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笑
能作剑舞女,本身就意味着必然具备不同寻常的体态。
剑、绫、舞,三者已然合一,一会如落英缤纷,一会又如鲜花盛开,端得精美已极。
突然,筝琴曲调变得高昂起来,仿佛要将曲调化为利剑,直刺向无穷的苍穹。
众人但觉心弦猛得狂跳数下,沉醉于剑舞中的心神又被这筝琴合奏之音吸引过来。
不过,在那高昂的曲调又陡然变得铿锵有力、杀意森然之后,那以公孙二娘为领队的台上十女,也突然加快节奏,始终保持三角状的队形也忽得散开,瞬间,十人又组成了一个大圆,圆心有一人,正是公孙二娘。
其他九人将剑尖和彩绫都指向圆心处的公孙二娘,而公孙二娘每在九个剑舞女的彩绫在她立身处合围之时,她就疾速旋身跃起,轻轻落在九段彩绫结成的彩团上,丝毫没有凝滞的样子。
相反,她有若脚踏实地,在软弱无物的彩绫上竟然翩翩起舞。
舞姿与剑招的配合也仿佛是天生而成。
在阳光的照射下,公孙二娘浑身散发出惊人的魅力。
这种魅力并不是单纯的美貌,而是在她将身心完全浸入剑舞的表演中时,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无形气韵。
台下众人都呆了,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世上竟然有这么美妙无方的组合。
很多人已经暗自庆幸,今天能一饱眼福,大哚耳颐,真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无上恩惠。
试想,他们不仅能欣赏到如此规模的剑舞表演,而且更看到了公孙剑舞世家的二号人物公孙二娘的亲身表演,她可是已多年不在外人面前献艺的大名人。
不仅剑舞使人真正感受到了公孙剑舞世家垂誉百载的实力所在,而且那时而如沙场对阵,时而柔婉细腻、温馨感人的筝琴合奏,也切实地证明了金陵“宝乐坊”确实名不虚传。
那变幻莫测的曲调直如有人在身旁倾诉,告诉自己一幕幕绝不雷同的场景。
而当将那些场景分段地印入脑中时,那喜怒哀乐的滋味也仿佛是真实的存在,将一个个沉浸其中的人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
人群边上,南宫品兄妹早已为筝琴合奏与剑舞夺去了心神。
这兄妹俩的表情随着台上剑舞表演与曲调的转换而变来复去,眼睛里都透露着炽热的期待,仿佛那曲调、那剑舞将他们带入了另一片天地,一片真正让他们无拘无束、随意表达自己喜怒哀乐的境地。
要说伊刚这个大个子对台上旋转飞掠的剑舞与那些千娇百媚的剑舞女不在意,那他现在时笑时悲的表情,足以表明他受到了琴筝合奏的影响,并且很可能这种曲调勾起了这个浑人内心不知被遗忘多久的回忆。
四人中,只有李笑天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他虽然也震惊于公孙剑舞世家的剑舞给人带来的震撼美感,但他更注意的是金陵“宝乐坊”的筝琴合奏。
在剑舞表演前的琴筝合奏中,他已听出这个金陵“宝乐坊”果然名副其实,以他对乐理的认知,第一次听到的筝琴合奏曲,虽然说不上绝佳无比,但也可以说水准超常。
而将古筝与胡琴这两个产生年代相差甚远的乐器混合而奏出那种境界的曲子,确实是超出了一般琴者的技艺水平,而从种种迹象看,这分明也是一种乐理与乐器上的创新。
而此时与剑舞相和的合奏,却更让李笑天惊讶不已。
他真没想到“宝乐坊”乐师的技艺实力竟然高到如斯境地。
那筝琴完全合一的曲调跳动承接,是那么的浑然天成;那直指人之心情的曲调也是那么的独特。
再看众人的表情,它产生的震撼力,真是前所未见。
不过,李笑天虽然对金陵“宝乐坊”的筝琴合奏赞赏不已,但以他未来“琴圣一门”门主的身份,他可没有将心神完全浸入那筝琴合奏之中。
实则,以他在乐理上的造诣,只听片刻的合奏,他就已经把握住此种曲调的乐理脉络。
他当然不会轻易被合奏之曲霸占了心神,而被左右。
另外,尽管这“宝乐坊”的筝琴合奏在乐器演奏上已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这个程度可能是一般乐师毕生难以企及的,但与他所知的很多乐曲境界,尤其是与“琴圣一门”的镇门绝曲“云风淡月”一比,可以说仍有着一段距离。
天色已到午时,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的筝琴相和剑舞的演出停了下来。
公孙二娘带着九个剑舞女下了高台,转入台后。
留下的是台下众人余兴未足、流连难舍的心态。
许多人刚将心神从出神中回过神来,脑中还留着那让人称叹、让人陶醉的美妙享受的印象。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04章 初识花魁
“喂!
