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前传
啤?br /> “你们那么多人,还有这多猛兽,我哪儿敢挡你们的路?”顾东篱不愿多事,分辨了一句就想要避到一旁,哪知还是招惹了事端。
“咦,这只猫怎么还长了只角,好生奇怪?”一个清脆的声音惊喜道:“喂,小叫花子,你那只白猫能不能借我看看?”
在山中走了将近一年,顾东篱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被人误认为是乞丐也无可厚非。只是少年人天性孤傲,听人称呼自己做“小叫花子”,登时大怒,抬眼瞪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猛然间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柄大锤砸中,一时间天旋地转口干舌燥,张大了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原来,说话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白衣少女,脸上略施粉黛如朝霞映雪,黛眉连娟齿如含贝,竟是说不出的娇美。那少女见顾东篱呆呆地望着自己,不觉俏脸一红,娇嗔道:“我问你话,你怎么不答?”
“一个小叫花子,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没得失了身份。”少女旁边一个白袍少年冷哼一声,微一颌首努嘴道:“去,扔锭银子,把那只白猫抱过来给表小姐!”这些人都不认识狴獬,只以为是长了角的白猫。
主人发话,下人自然遵从。先前喝骂那人一声唿哨,蜈犬全都退到一边,甩手往半空扔出一锭银块,跟着驱马上前,俯身朝小狴獬抓去。他有心在主子面前显摆,直冲到顾东篱面前才拨转马头,而后一个极漂亮的翻身朝下探去。照他的想法,先把顾东篱吓得满地乱爬,再把小狴獬抓到手,回归本阵时银块落地,这才叫出彩。可惜,事与愿违!
这一年来,顾东篱体内积攒的灵气已小有规模,虽然没能将其转化为灵力,但是在力量、反应等方面,却有了极大的长进。眼见一骑疾速冲来,本能地伸手挡在身前,在马匹转身之际,猛地发力击了出去。
那人身子刚刚俯下,就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连人带马便腾空而起,被生生推出几丈开外,重重摔倒在地。这一下猝不及防,那人筋骨剧痛,半天爬不起来。众人尽皆大感意外,谁也没想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乞丐,居然有如此蛮力。不过大多数人都看得分明,瞧出顾东篱没有丝毫修为,也不懂得任何武技,当下再无半点顾虑。
“哼,好小子,力气倒是不小!”不等那白袍少年发话,另一个黑衣武士急趋出列,举起马鞭朝顾东篱当头狠抽。这一鞭若是打实了,就算不死也得昏迷,却是此人见同伴受伤出丑,下手自是毫不留情。
“你们好不讲理!”顾东篱眼疾手快,赶在之前侧身跳到一边,忍不住骂道:“抢人东西还打人,要不要脸?”
“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一顿,看打!”那黑衣人一击落空,恼怒之下起了杀机,仗着会一点武技,手腕一抖,鞭梢翻卷过去,毒蛇一般刺向顾东篱咽喉。
“别伤他性命!”那白衣少女见此光景,心中大为不忍,不禁出声阻拦。
“既然表小姐开口,就留那小子一命吧。”一个貌似头领模样的中年大汉,朝那少女欠了欠身子,恰到好处地赶在那人痛下杀手之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是!”那黑衣人心领神会,知道只要不当场杀人即可,鞭梢微微一偏,转而刺向顾东篱肩窝,打算先断他一臂。
顾东篱赤手空拳,又在马下,只能往后躲闪。无奈对方人高马大,经验又比他丰富,虚晃了几下就把退路全部封死。这一鞭避无可避,顾东篱把心一横,只得抬手挡在身前。
眼见就要被鞭梢刺中,忽听得一声怒吼,黑衣人座下黑马长嘶而起,翻身倒地吐血而亡。那黑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滚落地上,面色惨白,七窍渗出殷殷血丝,至于那根马鞭,已然断成数截!
“好畜生,竟敢伤我家奴!”白袍少年惊怒交加,大喝道:“给我杀了他们!”
第十章 辨琴
就在那黑衣人挥出马鞭之时,小狴獬积蓄已久的怒火终于暴发,一声咆哮,一道无形的音波直轰了过去。这声怒吼倾尽全力,威力之大,不啻于修真者的一击。那黑衣人只不过练了几年武技,如何承受得起?
