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笑





  “老哥哥,你说的对!人生在世,若为虚名所累,必将累及真、性、情的表现。
  史上沽名钓誉之辈,多是醉心名利之人。
  名缰利锁,实乃人之大忌。
  名垂千古固然好,但真正名副其实者何其少也。
  ……
  哈,何如‘渔翁睡重春潭阔,白鸟不飞舟自横’!
  “
  这句话一出口,连李笑天自己都感到惊讶,他不知自己为何能发出如此论调。
  “李大哥,你……”
  南宫心菲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笑天。
  其实不仅是她,就是南宫品和“酒丐”陈清风也是心头震撼不已。
  他们对一介书生的李笑天竟能说出这些令人发醒有如暮鼓晨钟的话,感到异常惊讶。
  他们与李笑天相识虽然时间短暂,但已是对其学识有所认识,知他是一个文事功底极深的人。
  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李笑天小小年纪,竟能堪破人间最难堪破的“名利”之关。
  而且,最后两句诗句,更是通过对渔人息却机心,酣睡于浩渺春潭,沉醉在天地恬静之中的景象的憧憬,展现了他对人生的态度。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06章 琴圣一门
  他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李笑天,心里想着李笑天的言语为人。
  而南宫心菲的心里却又多了一丝连她自己也不自知的触动。
  她开始发觉她竟有着一探李笑天内心的想法。
  李笑天见“酒丐”陈清风三人盯着他身上不动,忙低头细细看了看衣衫,见没有什么异样,就说道:
  “啊!你们怎么了?
  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我衣服没破呀。
  “
  “你呀,谁说你的衣服破了。李大哥,我们奇怪你的年纪不大,怎么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僧’呢?
  “
  南宫心菲说完这话,竟真得打了一个佛门弟子的问讯。
  “哈,小生礼佛已有几十载,今日才有人识得真人面,我们还真是有缘。南宫姑娘,做小生的一个记名弟子,结个善缘,如何?
  “
  李笑天打蛇上棍,回了南宫心菲一句。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南宫心菲听到李笑天说他们俩“有缘”时,心头一跳,脸颊一红。
  “什么?才是个记名弟子,怎么不能是真正……
  啊!
  “
  南宫心菲刚说到“真什么”时,突然住口,原来她竟顺着李笑天的话说了下去。
  不知怎得,她自己竟“计较”那玩笑起来。
  “哈哈!丫头,我看你还是赶紧拜师吧。
  论辈分,小兄弟也不亏了你。
  只是以后你的‘李大哥’就没得叫了。
  “
  南宫心菲闻得“酒丐”陈清风所言,双颊又是一红。
  只见她一跺脚,大声娇道:
  “陈爷爷,你真坏,菲儿不理你了。我才不拜师呢。
  要拜师吗?
  “说到这儿,只见她眼珠一阵转动,笑道:
  “我看,李大哥还是做我大哥的先生吧。”
  南宫品见他妹妹,竟将李笑天扯到他身上,于是大声叫道:
  “什么?小妹,大哥我虽然平时不爱读书,但也不至于……
  “
  他顿口不再说下去。
  其实,他是想说,李笑天的年纪比他还小,怎能做他的教书师父呢。
  何况,他一向爱武,而对读书不感兴趣。
  “我说大哥呀,你平时虽说不喜欢读书,但谁又一天到晚说要做个‘博学之士’呢。你知道要做个博学多才之人,读书是必须的,而李大哥文才兼具,做你的先生不是正好吗?
  “
  也许李笑天在她心中真的有了一定地位。
  说李笑天“学识”如何还可以,要说他“才”怎么样,目前李笑天在她面前好像还从未表现过,她竟“文才兼备”地形容李笑天。
  看样,她对李笑天的观感,有了惊人的变化。
  “
  “你,好了小妹,以后……以后再说吧。
  “
  南宫品对这个好妹妹,早已无奈。
  但这时一听其妹所言,心下一动。
  他们兄妹与李笑天相识以来,虽然时间还很短暂,但李笑天的学识与气质已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是一个上进心十足的人,如果能有年龄相仿的人相伴读书学习,说不定真能对文事感兴趣呢。
  南宫品正在想着,突听“酒丐”陈清风打了一个“饱嗝”,显然他已经酒足饭饱了。
  果然,只听他说道:
  “你们都吃好了吗?小兄弟,呆会你去结帐吧。
  哈!
