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仙奇缘





为栽树栽多了,被逼得破产,家破人亡也是有的。”
  朱传宗听得心中一酸,没想到百姓除了受欺压,平时受了冤枉没处伸张,连平常过日子也这么辛苦。他以前虽然办了很多大案,但这样百姓生活的艰辛,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他不由想起一句古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的情形,贪官污吏就是刀俎,百姓就是鱼肉,只能忍气吞声,任人宰割。
  过没几日,朱传宗去进货回来后,发现岳可人一脸忧虑,急忙询问,原来刚接到通知,要为西北赈灾募捐,要求至少捐献五两。酒店生意虽好,但被他们收了好几次,已经没钱了。
  朱传宗破口大骂:“真是岂有此理!”
  也难怪他如此生气。西北闹灾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赈灾还是他亲自办的,现在居然拿这个理由来收钱,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吗?
  岳可人见他气急,忙劝道:“相公别生气,我明天拿两件首饰当了,把钱给他们就是了。”
  朱传宗道:“我算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越是忍让,他们只会变本加厉,这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转身走了出去。
  衙役们正在店里等着,看见朱传宗从后院出来,还以为是送钱来的。
  哪知朱传宗扫了他们一眼,道:“既然是捐款,交不交就是自愿。我没钱,你们走吧。”
  那几个衙役见朱传宗不肯拿钱,顿时变了脸,一个道:“不行,这是朝廷规定的,不交就封了你的酒店!”
  朱传宗道:“朝廷恐怕没有这项法令吧?”
  衙役们心道:『这里这么偏远,你一个百姓知道什么法令,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下一起道:“当然有,都是明文发下来的。你一个老百姓,难道比我们当差的还清楚?”
  朱传宗曾经身为执法大臣,熟读法律,岂只是比他们清楚?他又冷笑了两声,道:“我就知道大梁律法里没有赈灾赋税这一条。你们再要巧取豪夺,咱们就到衙门去找知县大人查查看。”
  衙役们横行惯了,什么时候有百姓敢顶撞他们,气得跳起来骂道:“你这刁民,竟敢抗税,真是可恨。我看你是不想做生意啦。”他们都心道:『到了县老爷面前,我们怎么说他就怎么信,难道还会帮你这个百姓。这次不多交银子,你就别想出来!』
  岳可人在旁边急坏了,拉着朱传宗道:“相公,咱们给钱就是了,你去衙门吃亏怎么办?”
  朱传宗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安慰岳可人道:“娘子别怕,衙门总是讲理的地方,难道他们还敢颠倒是非?”
  朝几个衙役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能从刑律里找出一条,治我不肯捐款的罪!我就到你们知县那里,看他是不是纵容你们。”
  众衙役都道:“好,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小子,你有胆子就跟我们来。”
  众衙役骂骂咧咧地,押着朱传宗来到县衙,却不往堂上走,而是直奔牢房而去。朱传宗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要找知县大人说理。”
  众衙役骂道:“老爷是你见的吗?”朱传宗哪里肯就范,便大声叫了起来。
  吵闹声音大了,果然惊动了知县。知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他听见动静了,带了两个衙役走了出来,忽然看见朱传宗,脸色顿时一变,随即挥手把众人都赶了下去。
  知县带朱传宗进入内堂,等没有别人在场时,那县官突然倒身下拜,一边道:“朱大人,终于又见到您了。”
  朱传宗一惊,发现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也就镇定下来。看知县他有些眼熟,却又认不出来,疑惑道:“你是?”
  那县官道:“朱大人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蓝和呀。”
  朱传宗恍然道:“原来是你!”
  第五章 不得不反
  朱传宗被抓进衙门,本来也是吉凶难料,哪知道县令见了他却是必恭必敬,十分礼遇。朱传宗端详半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县令乃是他原来的一个下属。
  说起两人结识的缘由,倒也十分有趣。前年元宵节的时候,朱传宗临时到督察院衙门去取东西,衙门中的官员和衙役都回家过节去了,衙门中冷冷清清,却有一个房间透出灯光,朱传宗一时好奇,就推门进去了。
  里面有个供事正坐着喝酒。供事是最末流的小吏,根本没有品级,跟朱传宗堂堂的督御史自是没法相比,连见他一面的机会也不可得。不过他见朱传宗衣着华丽,以为是朝中巡查各部的官员,赶忙起身邀坐,请朱传宗一起喝酒。
  朱传宗见他谈吐有几分风度,也就欣然坐了。两人聊了一会儿,十分投机。
  朱传宗好奇问道:“现在过节放假,大家都回家享乐了,你怎么还留在这呢?”
