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
寇仲连忙谦让,心中不由因宋金刚精到的眼光和判断而对他作出更高的评价。不由顺口问道:“那么贵上,嘿!什么可汗的该是最有大志的人了!但投靠突厥,岂是长远之策?”
宋金刚叹了一口气道:“即使李渊据守关中,也要向突厥称臣,何况我们邻靠突厥,此乃权宜之计,别无选择。”
接着岔开话题道:“据我所知,李世民的上策院正着意修改隋朝旧法,新定的税制名为租庸调法,大概是每丁租二石、绢两疋、绵三两、役二十日,不役着每日折绢三尺,简单易行,一去前朝弊政,这就叫志向远大,非只是着眼目前。”
寇仲大为警惕。
盖对政制的认识乃自己最弱的一环,看来也要学李小子般建立个他娘的什么府,厘定政法,至少也可予人“志向远大”的印象。
难怪师妃暄要拣选李小子,自己的起步实嫌迟了些许,识见也差了些。
宋金刚的武功若像他的眼光那么高明,就必是一等一的高手。
同时他有点胡涂,弄不清楚宋金刚为何要透过云玉真来找他?
不禁皱眉道:“宋兄仍未说出今趟找我寇仲,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宋金刚从容不迫地反问道:“寇兄是否想收复竟陵呢?”
寇仲苦笑道:“当然想得要命。但一来手上尚有几件更迫切的大事要做,而形势更不容许,我只好等他娘的一段日子才想这个问题。”
宋金刚沉声道:“兵家争战,刻不容缓,岂能久候。现在形势清楚分明,李密与王世充决战在即,不论谁胜谁负,都免不了大伤元气。在这情况下,只要杜伏威破李子通取得江都,便会循宇文化及的旧路沿运河北上。而唯一不同之处,由于杜伏威有整个江淮作后援,不虞有粮食不继之患,那时天下谁还能与江淮劲旅争锋?”
寇仲愕然道:“你好象漏说了关中李家和夏王窦建德哩!”
宋金刚智珠在握般的悠然道:“新秦霸王薛举上趟被李世民所败,痛定思变,正密锣紧鼓准备大举反攻,那时李渊自顾不暇,那有能力兼营关外,只能坐看杜伏威耀武扬威。至于窦建德嘛,一天破不了宇文化及和徐圆朗,亦不敢轻率南下,何时才轮到他兵迫东都。”
听到宇文化及之名,寇仲双目闪过森寒的杀机,冷哼道:“薛举若攻打长安,宋兄有什么大计呢?”
宋金刚双目神光电闪,微笑道:“我们自然要直捣李渊的老巢,断他的根本。”
云玉真和卜天志同时失声道:“太原!”
寇仲心中一震,完全把握到宋金刚的战略,更深深感受到宋金刚非凡的手段。李小子今趟有难了。
剑枪交触,发出“呛”一声的清脆激响,两人倏地分开。
雨粉仍漫无休止地在竹树参天的园林上细絮绵绵的飘下来。
别看跋锋寒这一剑看似全力以赴,事实上纯属试探性质。
两人心中都暗暗吃惊。
突利本有信心可稳胜这情敌,皆因以前已胜他一筹,兼且近年得到毕玄和赵德言多番指点,屡有突破,自己又从没在练功上松懈下来,连女色也看得很淡,但刚才交手一招,竟不能连消带打,抢得攻击,便知跋锋寒已全面追上自己。
跋锋寒亦是心中懔然。
暗忖若非得和氏璧之助,今天绝不能讨好。
不过现在谁胜谁败,仍在未知之数。
斩玄剑迎风一抖,跋锋寒心中涌起一往无前的强大信心,凌厉的剑气,立时弥漫林内这十丈见方的空间内。
可是突利伏鹰枪锋尖晃动,隐隐封着他所有进攻路线,使他一时仍未敢越雷池半步。
突利是突厥皇族中罕有的武学天才,伏鹰枪法是他在领悟了兵法后创造出来一种专讲阴阳、虚实、有无、与大自然的妙理浑而为一的非凡技艺。
当年大漠一战,跋锋寒便因把握不到他的枪路而被他刺中三枪,陷于浴血苦战之局。
突利露出一丝充满不屑意味的笑容,嘲弄地道:“害怕了吗?”
跋锋寒不住积蓄气势,闻言哂道:“你突利万水千山的来到这里,难道就是那么的隔远舞枪弄棒?说出来也要笑死人。”
突利当然不会为两句话就冲动得妄然进击,冷笑道:“跋锋寒你非是外行人,却偏说出这种外行话,谁才可笑?”