  “
  “哈哈!”陈清风一阵大笑,笑声里竟有一丝暧昧的意味。
  南宫兄妹俩,不明所以,都抬眼看着李笑天。
  李笑天也不向南宫兄妹说明白。
  他见南宫兄妹也已吃好。
  于是,站起身来,向着“酒丐”陈清风三人说道:
  “老哥哥、南宫兄、南宫姑娘,今天能得见尊颜,实乃在下今生之幸。今后,在下会谨记今日相识之情。
  现各位已经吃好,在下就不送诸位下楼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
  李笑天话说得已很明白,他是想让“酒丐”陈清风三人先走,他留下来打理结帐事宜。
  “怎么?这桌酒席不是陈爷爷要得吗?
  李大哥,这么多菜是你点的?
  这要四五百两银子呢?
  “南宫心菲惊讶地问道。
  李笑天自知无法付起这笔费用,这时听得南宫心菲所言,说道:
  “南宫姑娘,这也没什么。就算是我请你们的也是应该的。
  老哥哥,南宫兄,后会有期!
  “
  “我说小兄弟,别再赶我们了。你还是说说,你想怎样解决这顿饭的费用呢?
  “
  “老哥哥,凭我现在身上的钱资是远远不够的。我想,我就在这里呆上一年两载的,也还是容易解决的。
  “
  南宫心菲一听李笑天这样说,心中一惊,脱口道:
  “啊!什么?
  李大哥,你要呆在这儿这么长时间干什么?
  “
  “噢!小兄弟,原来你胸有成竹的是这个。
  凭你的才华,我相信呆在这儿,不出一年,就可以付起这笔帐了。
  但是一年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对于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人来说,却是一年如十年般的宝贵。
  你就想这样将一年的时间在这杭州‘楼外楼’虚度了?
  你知道你还有比这更重要千倍万倍的事情要做吗?
  “酒丐”陈清风一向言语不羁,难得竟能说出一番饱含道理的话来,可见其对李笑天赏识有加。
  不过,这番话听到李笑天耳内,却引起了另一番想法。
  他不是在想“酒丐”陈请风所谓的重要事情,而是在想:
  “难道我今后就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了?虽然,在这杭州第一楼做个帐房文书,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但我的生活方式就只能是这些吗?
  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我不需要什么高远的目标,更不需要什么名利。
  我要学习武功,只有练就一身本领,才能在凶险难测的江湖上生存,才能找到莹儿妹妹。
  还有……
  “
  “酒丐”陈清风见李笑天对他的话没有再回应,而是低下头沉思片刻之后,抬起头来,双目直视包厢外的窗棂,眼神中竟带着浓浓的温柔与思念。
  看他的样子,分明带着执著的信念。
  “酒丐”暗想,李笑天果是个识大体的人,一点就透。
  不过他也纳闷,他的话怎能引起李笑天那样复杂的反应呢?
  这时,南宫品接过“酒丐”陈清风话头,说道:
  “李兄,我看这样吧。小兄随身带些银两,拿出一些替你付上如何?
  “
  南宫心菲一听她兄长如此一说,忙双手一拍,道:
  “对呀,李大哥,我身上还有三千两银票呢?这顿饭我们兄妹也吃了,就算我们请你和陈爷爷吃的好了。
  你怎么能留在这儿呢?
  “
  李笑天见南宫兄妹俩都愿替他支付这顿饭费用,心下一阵感激。
  但他从来不是个无功受禄之人。
  虽然这四五百两银子,对于南宫世家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对于他来说,足可避免在这“楼外楼”劳作一年两载以还这顿饭的费用。
  另外,他一直还没想到的是,万一出乎他的意料,该酒楼掌柜不同意这种以工代费的方式,那时,即使他信心再强,估计也很难过了这一关。
  不过,虽然南宫兄妹如此慷慨,可李笑天不愿如此简单过去。
  他飞快地在脑中想了一阵,说道:
  “如此,那就多谢南宫兄和南宫姑娘了。我也觉得在此窝居一年两载,再重复以前的生活,确实不是我应该走的路了。
  不过,我虽然答应了你们的解囊相助,但我还是不能白受此一恩惠。
  “
  说到这儿,李笑天顿了一下,又道:
  “我听说南宫世家在洛阳附近,而下个月就是两年一次的洛阳花会的召开时间,我想去故地重游一番。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能为你们南宫世家做点事,以酬两位之恩。
  “
  南宫心菲听到李笑天说出这话,双脚一阵蹦跳,拍手叫道:
  “好啊,好啊。李大哥,欢迎你到南宫世家。
  不过,你不要再这么客气好吗?
