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浩然
凌虚、雪寒,这两个老匹夫,平时称兄道弟,道貌岸然,口口声声有福同享、有苦同当,还说什么“同生共死”,关键时刻却翻脸无情,典型的伪君子,沽名钓誉,自私自利,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连禽兽也不如。
浩然也恨自己,以前修行一帆风顺,四十岁成灵应该是没问题,怎么一夜变愚笨了?居然成了废脉,太不争气了,断送了大好前程,让二老失望,更没有脸见凝姐。
他想得最多的是叶岭,那是父母亲开创的基业,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即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不后悔,否则二老在天之灵无法安息。
大雨持续了六个时辰,雨收雷散时,一轮硕大的白玉盘从西方升起,与此同时,虚空繁星密布,这就是紫华的星月,月光皎洁,群星闪烁,洪水来得快,退得也快,鸟兽开始了夜间的喧闹。
雨后的空气十分新鲜,凌青岭的灵气也特别充沛,深深的吸了一口,出奇的甜美,寒气尽去,通体舒畅,浩然的脑海完全清醒过来,还在凌青岭境内。
下一步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在蓝木区,八派代表着最高权威,特别是凌青宗,绝对一言九鼎,只要凌虚上人想办的事,没有人能够违抗,还有司空晴,叶岭是她的眼中钉,更是推波助澜,欲除之而后快。
他们的力量太强大了,不,绝不能害怕,为了二老的基业,打不过也要打,浩然腰杆挺得笔直,满脸坚毅。
后面飘来一条身影,闪至浩然眼前,正是凌花上人。
浩然停下了脚步,抹去脸上的雨水,将湿发甩在脑后,嘲弄的一笑:“想留下我?来吧!”
凌花上人面带愧色,拱手道:“浩然师弟,对不起,我知道你性情刚烈,为了让你放弃叶岭才出此下策,没想到弄巧成拙,请你相信,这一切与父亲无关,他老人家还蒙在鼓里。”
浩然冷冷的盯着他,好像看着一位陌生人,面无表情。
凌花上人俏脸通红,吱吱呜呜的说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其它恶意,真的,只是为父亲解忧,他老人家念及旧情,无法下定决心,但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都必须遵守,唉,为了你的事件,这些年来愁眉不展,左右为难,你要怪就怪我吧,千万不要倾怒于他老人家。”
浩然的眼睛半睁半闭,置若罔闻,暗自冷笑道:“旧情?哼,狼心狗肺的东西,口蜜腹剑,老子不吃你们这一套。”
凌花上人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浑身很不自在,又拉不下脸皮,苦笑着低下了脑袋。
两人就这么站着,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各怀心思。
许久,凌花上人毅然抬头,一字一顿:“此事因我而起,你想干什么就冲着我来,无论怎么样都不后悔,只希望你不要倾怒于他老人家。”
“你们是高高在上的灵师,蓝木区领袖,威风八面,一呼百应。”浩然涩然一笑,挖苦道:“我只是卑贱的废脉人,躲还来不及呢,怎么敢怪罪你们?”
凌花上人面容一滞,张口结舌。
“回去告诉你父亲,从现在起,叶岭与凌青恩怨已绝,也与蓝木各派一刀两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浩然轻轻插身而过,牙齿缝里冒出几个字,“倘若有人图谋不轨,哼,休怪我翻脸无情。”
凌花上人打了寒颤,她感应到浓郁的杀气,刻骨铭心的恨意,莫名涌起了一个直觉,浩然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千万惹不得,否则将引来疯狂的报复,任何人也难以抵挡。
天火如日,盖过了洁白的星月、灿烂的星河。
凌青岭今夜无眠,不,今天没有黑夜,只有辉煌与喧闹,还有满山的喜庆,至于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只有各人心中有数,也许,有些人连自己也稀里糊涂。
出山的道路是那么漫长,足有两、三千里,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星月逐渐东移,凌青谷也越来越远,一口气狂奔百里,浩然又停下了脚步。
司空晴站在数丈之外,冷冷地看着浩然,全身杀气。
浩然毫不示弱,怒目而视,厉喝道:“泼妇,你终于冒头了,好啊,有本事取去我的脑袋,老子等着呢。”
司空晴满脸轻蔑:“小畜牲,死到临头,还在撒野。”
忽然杀气一收,开心大笑,笑得那么灿烂,又是那么阴森:“叶剑、天蓝,你们两个短命鬼,我早就说过,叶岭是不详之地,十万年内有八百九十七个门派灭绝,没有一个超过百年,你们叶岭也不例外,不到六十年就死光光,被我说中了吧?”