伊兄,开幕仪式演出都结束了,还在看什么呢?
“
李笑天拍了拍直着眼睛,还在盯着高台的伊刚的肩膀道。
他有点奇怪,这个看似憨浑的家伙,怎么突然对演出感兴趣了。
“哇!
哇!
李……
李笑天……
笑天,不,笑天小兄弟……
唉!
我该怎么叫你呢?
“
真没想到这个伊刚被李笑天从出神中拽回来,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李笑天不由苦笑一声,真拿这人没办法。
“伊兄,你就叫我笑天好了。
“李笑天只好教他怎样称呼自己,”对了,不知伊兄刚才为何出神?
你感觉刚才台上的表演怎样?
“
李笑天的话方落,就见伊刚傻兮兮一笑,咧嘴喃道:
“俺……
俺也不懂,不过,俺觉得那剑使的也不怎样。
十人扭腰摆头的,别扭死了。
俺觉得那从台后传出的声音挺好听的。
俺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呢,竟然让俺老伊想起了以往的事……
“
谁知伊刚说着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满脸都是悲戚之色,眼眶好像要滴出眼泪一样。
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一看,忙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伊兄(伊大个子),是不是想起伤心事了?
“
伊刚点了下头,腮上已挂着些许泪水,道:
“俺想到死去的爹娘了,还有奶奶。
他们都不要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
李笑天见他说的可怜非常,顿时心有同感的说道:
“伊兄,你现在还有没有亲戚?
不知能否告诉小弟,你是如何来到洛阳?
“
伊刚再浑再憨,也看出三人都对他非常关心。
当下抹去脸上的泪痕,凄然道:
“俺家原是在眉州花溪镇上,半年前,俺爹与俺娘都……
都一块病死了。
当时镇上死了好多人,俺本想陪着爹娘的坟墓,可他们死前叫俺快点逃出小镇,逃的越远越好。
虽然俺不想离开那儿,但俺不敢不听爹娘的话。
这样,半年以来,俺就走到这儿了。
“
泪水又不自禁的流了满腮,伊刚用手连抹了几把,又接着道:
“俺家的亲戚本来不多,那次也都先后病死了。
“
三人一听伊刚竟然半年前一下子失去了双亲和亲戚,都非常同情这个汉子。
八个月前的眉州花溪镇大瘟疫,他们都早有所闻。
据说,那次瘟疫,传播极快,三个月不到,花溪镇上的人口几乎全部被那场瘟疫夺去生命。
所幸那场瘟疫的传播速度虽快得惊人,但传播范围却不广,当然,花溪镇人口稀疏,又地处偏远,也是那场瘟疫没有在眉州其他地方扩散的原因。
另外,当地眉州官府后来也请动多年不出山的“圣医”游广济,圣手配药,虽说为时一晚,但有“圣医”的药弥撒在花溪镇周围,也抑制了瘟疫毒素的传播。
“这样吧,如果伊兄没有别的去处,不如就到南宫世家如何?
“
这次,伊刚可没傻,他听出南宫品是诚意给他一个安身之处,当下感激地道:
“这,这……
“
伊刚支吾片刻后,看了一眼李笑天,见他鼓励的样子,顿时放下心来,道:
“那就谢……
谢谢南宫品了。
“
咦!
在江湖上还没有多少人敢直呼南宫品的名字,这个伊刚看来连南宫品在江湖上的赫赫大名也不知道,那南宫世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他显然也不知道了。
南宫品也不介意,但南宫心菲可不乐意了。
“我说伊大个子,以后称我大哥少主,称呼本姑娘大小姐,知道吗?