雨丝飘在脸上手上,一片凉浸浸的。跋锋寒收慑心神,欺步进身,脚下发出“噗噗”足音,挟着强大的气势,笔直向突利迫去。
突利在气机牵引下,微往左移半步,手中伏鹰枪化为一道精芒,电疾斜刺,角度之妙,恰好比跋锋寒此际采取的进攻路线要早上一步刺中对手。
伏鹰枪带起了一卷雨粉,倍添其惊人的声势。
以跋锋寒之能,仍料不到他变招以攻代守在时间上掌握得如此精到,反击是这般凌厉,枪势浑然天成。
跋锋寒竟被迫采取守势,腾挪移位,回剑劈中枪头。
“铮”!
突利一阵长笑,枪势展开,在眨眼的高速间,连续刺出三枪,每一枪的角度均针对跋锋寒的反应而略有变化,凶猛无俦。
跋锋寒一步不让的“呛呛呛”连挡三枪,接着斩玄剑化作一片光网,趁突利变招的剎那铺天盖地的狂攻过去。
一时剑光枪影,把两人完全笼罩其中。
落下的雨粉,受劲气所激,喷泉般往四方飞溅。
“当”!
枪尖刺上剑锋。
两人都使不出下着,倏地分开。
鼓掌声响。
两人仍虎视对手,不敢分神。
亭内这时多了个人出来,坐在亭栏处一派逍遥自在的笑道:“可汗的破剑枪法果然不同凡响,该是胜券在握,不过为了省点时间,何不让我李神通也作个陪客,收拾了这小贼后大家携手喝酒,不是更痛快吗?”
跋锋寒心中大懔。
李神通乃李渊之弟,但在江湖威望却尤过其兄,擅使三戈戟,钩、啄、割、刺变化万千,名震北方。若他不顾江湖规矩与突利联手,自己只有突围逃走一途。
突利仰天长笑道:“要喝酒还不容易,今天不打哩!”
跋锋寒和李神通为之愕然。
第十五卷 第七章 还看今朝
宋金刚定神瞧着寇仲道:“寇兄可知自己正身陷险境?”
寇仲暗忖这句话岂非多余之极,表面却摆出虚心就教之状,道:“宋兄请指点。”
宋金刚沉声道:“不用在下明言,寇兄该知我们和突厥人关系密切,故亦能透过他们得到珍贵的消息。”
寇仲愈来愈感到宋金刚说服人的魅力。
事实上直至此刻,宋金刚仍在兜兜转转,没有说到正题。但所有这些枝叶加起来,已产生出强大的压迫感,使寇仲感到有必要与他亲近和合作。
明显地对方看穿了自己有争霸天下的心意,故每一句都能敲在这骨节眼上,令他不由心动。
皱眉道:“有件事我始终弄不清楚,听说李阀和突厥关系良好,假若你们和李阀动上了手,突厥人究竟会相助那一方呢?”
宋金刚好整以暇的答道:“那一力弱便助那一方,寇兄明白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会心大笑。
宋金刚敛去笑容,肃然道:“寇兄因和氏璧一事,已开罪了李世民,以他果断不移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不理。”
寇仲哂道:“他凭什么认为和氏璧在我手上呢?要知此事连当事人的师妃暄亦不敢肯定。”
宋金刚道:“此事本非常奇怪。但李世民却向突利透露他可包保和氏璧是在你们手上。而他更对寇兄你非常忌惮,明示如不能把你两兄弟收为己用,只好斩断恩义,把你们毁掉。别人不知他手上的实力,但却绝瞒不过我,故而知道寇兄现在的情况实凶险至极点。”
寇仲心知肚明宋金刚说的是真话,因为要编也编不出来。
想是李靖的而且确出卖了他们,否则李世民怎敢一口咬定和氏璧是他们偷的。寇仲双目杀机乍闪,沉声道:“要我寇仲项上人头的人还会少吗?何碍多他一个。”
宋金刚淡淡道:“寇兄乃才智之士,但对李世民此人究竟知得多少呢?”
寇仲苦笑道:“正要向宋兄请教。”
云玉真和卜天志均露出欣赏神色,肯虚心问道,正是此子所具的一大优点。
宋金刚道:“我从未见过李世民,但对他自太原起事后的行藏却曾下过一番打听和研究的功夫,结论是此人果断进取,立志远大,又因其坚毅卓绝的性格,又擅用奇兵,每能以弱汰强,于险中求胜,实是罕有难得的军事长材。”
接着深深瞧上寇仲一眼道:“他从未试过犯错,今趟对寇兄当不会破例。”
卜天志色变道:“李世民此刻在洛阳手上的实力如何?”
