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笑
不知道‘琴门’吗?哦,对了,‘琴门’其实就是‘琴圣一门’,本门原来的名称就是这四字,但在江湖上名声远扬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多数人都以‘琴门’二字代指‘琴圣一门’了!”
语声一顿,脸色变得颓然、黯淡,继续说道:“琴门虽然是琴界中的第一门派,在整个江湖上有着无上的荣誉,但历代门主的人选只能是上任门主的嫡传弟子。因为只有嫡系传人才能修习镇门曲子‘云风淡月’,而这支圣曲只适合男子弹奏,且要达到它的最高境界,必须天资过人,心智超凡,同时必须对音律有着超群的见识,在这三个最主要条件的约束下,能成为嫡系传人的人,每代不会超过二三人。自从三十三年前第十六代门主‘飞羽’翁白羽翁门主不幸去世之后,琴门的传承就断了。代表门主的两大圣物‘焦尾琴’与‘云风淡月’都不知去向,这么多年来贱妾不但未听说过有嫡系传人在世,就是其他旁系传人也知之不多。今日能够见到一个旁系同门出现,贱妾太高兴了。”
李笑天明白了,原来马氏根本没有把“还有琴门嫡系传人在世”的念头放在心里,以她的想法,就是琴门很可能已经断了传承,因此她始终认定李笑天就是旁系弟子。
李笑天苦笑一声,对于琴门的衰落,他有些心酸,不过由于他的嫡传弟子身份是“酒丐”陈清风代朋友“无影琴”翁幽萍传给他的,所以感受并不太深,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他对琴门的感情(李笑天此时知道“琴圣一门”在江湖更多的时候被称为“琴门”),不仅因为其中寄托着陈清风对翁幽萍的感情与他的嫡系传人身份,更因为随着对“云风淡月”等琴门琴曲的操练研习,他对“琴圣”燕天行与整个琴门产生了无比的敬仰之心。他早已把振兴琴门作为自己的一个重要责任之一,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下于重建襄阳李家。
李笑天怕马氏为他的身份震惊,想到一个告诉她真实身份的法子,于是说道:“夫人,在下虽是琴门弟子,但有些特殊,不知你能否找来两具古琴,咱们用琴门特有的技法弹奏几支琴曲,弹奏之后,夫人应该会知道在下的身份。不知这个要求,夫人认为可行吗?”
仿佛琴已成了她的生命似的,一听到弹琴,马氏眼中一亮,立刻向出了客室,行走间动作轻快飘逸,显然具备一身不俗的武功。
管琨见马氏急匆匆出门而去,站起身来向李笑天说道:“李少侠,老夫虽然不懂音律,但在夫人跟前听得多了,也有些了解。看你们刚才的对话与神情,老夫判断你们必是同门无疑。老夫也听说过琴门,这个门派非常奇特,虽然以研习琴技为主修功课,但门中弟子之间也不乏练武之人。近几十年来,江湖上曾出过几位‘琴武双修’的名家,其中一位就是你们琴门中人。”
李笑天心中一动,暗道,难道管琨说的是第十六代门主“飞羽”翁白羽?因为根据自己的判断,江湖上的大琴师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而当年翁白羽身受重伤之后,竟能回到家中,而且还捱过三日才辞世而去,可见其身子必然硬朗无比,若非如此,以一儒生之身,如何能在敌人的算计下逃过当场毙命之险,何况以他当年的江湖名声与琴师的身份,若非招惹了武林中人,他也不会遭到别人的袭击。诸般显示,翁白羽很可能是个“琴武双修”之人,并且一身武功还非常不弱。
然而管琨接下来说出的人却非翁白羽,而竟是那个令“酒丐”伤神、怀念与愧疚的人,这让李笑天惊讶不已,原来琴门中有那么多的武林高手,近的有翁幽萍不说,就是琴门的创门祖师“琴圣”他老人家应该也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否则他也不能操动“焦尾琴”而弹奏出“云风淡月”一曲!
