,总算又要见到他了。”眼前浮起爱郎潇洒俊朗的身影,脸上不禁散发出幸福的光芒。赵长安偷觑采苹,见她也是同样的神气,一时车厢都浸沐在浓得化不开的甜蜜气氛里了。他嫉妒了:“喂,喂,醒一醒,数九寒天的,做的什么春梦!”
  昭阳公主笑靥生春:“眼红啦?谁教你没本事,一个都留不住?”
  “哈哈!我不过是不想要,不然的话,那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行啦,别再胡吹大气啦!我见过你的永福郡主了,还跟她聊了好多,她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赵长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跟她之间没什么,昭阳妹妹你别想岔了。”
  “唉,我倒是没想岔,可她对你倒是恨得很!”
  “这不怪她。”
  “当然不怪她,换作谁,也受不了这种折腾。唉!延年哥哥,其实当初你才一见她的时候,不该对她掺七杂八地扯了那么多的谎。这一个头没开好,弄到后来,你再说什么,她也不敢相信了。”正想再好好数落数落,却见他正失神地呆望窗外茫茫的大雪,眼中满是深入骨髓而又无法对人言讲的痛苦和绝望。
  她大悔,急忙致歉。赵长安强笑:“没事,就是你不提,难道我就不会自个儿想起来?”她听了,更是难过,殷勤挽留他与自己长居泰山,不要再回汴京了。
  “留下来?你们都有个人在盼,在等,在为你们牵肠挂肚、寝食难安,我却为谁留下来?更何况,就是想留,也要留得下来才成啊!”
  一时车厢中静得怕人,昭阳公主急欲打破沉默:“哦,对了,延年哥哥,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柳随风?”
  赵长安看了看她,没吱声。
  昭阳公主道:“我已经把他和他那两个同伙对你做的那些‘好事’全告诉皇上了。皇上非常生气,已派人去抓他们,并下了严旨,只要活,不要死。这下,可要有他们三个好受的了。”
  “这又何必,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哼!你倒是好心,我却替你咽不下这口气去。人活一世,就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有这样,日子才过得痛快。延年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长安惘然以应:“你说得当然对,当然有道理,可……当恩怨不分明,或已经牵丝扳藤地纠结在一处时,又该怎么做呢?”昭阳公主咽了口唾沫,说不下去了。
  “三位客官,泰安到了。”车夫扬声道。
  泰山巅峰,玉皇顶。大雪封山,触目皆白,鸟兽绝迹,奇寒侵入,幕天席地的朔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刮得让人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但就在这能冻死人的严寒中,却有一人坐在大石上,一动不动,全心全意地凝望着西边那一片漫漫的苍穹。
  他已坐得太久,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已和巨岩、积雪融为了一体,分不清哪一处是岩石,哪一处是雪,哪一处是人了。
  近一个月了,他已在这儿坐了近一个月了!虽然明明心里也清楚,即使是在这么高的地方也看不到东京,看不到她,但唯有坐在这儿,唯有那刺骨的寒冷,才能麻木他那锥心的思念和痛苦。
  昭阳,昭阳……他在心中一遍遍深情地呼唤:你可知道现在我有多么想你?我想你想得有多么难受?上天为何要让我们分离?为何要让我们经受如此的苦楚和折磨……
  从山道上传来一阵急速的奔跑声:“少掌门,少掌门!”宁致远一动不动,根本就没听见。
  马骅险些收不住脚,撞在他坐着的大石上:“少……少掌门,昭……昭阳姑娘,回……来了!”
  “什么?”宁致远浑身大震,已快将他埋住了的积雪从头上、身上纷纷落下。马骅抓住他,用力摇撼,把他身上的雪全摇落了:“昭阳姑娘回来了,还有采苹,我的好采苹,两个都回来了!现在,她们已到了求仁堂……”
  话音方落,马骅眼前“呼”的一下,蓝影疾闪,再看时,宁致远已掠出了六丈多远,直向山下奔去。他边追边喊:“少掌门,小心!石阶上结了老厚的冰凌,滑得很……”
  大笑大叫声中,宁致远已消失在山道上了。
  宁致远奔回在半山腰中天门的总会。见他冲进来,章强东笑道:“在望远楼。”他一转身,已掠上了西边的一座小楼,“砰”地推开楼门,见一人身姿婀娜,倚在窗前,如初放的粉荷,正笑盈盈地凝目睇视自己,
  他杵在当地,有万语千言,却是喉头发紧,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见他形容憔悴,成了雪压的瘦竹,昭阳公主心一酸:“远哥,你瘦了。”宁致远痴痴地凝视着她:“你也瘦了。”昭阳公主忽地一扑,哆嗦着抱紧了他:“远哥,我……我好喜欢!”然后,眼泪才无声地涌了出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宁致远将她紧揽怀中:“昭阳,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路了,就是死,咱俩也要死在一起。”他用自己的脸,轻轻抚摸她的脸,“要不是爹怕我会被朝廷抓住,死死拦着,不准我下山一步,我早到东京城了。你不知道,就这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我已派了十几批兄弟去东京,想寻机接你回来。可皇宫深阔似海,内外隔绝,无论兄弟们怎么想办法,就是不成。我……再这样熬下去,我真怕我就要疯了。幸好……”他吻净昭阳公主脸上的泪水,“昭阳,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是张堂主送你回来的?”