浩然脸色铁青,抽出了长剑,运足了功力,剑体变得金光闪闪。
“区区荧火也敢与日月争光。”司空晴一瞥浩然,笑嫣如花:“两个死鬼修为低浅,拍马的本领倒不小,一到蓝木区就攀上了高枝,凭借三寸不烂舌哄得凌虚、雪寒团团转,咱们蓝木没有不佩服的,啧啧,还生了好儿子,可惜啊,老天有眼,咯咯,短命鬼、废脉人,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浩然怒发冲冠,脚蹬弓步,长剑高举。
司空晴不屑道:“小畜牲,你太不自量力了。”手指一点,一道鲜红的光芒急射而下。
光芒速度太快,瞬间即至,浩然来不及抵挡,“铛”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右臂一阵酸痛,半个身子发麻,光芒自动飞回,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司空晴仰首望天,冷哼道:“给你半柱香时间,识相点自行了断吧,省得脏了我的手,你也少受点苦,皆大欢喜。”
浩然从未与人交过手,只与雪凝切磋过技艺,今天终于体会到灵师的可怕,差距太大了,绝对是天壤之别,他顿了顿,随手扔掉断剑,大声叫道:“泼妇,老子不怕死,来吧!”
“泼妇”两个字正中司空晴痛处,她银牙紧咬,厉声道:“好,不怕死就好,有种,我就亲手取下你的脑袋,以解我心头之恨。”长袖一挥,正欲痛下辣手。
“住手!”高空落下一个身影,正是凌虚上人,他脚踩青绿两色祥云,神色肃然,“司空家主,你堂堂地灵,一派宗主,竟然欺负一个晚辈,而且在凌青岭境内,太过份了。”
司空晴脸色大变,胸膛一阵起伏,不愧是一派宗师,强行压下冲天的怒火,拱手道:“既然有前辈出面,我就不多此一举了,告辞!”转身迅速远去!
第五章 劝导
凌虚上人飘至浩然眼前,收起祥云,轻叹一口气,满脸愧疚与同情。
浩然纹丝不动,牙齿缝里冒出三个字:“为什么?”
凌青上人缓缓地说道:“孩子,你冷静一下,不要激动,我们与剑老弟是生死兄弟,怎么可能骗……”
“不要谈什么兄弟,你不配!”
浩然的目光如熊熊大火,嗓子眼火辣辣的,每一个字都在吼叫:“他们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什么敌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闷了三十年,浩然内心中十分矛盾,明知道二老已经不在了,却不敢面对现实,总是存在侥幸心理,随着年纪渐大,他越来越成熟,唯一的希望就是弄清真相。
凌虚上人苦笑,目光瞟向一边,小声道:“我们理解你的心情,这是人之常情,任何人都想追问,可是西天魔洲神秘恐怖,敌人更是神通广大,修为高绝,不用说我这样的羽灵,万灵城的许多老前辈也闻之丧胆。”
说话间,脸色微变,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往事。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们当年的行为太过莽撞,以至于酿成大祸,雪寒老弟还好一点,我连受重创,灵核几乎全部破碎,每次都是凭借血莲丹躲过大难,最终逃回凌青岭,今年才痊愈,唉,这些年来,无时不想报仇雪恨,可需要时间,羽灵远远不够的,飞天境界也是勉勉强强。”
“飞灵?害怕就直说,别为自己找借口。”浩然满脸蔑视。
且不说有没有这份心意,即便有的话,从羽灵到飞灵需要多少年?最起码万年以上,他能修成吗?蓝木区有史以来只出现过一位飞灵,那就是凌青宗的开山祖师。
凌虚上人神情严肃,认真的说道:“技不如人只有等待,倘若时机不成熟,准备不充分,不但报不了仇,连我们也难逃厄运。”
浩然露出一丝讥讽,步步紧逼:“你怕死?”
凌虚上人下意识的后退,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浩然更加不齿,冷哼道:“胆小鬼!”