管琨一脸敬仰之色,缓缓说道:“李公子既是琴门中人,当听说过‘无影琴’此人。三十年多前,‘无影琴’就以琴技博得江湖最年轻的大琴师称誉,而且武功也出类拔萃。她不仅琴武俱佳,容貌也异常惊人,自她出现江湖十余年来,吸引了无数文武才俊的倾慕,然而由于她甚少在江湖上露面,行踪隐秘,因而江湖人多是仅闻其名,而难见其人,以致留下”无影琴“的美名。”
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后,又道:“江湖上极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每次出现江湖都如昙花一现,然而即使每次都给人留下惊鸿一瞥的印象,依然在江湖留下莫大的美名。甚直至今日,还有人为她的琴声与容貌所念念不忘。老夫也……”
发觉自己好像说漏嘴了,顿时打住。李笑天看到他脸上一抹红晕闪过,心中惊讶不已,莫非这个天乐帮帮主也是翁幽萍的倾慕者之一。想那翁幽萍当年比“酒丐”年轻四五岁,正是像管琨那时模样的年轻人追求的对象。
李笑天不禁问道:“管帮主,难道你老当年也见过‘无影琴’?”
管琨脸上一阵尴尬,忙侧过头去,说道:“咳咳,老夫是见过……几次。虽然众多年轻才俊对她倾慕不已,但她出道十多年间,还从未见有人能够打动她的心,只是后来,听说丐帮三老之一的‘酒丐’与她关系非同一般,但他们都是行踪不定之人,因而即使有人见到他们两人在一起,但一想到他们之间的身份迥异,也不敢进一步猜测他们的关系。加上‘酒丐’的江湖地位与一身武功,别人也不敢明里非议。可惜的是,就是有人心里祝愿他们能够结成情侣,但佳人却不幸殒命,红颜早逝,徒然奈何,就是‘酒丐’寻遍天下良药,请过世间名医,也无济于事。”
说到这里,管琨已不掩饰脸上的黯然之色,目光有些迷离,仿佛因为佳人的陨落而使自己的生命失色许多。
李笑天暗为翁幽萍的魅力钦佩不已,人都死了十三四年了,竟然还有人为她的病逝而叹息神伤。若此女还在人世,她必能令琴门大放异彩。
李笑天故意试探性地问道:“管帮主,你既然知道‘无影琴’是琴门弟子,可知她的真实姓名,师从何人?”
管琨毕竟是一帮之主,情绪只紊乱片刻就平复下来,闻言后应道:“‘无影琴’人如其名号,江湖上恐怕除了‘酒丐’外,再没有人知道她的芳名。不过,对她的猜测倒是不少,有人说她是旁系弟子,也有人猜测她与琴门门主的关系密切,更有人直接猜测她是琴门门主的亲生女儿。诸多猜测让人难辨真伪,随着她的归隐与逝去,这二十年来,已经没有多少人再去探寻她的身世了,只愿回味着她昔日的一切美好之处。”
李笑天见管琨说着说着又快陷入迷离中,方欲再问,就听门口突然传来马氏的声音:“老爷,什么‘一切美好之处’?是不是又想起了咱们几十年来的幸福日子。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在贱妾的同门面前说这些呢?”
李笑天与管琨不禁对视一下,俱笑马氏听得还真是时候,就听到最后几个字,还硬按在自己身上。
管琨连忙迎上去,接过马氏手里的两具古琴,道:“夫人说的是,李少侠对你这个同门非常在乎,既然他问了我,我怎么也不好拒绝吧。”
李笑天不禁暗自苦笑,管琨竟然拿他作挡箭牌。以他编话圆谎的举动,定是有些惧内。若马氏知道他几十年来一直暗恋着“无影琴”,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李笑天点头为管琨接应后,说道:“夫人,咱们这就开始吧。再过半个时辰,方才解了体内剧毒的人就会全然恢复过来,那时,贵帮的宴席应该上好了……”
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帮派内,李笑天主动说出吃饭之事,自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等管琨说话,马氏扑哧一笑,把琴在一张桌子上摆正,说道:“公子,再过一会贱妾就要改称呼了。咱们是琴门同门,一家人,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爷,你快去吩咐他们抓紧做饭,等一会,贱妾要为同门接风洗尘!”
说完不忘瞪了管琨一眼,管琨枉为一帮之主。对于夫人的话只能当作命令,嘿嘿然领命去了。李笑天也为这夫妻情深所感动,暗道,这才是江湖幸福儿女,不知他们有几个子女,若两代同堂喜乐,还不羡煞那些成天只知争名夺利、拼杀抢夺的人。
见李笑天有些出神,马氏禁不住问道:“公子,你在想什么呢?你既然不愿直接相告真实身份,那咱们就快点弹琴吧。贱妾已有多年没有与人在琴艺上进行交流探讨了,今日能与同门切磋,贱妾不胜欢喜!”