白袍少年气急败坏,大声催促手下上前,顾东篱见势不妙,招呼小狴獬转身就跑,这一跑就显现出一年来的成效了。山坡虽不是太陡,但是一路往上狂奔,一般人只怕跑不出几步就没力气了。然而顾东篱却是越跑越快,速度丝毫不亚于四足翻飞的小狴獬,从坡底跑上山脊,短短五六里路,竟然把一帮骑士甩出了数十丈之遥。
那个中年大汉自恃身份,当然不会对一个小叫花子出手,见此情形不禁面容微变,挥手放出了蜈犬。蜈犬十分喜欢追逐猎物的感觉,早已是跃跃欲试,此时见到捕杀的手势,嚎叫着追了上去。在山林当中,蜈犬比马匹的速度要快得多,片刻之间就超过那帮骑士,冲上了山脊。
夺路狂奔之际,哪里还顾得上方向,顾东篱带着小狴獬沿着山脊逃命,一人一兽转眼便奔出了数十里。那帮黑衣武士被远远抛到了后面,只有蜈犬阴魂不散,紧追不舍。照小狴獬的脾气,是万万不肯受此委屈的,很想扭头和蜈犬斗上一斗,可是顾东篱跑的飞快,根本不给它这个机会。无奈之下,唯有不断地低声咆哮,以发泄胸中的怒气。
其实,顾东篱此刻已沉浸到另一种状态当中,恨不得永远都不停,就这么一直跑下去。刚才那几十里山路,饶是他体内灵气充盈,也感到了些许吃力,尤其是胸口愈来愈憋闷,直欲炸开一般。到最后实在难以忍受,想要停下来跟蜈犬拼命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段话:击竹灵音达坎户,鼓琴雅调入离宫。一曲如潮通天处,元关之气运如风。
这两句正是《音轮乐府》中,关于演奏时需要注意的诀窍。对于一个乐师而言,在演奏一些难度较高的乐曲时,总会遇到气力衰竭难以为继的难题,正如房紫廉吹奏《泛怀引》时一样。造成这种不畅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和气息调配有关,而关于这一点,顾懒怀有独特的解决之道。
顾东篱早已将《音轮乐府》背得滚瓜烂熟,危急关头,不由自主地按照书中记载,试着调理体内翻滚的血气。不消片刻,果然有了意外的惊喜。一年来吸入体内的灵气,全都积攒在灵胎之中,可是除了对肉身起到一定的增强作用以外,并没有融入自身,就好比空有一笔宝藏,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现在从乐理入手,则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体内灵气似乎跟着血脉一起慢慢运行,流入四肢百骸。
随着气血运行的加快,灵气融合的越发充分,灵胎在得到灵气的滋润之后,不断饱满壮大。顾东篱只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似乎奔行在虚空之中,每跨出一步,那股莫名的通达便多了一分。恍惚间不知跑了多久,脑海中突然轰的一声恢复清明,原来不知不觉已跑到了一处悬崖跟前。迎着山风,顾东篱感到无比舒畅,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渐歇,猛然间想起小狴獬,忙回头望去,山脊空空如也,根本看不到白色的身影。
“阿宝,你在哪里?”顾东篱大急,扭头就往回跑,跑了几步才记起刚刚发生的变故,不由得大为自责:“我怎么能只顾自己,把阿宝丢下不管呢?”他不知道,刚才他实际上进入了一种难言的玄妙境界。
所谓修真之道,乃天下第一等大事,亦天下第一等难事!
世上那么多人与修真无缘,根本的原因就是灵胎被凡尘杂念蒙蔽,以至于失却了真性情,浑然感觉不到天地自然、乃至性命之道的诸般奥妙。再者,那些有缘列入名门正派墙内,又或是聆听过法言真谛的修真门徒,之所以停滞于某个阶段,难以更进一步,便在于虽然体悟到自身灵胎所在,却无法弃芜存精进行凝练。
凝练灵胎,便是修行的第一道关口,也是极为艰难的一关。若能通过,此后一马平川,当可顺利结出紫府,成为真正的修真者。再往后,一面提升修为,一面提高心境,二者相辅相成,从而使灵胎由虚化实生出本体。到了那个境界,便可以感悟到更深邃的天道,进而踏入修仙之途。反过来,如果连灵胎都无法凝练,还谈什么修真,谈什么修仙?