  蓝和道:“衙门里的公事很多,要是人人都图自己方便,万一临时有了急事被耽误了,这个责任谁来负呢?”
  朱传宗听了心里赞赏不已,觉得这个蓝和是个忠于职守的人,于是有心提拔他一下,遂问道:“做供事有什么好前途吗?”
  蓝和想了想道:“将来差满,要是能选个小官做,我就满足了。”
  朱传宗心想人人都想做大官,这人却想做小官,不禁更好奇了,问道:“做小官权势低微,有什么乐趣?”
  蓝和笑道:“假如运气好,选做广东河泊所的所官,那就是大乐趣了!”
  朱传宗不解:“为什么称大乐趣呢?”
  蓝和道:“那个河泊所近在海边,舟楫来往,多有馈送呀。”朱传宗听罢连连点头,又喝了几杯,才告别而去。
  朱传宗回去以后,回想蓝和的话,发觉此人没什么野心,只想找个小肥差,既轻松,又不用贪赃枉法,还能过的滋润,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人好多了。朱传宗也欣赏他的真诚,就派人到吏部知会了一声,给蓝和补授了南海省的一个河泊所官。
  河泊所官比九品还低,职位轻微之极,朱传宗自然是一句话就敲定了。消息传到衙门,同事们人人羡慕,蓝和也是高兴不已。后来他托人打听,才知道原来元宵节晚上跟他一起喝酒,又发话提拔他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朱青天朱传宗。
  蓝和临上任前专门去朱家道谢。朱传宗勉励了他几句,又送他些盘缠,蓝和更加千恩万谢。此后赴南海省上任,便无音信了。
  此时故人相见,彼此都有些感慨。问到别后境遇,原来蓝和在河泊所官绩优异,去年被提拔做了绥平县令。
  朱传宗道:“蓝大人,我现在是带罪之身,你把我抓住献上去,可就立下大功了。”
  蓝和急忙道:“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呢?况且大人应该知道我对权势从没什么兴趣,能做个县令已经满足了。大人别打趣我了。”
  朱传宗知道他的人品,也就放下心来。蓝和命人摆了酒席,准备为朱传宗压惊。蓝和说及朝廷的事,如今没了朱传宗抵制,庞来孝专横弄权,一手遮天,最为离谱的是,竟然对往来城乡之间运送粪肥的船只、车辆开征“粪税”,老百姓们都编了谚语,说是“自古未闻粪有税,如今只剩屁无捐!”说起这些,两人不由得相顾叹息。
  依蓝和的意思,本想就留朱传宗从此在衙门里同住。朱传宗笑道:“衙门里人多眼杂,万一我被发现,还要连累你。”蓝和知道他说的不错,也就做罢了。
  末了将众衙役叫上堂来,狠狠训斥了一顿。道:“这位老板是我的故交,你们以后再找他麻烦,我就剥了你们的皮!”
  众衙役知道这回踢到了铁板,都吓得面如土色,全围上来给朱传宗陪不是,争着把以前勒索的钱还回来。朱传宗知道他们这么做只是因为怕蓝和,心里没有一点扬眉吐气的感觉,反倒更加气愤,告辞了蓝和,回酒店去了。岳可人正想凑银子去衙门赎人,见他平安回来,这才放心。
  朱传宗是心高气傲的人,这次靠别人的关照才脱险,心里很不痛快,也无心再做生意,把酒店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坐在家里,思前想后,十分的不甘心。
  朱传宗想到他原来是呼风唤雨,英雄一世,如今躲在这个穷乡僻壤,被那些官员们欺负,被地痞流氓算计,真是活得太窝囊了,他家中虽有娇妻美妾,可是却是有家不能回,就这样日子白白虚度,而且如今天下如此黑暗,老百姓这么受罪,为什么不能奋力一搏,东山再起呢?