李笑天摇了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点头道:“好的,夫人,咱们这就开始吧。”
琴声铮铮,时而清浊、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疏密,两琴所弹奏出的音符并不相和,也不是相济,而是各成曲调,互展所长。
李笑天为了让自己的身份融入琴声当中,他必须尽展自己在技法上的高明之处。虽然焦尾琴不在,但若要马氏相信自己的身份,甚至他需要把“云风淡月”里面的音韵、境界转移到普通的琴上。
他并不是不愿直言相告马氏他的真实身份,而是他见马氏心里认为琴门已无嫡系传人的想法根深蒂固了,若他不拿出一点只有嫡系传人或者说门主才有的实力出来,他并不能一下子让马氏接受他的当代琴门门主的身份。
他毕竟年纪尚轻,而三十多年未闻有嫡系传人在世,他的出现太突兀了,只有拿出琴门的密技才能让她疑虑尽去。他不想让这个他第一个见到的同门对他疑虑重重,他没有时间在这里磨蹭,他还要未决战天下作准备。
当然,他也可以拿出“无影琴”翁幽萍的手著《名家曲谱》作证,但这手著可不是琴门的私有之物,它寄托着“酒丐”的深切期望,它只能是他借以振兴琴门完成“酒丐”愿望的书册,除了自己与“酒丐”外,在琴门还没有再现江湖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即使南宫心菲、柳怜卿与张雨芝三女都不知道他有这本手著,何况是马氏。即使是同门也不行,李笑天对“酒丐”的感情非常深厚,要不是与“酒丐”结成忘年之交。他绝没有今天。
马氏身姿清雅,神态悠然,纤指纷飞,一曲“潇湘水云”自弦上款款而出,琴声疾而不速,留而不滞,或相凌而不乱,或相离而不殊,舒缓幽雅,轻柔明快,听之心神俱醉,如沐春风,如在云端,端得舒服爽快至极。
李笑天则神情自然,十指翻转轮换,复杂而不紊乱,轻重缓急,疏密高低,指指劲力恰到好处,琴声变幻莫测,一曲“梅花三弄”响起,深邃感直透心底,那种回旋、激荡的感觉,好像有一股正气在你的心胸升腾,缕缕不绝,韵味无穷。
马氏虽然沉心在自己的琴音当中,但却不忘辨识李笑天的琴声与技法,当她听到“梅花三弄”的起始调时,还不觉得怎样,但不过几息工夫,她就被李笑天的技法与琴韵所震惊,她想不到弱冠之龄的李笑天竟能将“梅花三弄”弹得如此深邃,若非尽得琴门密技的个中三味,怎能在琴上有如此高明的造诣。
此时,她有些迷糊了,她对李笑天是琴门弟子的身份已没有一点怀疑,但却不能断定他是谁的弟子,旁系出身的一些有名琴师她大多听说过,但她不相信有哪个人能教出这样琴技高超惊人的弟子。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他的师父是谁呢?难道是……,这不可能吧?都三十多年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嫡系弟子的音讯,难道今天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第十六代门主都去世三十多年了,直到他去世时都没有听说他有什么男性亲传弟子,这李笑天不过二十来岁,怎会是他地嫡系传人?既然不是琴门嫡系弟子,那他又怎么会有这么高深的琴技呢?那种能使琴韵深邃回旋激荡的技法,只有嫡系传人才可能会呀。
马氏虽然心里迷惑,心头震惊,但手下的手指却没有丝毫停顿凝滞,依然行如流水,琴弦高低颤动,丝丝琴音响彻整个天乐帮,李笑天自然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与马氏各展技法,倾心弹奏,这也是几年来,他弹得最舒畅的一次,他可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左院客房中,张雨芝、南宫心菲与柳怜卿三女在李笑天被马氏与管琨单独招呼到后堂后,就在客房中闲聊,等着李笑天回来,一块去吃晚饭。
三女正聊到李笑天为何迟迟不来之时,突然听到后堂传来两道音律上泾渭分明的琴音,两道琴音好像互不干涉,也不相容相济,尽展各自的技法,高低疏密,刚柔短长。那两道琴音虽然同出后堂一处,但却好像没有受到彼此一丝的影响,都弹奏出极其高明的音韵。
张雨芝是弹琴的高手,她在“凤琴”上的造诣在洛阳城也是一绝,“琴歌双绝”决不是徒具虚名。南宫心菲对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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