顾东篱不过是一个无人指点,没有学过任何修行法门的少年,只凭着自身的一点机缘,加上从鲛蚺那里听来的经验之谈,居然找到了汲取天地灵气的诀窍,实属难得之至。现如今又在蜈犬的追击下,从乐理中触类旁通,领悟到了灵气运行的奥妙,得以凝练灵胎突破第一道难关,更属难得。
这种经历,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只能用福缘深厚来解释。像顾东篱这种无师自通的情形,若是放到身世稍好的人家,必然会被视为奇才,得到刻意培养和爱护。可惜,他没有那个命,只能依靠自己!
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顾东篱全然不知,只是沿着来路往回疾奔,搜索着小狴獬的踪迹。还好,在另一个山头,总算见到了趴在地上的小狴獬,小家伙已经跑得几乎脱力,至于那些蜈犬早已被甩的无影无踪。这一通狂奔,顾东篱速度之快、耐力之好,就连小狴獬都跟不上,可见凝练灵胎之后是何等功效。
找回小狴獬之后,顾东篱不敢再走先前那个方向,而是另寻出路。这一次莫名其妙地得罪了郁家的人,算上之前的颜家、官府和灵诀府,基本上瀛洲不能惹的势力都碰过了。虽说顾东篱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那晚他很不巧地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如果让房霁云等人知道他还活着,定然会斩草除根。相比之下,适才发生的事倒有些不值一提,唯一可虑的就是白袍少年,看他那样子多半不会罢休,唯有避而远之了。
摇了摇头,顾东篱眼前浮现出那个白衣少女的容颜,心头又是一阵狂跳,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她的一颦一笑,似乎一点一滴都不肯错过。这般呆立良久方才醒转过来,忍不住又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是郁家的小姐?”转而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褴褛的样子,不免感到自惭形秽,轻轻叹了口气。
若单说相貌,顾家的好几位小姐均不在那白衣少女之下,不过格于身份,加之地位悬殊太大,顾东篱从来不敢有任何妄念。但是到了他这个年纪,对心仪的女孩子生出情愫,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一次偶然相遇,在那白衣少女面前,顾东篱自然少了几分面对顾家小姐时的拘束,少年情怀有此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一想到少女身边那个白袍少年,心中就说不出的厌恶,同时没来由地感到些许烦躁。
患得患失之中,顾东篱和小狴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几天后从一处险峻的山崖下来,时隔一年重新踏上官道。从山野回到人间,看着宽阔平整的路面以及路边的良田,竟而有了一种别样的感悟,一时间辨不清是什么滋味。
过了没多久,顺着风声传来一阵吵闹声,顾东篱循着声音朝西边望去,远远看见一队商旅结伴行来。瀛洲商队的规模向来不小,这支商队也不例外,整个队伍浩浩荡荡足足拖了将近十里。除了两边游走的骑士,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些小山一样驮满货物的土犀兽。土犀兽体型庞大,生性憨厚极其耐劳,是往来各地运送货物的首选。顾东篱看到这一幕大感亲切,站在路边默默地注视着商队,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商队差不多有三四百人,说说笑笑几乎没人理会顾东篱,即便是看到了,也都以为他只是个乞丐而已。为了不再生出事端,顾东篱把小狴獬抱在怀里,用破碎的衣衫将它裹住,这么一来,愈发显得落魄了。倒是一个老者颇为不忍,远远地抛了几枚铜钱过来,什么都没说便走远了。顾东篱耳聪目明,在那老者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心中一暖,弯腰将那几枚铜钱拾起放入怀中,大步朝西而去。
往西六十余里,一条发源于赤云山脉的河流,将官道拦腰截断,往北注入井江。由于龙须山在此终止,地势形成了极大的落差,河水奔腾而下,故而被称为落水。河边自古就有渡口,由于地处冲要,加上昊天国建立后商旅不绝,久而久之逐渐形成了一个集镇,是名落水镇。
顾东篱脚下如飞,赶在天黑前到了落水镇。顾不得吃饭,先买了几身衣服,然后找了家小客栈安顿下来,又叫了一大桶热水美美洗了个澡,收拾完毕命小狴獬留在屋内,而后信步上街。此刻已是戌时过半,街上的行人不算太多,不过几家大酒楼灯火通明,里面人声鼎沸,反增了几分盛世繁华的味道。顾东篱吃饱喝足,在回客栈的路上,居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卖乐器的店铺,大喜之下推门而入。
店铺不大,三排木头架子上摆放着十几具古