  朱传宗一重子,大喊道:“我再也不能忍了,男子汉大丈夫,死也要死得其所。”
  这时忽然有人推门进来,鼓掌大笑道:“说的好,说的好。”
  朱传宗开始脸色一变,等看清来人面貌,才大喜道:“吴先生?您、您怎么来了?”
  吴思远道:“我来给你送妙计来了,怎么,不欢迎吗?”
  朱传宗将吴思远迎进屋来,岳可人也过来见礼,吴思远笑道:“朱大人坐拥娇妻,乐不思蜀,看样子是要安心做个田舍翁了。”
  朱传宗苦笑道:“吴先生别笑话我了,这个世道,豺狼当道,丑恶横行,就想做个平安的田舍翁,也不可得啊!”
  吴思远道:“哦?”
  朱传宗便将近来酒店发生的事和这段时间的一些见闻,说了一遍。说完后叹了口气道:“百姓谋生如此艰难,我不但不能救民于水火,现在连自己都快保全不了。除了感慨有心无力,还能如何呢?”
  吴思远道:“可我进门之前,听见大人愤然而言,似乎还有东山再起,为天下人出力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朱传宗道:“我是想东山再起,可是如今朝廷是庞来孝的天下,我无官无势,拿什么跟他斗呢?”这时他想起久无音信的家人,急切问道,“先生是从京城来的?不知道我家人们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
  吴思远道:“庞来孝嫉恨的只有你一人,加上皇上尽力维护,朱家全家被流放到了岭南,倒也没受到什么迫害。不过,你儿子可就危险了。”
  朱传宗一怔,道:“我的儿子?”
  吴思远道:“正是。媚妃在冷宫诞下一子,已经几个月了。庞来孝知道那是你的血脉,又恨当初媚妃帮助你跟他作对,总想找机会对付她们,全靠皇上设法才保住他们性命。不过庞来孝见皇上不肯听他摆布,已经有想除去他之意。现在皇上自顾不暇,她们的日子是更难过了,现在媚妃一定盼着你呢!”
  俗话说父子天性,实在不假。朱传宗听说媚妃给他生了儿子,先是欣喜若狂。而后一听妻儿有难,顿时心急如焚,就要马上赶去京城。
  吴思远忙拦他道:“大人不可莽撞。现在京城全是庞来孝的党羽,不要说想救她们出来是千难万难,就算救出来,你们又在何处容身?难道一辈子这样东躲西藏?”
  朱传宗是关心则乱,被吴思远一劝,也冷静了下来。
  他看见吴思远手捋胡须,意定神闲,心中一动,道:“先生足智多谋,肯定是早有定策。”
  吴思远不答,小心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岳可人知道他们要商议大事,道:“我去关上店门,顺便帮你们看着。”起身便出去了。
  朱传宗催道:“这下先生可放心了?有什么计策,快告诉我吧。”
  吴思远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方绢轴来,道:“大人请看。”
  朱传宗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庞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钢,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剿灭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全是用手指蘸血所书,后面端正地盖着皇帝的玉玺大印。
  朱传宗吃了一惊,仔细看了几遍,才盯着吴思远问道:“吴先生,这是?”
  吴思远微微一笑,道:“这是当今皇上手书的密诏,特命我带给大人。有了圣旨在手,大人可以大展拳脚了。”
  原来自从朱传宗化装潜逃,朱家被贬出京城后,朝廷之上,便成了庞来孝一家的天下。汤治本来就没什么势力,虽然身为皇帝,其实只是个摆设,大小政事都是庞来孝说了算。
  汤治是个有几分才能志向的人,不甘心做个傀儡皇帝,暗中扶植了几个忠于皇帝的大臣,想要跟庞来孝争权。哪知道庞来孝虽然是个奸臣,弄权的手段却十分厉害。双方争执了几次,那些大臣都被庞来孝捏造罪名抓了起来,此后汤治更是孤家寡人,说不上话了。
  光是飞扬践扈,那也就算了。最近庞来孝愈发专横,带剑上殿,见君不跪,大有要篡位自己做皇帝的架势。汤治山穷水尽之时,想起朱传宗来。他知道吴思远是朱传宗的人,肯定跟朱传宗有联系,便想办法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