寇仲讶然望了卜天志一眼,这人对他的关心似乎不是假的。
宋金刚道:“他目前在洛阳有多少随从,我并不清楚。不过由他建立的天策府,确当得上猛将如云,谋臣如雨这两句话,可见这人很有服人魅力,能使人心归向。”
顿了顿道:“文的方面我只说一个对他最有影响力的人。他就是房玄龄,此人不懂武功,却是识见过人。当李世民率军入关中时,房玄龄来到渭北谒儿,便被李世民任为参军,所有表章文书、军令折奏、均由他一手包办。且此人最擅于筹策作战需要的工作,凡筹措装备、粮秣器械,均井然有序,虽未能在战场上杀敌制胜,但对成败却起着关键性的作用,若我与李世民开战,定必先设计刺杀此人。”
寇仲心忖如若异日要与宋金刚交锋,必要先保住虚行之。否则若给刺杀了对他可是个大损失。
宋金刚虽然到如今都没有直说见寇仲所为何事,但寇仲已大概猜出一个谱儿来。
他是要利用自己熟知杜伏威的虚实去助李子通对付杜伏威,而他则可从容挥军太原,进击关中。
宋金刚当然亦知道他寇仲不轻易让人指使,否则何须大费唇舌。
卜天志问道:“武的又有何人。”
宋金刚苦笑道:“那便竖尽手指脚指都说不完了。以李阀本身来说,自以李神通和李世民三兄弟最是高明。但真正的实力却来自依附李家的各方高手,其中约有十多人,凭什么说都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高手,江湖称之为策府上将。这批上将级的人物,居首的却竟是个女人,谁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因其兵器是一根红拂,故呼之为红拂女而不名。”
寇仲讶道:“她比杨虚彦更厉害吗?为何竟排得首席之位?”
宋金刚显然不知杨虚彦是李世民的人,动容道:“寇兄从何处得知杨虚彦加入了关中军呢?”
寇仲心想原来你非是无所不知的,解释两句后道:“可否与宋兄约个后会之期再商讨大事,我现在必须立即入宫见王世充,否则他会心生怀疑呢。”
宋金刚知道已打动了他,不再相强,约了期后让寇仲离开。
跋锋寒凌空跃起,轻轻松松的落在徐子陵的艇上,坐在船头处,淡淡道:“该是还艇给人家的时候了。”
徐子陵有点尴尬的道:“你怎知道我跟在你背后?你明明从没有回头张望的。”
跋锋寒手掌翻开,原来掌心处暗藏一面圆镜。
徐子陵这才恍然,跋锋寒问道:“你全听到了吗?”
徐子陵俊脸微红,边划艇边道:“我还以为你们会以本国的方言交谈,那知说的竟是汉语,嘿!对不起!”
跋锋寒点头道:“我是为你而说汉语的,何用介怀。因爱成恨的女人有时比洪水猛兽更可怕,最大问题是你怎都不忍心对她下辣手。我本以为当时她这么年青,对什么事都不会太认真的。现在才知道错得很厉害。噢!小心点!”
徐子陵早听到破浪之声,忙把小艇划往一旁。
一艘快艇迅速驶过,操艇者是个与任何道地洛阳人没有显著分别的汉子。
两人的眼睛同时亮起。
跋锋寒道:“你嗅到吗?”
徐子陵肯定地道:“是生草药的味道。”
两人同时想起上官龙。
那艇已没进茫茫雨粉的深处。
徐子陵船桨打进水里,心中暗对艇子的原主人道歉,因为他必须把艇子多借上一段时间。
寇仲与云玉真回到车厢里,仍旧由卜天志负责驾车,朝皇城进发。
云玉真低声问道:“你觉得宋金刚这人如何?”
寇仲皱眉道:“他是你介绍的,却来问我。”
云玉真嗔道:“我只是奉萧当家的指令行事吧!”
寇仲笑道:“美人儿师傅莫要认真,照我看这宋金刚将会是李世民的劲敌,这场争天下的游戏愈来愈有趣。哼!刘武周定曾对突厥人有很大的承诺,否则突厥人不会舍李小子而偏帮他们的。”
云玉真道:“这或者是近者亲远者疏的道理。刘武周等几支在北疆的起义军,都受突厥人的策封而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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