  你和陈爷爷是忘年之交,以后又要到南宫世家去,我们已是朋友了吗。
  “
  这时,“酒丐”陈清风“哈哈”一笑道:
  “小丫头菲儿,你说的不错。既然小兄弟有此心,就到南宫世家住上一段时间,找一点事做也好。
  我看,为了方便,你们的称呼改一下吧。
  品儿十九,菲儿十五,小兄弟也有十七了吧。
  你们就兄妹相称吧。
  “
  南宫品看着李笑天,接道:
  “我看我就称呼你笑天吧,你叫我南宫大哥吧,而小妹吗?”他沉吟了一下,又说道:
  “你就称呼她菲妹吧。”
  南宫品的话刚说完,南宫心菲的脸突然像涂上一片红霞一般,红嫩可爱惊人。
  “菲妹”的称呼已让她想到了李笑天今后面对她时的情景。
  李笑天三人经过一番交往,已甚是投缘。
  加上他们年龄相仿,又有“酒丐”陈清风的妥当安排,南宫兄妹俩与李笑天的关系骤然加深。
  于是,在南宫品兄妹为这顿饭付了四百五十两银子之后,李笑天一行四人离开了“楼外楼”。
  在“楼外楼”上的一顿晚饭,他们竟从酉时吃到了戌时,等他们付完酒菜费用后想投宿时,“楼外楼”早已客满。
  因此,他们只好在杭州城另寻一家名气仅次于“楼外楼”的客栈,四人要了四间上房。
  由于都已酒足饭饱,四人一到各自的房间,都卧床而睡。
  这是个月明之夜。
  大约二更时分,李笑天正在酣睡,突然觉得身子被人摇动,当下一惊,睡意顿无。
  他刚想张口说话,就听“嘘”得一声,“酒丐”陈清风的话声传来:
  “是我,小兄弟。快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
  李笑天一听是“酒丐”陈清风的声音,忙起身,披衣下了床。
  示意李笑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酒丐”陈清风也搬着一个木凳靠近李笑天坐下,低声说道:
  “小兄弟,把你怀里的那本书拿出来。”
  等李笑天从怀里拿出那本“名家曲谱”,“酒丐”陈清风接过后,左手托着书,右手抚摸着那本书,一阵默然后,语声发颤地继续说道:
  “这是北魏一代琴圣燕天行燕大师的第十七代旁系传人所有。燕大师开创琴圣一门,该门一向传男不传女,这自然与琴风有关。
  虽然琴圣一门不是一个强调单传的门派,但由于挑选传人资格异常严格,所以历代传人中,最多不会超过三数人。
  而真正能够将该门的最精妙曲子‘云风淡月’弹奏至燕大师当年之境的,他的十七代传人里,也只有二三位。
  不过即使那有数几位,与当年传闻中燕大师弹奏这支曲子所产生的意境相比,也只是差强人意而已。
  当琴圣一门传至第十六代时,这一代嫡系传人只有一人,那就是四十年前在江湖上闻名遐迩的大琴师‘飞羽’翁白羽。
  可是在三十年前的一天晚上,翁大师满身浴血,回到家中。
  在家中躺卧三日,由于伤势过重,辞世而去。
  翁大师辞世时,虽已近六十,但仍未立传人。
  所以他去世后,琴圣一门面临失传的可能。
  所幸翁大师有一女,翁大师在世时,虽不能成为琴圣嫡系传人,但她被列为旁系弟子,自幼深受翁大师调教。
  其父过世时,她的琴艺已是高超不凡。
  由于她极少露面江湖,行踪隐秘,江湖人多是仅闻其名,因此,江湖人称她为“无影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