  昭阳公主轻轻摇头:“远哥,送我回来的人,你再也想不到。”
  “他是谁?现在哪儿?”昭阳公主黯然垂头:“他已经走了。”
  宁致远一怔,急了:“走了?怎么会这样?章老伯他们怎么回事?大雪天,他千里迢迢送你来,却连茶都不喝一口,就走了?”
  昭阳公主叹了一声:“不怪章伯伯,是他自己执意要走的。车才到红门(泰山山脚),他一见有会中的弟子来迎,就下车走了。”
  “哎呀!”宁致远顿足,“他是谁?我去找他回来,重重谢他。”转身就要出门。
  “不要!”昭阳公主忙阻拦,“远哥,不要去找了,他不愿见你的。”宁致远不解,一扬眉:“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就是赵长安。”
  宁致远目光一闪,深深地看了爱人一眼,往外疾走。昭阳公主大惊:“远哥,你不能去抓他。”她死命扯住他的袍袖,“他没杀朱大哥的妻子和女儿,更不会去杀晏天良和那些前辈们。远哥,相信我,他不是那种人!”
  宁致远笑了,叹口气,拍拍她白皙的手背:“傻丫头,你想哪去了?我怎会去抓他?我是要吩咐下去,撤除会中从这儿到东京的所有岗哨,好让他能一路顺风地回去。他今天既送你来,那就是我俩的恩人,我怎能让兄弟们再去寻他的晦气?”见她仍忐忑不安,他宽慰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他就是赵长安。”
  但对内情并不了解的采苹,却满怀感激地告诉马骅:“马哥,你永远也猜不出来,这次送我和公主殿下回来的人,就是宸王世子殿下。”
  正拥着她喜悦万分的马骅立刻怔住了:“是他?那他人呢?他人现在哪儿?”趴在爱郎胸前的采苹,并未看见他已垂挂下来的双唇和闪着寒光的眼睛。
  “他说什么也不上山来,早下车走了。公主殿下也拿他没办法。他要去哪儿,公主殿下倒是也曾问过他来,他说也没个准谱儿,左右没事,兴许倒会去姑苏逛一逛,去看一种叫做‘绿萼华’的梅花。谁知道呢。”她轻叹口气,“世子殿下这么好的一个人,却总是不开心,总是孤零零的,别看他总在笑,可我却老觉得,他心里一定很难受。马哥,你说我这念头怪不怪?”
  马骅抚着她的双肩,眼望别处,这时微笑了:“像他这么‘好’的人,孤单难受是一定的,不然的话,那才真的奇了怪了。”他吻了吻她长长的睫毛,“阿苹,你这么远来,一定很累了,先歇一会儿吧,我出去一下。”
  采苹不舍地圈着他的腰:“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朱大哥聊一聊。自打嫂子、小月华走了以后,他就一直不开心。今天你和昭阳姑娘回来了,我把这好消息告诉他去,让他也高兴高兴。”对她笑了笑,推开门就走了。
  第四十三章 寒梅最堪恨
  一场新雪过后,白茫茫的大地空旷寂寥,连风也不知躲到哪儿懒去了。没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坐在红泥小火炉边,喝着新酿的黍酒,再有三五老友聚在一起猜拳行令,那该是多么惬意的享受!可车夫老薛头此刻却正赶着马车,在这茫茫的天地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游走着。
  三天前,就在他因为没生意而正要收车回家的时候,有个客官懒洋洋地到了他跟前,给了他一大锭金子,一大锭足够他一家十口人舒舒服服享受一辈子的金子,然后,老薛头便载上这位阔客出发了。
  老薛头问那阔客:“客官爷要去哪里?”
  “鱼山。”鱼山?在这种能把人耳朵冻掉的天气上鱼山?他是要上那荒山野岭去闯鬼吗?这么奇怪的事,老薛头还是头一次碰到,而这般稀奇的客人,他也是头一次见识。到了鱼山山脚,客人下车时,吩咐老薛头傍晚再来接他。
  薄暮时分,天冷得邪乎,候了有小半晌,不停搓手跺脚的老薛头才见披着一身雪花的客人从山上缓缓下来。次日,客人又在鱼山上呆了一整天。今天是第三天,客人甫一上车便说要去鱼山。老薛头倒吸一口凉气:这人中了什么邪魔?可看他那样,又不像是有病。唉,管他奶奶的,看在那锭金子的分上,他就是要在那个死人墓前喝一年的西北风,俺也认了。于是,他赶着车又出了城。
  车厢中,乘客伸了伸腿,满意地笑了:车虽旧了点,却也还算宽敞。在这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