“
李笑天听南宫心菲这样一说,本想阻止,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这个伊刚看似憨浑异常,但只要他想做的事,还没有你几个人阻止住。
如果到了南宫世家,以这样的脾气行事,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但给了他一个身份上的限制,让他从现在开始就知道南宫品兄妹的尊贵,以此先形成一个威慑他的印象,以后也能使他安分下来。
伊刚愣了愣神,瞪大一双眼睛,将南宫心菲兄妹上下“审视”了几遍。
“啐!
“南宫心菲小脸一红,转过了身子。
她被浑伊刚看得不好意思。
这时伊刚看到南宫品衣着华贵,气韵不凡,他也知道少爷小姐在他花溪镇上都是些什么人物,既然别人给予他安身之处,他再浑也知道不能计较身份了,当下道:
“好吧!
少主,大小姐,俺老伊知道了。
“
三人一听,都无奈地相互看了一眼。
眼看伊刚已对南宫品兄妹表示尊重,可那三个字“俺老伊”,却又是不伦不类。
看他年纪不过二十三四,怎么老是“老伊、老伊”的自称,即使现在还是如此。
不过,既然是个浑人,他们也不觉得太奇怪。
正在四人谈话的工夫,司仪已宣布洛阳花会开幕仪式结束,下午未时一刻,洛阳花会的重头戏——花女大会,将正式登场。
人群已然散去,不少人仍然频频回头,仿佛在高台上又能看到那精彩绝伦的表演。
离未时一刻只有一个多时辰,李笑天四人随便在附近找一家酒栈填饱肚子,然后在东街与北街上品赏各色名贵花木,还未走完所有花会场所的一小半,未时将到。
四人又回到高台时,人群已将高台围得水泄不通,并且,看情形,来看花女比赛的人比早上开幕仪式上的人又多了几分。
虽然四人中有三人身材都很修长,但人群边缘离高台的距离已是不小,要想看清每个参赛花女的一举一动,实是不易,何况四人中还有身材娇小的南宫心菲。
以她的身材,根本不可能看清高台上的情况。
早上他们站在场边之所以能看到场上剑舞表演,那是由于场上意外情况的发生,不仅会场遭到破坏,而且很多人都因此而离去,因而他们那时其实离高台不远,但现在情况显然不同。
花女大会可是洛阳花会中的名牌项目,他们来此的目的最主要的还是要看花女比赛,看看这届的“十大花女”将会是何许人物,花魁又是有着怎样的惊人之处。
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都已想了多种法子,但几乎没有一个能够让他们尽快到达高台附近。
虽然人群中有不少认识南宫品的人,但在这样激动人心、人人欲睹的场合,也没有几人再去买他的面子。
眼看着人群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他们都有点急了。
反倒是一旁的伊刚,傻愣愣地瞅着苦思冥想的三人,还不时地憨笑几下。
这时,李笑天偶然看到人群西南处有很多乞丐,看数量有上百人,从人群外一直排到高台下近处,形成了一道三尺来宽的独特风景线。
而站在这排乞丐群两旁的人也多是穿着平朴,与那些锦衣玉服之人,大相径庭。
看到此处,他突然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他立即靠近南宫品,向他耳语一番。
南宫品起初脸上一阵犹豫之色,不过片刻之后,他摇了下头,还是照着李笑天说的去做了。
因为他知道除此外,看来别无他法。
南宫心菲见其兄和李笑天一番“诡秘”举动,顿时莲足一跺,柳眉一抖,香腮一鼓,娇声道:
“两位大哥,怎么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吗?
“
南宫品和李笑天见这个小姑奶奶又要闹起来,连忙低声说道:
“我们准备在那边撒些碎银,趁着混乱之际,快速冲到高台近处。
“
他们用手向西南边乞丐群指了一下。
南宫心菲一看,小脸霎时变得红里透白,有点怨气地道:
“谁要和那些又脏又臭的叫花子在一块,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她又使出小性子。
“咳!
咳!
“李笑天干咳了两声,道:
“菲妹,你难道愿意呆在这儿观看?
如果你真得愿意,我们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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