凌虚上人老脸微红,呐呐道:“这不是胆小的问题,而是现实,吃一堑长一智,必须谋定而后动,否则又重蹈覆辙,酿成悲剧,你理智一点,不要自以为是。”
浩然咬着嘴唇,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啊,太冲动了!”
凌虚上人并没有动怒,宽厚的一笑:“你年轻气盛,心忧父母,所以看问题偏激,但是我理解,更不会计较,你在山中孤零零的呆了三十年,心里苦得很,又无人诉说,今天受了委曲,一时间控制不住,全部发泄出来。”
“说实话,我当年的脾气比你要火爆,活了整整千年,经历了太多的事件,形形色色的人物也见多了,棱角早就磨得光滑。”
深深的一叹,诚恳的说道:“当然,我们也有错,这么多年没有沟通一次,只是暗中去看过你几次,虽说有其它客观原因,但我们作为长辈,有不可推却的责任。”
“孩子,你千万不要误会,事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更没有任何恶意,请你相信我。”凌虚上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居然带着一丝哀求。
浩然低下脑袋,沉默不语。
小时候,凌虚上人经常去叶岭,对浩然十分疼爱,笑口常开,没有丝毫前辈高人的架子,就像一位慈祥可亲的爷爷,甚至于放下身段一起玩耍,浩然想起童年,心中涌起了一丝温暖。
“也许,他真的有难言之隐。”浩然有些动摇。
“好好反思一下,你犯了什么错误?”凌虚上人忽然厉喝一声。
浩然浑身一震,凌虚上人目光炯炯,语气罕见的严肃:“父母双亡,自己即将废脉,叶岭面临灭顶之灾,如果我是你的话,你猜猜我该怎么做?”
浩然默思片刻,摇了摇头。
“放弃叶岭,去万灵城。”凌虚上人眼睛一瞪,威势大盛,浩然心中一凛,居然不敢插嘴,却听他冷笑道:“想充英雄?好啊,先掂量一下自己实力,区区一个百结尊者,即使你的修为与苦灵相当,能与八派抗衡吗?”
不顾浩然涨红的脸色,言辞更加锋利:“不是我小瞧你,你有多大的能耐?真的想对付你的话,哼,太简单了,若不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用得着费这些口舌吗?不服气?咱们可以试一试,凌青宗的灵师任你挑选,一招即可致你于死地。”
浩然暗叹一声,不得不承认,他所说句句属实,百结尊者根本无法与灵师相比,不单单是功力高低的问题,而是两个不同的境界,在灵师面前,自己太弱小了,叶岭更是一穷二白,没有任何利益可言。
“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坎坎坷坷是家常便饭。”凌虚上人的语气一缓,目光慈祥,语重心长:“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的小浩然,而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理想,但是伯伯有两句肺腑之言,希望你能听进去。”
浩然大为意动,又觉难于齿口,每一个都特别艰难:“请讲!”
凌虚上人徐徐问道:“你相信我吗?”
浩然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相比之下,凌虚上人是唯一值得信赖的长者。
“走,我们去上面说话!”凌虚上人一把抓住浩然,腾云驾雾,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一个时辰飞出千里,落在一座万米高峰,抹去岩石上的积冰:“坐吧,我们爷儿俩很久没有在一起了,今天正好聊一聊。”
浩然心中一热,席地而坐。
此山位于凌青岭的边缘,头顶便是冲天的天火,四周还是火柱,熊熊燃烧,映过了灿烂的星空。
今夜是凌虚上人的寿辰,他本应该坐在宴席上,接受佳宾的道贺,却看到司空晴中途离席,心知不妙,紧急前来救援。
“首先是规则,这个世界看似杂乱无章,每一个生灵都各行其事,其实不然。”
沉默了一会,凌虚上人说道:“大家都生活在规则之中,鸟兽有鸟兽的行为准则,花草有花草的生长规律,日月星辰同样有规可循,包括我们人类,谁也无法摆脱,不遵守规则者,必然受到规则的惩罚,下场可想而知。”
“规则?”浩然喃喃几遍,若有所思:“要我让出叶岭也是规则使然?”
“对!”凌虚上人不假思索,滔滔不绝:“看似对你不公,其实非常公平,这是紫华不成文的规矩,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合理不合情,你是灵门一个份子,必须接收灵门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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